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清心剑谱（上） 第二十二章 清

　　第二十一章清心剑谱（上）
　　偌大的货舱里，苏瑜以为刚才两个说话的伙计说的人是自己，准备从靠着的柱子后站出来。
　　但他正要站出来时，一个精瘦的男孩一脸慌乱的从自己前面的木箱后跑了出来。
　　男孩看上去只有九、十岁的模样。虽然此时正是倒春寒肆虐的季节，但男孩身上的穿着却异常的单薄。
　　一件满是窟窿的棉袄，下半身则是一条普通的沾满了泥土的麻布裤。
　　男孩没有跑多远，便被其中的一个伙计从地上拧了起来。
　　那个伙计似乎认识手里拧着的男孩，一面瞪着一只虎眼看着男孩，一面不住的在嘴里骂骂咧咧。
　　“兔崽子，看来上一次没有让你尝尝厉害，居然还敢到这里来偷东西，”伙计骂着。一只拳头便不分轻重的落在了男孩的后脑勺上。
　　那一拳对于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来说确实重了点，一拳下去，男孩便早已哭成一片。
　　两个大男人见一个孩子在自己的面前哭哭啼啼，一刹那变得更加急躁。正准备开口说话时，一把刀早已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好汉，饶命啊，”看见苏瑜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两个伙计一刹那傻了眼，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苏瑜这样做完全是出乎自己的本能。
　　在男孩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以前，自己和苏明流落街头的时候，他也和现在眼前的男孩一样绝望过。
　　想着，他悄悄走到船舱的另一角，从船舱的一间小屋里抽出了一把砍柴用的大刀。
　　苏瑜听了从伙计嘴里吐出的话，把手里的刀稍稍垂下，眉头一紧，语气近乎是在威胁说，“按我说的做，不然就杀了你。”
　　听见“杀”字，刚才在小孩的面前还飞扬跋扈的两个人，此刻俨然变成了两只落汤鸡，头齐齐的垂在胸口，不敢吱一声毫无关联的话。
　　“是，是，少侠，”两个人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
　　男孩见苏瑜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也不知所措额站在原处，既不敢上前，又不敢离开。一只偷来的腊鸡一刹那也落在了自己脚前的甲板上。
　　“把人放了，东西也让他拿走，至于钱，我来付，”苏瑜一字一句说着。
　　一旁的伙计见他并没有把刀从另一个人的脖子上挪开的意思，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谢谢大哥哥，”男孩听见伙计的声音回过神，在苏瑜的面前匆忙道谢，之后一路从货舱跑出，之后一跃跳进船下的江水里。
　　等男孩走远，苏瑜这才把刀拿下。
　　感觉到那口刀刃弥漫着点点锈迹的柴刀被人拿下，伙计的脸上不由一阵轻松。
　　伙计正准备走时，苏瑜一把又将另一个人拉了回来。
　　见两个伙计仍旧一脸狐疑，苏瑜小声说，“刚才只是其中一件事。”
　　如果说救小孩只是苏瑜纯粹出于本能的行为，那么现在的这件事才是苏瑜此刻亟待解决的。
　　“还有什么事，少侠尽管吩咐，“两个伙计听了，一双脚的脚底好似被人涂上了蜂蜡，直直的立在原处，好似两个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木桩。
　　苏瑜把手里的大刀娴熟的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说，“刚才你们说的清心观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有人提起“清心观“，两个伙计先是面面相觑，之后转而变成一脸的犹豫，“这个。”
　　“嗯？“苏瑜见眼前的两个人对清心观的事情支支吾吾，心想，要是自己不动动真格吓唬吓唬他们，或许他们也不会告诉我实情。一刹那，不由把手里的柴刀生硬硬的朝着其中一个伙计的眉心劈去。
　　当然，他用力的程度只是十之二三，就算此刻柴刀真的劈在了伙计的头上，至多也不过伤及皮肉。但两个伙计自然不知道苏瑜心内的所想，见对方举起柴刀向自己砍来，一刹那滚烫的尿液差一点从他的裤档之间流出。
