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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厚黑教育,媳妇替身(上)

作品名称:走过彷徨      作者:刘春庆      发布时间:2016-03-12 19:32:38      字数:15094

  门窗厂今年的订单一份接一份,纪惠东每天都要接待一些关系户。市门窗厂一些小份业务有时忙不过来,也推给他们。
  这天中午,纪惠东接到电话,是宫兴利打来的,他约纪惠东去街里,说有业务要谈。他交待了生产任务给柳长青,骑上车子进了街里。地点是和综合厂一条路上的“一勺香”小吃部。所以,五分钟就到了。
  
  王进凡迎出来:“纪厂长,你太忙了,我可邀你多次啦。”纪惠东对这人挺烦,因为那胖乎乎的圆脸后,老是在动综合厂的歪脑筋。他淡淡地回答一句:“咋也忙不过你呀。”彼此客套一番,进屋落座。宫兴利叫来茶水,然后又点了几样菜,开始步入正题:“纪厂长,我想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这么玩儿命的干,一年下来能挣多少?我听小宫说你去年也就能开个五六千块钱儿,对不?”纪惠东乐了:“王工对我可真是了如指掌啊,我挣得不多,可和我们全村的老百姓比,我还很高。如果我们全村的农民收入都达到我的工资水平,可能快达到小康了吧。”
  王进凡掏出烟来,递给纪惠东和宫兴利,打火点着:“纪厂长,我说句大实话,咱们现在不是玩儿思想境界的时候是务实的时候,你没看到各单位都刷上大标语,务实求是,开拓进取吗?”纪惠东又一次笑了,他是真的从心里往外笑,笑这王工对这两句话的利用:“王工,我也说句大实话,这务实两个字的解释有多种,为大伙务实是一种,为自己务实也是一种。求是的解释就不能有多种啦,它只能有一种解释,它是求是非的是。也就是说求正确的一面。王工对我的心意我领,我真的领,这是心里话。可这厂子……”他的话没说完,王进凡已打断他的话:“纪厂长,我知道你所担心的,你放心,这厂子不是卖给我,而是租给我,你还是厂长,每年向村里交的钱我拿。你的工资比现在高一倍,不,高两倍。你的工人正常开资,而且叫大家满意。保证月月兑现。”
  宫兴利这时把凳子往前挪挪,靠近纪惠东:“我说东哥,我也和你说了不下几回了,要那样你可省心多啦。”这时菜端上来了,王进凡要了一瓶北大荒,给他们二人满上,他自己先端起来:“来,纪厂长,为我们今后合作,我先干为敬。”他一口啁下去。纪惠东也端起来:“谢谢王工,我这不识抬举的人能和王工相识,也是一种幸运。不过,我只能说,有啥事儿,有啥活儿,王工和利子知会儿一声,我是没二话保证全帮。厂子的事儿咱不谈了。”二人面面相视。
  
  德全现在是春风得意,日进斗金。他想好了一个计划,现在是买别人的煤,往选煤厂送。为啥不能自己有个煤矿呢?他通过关系打听确实了,感情这办煤矿需要的手续可太繁琐啦,最少也要跑上七八个衙门口,而且缴费很高,虽说现在有的是钱,可是能省还是得省啊。况且,这钱交给国家没情没意的,但这煤矿该办还是得办,花费还不能太多。
  德全入党的目的达到了。他在宣誓时,对着党旗上的镰刀斧头,举着拳头,机械式的重复着领誓人念的誓词。那连他自己过后都不记得的誓词。当时,他心里确实涌起了一股庄严的感觉,那感觉简直是他可以或者马上就可以主宰整个吉东乡的感觉。他就要成为党内的一名领导干部了。老德没忘了把儿子叫回家里,他掩饰住自己的兴奋:“全子,你现在该明白了吧?去年涨大水花的那一万多块钱,它值不值?小子,该花的地方就得大方的花。比方说,该花一百的地方,你一把就给他上五十。他也明白,你花的这五十,是为了省你那五十。谁怕钱咬手,你这把花的同时也是为下把垫道儿,到时候你想不到的他就给你想到了。记住,你该交的人,不要非等用着的时候去交,那样就显得不仗义,要未雨绸缪,先把这些人交下,到时候他才会真出力。”德全确实很佩服老爸。
  
  栗清奎从邱成玉和吉兴村党支部的几名成员的反映中,也感到了德全的目的是兼并门窗厂,他觉得这个如果这个综合厂还是以前那样加工型企业,兼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现在,通过转型的门窗厂,产品销路很看好,兼并的理由是不能成立的。为此,他专门儿用电话约了德全。
  那是一个星期天,因为老栗太忙,平常根本就没时间。
  德全走进书记办公室时,心里着实忐忑。他知道,书记找他谈什么。他现在刚入党,他的理想和现实还有距离,他不敢对这个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说了算的书记有一点儿不敬,那会得不偿失。他敲开书记的门,书记正等着他:“来,德全,坐。德树美老头有你这样一个儿子他也该知足喽。”栗清奎尽量说话轻松些。德全谦虚地笑了:“我没干好,总让我爸训斥。”老栗说:“嗯,你干得不错,尤其是组织起你们全村的运输户,走共同富裕的道路,你做对了么嘛。”德全说:“那是我爸说,入党的人都要先给老百姓干点儿好事儿。”他本意是想给他老爸添点儿彩,可这些话也真是他的心里话。栗清奎心说:“果然和魏书记说的不差。”但他还是语重心长地说:“党员为群众谋福利,是义务。可是,他也需要生活嘛,所以,致富是对头的。让先富起来的人去带动、推动全社会共同富裕,才是党的宗旨,这是个大目标。”慢慢的,栗清奎把话说到综合厂上来。他说:“综合厂已经完成转型,成为吉兴村的一个独立法人企业,所以,你们公司以及下属的建筑公司就不应该在综合厂的问题上去琢磨其他路子了,这个,你回去对你们王工和小宫谈一下,该帮还得帮呢,不能拆台,要互相支持嘛。”德全唯唯诺诺。心里却在说:“现在不行竞争么?你总有争不过的时候。”但他表面上还是接受了栗书记的忠告。
  
