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第十一章

　　《陈年旧事》《15》
　　张宇走了。此去经年随着岁月的更替，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飘落在何处。
　　几封带着思念的飞来鸿书也在时光的缝隙里隐藏在心底，某一天翻出来酸涩的情感还会涌上眼眸，尘封了的往事湿了眼柔软了心。
　　上学的路上少了三人的风景，多了两人的孤独。经历过了种种，雨儿变得多愁善感了，一颗幼小的心承受着世事的变迁，小心维护着每一段情。
　　不管世事如何变迁，雨儿的性格还是如同男人般豪爽，心胸开阔。
　　
　　记得在初二的一次元旦汇演中，老师编排的《鸡毛信》里的绵羊没有人出演，因为绵羊没有台词，只能跟在主人的背后，还得四肢着地，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角色。雨儿自告奋勇的演饰了这个角色，在舞台上雨儿把那只屁股后塞着鸡毛信的老绵羊演的活灵活现淋淋尽致，这场戏因有了雨儿而精彩了舞台。
　　生活本来就是多彩多姿的。在雨儿的人生舞台上没有过多的杂念，在学校念书，回家帮奶奶干家务种菜浇园，雨儿没有时间去想杂七杂八的东西，十三四岁的年龄还是一个纯纯净净的孩子，即使命运多舛也代替不了少时的顽皮，何况雨儿就是一个“男孩”的坯子。
　　
　　雨儿在上初二的时候，伯父家的大哥因与继父闹了矛盾回家来了，家庭里注入了新鲜的血液，雨儿得以养精蓄锐。大哥大了雨儿十岁，是个性格内向的大男孩，回来的第二年，有人来提亲了，女孩家离雨儿的家有十里地吧。大哥要求不高，朴实能过日子就行，女孩正是大哥喜欢的那种类型，于是在相处了一年后，大哥在爸爸的帮助下在村子西边盖了三间土房，爸爸请了三天假，操持完大哥的婚事才去上班了。
　　奶奶的脸上整天挂着笑，逢人就夸孙子媳妇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会过日子。事实也是如此，嫂子不仅漂亮，而且善良懂事孝敬，性格柔软脾气温和。
　　雨儿家养了一条小黑狗，两个眼睛上面还有两道白眉毛，都叫它四眼子，雨儿给它取名小黑，小黑特别聪明懂事，每天雨儿放学，小黑都会等在岔路口，扫到雨儿的影子，小黑就会“噌”的一下跑过去，蹭雨儿的腿。雨儿蹲下来，人和狗来一个亲密接触，每每六姐都会调侃雨儿“通狗语”。雨儿觉得，狗最是通人性的动物，狗也有感情和人一样，就是不会说话而已。
　　嫂子怀孕了，一家人小心翼翼百倍呵护，大哥更是殷勤洗衣做饭，几乎包揽了一切家务。嫂子成了国宝——大熊猫。
　　
　　那天在做完广播体操，校长开会说总校要来检查，并且上边的老师要来抽查并且讲课，让我们注意点。其实说归说同学们还是那样，左耳听右耳冒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过了今天也就淡忘了此事。雨儿更是心大，每每回家看到嫂子的肚子一天天渐大，想到当上姑姑时的神气，心里什么都装不下了。
