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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奇特的治疗

作品名称:龙泉观传说三部曲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6-03-28 20:25:35      字数:5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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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子遭枪击,虽然伤势并不太重,但毕竟行动不便;如果继续上坡放牧牲口,对它的伤愈极为不利。为了使它尽快地养好伤,也为了这场人命官司,它暂时不便上坡放牧。
  可是,当警察一离开,特具灵性的虎子,便知道这一官司已告结束。从警察的态度上它看得出,它对这起官司不会承担太大的责任——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虎子不是一条懒惰的狗,而是一条忠于职守的狗!只要有口气,就要为主人多做些事情。现在公案已了,它应该去履行它的职责、干它的活计。
  小黑、小花已经是半大狗了,在虎子耐心地引导下,它们已经可以承担那些牲口的放牧重任了。可是,虎子还是不放心。老夫人不放心,少爷与小姐也不放心。不是吗?虎子受伤陷入公案的那几天,都是由老夫人颤巍巍地受累辛苦,虎子的心里极为不安。
  虎子枪伤在身,不便奔跑,只能支撑着慢悠悠地走动。它每走一步,屁股上的枪伤就会痛得钻心。
  有人经常把能够经受得住挨打形容成狗肉,意思是说狗是贱骨头、贱肉,不怕疼、不该疼。虎子每次听到这类话就愤慨:狗肉就不疼吗?狗肉就不是肉吗?狗肉就该任人宰割而忍气吞声、不呻不吟吗?真是!说不定来生你投胎为狗,打你、砸你、拿刀割你,看你疼不疼?
  小黑和小花坐在虎子平时所坐的那块石头上,老夫人也坐在它们的跟前。小黑和小花一见到虎子,都欣喜地迎了上去。
  老夫人心疼地说:“虎子呀,你怎么不在家里歇着呢?身上的伤还疼吗?”
  虎子违心地对老夫人说:“不疼哩!老夫人,谢谢你的关心。”
  老夫人听不懂它的语言,而只能从它的动作表情上,判断它的喜怒哀乐和内心情感。可是,那种判断往往不准确,有时甚至于会恰恰相反。现在,老夫人就判断失误。她见虎子的屁股被摇动的尾巴而牵扯得左扭右歪,两条腿瑟瑟抖颤,就心疼地抚摸着虎子的头说:“真难为你了啊虎子,伤成这样,你还惦念着放牲口。你这身上疼啊,我这心也疼啊!”
  老夫人流着泪水,颤颤抖抖地想伸手抚摸虎子屁股上的伤口,却又怕碰到伤口会令它更疼;那颤颤抖抖的干枯手掌,在狗屁股的上空悠来悠去,像练太极拳。
  小黑和小花更懂得怎样抚慰虎子的内忧外患,不约而同地伸出它们的舌头,不停地舔着虎子屁股上的伤口。起初,虎子觉得有那么一点疼;可是,舔着舔着就觉得轻松舒爽了,那痒痒的、麻酥感觉,令虎子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欣慰与欢愉。
  狗与狗的交流,是其它异类不可能替代的,即使是主人对它们呵护倍至,也无法对它们狗族体贴入微尽如狗意。它们的感情交流与爱抚方式,自有它们的独到之处。虽然它们也常常受到世界上最高贵的人类的呵护与爱怜,但远不及它的同类那极为简易的表达方式和治疗方式。譬如,这舔伤口,就是兽医无法做到的。兽医虽然可以用药物为狗治病疗伤,却远不及它的同类用舌头舔去伤口上的细菌与病毒;它的同类对它的爱怜与抚慰,我们人类根本就无法给予。
  尽管,老夫人从虎子的外表上,错误地判断了虎子的内心情感,但是,她却看准了虎子的痛处。为此,虎子对老夫人表示深深的感激。
  傍晚,虎子和小黑、小花,偕老夫人将牲口赶到了回家的路上。现在,虎子不能奔前跑后地指挥那班牲口了,就连行走也显得那么笨拙;那奔前跑后指挥那班牲口的重任,便落到了小黑和小花的肩上。虎子陪着老夫人,晃晃悠悠地踟蹰而行,走在最后面。