  德树美开始了新的筹划。这栗清奎看起来不卖给我老德面子,他挑了个日子,先打电话请他的亲家:“喂,啊,亲家吗,我,老德。你是不是抽空来一下,有重要的事儿和你说。”他现在不想去建委,那样太惹眼。换句话说,他已经感受到自己虽然是个小小的村书记,但并不影响他和这些官员们平起平坐了。后十年看子敬父么。
  这些天德全应酬太多,这些事儿他顾不上,他在进行下一步工作。按他老爸说的那样他一定要做官,现在什么总经理呀什么的那是自己封的,只能管了自己人。而对保住今后的,和儿子,孙子今后的事儿不管用。可他要想进入政界,栗清奎无疑是一块绊脚石,一定得搬开他。
  快到年终了,他准备了一笔钱,准备发给对德氏企业发展有贡献人员。还要安排很多为他铺路子有用的官员。他准备在过年期间挨家前去拜访。可是有一个难题,实在不好解决。去拜年,尤其他是后辈,总得俩人儿同去才行。可是赵咏梅身有残疾,走路不便,(其实也不全是走路问题,而是拿不出手)前段时间他在王进凡办公室见到了一位年貌相当的女孩儿做核算员,举止文静,身材修长,相貌端庄,确实令他欣赏了许久。后来问王进凡,才知道她是宫兴利他大爷家的老姑娘,叫宫丽香。高中毕业,由于家境不强,掇学在家,正赶上他哥他们组建公司,她见是个就业机会,就报了名。考试合格后就被录用为核算员,兼职做了统计报表。她自己也很满意这份工作。一年多来,她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工作,受到了建筑公司办公室人员的一致好评。去年过年时得到过德总亲自颁发的两千元奖金,这对他们家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后来问堂兄,才知道这个建筑公司是德全家主管的企业。
  女孩大都爱虚荣,德总经理又不断地为她提高待遇,尤其是当王进凡弄明白她是德总看好的人时,更是关怀备至,呵护有加。宫兴利开始时反对这件事儿,后来,见这个堂妹毫无不乐意的样子,而他又得罪不得总经理,也只好顺其自然了。德全见宫兴利挺知道好歹,也不时和他近乎近乎,并在工资上格外恩赐一块儿。
  
  经过半年多的好事多磨,宫丽香已基本上倾心这个谈吐不俗,出手豪爽,且雷厉风行的总经理了。但由于他是有家室的人,她也真就不敢启齿,只是默默的接受公司特殊照顾。德全想就过年期间以这事作为理由,给宫丽香一个名义。可这事儿怎么跟老爷子说呢?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他心里想的是两个老爷子。一个是自己的爸爸,那是一家之主,太上皇。另一个是赵咏梅的爸爸,加更字惹不起。“对。”德全想好了退路,先禀过老爷子,得到允许,然后就好办了。理由是借用替身。
  当德树美听完儿子的打算后,吃了一惊。他清楚,以他们家现有的实力,不一定斗不过赵显臣,但要弄个两败俱伤,也实在不划算。于是,他把德全单独叫上,爷儿两个徒步走出村外。
  这是个冬天的傍晚。今年雪小,山坡上一处处露着靰鞡草墩子,走上山坡,向西望去,夕阳透过镶着金红色的云边,照的沐林河的冰面上金饰金鳞,远远望去,像是镀着一层幻彩缤纷的光带。珣丽斑斓。
  老德慨然长叹。德全不解地问:“老爸,我惹您生气了?”老德收回远眺的目光,沉声说:“德全,人生苦短,能看开些总不是坏事。当年你尹姨也曾苦苦追求过我,可我对名誉看得太重。后来,公社你张姨也和我有过一段,我总是前怕狼后怕虎,幸福是人去追求的,但大可不必拘泥于小节。我知道,这几年你面对这一个娇贵又残疾的老婆的滋味,儿子,老爸知道你为咱们德家做出的牺牲。好了,咱不说了。”老德抬起头来,凝视了一眼天边那正在隐去的晚霞,暮色已经来临。他像做出一个重大决策一样,手一挥:“去吧,记住了珍惜。但,你喜新不能厌旧,因为宝儿他妈为你,为咱们老德家留了后,她永远都是正的。”
  
