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血色的月亮
作品名称:龙泉观传说三部曲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6-03-26 23:16:31 字数:6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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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进财做梦也没有想到,黄玉莲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居然会相中那个傻里巴几的吴启贵,而且很快就搞得那么黏糊。更为使刘进财恼怒的是,那小子竟然还敢搬弄是非,挑拨他和老婆的关系,弄得他的家庭险象横生。
一连数日,刘进财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安,他时刻盘算着该如何算计吴启贵?
都是因为杨明秀那婊子。如果她不与刘进财绝交而投身于吴启贵的怀抱,他刘进财也许根本就不会恨那小子,也就没有这事那事发生了——这一切都应该归罪于杨明秀!但是,他必须先收拾吴启贵——只要把吴启贵那小子收拾得服服帖帖,那杨明秀又有多大的能耐,翻出多大的浪花?
要收拾吴启贵,就必须先得干掉那可恶的狗。那虎子比人还精灵,下毒它不吃;用枪打吧,不等你走到射程之内,它已经知道什么样的人接近于它,也会知道危险性,并且立刻应变反击。弄不好,打狗不成,反被狗伤;逼急了,它甚至于还会危及你的生命。刘进财为了除掉那狗,成天毛躁得像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
就在刘进财为除掉那条恶狗而成天心烦意乱的时候,一个意外的发现,令他欣喜若狂。他竭力抑制激动,匆匆回家取出他的那支火铳,精心地擦拭、仔细地检查,直到他认为使用之时万无一失,则加大了火药的比重,灌进了一大把绿豆大小的铳子;而且,还灌进了一颗约有寸长的铅弹。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月挂东天。
吃罢晚饭,他趁老婆到灶房收捡碗筷之际,悄悄地戴上矿灯、取出火铳,蹑手蹑足地溜了出去。
刚到大门外,老婆突然开腔了:“看你那贼头贼脑的样子,又想往哪儿蹿呀?”
他一愣。但是,他不仅脚步未停,反而加快了速度:“就到房后转悠转悠。”
“到房后转悠你背枪干什么?”老婆没好气地呵斥:“把枪放下。”
“看能不能打个什么物件,改善一下生活。”他头也不回地往预定的方向奔去。
“改善生活,改善生活!天天胀了这家胀那家,还没把你胀死!”老婆大声地叫喊:“你给我回来。”
好不容易盼得了这么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又岂能让其错过?他没有回去,而是加快了行走的速度,朝预定的方向奔去。他不敢打开头灯,而是借着朦胧的月光,来到思谋再三的隐身之地,小心异异地卧倒,屏息静听。
夜,死一般地沉寂,静得令他听得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和急促的喘息声。他发觉这个夜晚的时间过得太慢,慢得犹如时钟停止了转动。他躺倒在地上,焦虑而紧张地握着枪,等待了很久很久,终于等来了一阵呼呼啦啦的响声,也终于听到了狗儿撒欢的呼哧声。
沉着、冷静——他嘱咐自己。可是,愈是想沉着冷静,愈是心慌意乱、双手发抖,抖得身边的荆枝草丛簌簌作响、抖得他满脸冷汗直淌。
狗儿继续撒欢,仿佛这个世界不复存在,而只有它们狗。那灵敏的嗅觉,此时已经完全失控,唯一能够嗅到的是它们发情期的特有气味。素来机警的它们,此时已经显得极为痴迷;对近在眼前的危险,居然全然不觉——它们唯一看得见的是相互无法抗拒的美妙诱惑。
借着朦胧的月光,刘进财终于看见了那可恶的虎子,正和那初发情的花母狗蹦跳嬉戏。
啊,上去了!啊,那条小母狗正呜呜地叫唤——那尖厉的叫声,撕碎了寞夜,震颤着刘进财复仇的心。
啊,成了!狗日的,这回看你还凶!他悄悄地向两条缱在一起的狗爬去——近了,五丈;近了,四丈。别慌,再近点——近了,三丈;近了,两丈。别慌别慌,千万别慌!再近点,要做到万无一失,争取一枪两狗。
这时,虎子似乎发现了险情,突然拖着小花狗,转到刘进财的右侧,朝树林里钻去。
刘进财一愣。但是他清楚地意识到,再也不可能够瞅准更近的距离和更好的角度了。如果错过了这一闪即逝的良机,那条凶恶的虎子,恐怕就再也不会出现丧生的可能了。更为可怕的是,一旦错失良机,让那凶恶的家伙生还,将会对他刘进财构成更大的威胁,甚至于危及到他的生命。
狗日的,它也真够精的,怎么就没有往左边钻呢?那样就顺势多了!可那该死的家伙,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使得刘进财这握枪的姿势,也不那么便当了。但是,他仍然以极快的速度抱枪一滚,在枪口对准狗们的一霎那,飞速地勾动了扳机。
于是,一道耀眼的火光,在深山寂静的夜里炸响:“轰——!”