　　那是一个阴雨天，淅淅沥沥的小雨沙沙的掉在树叶上，地上湿漉漉的，雨儿从窗户上望向外边，时大时小的小雨让雨儿有点沾沾自喜，盼着雨啊快快下吧，省得雨儿放学回家浇园了，感激老天爷的恩惠。可放学回家没有伞要被浇成落汤鸡的，有的同学父母送伞来了，雨儿没有人送。奶奶年纪大了，妹妹也在学校，雨儿又有点厌烦这雨了，下就大大的下，等放学了就不下了嘛。唉！这鬼天气。雨儿在纠结中等到了放学的钟声，雨儿背着书包，先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天气，雨好像懂了雨儿的心思，似下非下了，雨儿和六姐笑着跑进雨中，天边的彩虹在告诉人们，天晴了。
　　
　　走到离家不远的那个岔路口，小黑没有来接雨儿。“咦，小黑怎么没来呢？”雨儿奇怪的自言自语。六姐也是奇怪：“可能它怕雨吧？”六姐话还没说完，小黑一瘸一拐的从雨儿的背后跑来，背上还有血迹，眼里都是惊恐。雨儿吃了一惊，雨儿抚摸着小黑的头，心疼的安慰着小黑：“小黑，谁打你了？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小黑好像听懂了雨儿的话，随着雨儿回家来了。
　　到了家门口，小黑不肯进门，在大门口绕来绕去探头探脑的，害怕的样子，雨儿喊它，小黑叫着像是在哭，雨儿抱起小黑，小黑紧紧的贴在雨儿怀里，战战兢兢的眼里都是恐慌。雨儿好奇怪，小黑这是怎么了？雨儿抱着小黑进屋，没有看到奶奶，幺妹在写作业，看到雨儿幺妹喊起来：“姐，大哥打的小黑都不敢回家了，嫂子孩子没了，奶说是小黑扑倒了嫂子，嫂子的孩子就没了。”幺妹摸着小黑的头恨恨地说：“哼，我从没有看过嫂子的小孩，说孩子没了，啥都赖咱小黑。”
　　幺妹当然不知道嫂子的孩子，她不相信嫂子肚子里会有什么孩子。奶奶告诉过幺妹，孩子是从水沟、北山、杏树地里捡来的，怎么会在人的肚子里呢？哪天再去北山捡个孩子来不就得了嘛。幺妹的童言无忌惹得雨儿笑了起来，其实雨儿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已过了幺妹那个年龄，有些事似懂非懂朦朦胧胧的。小黑贴在雨儿的脚边，不时的蹭着雨儿的脚，有了主人撑腰小黑精神了许多，雨儿问过幺妹奶奶的去向，也直奔大哥家。
　　
　　嫂子盖着被子躺在炕头，奶奶坐在身边，嫂子显然是刚刚哭过，眼睛还红肿着，满脸的悲凄忧伤，雨儿站在门边没有说话，心也跟着疼起来了。那盼望已久的喜悦被突然终止了，漫天的失望覆盖了雨儿整个心房，奶奶小声细语的劝着嫂子，大哥抱柴烧火给嫂子做饭，看到雨儿大哥又一次重复起来事情的经过。
　　原来，嫂子看不大下雨了，想去奶奶家坐坐。走到雨儿家房西的时候，小黑看到嫂子，跑上前围着嫂子转来转去，嫂子在雨儿家大门口的粪坑边碰到二婶，停下来说几句话，小黑想扑倒嫂子的怀里撒娇，嫂子没注意小黑，一下被小黑扑倒了粪坑里了；粪坑里都是水，那是前几天下雨存下的水，嫂子在里面扑腾半天才被吓傻的二婶拽上来。当时也没感觉到怎么，回家换完衣服嫂子肚子疼得厉害，都来不及去医院，大哥匆忙去找村医王二娘，等大哥和二娘赶回来的时候，嫂子已疼的脸色煞白支持不住了，折腾了半天孩子还是没了。