  赵咏梅在听了老公公对自己替德全解释的一番话后,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她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即将失去,这不能怪人家,当初是自己巴结人家的。唉,女人的命啊。但有一点她欣慰,自己生了儿子,他老德家不敢把她怎么样。再说,他们家这几年所作所为也不能保证天衣无缝,自己可得留个心眼儿,以备将来。
  德全在王进凡开发的楼盘中选了一处靠寿山街市场近的地方,让王进凡给留了一户,并好好装修装修。在构造他的第二个家庭的同时,德全也没忘记向乡政府迈进的步子和对门窗厂吞并的计划。
  吉东乡这几年经济指数连年下滑,有的企业刚开始转制搞承包时,被承包人掏空了家底子。企业办主任抽身辞职不干了。经过了一番努力和活动,德全当上了企业办主任。开始进入乡政府。
  
  栗清奎这几天心情糟透了。现在乡里的几家企业相继亏损,有的是先期就贷款经营,有的是承包人贷款后经营无方,把烂摊子一推,一走了之。许多企业承包协议签订时,对承包人考察不够,尤其是对他们的实力考察不认真,出了责任大家互相推诿,才致使原本虽不景气但还能勉强维持的企业背上了更沉重的外债。使乡政府在企业这个问题上,弄得难以应对。德全当企业办主任这事儿,老栗知道,他也深深知道他的胃口有多大。但他现在是农民企业家,又是党员,又拉开那么大的架子,口号是三年改变全乡企业的亏损局面。而自己总不能从中作梗,那样好像会给人一种心胸狭隘的感觉。可他不是个没主见的人,企业办主任德全可以当,这乡党委是绝不能让他混进来的。
  德全第一步走进了乡政府。但他知道,要想继续往上走,栗清奎是个一夫当关的角色。
  赵咏梅不敢把德全现在的所作所为告诉家里,一是怕他父亲承受不了这心理上的压力,二是怕一旦她爸和德全闹翻时对她爸不利。她选择了默默承受这一切。
  
  新春正月是留不住的,再美好,再热闹也就几天。谁也不能拿年当日子过。除了去岳父家和几个近亲家串门儿以外,德全所携带的都是宫丽香。而车队,建筑公司上下都已非常习惯,索性管宫丽香叫二嫂,宫丽香心里也坦然接受。元宵节,区长林贵先正和家人吃早饭,听门铃响,对爱人杨萍说:“去开门。”杨萍开门后并不认识:“请问二位找谁?”德全上前道:“请问林区长在家吗?”杨萍说:“在,老林。”林贵先从里面出来一愣:“哎呀,来来,快请。这位是……”德全忙介绍:“我爱人。”
  “啊,快请。杨萍,快弄点茶来。”老林吩咐。杨萍冲上茶,端过来。“来,”林贵先给她介绍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吉东乡的农民企业家德全。”杨萍上前拉拉手,又握握宫丽香的手:“啊,这就是你爱人,德兄弟这媳妇真是像画上画的一样。”杨萍由衷的赞美说。林贵先招呼客人坐下后,德全给他点上烟。俩女人上一边闲谈,清脆的叽喳声进了里屋。德全说:“今天冒昧到区长家,区长不介意吧?”
  “哪里话?”林贵先笑着说:“上次你请了我一次,这次该我回敬啦。”
  “不,不是的区长,”德全说:“上次怠慢了。”
  “行,”林贵先接道:“德兄弟年轻有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农民自己组织的运输企业搞成那么大规模,也是能力。吉东乡有你这样的人才,可真是老栗的福分。”俩人儿谈得很投机。
  时钟指向十一点。当当的钟声提醒了主人。杨萍和宫丽香从里屋走出来,宫丽香约道:“大姐哪天和区长到我们家去坐坐,我们住得离你们家不太远,隔一条街,新开发的南苑商住小区六单元五楼八号。”德全起身告辞。林贵先说:“别忙,今儿个该我请客。来,咱们也不上饭店,就在家整点儿便饭。哎,杨萍,愣着干啥?快去。”此时的杨萍也确被这两口子的气度所吸引,忙忙活活去厨房做饭。德全也有意留下和林贵先多谈一会儿,谦辞几句也就落座。宫丽香则脱下外衣进厨房和杨萍一起忙活起来。
  
  应德全的回请,林贵先在元宵节后的头一个星期天来到吉祥路的南苑小区。
  小区本身就气派。整个一楼全是商业网点,小区中心是个大罩棚。里面近四百个摊位都是农产品,蔬菜,副食,日用小百货。到家后,凭窗远眺,市府大楼,商贸大厦都离的近在咫尺。再看车站,据此不过四百米,真是个堪称商业,家居的上乘好地界。林贵先看了多时,突然发问:“德全经理,这户楼你花了多少钱买下来的?”德全一笑:“也就十五六万吧。连装修都下来了。”杨萍听了一咂舌,这些都被德全瞧在眼里。时间不大,宫丽香就变出一桌子。那是昨天叫一勺香老板搞好送来放在冰箱里的。“嗬,看不出,弟妹还是个家务好手。”林贵先赞道。几个人愉快的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闲聊之余,德全问:“想不想来和我住邻居呀?”
  “开玩笑,国际玩笑。”林贵先尴尬地说。杨萍心直:“就是想,得哪辈子能赶上兄弟你挣那么多钱时候才敢哪。”德全开心的笑了:“老大姐说话太外了,现在政策允许,干点啥不赚钱,只要不违法,做啥都是给国家作贡献嘛。”林贵先忙说:“对对对,德老弟的思想境界还是蛮高嘛。”又问:“你今年多大年纪啦?”德全说:“过这年三十一啦。”说着话无限感慨,“这真是,半辈子过去了一事无成啊。”林贵先一头雾水:“依你说一事无成,那,我们岂不更是……哈哈。”他的笑里纯是一种自嘲和失落。德全讲:“区长,如果不嫌弃,兄弟叫你大哥吧,以后也不用见外啦。”林贵先此时已完全醉心于这条件,环境的氛围之中:“那我是求之不得呀。”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宫丽香又再列杯盘,重整酒菜以示祝贺。这顿饭只喝的夕阳西下,宾主双方似乎犹未尽兴。林贵先告辞,带上夫人下楼,德全送至楼下,对林贵先耳语:“大哥,近期我给你一份赚钱的买卖,兄弟我信息灵,包你一把买卖赚这一户楼没问题。”林贵先和德全相对一笑。
  