　　“少侠，饶命我们说还不行吗?”伙计转眼间变成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苏瑜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在心里一阵暗喜。“当然行，”他说道。
　　“是这样的，”刚才被苏瑜用刀架在脖子上的人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清心观”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就在几天前，清心观已经毁于一场大火，至于清心观内的弟子，不是被火烧死就是不知去向。
　　伙计说完，一脸忐忑的看着苏瑜。
　　两个人之所以忐忑不安是因为，还未等他把话说完，苏瑜的一双眼里的鱼白便染成了一片赤红色。
　　“你们是听谁说的？”苏瑜扔下手里的刀，一把将刚才说话的伙计从地上拧起。虽然，苏瑜只有十六七岁岁，但毕竟是一个习武之人，再加上苏瑜的身高也已经和眼前的两个伙计相差无几，只一下，伙计的双脚便离开了地面。
　　“听······听，江北的生意人说的，”伙计被从地上拧起，整个身子都跟着不住的颤抖。
　　一旁，另外的一个伙计生怕出什么乱子，赶紧说，“少侠，我们说的可都是实话，要是你觉得我们是在骗你，你不妨到了江北自己去打听。”
　　听见两个伙计的声音，苏瑜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仍旧在船舱里，而站在自己眼前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仇人。于是，手一松，刚才拧到半空中的伙计仿佛一块石头重重落在了地面上。
　　“那你们可知道这是谁干的？”苏瑜走近一步问。
　　伙计揉了揉自己被弄乱的衣领，仍旧心有余悸摇头，“不，不知道。”
　　见伙计摇头，苏瑜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平静下来。
　　他没想到不出几天的时间，清心观竟然会连续发生这样的事情。
　　顿了顿，苏瑜问，“这艘船能开快一些吗？”
　　伙计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那一幕中，陡然听见眼前的少侠这样问。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停顿了一会儿，刚才的伙计说，“这已经是最快了。”
　　江北，距离清心山不远的集镇上，一队人马此刻正在集镇的街道上横冲直撞。
　　
　　第二十二章清心剑谱（中）
　　那队人马一律身穿道袍，看上去像是出家修行的道士，但面部的表情却及其的狰狞，除了狰狞，还让人看了，不免觉得有些邪气。
　　最前面的一个人骑在马上。那人的脸上此刻正写满了得意。
　　“大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那人的旁边，另一个身着道袍的人问。那人满面油光。两颊处满是赘肉，骑在马上，脸上的赘肉跟随着马的颠簸不住的一颤一颤。
　　与其说那人是一个道士，倒不如说是一个十足的屠夫。
　　另一匹马上，蒲修听了那人的话，笑笑说，“当然是去找清心剑谱。“
　　此刻，他说话的语气格外的淡然。那样的语气，好似那本连他自己都还没有见过一眼的剑谱早已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可是，咱们不是已经找过了吗？“屠夫模样的道士一脸不解问。
　　这个模样像是屠夫的道士叫姜末，他确实是做过杀猪的屠户，但自从追随清心观以前的大徒弟蒲修之后，他便开始了另一条和自己以前做的事迥然不同的路。
　　此刻，姜末的一双眼在蒲修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又向前移去。在清心山上，他已经派了不少人手找过所谓的清心剑谱，但整整三天，都没有找到剑谱的下落。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以前对任何事情都不过分执着的人，为何会对区区剑谱产生这样大的兴趣。莫非，那剑谱是宝物不成？
　　想着，姜末不由问，“难道那剑谱价值连城？“
　　蒲修听了，看了看一旁一脸愣愣的姜末，轻声道，“何止是价值连城。“
　　“那是什么？“姜末的一双牛眼此刻瞪得老大，好似一刹那他看到了什么令他瞠目结舌的景象。他这样问，是因为，他确实想不出价值连城之上的东西会是什么模样。