　　疲惫不堪的嫂子有气无力的示意雨儿坐，雨儿点点头还是立在炕边，对小黑有了丝丝的恨意，他不敢去看嫂子那双悲凄的眼睛，大哥还在愤愤的说着打死小黑的气话。大哥给大嫂做了一碗鸡蛋汤，端上来。雨儿拉着奶奶准备回家了，嫂子说还有一碗是给奶奶的，奶奶已走出屋门。奶奶说：“我吃不下啊，这死小黑。”来到家门口，小黑乖乖地耷拉着脑袋，不敢再往人身上扑了。奶奶随手捡起一根棍子，照着小黑打过去，小黑躲在雨儿的身后，眼里似乎有委屈的泪水。雨儿护着小黑，对奶奶说:“小黑也没有恶意，它也不知道嫂子怀孕了，要是知道它就不会和嫂子撒娇了。”奶奶放下棍子叹了口气进屋去了。
　　每天放学雨儿都会去看看嫂子，嫂子已经能下地自理了，大哥平时做点小买卖，卖个瓜子啦，卖个雪糕了，过年卖点鞭炮了，挣俩小钱维持家用，两个人的衣食住行马马虎虎的自给自足。
　　
　　暑假雨儿放假了，嫂子的事慢慢的被淡忘了，小黑每天都跟在雨儿的身前身后亲密无间，就差和雨儿躺在一个被窝里了。大哥不经常在家，来奶奶家看到小黑就有气，随手拿起身边的什么东西照着小黑打过去，小黑吓得碰见大哥东躲西藏的。
　　有一天傍晚，大哥过来接嫂子回家，小黑蹭着嫂子的裤脚，谄媚的献着殷勤。大哥看到拎起一根树枝追打起小黑来，小黑在前边跑，大哥在后边追，越追不上小黑越有气，石头瓦块的扔打小黑，不时的传来小黑的凄惨的叫声。雨儿心疼的去喊大哥别打了，可大哥像中了魔似得追得更欢了，那架势非得至小黑于死地不可。
　　雨儿也动了真气，小黑已经跑不动了，雨儿抱着小黑和大哥吵了起来，大哥扔掉树枝拽起嫂子的胳膊嘟嚷着小黑和雨儿回家去了。雨儿却气得抱着小黑哭了起来，幺妹也数说着大哥的不是，雨儿更是哭的厉害了，二妹躲在墙角不言语。奶奶训斥雨儿：“为了狗和哥吵架值得吗？他还真打死它呀？你哥有狗跑得快呀，要不是小黑你哥的儿子都多了大了。孩子没了搁谁不心疼啊？打几下就打几下吧。你这个孩子呀，怎么分不清哪头重哪头轻呢？”
　　
　　雨儿抱着小黑怒火攻心，雨儿从姑姑家把小黑抱来的时候，夜晚小姐仨轮流的在被窝里搂着小黑，小黑也很懂事，有屎有尿了就会旺旺的叫醒主人。雨儿在房东边给小黑搭了个狗窝，又用破塑料布蒙好，塑料布上面用泥抹好，下雨天都不漏雨，窝里垫了厚厚的柴草。在雨儿的心里，小黑不是一条狗，它是这个家里的一员。记得去年西边的邻居每天都偷雨儿家的甘草喂他家的驴，就是谷秸用铡刀铡碎的甘草，小黑发现狂叫着咬住那人的大腿不放，奶奶和雨儿赶到小黑才撒开。邻居羞愧的无地自容，从此再不敢祸害雨儿家的东西了。
　　自从雨儿和大哥吵架，嫂子还是和以往那样长在奶奶家，大哥却很少来了，每次奶奶都数说雨儿的不是，雨儿心里有谱不来更好，省得打小黑，只是雨儿的心里恨恨的想：哼，打我的小黑就是不行，不来拉到。
　　有一次嫂子和大哥拌嘴，嫂子和雨儿说她和大哥好几天都不说话了，雨儿心中暗乐。该！不理他才好，雨儿诉说嫂子的种种好，说大哥的种种不好，嫂子更有气火更大了，赖在奶奶家不愿回去。大哥晚上蔫了蔫了的来奶奶家里找嫂子，雨儿鼓动奶奶数落大哥的不是添油加醋。奶奶点着大哥骂他，数叨大哥以后要是再对嫂子这样，奶奶就打他。雨儿做着鬼脸吐舌头，嫂子偷偷的递着眼色，一种报复的快感袭来，让雨儿多日来的种种小不快今天得以释放。大哥小心的给嫂子赔着笑脸，嫂子才假装不情愿的随着大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