  去年一年,温室生产使二十多户农户尝到了大棚蔬菜生产的甜头,今年一开春,前来村里登记建温室的农户又有二十多户。德树美每天都在琢磨串哪块地。因为电视台的采访和市委市政府的重视,老德也在电视上露了几回脸。虽说不是主要采访对象,但他是支部书记,而小邱这人对媒体不感兴趣,所以,这接待的任务当然就落到老德身上。别看德书记文化程度不高,一般要回答记者的提问的问题,那还是绰绰有余。就连乡里和区里的几位领导在看了电视专题片后都对他大加赞赏:“这人就是书读的少了点儿,要不然还真是个做官的料。”
  德全现在是忙得不可开交。随着铁路发运站台的批准文件下来,他一直在筹划占地,专用线走向。这一年来,他看好煤炭运输和经营市场。很多客户到沐林来搞煤,在办理发运方面都要费一番手脚。而且很多时间都是浪费在拉关系跑门路,活动车皮等琐事上。他想,如果站台搞成,这客户在各个部门花的钱,就可以一次性交给站台,由站台去办还省钱,办事速度还快,不用跑冤枉路,花那么多冤枉钱,何乐不为。那买卖可是不愁没客户,按一年发走两千节车,每车六十吨,那就是十二万吨,就算每吨净赚二十元,还可以进账二百四十万元。而且车队还可以两班倒,再增加一班人手,不让车歇着。从矿上到站台短途运输每吨再净赚二十元,又可以获利二百四十万元。至于铁路方方面面和三产业的几个部门都安排好了。他深信他老爸的话是真理:“人们的私欲被禁锢了几十年,一旦放开,就如决堤的洪水,不到一定程度是收不拢的。所以,私欲听着不雅,人人都有。只要你摸得准,下的稳,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只有不办事儿的人。”
  他现在已经不再烦他老爸的唠叨。而是养成每周两次聆听老爸唠叨的习惯,当然,这两次回去也是慰藉赵咏梅的孤独。让她感觉依然良好。
  
  林区长对德全非常器重,一个农民的儿子,奋斗短短几年,把村里的几十家运输专业户结成了联合体,使之崛起成为几乎和市内几家大运输单位相抗衡的大型综合企业。尤其是引进人才、资金,使一个村里小小的建筑队,一跃成为建筑开发公司,这了不得。自从正月里德全来家认门之后,林区长对德全的好感又提升了一个高度。这小小年纪,做事干练,出手不凡,确是个不可埋没的人才。可他和栗清奎的几次谈话中,老栗总是对自己对他的赞赏很不以为然,林贵先对此一直不解。今儿早上,德全来电话,邀他中午谈一笔生意,他犹豫不决。杨萍问:“是那个小德总吧?”
  “嗯。”他答道。“喂,我说老林,人家小德说了,给你弄点儿事儿做,帮你也弄一套房子,这可不能瞎了人家好意呀。”
  “嗯。”老林心里也在琢磨,自己大老远从农场活动到市里边来,本是为了能提上一级,可虽说吉东区在市里是个大区,也能和下面县级差不多,但和在农场做党委书记比,也还是个平调。年近五十,发展也不会太大,德全小伙子说得对,中央政策不是也再三讲,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么,这也不违反政策。看起来也不能有什么毛病,两头总得靠一头吧。想到这点,他的决心也就坚定不少。“好。”对方正等着他回答,电话没撂,听见一个好字,对方的回答也是一个好字。
  中午,在吉祥路“一勺香”小吃。
  人虽然多,可德全在这里是享受优惠的。被让进主人住的小炕上,放了张小桌子,老板娘亲自陪客。虽然简单,却做得很讲究。一盘手把羊排,一盘清蒸里脊。另外几个小呛拌菜儿。
  
  自从和德全认识后,每次喝酒都是有其他人在场,今儿个就俩人儿,林贵先也就不觉得拘束:“兄弟,自打认识了你,我觉得我这辈子活的特没劲,快五十了,熬了个芝麻大小的官儿,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是这人往高处走哇。你知道,我不是有野心,可是抱负还是有的。总觉得施展不开。”德全听出了林贵先心中的郁闷。他又叫了两瓶哈尔滨啤酒:“大哥,兄弟我就没抱负?可是古语讲,世有伯乐,尔后有千里马。并不是说咱哥们儿没能耐,是没人用你的能耐。我入党两年了,村里,乡里,该干的,不该干的,我干的多了。可现在,说你是个干部,啥?屌屁干部。企业办主任,烂摊子,我给他们擦屁股。我想搞点事业,让大伙都赚钱,让农民都吃饱饭。中央再三说要开放,要搞活经济。可是谁用你呀?”俩人在一箱啤酒喝光时,林贵先有了醉意。德全告诉他:“辽宁清河电厂那儿咱托人弄了个关系,要来咱这设个办事处,一年就得上百万吨煤,但头三脚难踢,手续不太好办。尤其是煤管局运销处的批文儿,还得有站台。现在站台筹备妥当,准备叫吉东乡农工商企业公司燃料公司站台。可乡里得通过。他不认帐,执照咋办?”林贵先想了想:“那么的,德全,听大哥信儿,给我两天时间。”
  