这加重药量的枪声,将黑夜炸裂、将月亮炸落、将地球炸得抖颤;这加重药量的枪声,炸得静夜的山中轰响不断,如同滚雷般地经久不息。这惊雷般的爆响,将刘进财自己,也震得两耳欲聋。
领教过虎子厉害的刘进财,躺在地上屏息静气,生怕弄出了一丁点响声;就连那雨淋似的大汗流进他的眼睛里,他也不敢抬手一擦。
那滚雷般的轰鸣声,终于渐渐地平息;被枪击的狗们,那垂死挣扎的呜咽哀鸣,也愈加清晰。他确信伏击成功,但他仍然不敢大意,而是等待狗们的最后一声呜咽停息。
“呜——。”这是虎子发出的痛苦哀鸣。
刘进财断定那母狗已经死了;他静等那凶恶的虎子最后停止呜咽。
“呜——!”那凶恶的虎子,呜咽完这一撕心裂肺般的哀鸣,便再也不见动静了。
刘进财确信它已经断气,再也不会对他刘进财构成任何威胁了,他刘进财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可以对吴启贵为所欲为了。
“狗鸡巴捣的,咬呀!”刘进财冷笑着蹭起,擦了一把满头的大汗,按亮了头灯——灯光下,两条狗静静地躺倒在血泊之中。
刘进财掏出一支烟点燃,将枪倒背于左肩上,晃晃悠悠地来到狗们身边,照虎子的屁股就是一脚。虎子龇牙咧嘴地轻哼了一声,可他却全然不觉。他因为终于除掉了这条凶恶的狗,而兴奋得神志失控,使他忽略了这一重要环节,否则,他也许就不会因此而命丧黄泉——这就是利令智昏的悲哀。
“咬呀,狗鸡巴捣的咬呀!再不能咬了吧!”那条凶恶的狗,软绵绵地躺在血泊中,双眼紧闭,屁股上一片血迹。他狞笑着伸出右手揪住虎子的耳朵,意在来个恶作剧:“你咬给我看看,我送给你狗鸡巴……”
虎子猛然瞪大了双眼,令刘进财惊恐得噤若寒蝉;从虎子那瞪大的双眼里,放射出凶残无比的光芒,令刘进财的瞳孔骤然爆大。
于是,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嘣出了一片血光,将天空中的那一轮新月,染成了血色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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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进梅终于被公安机关从那个肮脏的地方救了出来。她一回到龙泉,发现人们不仅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她,大多数人还东躲西藏,好像她刘进梅是瘟神,会将瘟疫无形地传染给他们。
也有几个胆大的见到了她以后,对她点一点头招呼一声:“回来了。”
还有人这样对她说:“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刘进梅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样对她说话呢?她什么消息也没有得到啊。
回到龙泉观下那条熟悉的山岭上,远远地望去,那龙泉观上喷涌的龙泉,不仅壮观、气势磅礴,而且轰然如雷。关于孟姜女和万喜良的爱情故事、关于秦始皇和小龙女的传说,喝龙泉水长大的刘进梅早有所闻。对于孟姜女千里寻夫、对于秦始皇和小龙女的爱情,她打心眼里称赞,并为他们那忠贞的爱情而由衷地感叹。
可是,自己的爱情怎么样呢?一想到爱情,她便顺理成章地想到了吴启贵。起先,她只是觉得吴启贵人老实,踏实肯干,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可是,自从那次在吴启贵家里,被厚善老爹一戏闹,她才发现她的内心深处,对吴启贵还真是有那么一层意思。后来,方婶到家里提亲,她欣然应允,却遭到了哥哥的粗暴干预。再后来,哥哥得了两千块钱,就把她给卖了——这就是她的爱情。
悬挂于龙泉观上的白练,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银光耀眼。啊,那白练,是那样的白洁、是那样的清纯。可是她早已不是原先的刘进梅了,今非昔比、判若两人,再无清纯可言;拥有的只是永远也洗不清的肮脏躯体、是满腹的屈辱与苦痛。
吴启贵的那条善于放牧的虎子,竟然没有去放牧,而是安详地躺在狗窝里晒太阳。刘进梅走到它的跟前,它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又将头垂了下去,既不吠叫,也不表示亲昵。往常,虎子每次一见到她,都会来到身边,围着她撒上一阵欢儿,而今天,虎子竟然对它如此冷漠。狗通人性,忠心护主,难道虎子也知道她刘进梅远嫁异地,辜负它的主人,所以对她不满?