  这班牲口看出了虎子身体不适,一个个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竟连那笨拙的猪也对虎子斜眉歪眼,怪声怪腔地直哼哼。
  虎子愤恨地骂道:“该死的猪,等我的伤好了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这该死的蠢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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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玉莲终于可以放心了。表姐虽然不肯接受补尝,但是黄玉莲相信,表姐确实不会心存怨恨。她正准备去迎接那放牧的婆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已经敲响了她的耳鼓。她激动地来到门外,迎着率先来到圈前的头牛,摘下了牛颈脖下的铃铛;吴启贵也来到跟前,替另一头牛摘下了铃铛。她不禁和吴启贵相视一笑——这是今天难得的一笑。
  两条半大的狗在她和吴启贵跟前蹦来跳去撒欢儿。它们已经认识了她,再也不会吓唬她了。
  羊已经全部入圈了,才看见老人跟在虎子的身后,颤巍巍地往跟前移动。黄玉莲紧走几步,迎了前去,声音颤抖地叫喊:“妈——!”
  老人愣了一下,定了定神,认出了她。老人一激动,身体显得更为颤抖,那颤抖的声音,犹如秦腔里的老妪的悲叹小调:“玉莲——呀啊,我的娃——啊啊——!”
  “妈——!”黄玉莲泪水淌流地掺扶着老人,静静地凝望着老人那日渐深陷的双眼。老人一生历经磨难,好不容易将一双儿女拉扯大,不指望享什么清福,只盼着能过几年安稳日子。不曾想,这接二连三的难事,反而把那原本就近于衰竭的心力,磨蹭得更为零碎。黄玉莲真不能想象,老人那单薄的身体,究竟是靠什么力量来支撑着那一系列超负荷的重压。
  “娃啊,别——哭,啊!”老人擦掉眼泪,伸出颤抖的枯干手指,替黄玉莲擦着流淌的泪水,嗓音虽然哽咽,却听得出那是通过了最大的压抑所发出的颤音:“娃啊,别哭,让启贵、启兰,看见,不——好!你看,妈就——不哭了!”
  是呀,要想立足于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就要具备坚强的意志和不屈的信念。这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家庭,也是一个坚强不屈的家庭。他们虽然经受了一次又一次人间冷暖与酷暑严寒的侵袭与磨砺,固然伤痕累累,却也临危不惧——如高岗的苍松,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风霜雨雪和霹雳闪电的抽打、冲刷、重压与磨砺之后,反而更加茁壮、更加苍劲。
  尽管老人和她未过门的儿媳妇都不想让那兄妹俩发现他们此时的悲怆,而远在房前的两双眼睛,早已将这一幕摄入了眼底,兄妹俩泪水盈盈,却都压抑着没有流出眼眶。
  吴启兰竭力保持着轻松的神态,关切地问:“妈,这些牲口没有调皮吧!”
  “没调皮,没调皮,都很听话。”老人也故作愉快:“不然哪,我这老婆子,还能把它们有什么办法?”
  “妈,明儿就不去放牲口了,就在家里歇着吧。”回到屋里,儿子也显得愉快地笑了笑说:“等把身体调养好了,还怕没有活您做吗?”
  “我不能做别的事了,放下子牲口,不碍事儿。”老人笑微微地说:“都是小黑、小花忙活,我坐在那儿呀,跟享清福差不多。坐在那儿呀,又能看到龙泉观上的飞泉呀,又能听见那飞泉落地轰轰地响呀,还能看那山里的景致哩!哎,我跟你们说呀,坐在那儿呀,看那牛啊、羊啊、猪啊,悠悠地吃草,吃得铃铛一阵一阵地响,甭提多爽心哪!你们说,这不是享福吗?要是真让我坐在屋里头啊,还不把我憋闷死啊!”