  德全按林区长交待的,把铁路分局的批文儿,站台用地审批手续以及村委会签署的土地租用合同在第二天早上,由宫丽香送到林区长家里,然后敬候佳音。他的智商是家传,他相信林贵先一定能办好。
  果然不负众望,在两天后,林贵先把一切应用手续都给送来了。当然,他也不是一帆风顺。他在找到栗清奎时就弄得很不愉快。
  老栗说:“那站台用地已经有两户农民盖起了温室,其他没盖的农户也在改土方面有了很大的投入。这块基地建设有关于和苏联方面友好合作以及商贸协议落实的大事,希望慎重。”林贵先认为这是老栗有意作梗。当然,他现在已经站在德全的角度去看问题了。他打电话给德全,德全表示愿意承担农民的一切损失并和吉兴村村委会沟通,答应在温室补建上出钱出车。老德找到邱成玉很为难地说:“兄弟,我知道这关系到村委会在村民中的威信,那面虽说是我儿子,可是该补多少钱咱村也一概不看面子,咱当干部的不能让老百姓吃亏。”邱成玉说:“不管咋说,他也是咱吉兴村出去的人才嘛,干好了对咱村也光彩。不要紧,德书记不方便说,我可以在村委会上提一提。”
  村里拿出意见,上报乡里。栗清奎认为没有差错,才由办公室给出了手续,并在有关文件上盖了章。
  
  门窗厂现在又引进了一条塑料门窗生产项目,可是,资金缺口还是很大,纪惠东找到信用社。这时,姜凤田已经提升为信用社主任。头两天和德全吃饭时,德全就告诉他:“姜哥,发财的机会来啦。”
  他笑问:“发财?嗯,有这机会老弟你会松口么?”德全诡秘地一笑:“姜大主任,你得识好人心哪,我德全可是真想成全你。你想,村里厂子的事儿我能介入吗?啊?”两人哈哈大笑。那天两人直喝到半夜才散。
  姜凤田精心设计好了这一切。
  
  寇三儿从打姜凤田介绍给杨行长后,就灶王爷坐飞机——神上天啦。自从他和姜凤田共同创建大华典当行以来,短短四年光景,昔日的地皮混混儿现在的总经理,他当然不能忘记帮他成就这一切的姜主任和杨行长的大恩大德。他自己有本账,自己起的名叫良心账。为什么呢?你想想啊,没有姜凤田,他不认识杨行长,没有杨行长就没有寇三儿的今天。所以,这良心都记账里了。每月,每年,红利多少,百分之二十,杨行长,尽管他老人家是财神爷库里不缺钱。可那孝敬父母不等于父母有了儿女就可以不给。百分之二十,姜凤田。人家一年到头不光放贷款给他,还为他拉来好多客户。所以,做人的会做,以后路子才能宽绰。
  他接到姜凤田电话后,马上放下手中事儿,开车赶到大冷面。
  姜凤田在里面雅间等他。寇三儿进来说:“大哥有事儿,咱马上来到,说,让兄弟干啥?”
  “嘿嘿,”姜凤田这一笑,弄得寇三儿摸不着头脑:“姜哥,你快来正题,别涮我好不好?”
  “洪兴,我现在有条大鱼,但不能着急操杆儿,得溜着点儿,溜差不多了再拎它。”姜凤田慢悠悠地说。“说吧,姜哥看事儿准,这点兄弟这几年内品出来了。”寇三儿的话绝不是恭维。
  酒菜上来了,这多事儿的大冷面。
  
  纪惠东求亲靠友凑了十多万,把这两年门窗厂盈利盘算下来有二十多万。照投资规模还差一半儿,也就是四十万,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借钱渠道。那回德全从寇三那儿给借的用了两年,人家着急,去年才还回去,由于超期使用,寇老板很不满意,今年恐怕不能办。还是去信用社碰吧。
  他和柳长青骑着辆破幸福,到信用社来了。
  信用社属于农业银行管。纪惠东上了楼,迎面撞见姜凤田:“哎呀,姜主任,我生怕找不着你。”
  “啥事儿?忙成这样?”姜凤田问。纪惠东就照直崩,把现在的处境讲了一遍。姜凤田说:“按规定说,村办企业的贷款发放的是小额的,也就是十万八万的,以固定资产担保或由村委会担保一下还可以。可多了,哥说的就不算了,那得行里信合科批。他的权限也只是十万以上,三十万以内,可你一次要整这么多,而没有可靠担保单位,恐怕找到行长也不行。”
  “不管咋说,姜主任一定得帮这个忙。”柳长青忙递过烟去,点上,然后说:“快晌午了,姜大哥赏个脸,兄弟安排一下,贷款的事儿完了再唠。”说着拽姜凤田下楼。姜凤田半推半就:“好,这酒要是不喝,纪厂长和小柳会认为我老姜不给面子。”
  还是大冷面馆儿,还是那天姜凤田和寇三喝酒的那个雅间。只不过是设套和钻套的不同吃客而已。
  柳长青今天豁出去了。他陪姜凤田先干了一瓶北大荒,两人又起开一瓶。纪惠东这段时间老犯胃病,勉强喝了一小杯白酒,用啤酒陪着他俩。柳长青又给姜凤田满上:“姜大哥,你只要帮我们把这事儿安排喽,以后怎么也会报答的,咱们厂虽小,那也是六十多人哪,每个人少花个三五百的,将来给大哥安排没问题。是不?”他啁了一口,回头看看纪惠东。纪惠东现在是啥愿都得许,啥香都得烧的时候:“姜主任,不管咋说,你也是吉兴村出来的,总不能看着家里兄弟难着了不管吧?”姜凤田喝到这份儿上,脑袋越发清楚,他告诉纪惠东和小柳:“三天内我给你们准话,井里没水四下淘,有河,有泡子,哪能都干了呢。我找一找关系吧。服务员,来酒,再上俩菜。”
  
