第四章 迅雷一击

　　三月初十。
　　夕阳似血，小镇沐浴血色当中。
　　王二呆驾驭着马车，一行四人进入小镇，余八方和老马等人没有随行。就在出发时，望着余八方一夜之间多出的白发，余小星终于知道父亲已是一个老人，他双眼流出伤感。基于父子的情怀，余小星出其不意的点了父亲的睡穴，让老马留下照顾他的父亲，却将那把伴随父亲大半生的刀别在腰间。
　　雷神儿和众镖师被王二呆揍得不轻，看来卧床十天八天不成问题。
　　余小星感叹，常老皮和王二呆并不是争名夺利之人，今日一出江湖，今后恐怕难已抽身。想了想，余小星释然了，因为他们是朋友。
　　小镇小得不能再小了，就和一个村庄差不多，街不长，只得寥寥几间铺子。除了几面用来作招牌的破旧的旗子在风中无力呻吟，小镇很沉寂，不但没有人，甚至连狗也没有看到一只。
　　常老皮左右相看，道:“小星星，你是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么？”
　　余小星道:“入镇现在，好像还没有看到一个人。”
　　胡思思道:“再小的镇也应该有人。现在这个镇好像是死的。”
　　余小星忽然笑笑道:“现在终于有一个人。”
　　常老皮顺着余小星的目光一看，道:“但愿他不是鬼魂。”
　　胡思思打了一个冷颤，女人胆子再大，也会害怕鬼魂，一个镇只得一个人，不是鬼魂还会是什么？
　　就在街的尽头的一间酒肆前，有一个人如一颗钉子一样立着，背向这边。余小星忽然发现这人的背影很熟悉。只有余铁钉才会像钉子一样站立！
　　余铁钉，人称钉子，不但人如钉子，就连眼神也如钉子。余铁钉喜欢钉人，敢打中原镖局主意的人，都被他钉进棺材里。
　　余小星的策马上前，那人转过身子，果然是余铁钉，余小星飞身下马，握住余铁钉伸出的手，激动地道:“二哥，你赶来了。”
　　余铁钉双眼似乎有了笑意，道:“三弟，你走得慢了！”
　　余小星怔了怔，道:“二哥早就到了么？”
　　余铁钉道:“我一接到父亲的飞鸽传书，立即抄近路赶来，到这已将近一个时辰了。”
　　余小星望了望余铁钉双眼，也露出了笑意，他拍了拍凑过来的常老皮的后背，道:“二哥，这是常老皮，赶马的是王二呆，小弟的朋友。”
　　余铁钉向常老皮和王二呆抱拳道:“有劳两位朋友了。”
　　常老皮回以一礼，笑道:“久闻余铁钉人如钉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差。”
　　王二呆一脸呆样只傻傻地裂了裂嘴，胡思思却瞪了一眼余小星，似乎在责怪他没有向余铁钉介绍自己，她靠近余小星，用力的在余小星的腰上拧了一下，才道:“小女子胡思思见过二哥。”
　　余铁钉望着余小星大笑，笑得暧昧，道:“哈哈，好好，该喝上两杯酒。”
　　常老皮似笑非笑地道:“此地还有酒么？”
　　余铁钉神秘地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酒，好像还不少。你能喝多少？”
　　常老皮吞了吞口水道:“不多，三百杯就行了。”
　　余铁钉笑道:“这里刚好有三百杯。”
　　常老皮大笑，道:“那还等什么？呆子，系好马。”
　　酒肆里当然有酒，酒并不是用杯来装的，两大坛酒，就放在酒肆外间的八仙桌上。
　　常老皮一入酒肆，目光首先落在酒坛上，酒坛的泥封一拍开，酒香四溢，他的鼻子凑近坛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的吐出，将酒虫子引出后，才倒了一碗一饮而尽，十足的酒徒，他满意道:“竹叶青，三十年的陈酿。想不到这地方还有这般好酒。”
　　余铁钉道:“你想不到的还不止这样呢！”
　　常老皮道:“还有什么？”
　　余铁钉道:“譬如说这里少了些什么。”