  是呀,这种调养方式,确实易于老人的身心康复,先前怎么都没有想到呢?看来,虎子受伤,还真是给老人提供了一次难得的、良好的疗养机遇。否则,这三个年轻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一绝妙而奇特的疗养方法。现在,吴启兰又想起自己先前放牧牲口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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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当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扬起手中的牧鞭,敲响声声驼铃,踏着湿润的露珠,将牲口赶到坡上。
  牛欢快地吃着带露珠的嫩草,两耳不时扇动,尾巴悠闲地摇摆抽打着自己的身体,那是在驱赶叮吮它们体内血液的苍蝇。时有小鸟飞落于牛背,小巧的尾巴一翘一翘,灵巧的尖喙一啄一啄,那是正清除寄生于牛背的草蚧。小鸟在牛背上欢快地翩翩起舞,向放牧的姑娘亮开了嗓子,鸣唱它那清脆悦耳的歌儿。
  羊在坡上悠然怡然地撤动着它们的嘴巴,舔嚼着带露的嫩草,还不肯休闲地发出欢愉的“咩咩”声;短小灵巧的尾巴不停地晃悠,令人联想到那翻飞旋转的羽毛球。
  猪纵然哼哼唧唧地用它那不惧石渣的鼻子,将满坡拱得坑坑洼洼,可一夜的饥饿迫使它们填饱肚子,无论是初生的荆枝树叶,还是嫩草青藤,它们也能吃得煞是香甜。
  虎子坐在高岗上的制高点,两耳支楞、双眼睃巡、鼻翼噏动,严格监督着那班放牧的畜牲,是否有谁不安分守己?如有违规,它一定会冲上前去咬那畜生的屁股;那畜生如果敢负隅顽抗,将会遭到更严厉的惩处,甚至于还会挨上姑娘手中的鞭子。
  姑娘披着飘逸的长发,一手握鞭、一手握着一本书,任晨风吹拂着她美丽的面庞、吹拂着她那如同墨染的长发飘逸,看旭日从东方冉冉升起、看太阳渐渐将晨雾驱散、看莽莽群山渐渐清晰、看一望无际碧波万顷……
  于是,放牧的姑娘便由衷地感叹:“这山区的早晨,空气多么清新怡人啊!这山区早晨的景色,是多么的秀丽!”
  龙泉观的飞泉,是永恒的独立的雨、是神奇壮观的白练、是经久不息訇然有声的滚雷。静静凝望、静静聆听,诗仙正热情洋溢地吟诵着《望庐山瀑布》;孟姜女正柔肠寸断地哭倒长城;秦始皇挥动宝鞭,赶南山塞北海——山石滚动惊天动地,北海水族危在旦夕。啊,多么美丽的小龙女啊!为救水族大义献身,色诱盗走了宝鞭。水族获救了,小龙女深爱着秦始皇……啊,可怜哪,可怜的小龙女被玉帝压在了龙泉观下,那喷涌不息的龙泉,正是龙女凄惨的泪水……啊,秦始皇思恋珍妮,忧郁寡欢,不理朝政,把大秦江山交给胡亥掌管,他自己,则忧郁而死……
  于是,姑娘便会再生感叹:“这玉帝也太可恶了,竟然将好端端的一对恋人活活拆散,弄得秦始皇忧郁而死、弄得珍妮泪涌不断……”
  虎子坐在高岗上,监督着放牧的牲口;姑娘捧着书,看得出神……
  吴启兰欣喜地领悟到,那神奇的大自然,的确既具传奇色彩,又赋诗情画意;既令人感慨万千,又令人悲戚泪下。那神奇的大自然,也曾一次又一次慷慨地给予了她许多欢乐与启迪,的确堪称她的良师益友,也堪称是治疗心疾的妙手神医!