  德树美这几天确实累着了。他趴在炕头上,让刘玉香给他捶背。
  这几天他找小邱和那些已经建差不多了的温室承包户做了好多工作,总算把专用线占地的事儿定下来了。德全按整栋温室造价对承包户给予补偿。德书记在会上又再三表示,一定要对起全村老百姓。温室又向西占了二十亩地,把北侧靠铁路的一边挪出一百米宽,给德全他们农工商公司做站台。德全办理土地使用手续当然快得多,这么些铁哥们儿,要干啥的都有。他马上通知王进凡,宫兴利:“准备队伍,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把站台库,办公室等一应建筑近期完成。争取两个月投入运行。
  啰嗦事儿是德全姥爷老技术员首先制造出来的。
  这天,刘永顺老头找到了老德:“我说树美你是不是没脑袋?你和德全的钱也挣差不多了吧,咱吉兴温室这疙瘩你就放手不行吗?”老德没弄懂老头的意思,他忙问:“爹,你看你,跟着掺和啥呢?这都办完了的事儿,温室又没占你老头的,占谁的也都给钱,人家承包户自己都没整事儿,你,你……可教我说你啥好呢?”老头见他又恢复了以往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不由也火了:“我跟你说,德树美,你不能拿吉兴这块地去赚钱,你不能糟蹋了这么些社员的血汗。”老德见老丈人气的脸红脖子粗的,也真怕气坏他不好办。于是,他陪着笑脸对老头说:“爹,我没大弄明白,这建站台和你们温室究竟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好,我领你去看看你就知道是什么关系?”老头气冲冲拽着老德,向温室东面的铁路三产业公司大门走去。
  
  三产业站台现在正红火着呢。每天一百多辆汽车从沐林市到四面八方的小矿井路上飞跑着。从国道,乡道,只要是有井口的道上向这里集中。拐过吉兴村铁路口,爬上大煤堆。那装车用的传送带昼夜不停的转着,从各个道路上泛起的一簇簇滚滚黑尘,到站台输送机扬起的半天烟雾。把下风头的大片田野披上一层黑纱,和远处绿色的原野看上去,极不协调。就好像一幅美丽的山水田园画面,被打翻了一个墨水瓶,分外扎眼。老技术员对德树美说:“这回你知道是什么关系了吧。”说完,老头气愤愤向温室走去。只剩下老德一个人儿在看着那片黑土地发呆。
  那是去年正月了时,铁路上来人和德全一起到村里,经村委会研究,以每年五万元的价格租出去。一年去了补偿承包户的,村里还能剩下两万活动钱儿。而三产业和老德另签的租地协议则是一年十五万。(当然这其中有三产业领导们的一块儿)老德也不知呆了多长时间,他被汽车喇叭声从呆想中惊醒过来。一看,是德全车。每天德全是不回家吃午饭的,今天,有几个上头领导要到这看看站台筹建工作。德全给针织厂挂了电话,赵咏梅和厂长请了假,提前回家做饭。当客人都来了时,却发现他老爸不见了。听人说,和他姥爷吵架了,急忙开车去了温室。刘永顺老头往三产业站台那儿一指,说:“在那儿琢磨事儿呢。”德全急忙开车过来:“爸,上车。”老德看了儿子一眼:“你先走吧,我慢慢溜达回去。”德全说:“街里来几个人儿,想到家看看你,你看,你在这儿呢,还慢慢溜达,快上车吧。”老德听说上面有人来到家了,刚才的冥思苦想一下子抛开:“走,回去说。”
  
  来人是区长林贵先,还有土地局长林贤光、煤管局长龙金等一行人,这行人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他们都对这个吉东乡农工商联营企业公司燃料公司站台感兴趣。为清河电厂搞煤炭的客户今天也被邀请来,赵咏梅已经把饭菜弄好了。刘玉香哄着孙子,汽车开到了门口,一帮人都走出门来接。
  老德从车上下来,他和林区长认识,和土地局林局长也在上次招待会上见过,一一握手问候。德全对他老爸介绍煤管局龙金说:“爸,这是龙局长,这次运销处批文儿就是龙局长帮的忙。”老德上前握手。又介绍清河客人老于,老德又上前握手寒暄一阵,一行人鱼贯进入屋内。酒已经倒好,德全举杯道:“感谢各位支持与合作。今天我爸去占地那儿说事儿,大家尽管放心,还是那句话,有钱大伙赚。你们各位哥们儿信得过我德全,我也保证对得起大家。来,咱们今天喝杯合作酒,庆功时再喝就不在我这儿了。”众人举杯,叮当一阵,一饮而尽。
  