　　余小星笑笑道:“少了些人。”
　　常老皮一撇嘴道:“这和喝酒有关系么？”
　　余小星道:“有一点关系。”
　　常老皮道:“有什么关系？”
　　余小星笑道:“就是没有人和你抢酒！”
　　这时的常老皮已是三碗酒入腹，道:“正好不过。”
　　胡思思娇笑道:“你是喝酒还是在倒酒，这般喝法就是王八喝酒糟蹋了粮食。”
　　常老皮一本正经道:“应该是乌龟喝酒，不是王八喝酒。”
　　胡思思道:“有什么分别么？”
　　常老皮笑了，乌龟和王八的确没有什么分别。
　　余铁钉也喝了一碗酒，皱皱眉头，道:“镇上没有人，你们一点也不奇怪么？”
　　常老皮道:“不奇怪。”
　　余铁钉道:“你们总应该要问问这些人为什么会失踪了。”
　　常老皮道:“问谁去？”
　　余铁钉道:“当然问我，因为我知道。”
　　余小星和常老皮相视一眼，笑了，笑得很坏。胡思思也笑了，经过三日的磨合，她显然已溶入余小星他们当中，余小星道:“我们不用问，二哥也会说。”
　　余铁钉望了望众人的坏笑，叹了一气道:“你们这些混蛋，还以为你们真的不想知道呢！””
　　常老皮笑了笑道:“现在我们想知道了。”
　　余铁钉道:“他们都走了。”
　　余小星道:“镇上的人都全部走了？”
　　余铁钉道:“是的。”
　　余小星道:“他们为什么要走？”
　　余铁钉道:“因为有人要他们走。”
　　常老皮喝了几碗酒，似乎有了些醉意，他砸砸舌头瞄了瞄余铁钉，道:“要他们走的那个人不会是你吧？或许他们根本不是走，而是死了！”
　　余铁钉笑笑道:“你认为是我么？”
　　常老皮道:“因为你是钉子，喜欢钉人。”
　　余铁钉指了指酒肆的里间，叹了一口气，道:“我是喜欢钉人，被钉的人都在里面。”
　　酒肆分里外两间，常老皮推开虚掩的门，两个蒙面黑衣人就横倒在地，每一个人的喉咙上都有一根钉子，钉子很长，将黑夜人钉在地上。
　　余小星在一个黑衣人前竴下，那黑衣人双手紧握，尸身早已僵硬，余小星将他双手掰开来看，看得很仔细，最后将蒙面扯下，露出惨白僵死的脸和圆瞪的双眼。
　　胡思思道:“死人有什么好看的？还看得那么认真！”
　　常老皮道:“死人当然不好看，小星星是在听他说话。”
　　胡思思似乎有些害怕，道:“死人还能说话？别吓我，女孩子最怕这些了。”
　　常老皮笑笑道:“你是女孩子吗？我怎么看你也是女人。”
　　女孩子天真烂漫，女人丰膄成熟，胡思思当然成熟丰腴。
　　常老皮说这话时色色的双眼瞄向胡思思的坚挺胸脯，胡思思的脸好像红了，却带几分得意的故意将胸挺了挺，胸和脸尽带女人的骄傲，常老皮色迷迷地盯住那骄傲的胸脯，眼珠子就要掉了下来，那样子好像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在常老皮旁边的余铁钉嘴边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向余小星问道:“三弟，死人对你说了些什么吗？”
　　余小星站了起来，道:“他说你是……动手。”
　　这句话总共只有六个字，说前四字时缓了一缓才说后两字，而且说得急，动手和凶手是谐音，余铁钉还以为余小星说的是“他说你是凶手”，正待要说什么，猛然惊觉动与凶一个是爆破音，另一个是平舌音，而且音调不同，但已经太迟了。
　　余小星话音一落，刀出鞘一挥，幻起两道刀光飘向地上的两个黑衣人的尸首，与此同时，常老皮的竹剑紧紧地顶在余铁钉的咽喉上，王二呆也没有闲着，手中的擀面杖却击向用来分隔里外间的墙，随着砖头的碎裂声，灰尘四起，墙穿了一个大窟窿，墙竟是空心的，就从窟窿里摔出两个软绵绵的黑衣人，头歪向一边，显然已被擀面杖捶断颈骨。一声好像是麻袋由高处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却是屋顶横梁上掉下一个血淋淋黑衣人，身上至少有七个被剑刺穿的洞口正冒着血，黑衣人一跌在地上便一动也不动了。胡思思由横梁上轻轻的落下，手中的剑还滴着血。刀光闪过后，原本地上那两个僵硬的黑夜人已身首异处。