吴启贵的母亲坐在大门里边,那满头的灰白头发,令她差一点认不出来。刚过两年的时间,老人居然如此的衰老,难道也是因为我刘进梅?
老人见她走到门口,眯缝着混浊的眼睛瞅了她好久,才疑惑地问她:“哎,你有事儿吗?”
天哪,她怎么连我也不认得了呢?仅仅两年的时间,我难道就有那么大的变化吗?刘进梅不禁心中苦涩:“王婶,我是进梅呀!”
“什么?你是进梅!”老人仿佛才从梦中醒来:“噢,是的是的,你是进梅。”
刘进梅坐下还没有理顺思绪,老人却说:“都怪我啊!我要是不气他,他怎么会死呢?都怪我啊!”
说着说着,混浊的眼泪便溢出了眼眶。
刘进梅莫名其妙:“王婶,谁死了呀?”
“老爹呀,来生当牛做马,我也要报答你啊!”说到这儿,竟然呜呜地哭出了声。
刘进梅疑窦重生、猛增恐惧——这老人是不是神智有问题呀?她惊慌地逃出了大门。
就在这时,吴启贵回来了。当吴启贵看到刘进梅之时,他先是一愣,随之便幽幽地叹息着说:“唉,你总算是回来了。”
“启贵哥,我……”刘进梅欲言又止。
“什么都别说了,回去吧。”吴启贵说:“回去看一下。”
“启贵哥,我……”
吴启贵说:“回去吧,有话改天再说。”
望着刘进梅离去的背影,他不禁又是一阵叹息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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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卫民和陈贤忠获悉刘进财被狗咬死,是事发的第二天中午。
刘进财的为人,周卫民和陈贤忠早有耳闻。他们俩也常常对此人的所作所为,表示出极大的愤慨。那条名叫虎子的狗,他们也曾多次听到人们津津乐地道议论过,那是一条难得的狗,是一条工于放牧、极通人性的好狗。
如今,一条工于放牧、极通人性的好狗,咬死了一个讨人嫌、惹人恶的歹人。
可是,再好的狗,咬死了再歹的人,总归是疙瘩不小。
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不可能回天挽回,死去的人也不能复生。但是,对于尚未来发生的矛盾冲突,却有必要化解遏制。周卫民当即指令陈贤忠,偕派出所干警前往协调,制止矛盾向纵深发展。
自古至今的法度明文规定:杀人偿命。但是,这人并非人杀,而系狗杀。而且,杀人也有故意杀人、过失杀人与正当防卫之分。刘进财图谋报复,瞅准了那凶猛且灵性的虎子交配之时,行动不便,企图予以枪杀。不曾想,那灵性极高,也时刻提防偷袭的虎子,虽然交欢于乾坤倒移的时刻,依然警觉到危险,并及时地采取了最有效的措施,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用装死的假象,诈得枪手放松了警惕,以至于反击成功,一口咬断了刘进财的喉咙。
按理,狗是出于正当防卫——你不打它,它不会伤你。尤其是像虎子这样极通人性的狗,是绝对不会胡乱伤人的。陈贤忠在现场做了初步的调查,普遍反映那狗从未无端的伤过任何人,仅仅只是咬伤过李文高和刘进财。
李文高被咬,是因为他借扩大烤烟种植面积为名,企图蛮横地毁坏主人的庄稼、损害虎子主人的利益。刘进财第一次被咬,是他企图毒害吴启贵的牲口;这一次,就更是不用说了。
刘进财想要狗的命,反而被狗要了他的命。细细想来,那狗也算是瞅准了机会,除掉了那恶人。若是那狗平白无故地将刘进财咬死,即使他是罪该万死,吴启贵一家也是推不掉干系。
究竟是狗诱杀刘进财,还是刘进财捕杀狗?刘进财捕杀狗证据确凿,他死的时候,火铳就在他的身边,那死在他的身边的花母狗,经查是火铳所杀;而那咬断他的喉咙的虎子,却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虎子咬断了强敌的咽喉之后,大有完成历史使命之感,负痛回家。直到天亮以后,主人才发现他们心爱的虎子遭人枪击。它屁股上的三粒绿豆大的铳子,被弄了出来,敷上山里人常备的红伤药便算妥了。它虽然暂时行动不便,不能去放牧牲口,却没有性命之虞。
直到上午十点左右,吴启贵才获悉刘进财被狗咬死。起先,人们只是看见刘进财死在一条花母狗的身旁,以为是那母狗将刘进财咬死。刘进财的老婆,只顾把丈夫的遗体弄到房子当头(暴死野外的人不能登堂入室),其它人等也只顾张罗着办理丧事,谁也没有认真细想。等冷静下来,才想到那条花母狗的头已经被打成了马蜂窝,绝对不可能反击;那一口致刘进财于死地的,一定另有其狗。