  刘永顺老头向回走,走到杨家平的温室头上。看见邱成玉和杨家平从国道上骑摩托车下来,他站住不走了,他要等他们。他感觉到,自从老宋去世后,真正想着吉兴村老百姓的,不是什么村政府,也不会是他女婿。尽管在老德被任命为书记时他也曾高兴了两天,但他看到女婿一回一回所办的事,除了捞面子,就是捞钱的时候,那高兴劲儿消失了。在温室小区建设上,他虽然一开始不同意那块地串给别人,可从后来看,他自己也确伺弄不过来。这是一,其次是自己也盖不了那栋温室啦。他不在乎德树美每年孝敬他多少钱,他愿意听人们一口一个老技术员的叫着。他不在乎那些外孙、外孙女甜言蜜语的安慰,他愿意看到人们尊敬的目光。
  邱成玉和杨家平到他身边停住,小邱跳下来:“师傅,你在这干啥呢?”老头看着邱成玉,眼泪无声的流下来:“小邱,你知道不?他们要在这地边上建站台,就像去年卖给铁路三产业那样的站台。”老头问小邱。他的目光扫过杨家平和邱成玉的脸,他希望在他们的脸上看出不知道或听到不知道。可是他失望了,小邱点了点头:“知道。”
  “那为什么要让他整呢?”老头问。杨家平插嘴说:“是呀,那为什么让他整呢?”邱成玉此刻也在扪心自问:“当时为什么就举手同意了呢,而且还帮他说服了其它有不同意见的村委委员们。”他现在真正感觉到自己的目光短浅。补给老百姓的钱只能是易地重建,可这么大一片都迁,可不是占地那一百米宽的事了。刘永顺老人从长远观点去看,这煤粉尘还能让他们这绿色蔬菜小区存在绿色么?他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他抓住老头的手,颤声说:“师傅,是我年轻,没见识。又不想和他们弄僵。所以……这长远的账真是不得了。我现在就去乡里,去把我做错的事纠正过来。”他告诉杨家平:“送你刘爷回家。”他跨上幸福,破摩托怒吼一声向国道奔去。老技术员的目光一直把他送到看不见,才和杨家平向村里走去。
  
  栗清奎从邱成玉的谈话中,听出了问题的严重性,他马上给魏书记打电话,让魏向民干预一下。因为他知道德全目前羽翼已丰,而他织的这张网能量也实在大。魏向民直接找到煤管局的龙金和土地局的林贤光,让把这件事缓办一下。得到的回答是一切手续,批文儿已经全部办完。魏书记叹口气:“这些人要是给老百姓办事的速度也和这一样,该多好啊。”可是他马上苦笑了:“那是不可能的。”
  德全在南苑小区家中,把闻讯而来的各位都让到桌上,开始对魏书记的干预做了恰当的分析:“大哥,”他对坐在他面前的林贵先说:“这是我也能知道个大其概,是栗清奎在里边挡道。他这种人,自己没能力,还不让别人干事儿,这纯粹是官僚主义。让他一搅合,这件事就得变成持久战了。”紧接着,这些平时矜持傲慢的领导们全都放下架子,七嘴八舌的出开了主意。他们的能量也确实大的惊人,一顿饭下来,一个新的方案完成了。
  
  孙市长在这两天的小组会上,收到了几位常委的请示报告。沐林河两岸堤防工程进展缓慢,原堤防办主任由于年事已高,不能胜任没日没夜的工作,已经住进了医院。而七月下旬就到汛期,鉴于今年雨水偏多,必须选派强有力的干部去抓堤防办的工作。吉东区政府经过再三斟酌,决定调吉东乡栗清奎去担任这项工作,请市政府批复。孙市长也对今年的堤防工作很关心,前段日子,他和魏向民书记俩人还亲自去了沐林河大坝上看了看。对大坝加高以及毛石护坡八号铁线笼装石条做了询问。当时堤防办老主任李荣请还对他们讲了今年降水量分析。现在想来这老李确也年纪不小了,大约六十岁多了吧。如果没有一个责任心强的干部去抓这块,恐怕还真不行。他拿起电话。
  栗清奎接到区政府的任命后,二话不说,赶到堤防办上任。因为昨天市长给他的电话里讲:“老栗,这任务是苦,也很累。组织上希望你能圆满完成任务。”所以,对林贵先的安排无条件服从。他先坐车去医院看望一下老主任李荣请,老头下床比较吃力,他现在只能靠笔和电话工作。老头的精神深深的感动了栗清奎,他和李主任谈了很久。
  