  由此可见,如果让母亲去放牧牲口,一定会有利于她那受伤的身心,尽快地恢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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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如果遇上天气骤变又该怎么办呢?这孱弱的老人,又如何应变那骤变的恶劣天气呢?于是,她说:“妈放牲口,的确有利于她的身心健康。只是,怕就怕天气骤变,她跑又跑不动,被雨淋了、雷惊了、寒冻了,就麻烦了!”
  “这个好办,我们买台电视回来,天天看天气预报。”黄玉莲说:“如果哪天天气有雨有雪,就不让妈去放牲口了,又省事又安稳。”
  这倒是个好主意。吴启兰又想到了哥哥为买电视,勇敢地救人于危难的义举。正是因为有了哥哥那勇敢地救人于危难的义举,才有了这天仙一样的姑娘来到家里。吴启兰很快便顺理成章地想到,如果不是哥哥企图阻止她和李昌龙的事,打他一顿他也舍不得花那么多钱去买一台电视机。
  啊,昌龙!昌龙他现在怎么样呢?吴启兰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李昌龙了。一想到李昌龙,她的心便揪得紧。
  买电视在这个小小的家庭里全票通过。从家里到龙泉街,来去二十多里路,还真没有人愿意下那么大力气,跑那么远的一趟疙瘩路。这二十多里路,来去需要大半天的时间,倘若办事一耽搁,一天就算是报销了。一天的时间,在那些悠闲的人们来说,并不显眼,也不足惜;可是在一个活路繁杂的山民来说,这光明的二十四小时,却是相当珍贵。正是因为如此,黄玉莲为了节省时间,便提议吴启贵到村里去开介绍信,一同去领取《结婚证》,省下两个十二小时的时间。
  然而,吴启贵却提出了异议:“那怕是不行,在这个时候我们去领《结婚证》,你表姐该怎么想呢?旁人又该怎么看我们呢?”
  这是一个严峻的问题,表姐夫尸骨未寒,在这种时候急着办理结婚豋记,旁人一定会认为你是幸灾乐祸!先不说表姐怎么想?九岭十八岗的人,都知道刘进财和吴启贵这些年的疙疙瘩瘩,如今他“惨遭横祸”,你们就急着办结婚证明,旁人会不会认为这一做法,是有意做给刘氏家族看呢?
  毫无疑问,在这种节骨眼上办理结婚登记,的确不是明智之举。黄玉莲还真没有想到,那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吴启贵,想事情居然还能这么细心?她冲吴启贵妩媚一笑:“那就先放一放吧。其实,这《结婚证》办与不办,也只是个形式,关键在两个人到底是真好,还是假好?真好不拿《结婚证》,也能和和睦睦地过一辈子;假好,法律天天坐在你的堂上,也是管得住人,管不住心。我是怕你不放心才急着办的,只要你信得过我,什么时候办都成。”
  “嘿嘿,我当然信得过你!”吴启贵憨厚地笑着说,而心里却充满了甜蜜。
  吴启兰突然说:“既然这样,电视也不能买了。”
  吴启贵和黄玉莲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
  “你在人家这重丧之期,买台电视搁在屋里咿哩哇啦地闹腾,人家不会看成你是欢庆?”
  黄玉莲想想也是,买电视被取消,又担心那突变的天气,会伤害他们急于特殊疗养的母亲。能有效地把握天气变化,除了电视机就是收录机和收音机。吴启兰很快便想到了袖珍收音机,既能把握天气变化,还能听到新闻、歌曲和地方戏曲;既便于携带,也不张扬。即使是被人发现,也没有理由说三道四;还可以让母亲带在身上,随时都可以听到歌曲和地方戏曲,岂不是对疗养更为有利?
  吴启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立刻得到了哥哥和准嫂子的赞同。吴启兰说:“我去买收音机,顺便办点事儿。”
  黄玉莲知道她是为了李昌龙,也就送了个顺水人情:“行,你去吧。我和你哥在家里料理家务。”
  黄玉莲这次来,根本就不打算走了。她已经同家里商量妥当,介绍信也开了,既然不便办《结婚证》,就暂时不办——公道自在人心。
  刘进财呀刘进财,你这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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