　　蒲修似乎并不愿意轻易说出剑谱的事情，他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说，“总之，等找到了剑谱，你我都可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有女人吗？”听见“享不尽”三个字，姜末不由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蒲修在心里暗暗笑了笑，表面上，他的神色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当然“他轻声说。
　　说完，蒲修一个轻跃，从马上稳稳落下。
　　马停下的地方是一处驿馆。
　　驿馆的门前，一个驿臣见来了一群道士，赶紧从门内迎出来。
　　“各位真人可否要在此歇息？”上了年纪的驿臣大声问。显然，他的耳朵不好使，有些耳背。
　　姜末看了看天，此刻已经是黄昏时分，再过差不多两个时辰，天就要黑了下来，准备点头。但还未等他的头垂下，他的算盘便被蒲修打断。
　　“不必了，”蒲修小声说。顿了顿，他接着问，“老人家，我想向您打听打听关于清心观的事情。不知可否？”
　　听见“清心观”，老人先是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无妨，“老人说着，在一旁的柱子旁靠下。
　　虽然清心观的大火的消息早已被蒲修传了出去，但关于起火的原因，却没有人知晓。眼前的老人当然也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一队人马就是烧掉清心观的罪魁祸首。再看着一队人马都身着道袍，老人渐渐放松了警惕。
　　蒲修见老人没有任何忌讳，不由问，“对了，老人家，你可知道这清心观里的人一般都到什么地方采办，都和山下的什么人来往最为密切。”
　　老人以为眼前的人是想和清心观劫后余生的弟子取得联系，想了想，之后毫无防备说，“我还记得，他们曾经派人去过镇子东头的那家药店，药店的老板好像和清心观里的道士格外熟悉。”
　　说着，老人干咳几下，“至于其他的，老身就不知道了。”
　　“不过，你们问这些干嘛？“老人似乎起了几丝疑心，补问一句。
　　蒲修笑了笑，心想，眼前的驿臣问自己这句话恐怕是有所怀疑，不禁露出一脸的无奈和愤恨，“不瞒你说，我们是清心派的俗家弟子。现在清心派遭难，我和众位师兄弟现在都在急着和清心派的其他支系取得联系。”
　　说这句话时，蒲修的眼角竟然露出了几滴晶莹的眼泪。
　　老人听了，点点头，之后向门内走去。
　　等老人走远，蒲修重新回到了马上。
　　见蒲修一脸得意的回来，姜末问，“怎么了，咱们为什么不住在这儿？”
　　他说这句话时除了脸上裹挟着不解外，还有几丝埋怨。已经几天了，他都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
　　蒲修此刻似乎并没有听见姜末的话，或者此刻他根本不愿意搭理一旁的人，只从他的嘴里吐出，“向东走。”三个字，之后一队人马便匆匆向东而去。
　　驿馆所处的地方已经是整座镇子的最西面，从西到东，停下时，天上早已散漫了细碎的繁星。
　　“咱们怎么来这儿了？”姜末脸上的不悦变得更加明显。
　　蒲修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之后和刚才一样从马上跃下。
　　落到地上，他回过头向姜末那边轻声说，“下来。“
　　虽然此刻姜末的心里满是不悦，但蒲修毕竟是自己的大哥，他说的话自己没有理由不言听计从。
　　顿了顿，姜末跟着下马。
　　眼前，是一家偌大的医芦。
　　医芦的一角正垂挂着一只写着“药”的幌子，幌子被风吹动，随着风毫无头绪的轻轻摇摆。
　　蒲修向四周看了看，上前几步，敲了敲门。
　　门内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之后一个年纪不算太大的女人打开门。女人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
　　等她的眼神定下来时，她不由大吃一惊。
　　站在面前的竟然是两个道士，后面跟着的身穿道袍的人足足有三十多个。
　　“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女人看见姜末脸上不怀好意的笑，赶紧把门关上。
　　但一个女人究竟不是姜末的对手，只见他朝着门缝间伸出一只长着长长汗毛的手，那扇对开的木门便被死死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