  在新的党委书记未到之前,张桂云代理书记。她可真希望这个代字不存在,虽然她不知道栗书记调走的详情,但她从德全那诡异的笑容里,似乎还是悟出点儿什么。
  今年挂锄早,没等到雨季,这些地家家都伺弄完了。性急的已经开始打土坯、拉砖。邱成玉正在和梁国强量地,村里来人通知乡里张书记找。本来不想去的他,权衡再三,还是去吧。这村长咱不当了,还是党员嘛。张乡长代理书记,那找个党员谈话也是职责范围内的事儿嘛,何必畏缩呢。
  将近一点,张桂云已到办公室了。她知道小邱一定会来,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小邱都没有不来的理由。果然,一支烟功夫,那辆破幸福便风风火火的闯进了乡政府的大院。
  谈话的角度是张桂云代表区政府和小邱商量建站台的事儿。
  “成玉啊,我知道,你们村建这个基地确实是下了大功夫的,你反映的问题栗书记走之前已经向市政府作了汇报。市长对咱们区里作了指示,现在,咱们也都学了中央精神,那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那个中心就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吉东乡在企业发展上又特别迟缓。现在,农工商企业公司要建这个站台,是件大好事,可又和我们的绿色农业产生了矛盾。这个,……今儿个把你找来,就是商量这个事儿的。”
  邱成玉听着,并不作答,他现在心里有数。这些官们所想的、做的和农民不一样,经济建设是个大方向,全党重视是国策。可这保护农民利益,也是我们党多年实行的一贯政策么。他继续听。张桂云喝了口水:“小邱哇,咱们今天抛开上下级关系,咱谈谈心,为什么不能找你们德书记呢?找你呢?因为这绿色蔬菜基地是你一手建的,你在这块地里最有发言权。咱们只是商量,林区长本想亲自找你谈,可是他最近太忙,但他指示,一定要给你们政策,让农民富起来是咱们的愿望嘛。乡党委在这个建站台的问题上基本达成共识,但是,不能只顾企业害了农业,所以,准备给你们另批一块地,因为温室嘛,构造简单,便于重建,可站台不同,铁路挪不了窝呀?”她讲的口干舌燥,忙又倒了点儿水。邱成玉问:“张乡长,我们服从大局,但农时不等人哪,人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的古语张乡长也懂。而且还要和那些村民们商量一下,不动,站台的粉尘污染是是不可避免的;动,关系到已有的二十多户和正在筹建的二十多户农民的利益。所以……”
  张桂云又何尝不懂邱成玉话中的道理呢?可是德全势在必行的决心她是改变不了的。而且,林区长又再三关照。于是,她示意小邱先等一下,她给林区长打电话,她不敢做这个主。林贵先接通后,她向他作了汇报,听出来,林贵先没想到的地方也太多:“怎么办,这得和他们公司商议,咱们咋整也整不出钱来呀。”张桂云放下电话,她给邱成玉倒了杯水:“小邱,这么着,你先回去和温室小区的农户统一一下认识,叫他们放心,这事儿马上办,不会误大家农时的,具体工作方法嘛,你和德书记定。”
  
  邱成玉没有去找德树美,他心里清楚这爷俩是不会给吉兴村老百姓真正办什么好事的,他既然村长都不干了,那为什么还要去找老德。他径直驱车来到现任副村长马玉纯家里,马玉纯刚从地里回来,见了他忙问:“你去乡里咋定的?”邱成玉把和张乡长的谈话内容告诉了他,马玉纯沉思了一会儿:“邱哥,你别着急,咱们有咱们的对策嘛。”俩人去了温室。三十多村民在温室区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相信小邱,相信这几个给大家谋出路的党员们。他们最大的不过四十多岁,年轻的才二十七八岁。但他们都是吉兴村人们心中的依靠,人们有什么话都愿意和他们说说。老远看到摩托车驰来,大伙闪开路,邱成玉和马玉纯直接把车骑进办公室院里。
  邱成玉看到村民们期待的目光,梁进贵最先说:“成玉,是行是不行,这上边也不给个痛快话。眼瞅这就立秋了,如果现在整不上,今年一冬天大家都没辙啦。咱这些村民有的为了建温室,把大田那块都转包给别人了,来年咋办?”邱成玉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吵:“梁老哥,让大伙找点砖头,石头什么的先坐下,咱办公室太小,进屋坐不下,就在这儿吧。”他和马玉纯把摩托车推到一边放好。从温室边儿把晚上压帘子的水泥块儿搬两个过来,和马玉纯坐下:“我今儿个去了乡里,张乡长的态度也很明确,站台是一定得建。但,咱们的温室也不能不搞。听张桂云的话是给咱们另批一块地。现在,已经在这干了三年,两年的老经营户,咱核计个路子。没开始盖的,但现在已经进材料,平场地的,咱再核计一个路子。总之,咱不是不讲理。这个说法是一定得管他们要的。”
  马玉纯接上小邱的话说:“为了不误农时,原有的温室承包户,党员的,为今年所有没开始建的农户把越冬的秧苗子育出来。当然不是党员的村民们如果能代育秧的,更好。这样,尽管易地重建,也不会在秧子上误事儿。”邱成玉环顾一下人群:“梁老哥,家平和小梁子还没回来?”梁进贵说:“还没,但我估计能办妥。”
  
  正说着,国道上下来几辆汽车。人们望去,车停在地南头边上。杨家平拽着邱成玉介绍那两位说:“邱大哥,这两位是环卫处的刘封,刘长河。他们队听说咱们用粪肥,特地告诉师傅这一星期抽水罐车全卸咱这儿。”大伙一起跟过去。这几天村民们挖了一排粪池,去年冬天拉的河底泥经过一夏天都成了细粉末,在放满了一池后,大家把河底泥投进池里。邱成玉递了两条灵芝烟给环卫处的二刘,二刘推辞不掉,只好说:“下次不可这样。”邱成玉说:“这么的吧,星期六,你们几台车一块儿来,在我们这儿来顿便饭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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