于是,吴启贵的虎子,很快便成了人们怀疑的对象。
杨明秀喂养的花母狗情期骤至,一群公狗被击败,虎子独占鳌头,杨明秀看在眼里。夜里的那声枪响,她也听得清楚。她明知道花母狗遇难,却不敢出门。当她听到刘进财那绝望的惨叫之时,更是骇得一夜未眠。等到天大亮以后,她喊醒两个儿子,跟她做伴到房后一看,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那是一条多好的狗呀,让它陪恶人屈死,实在可惜!”当陈贤忠和派出所干警造访于她,她叹息声声地说:“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到像它那样通人性的狗,不管谁从房前经过,它从不吱声;就是晚上,它也只是叫上一声两声——那是跟你打招呼,并没有半点恶意。”
古有关羽千里护送皇嫂而坐怀不乱,当今社会也许有许多正人君子。但是,对性的渴求,是人的天性,也是畜的天性。不同的是,人知羞不知足;而畜生,却知足不知羞。虎子对性的渴求,本无错可言,它与花母狗骚情交欢,属于无可非议的天性使然,如果妄断它是诱杀刘进财,是毫无证据的推断。刘进财的家族中人,指控虎子受主人的指使谋杀刘进财,要求惩办吴启贵、惩办吴启兰、诛杀“恶狗”,这显然是单厢的臆想,以平一己之愤。法律讲究证据,虎子诱杀刘进财毫无证据,刘进财捕杀虎子却证据确凿,正直善良的乡邻们,纷纷出面为狗求情。
“那是一条义狗,千万不能杀呀!有它在,那些心生歹念的人,就会安分许多。”
“别看它是条狗,可比人还知事理。”
“这狗可抵得上几个人干的活路,又放牛、又放羊、还放猪、还要守夜,真是条义狗呀!”
陈贤忠看了看躺在狗窝里一声不吭的虎子,怎么也看不出它就是那咬死刘进财的恶狗。
尽管众人为狗求情,善良的吴启贵却执拗地说:“谁犯法都得定罪,它还是条狗!再行、再有义气,犯了法,我们只有将它交出去法办了。”
虎子毫不抗拒地听任主人套住了脖子。陈贤忠清晰地看到,从狗的眼睛里流出了两行泪水,那是伤悲的泪水、那是委屈的泪水!
吴启兰泪水流淌地蹲下,抚摸着虎子的头说:“虎子呀虎子,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可是我只教你放牧牲口、教你守夜,没有教你去咬死人呀!你为什么……要咬死人呢?”
多么善良的人啊,多么忠义的狗!陈贤忠完全被眼前的人与狗的情谊所感动。
迄今为止,中国还没有出现过这类案例,法律只规定人在正当防卫的特殊情况下,允许为了保全自己,而诛杀对方,却并未将狗提到人的平等地位。那么,一条无害于人的狗,就可以任人宰割吗?而且,这狗是一条善解人意的忠义之狗呀!难怪众乡亲纷纷出面为狗求情的了。
陈贤忠决心保住这条忠义的狗。他跟派出所长交换了一下意见,派出所长很赞成他的看法:“我们如果真的诛杀了这狗,那么善良怎么办?如果我们替邪恶镇压善良,也就完全失去了我们这身警服的严肃与公正的意义。”
之后,陈贤忠和派出所一行来到刘家,晓之以理、喻之于义。最后,陈贤忠对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予以严正地警告:“如果有人再生事端到吴家闹事,那虎子可不是吃素的!”
陈贤忠一回来,周卫民就将他迎进办公室,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再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目前基本上稳定了那班人的情绪。”于是,陈贤忠便将事实经过以及他和派出所的处理意见,简略地向周书记讲了一遍。
周卫民愤慨地说:“妈的,也是那小子自作孽!按前人的说法,狗骚情是打不得的,是要遭天谴的。也真现化,及时报应!”
陈贤忠对打骚情的狗会遭天谴之说,不置可否。他担心这件事会继续向纵深发展。今天,如果不是他和派出所干警及时赶到,恐怕就要酿成一宗大祸。但他唯恐自己处理不当,会给政府、给法律,造成负面影响。他谨慎地说:“周书记,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周卫民并未答复,而是吧嗒着旱烟锅,舒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