　　迅雷一击骤然结束，快而准确。
　　胡思思轻笑道:“我们的表现还好吧。”
　　余小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苦笑道:“好是好，就是呆子的力气用大了些。”
　　王二呆呆呆地一笑，道:“下次，下次一定轻些。”
　　常老皮一瞪眼，道:“一次就够了，下次准保要你的命！看看他们手中抓的是什么！”
　　王二呆一看被他和胡思思击杀的黑衣人的手，黑衣人手中抓着的筒状的物品，赫然是冰魄追魂针！
　　冰魄追魂针在暗器谱上名列第三，仅次于孔雀翎和暴雨梨花针，是昔年天残童子得意之作，每筒十四口针，由机括发射，威力极其霸道，寸余厚的木板也能穿透，如果打在人的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王二呆的笑容消失了，冷汗却冒了出来。
　　余铁钉被常老皮的剑顶着咽喉，但他完全没有惧色，他反而笑了，就差一点没有鼓掌，他道:“好快的身手，很完美的配合。”
　　余小星笑笑道:“这一点我承认。”
　　余铁钉道:“完美的配合一定需要时间准备。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余小星道:“就在我向你介绍常老皮时开始准备的。”
　　余铁钉这时才想起余小星介绍常老皮时拍了拍常老皮的后背，那时就已在暗示常老皮什么，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么短的时间就配合得那么好，佩服。”
　　转而又向常老皮道:“这位常先生刚才尽盯大姑娘的胸脯，想必是装出来的吧。”
　　胡思思的脸似乎红了红。
　　常老皮道:“我的戏演得好不好？”
　　余铁钉道:“非常好！”
　　余小星道:“你的戏却演得不好。”
　　余铁钉道:“如果演得好，就不会被你们看穿了。你是怎样知道的？”
　　余小星道:“你的易容术高超，难辨真假，就连动作也模仿得神似，但有一点你是模仿不到的。”
　　余铁钉道:“哪一点？”
　　“就是眼神！”余小星道:“余铁钉不但是人如钉子，就连眼神也如钉子，另外你的话也出卖了你。”
　　余铁钉一怔道:“莫非我的声音模仿得不像？”
　　余小星道:“有九分像，其实有九分就已足够了，因为一个人由于睡眠不足或劳累有病等，声音有一些改变并不出奇。”
　　余铁钉道:“那破绽在哪里？”
　　余小星笑了笑，望向常老皮，常老皮道:“因为余铁钉不会称余铁钉为三弟，而是小星星。”
　　余铁钉苦笑道:“看来收集的资料有误。”
　　望向被余小星砍断了头的尸首，余铁钉又道:“他们是死人，既不易容也不会说话，你又如何看出破绽的？”
　　余小星道:“因为他们虽然肌肉僵硬，但关节却是软的，还有惨白僵死的脸和圆瞪的眼，便何况你说来此地还不够一个时辰，他们若死在你手中，尸体应不会僵硬如此之快，所以我断定他们是刚死就被某种药物控制而成的丧尸。”
　　余铁钉叹了一口气道:“至于墙中藏人瞒不过你们，那自然说话回音的变化了。”
　　余小星道:“好像是的，呆子虽然呆，但对声音很敏感。”
　　笑笑地又道:“现在我该怎样称呼你，总不能再叫二哥了吧。”
　　(初写长篇小说，是巨大的挑战，文中不足之处，望书友们见请谅，还请书友们动动手指收藏和推荐，你们的支持是我的动力！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