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回头看看，路好走（1）

　　华仔、王梅刚进家，曾祺冷脸相迎，王东生像消防队员，准备灭火。
　　未婚先孕的王梅心虚，丑媳妇似的，紧收腹部，不敢面对曾祺。华仔连忙拿出结婚证给王东生、曾祺看。曾祺细看办证日期，木已成舟，也不好责备，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办？”华仔回答，还没有时间表，我们都很忙。曾祺上下打量王梅，说：“很快会有反应，你要吃苦了。”第一关，就这样轻易地过了。
　　华仔说：“家里的事，由王梅讲，我得赶紧去村委会。”
　　曾祺有生气对象了，问：“这个家，你真丢开了？”
　　华仔说：“我出去几天，工作都堆在那里，还有急事！”
　　在他心目中，职责范围内的事都是大事、急事。不容拖延，他飞步走向浴室工地。
　　
　　曹良兵一见他，急跑相迎，喊：“华哥，你再不回来，我就撂挑子了！”
　　华仔说：“我再听你说撂挑子，你就真撂吧！”
　　浴室建设费用要超支，曹良兵压力大。他没贪污、没浪费，也没往家里搬一沙一石，怕人追责。曹云秀、李大发一会就来，一起商量，解决超预算问题。华仔先看浴池、更衣室、污水池等各项施工进度，曹良兵介绍着，同时施工，忙而不乱，准能提前完成。质量绝对有保证，预计可以提前三个月交工。
　　华仔挑不出问题，问：“主要是哪方面、什么原因超支？”
　　曹良兵说：“等李会计到了，一起说吧。”
　　华仔、曹良兵翘首等候，曹云秀、李大发到。
　　李大发说：“超支就超支吧，曹委员和我都没有反对，也不用硏究了。”
　　华仔说：“我先道歉，在城里多耽误了几天。不瞒你们，我得罪了丈母娘，丈母娘出走了，弄得家里很狼狈，我也顾不上她了。”
　　曹良兵说：“还是先把超预算的原因、责任分清楚。”
　　曹云秀说：“没人怨你，只是听到群众一些议论，说花几十万建浴室，怀疑我们会大捞一把。你自己也听到了吧，也没追究你的责任嘛。”
　　曹良兵说：“追究吧！各种材料都统一进货，我只管使用。有些材料和安居房混一起，还有个人用一些料，进出也都由李会计记账……”
　　李大发问：“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我贪污了？做手脚了？”
　　华仔说：“各人负责，都怕贪污，好，说明大家都把村民放在心上。原则上，良兵你管这一摊，就要担责任。”
　　李大发说：“我当会计这么多年，清清白白。现在，光建材这一块，出出进进，都可以开个建材公司了。以前没管过这么大的账目，我压力也大。”
　　华仔说：“都有压力，是好事。讨论一下，为什么超支？”
　　曹良兵说：“很明白，你一再强调浴室要上档次，造价就高了。比如浴池，原设计用本地石板砌池底、池壁，现改成一律铺优质瓷砖；更衣室面积扩大了20％，污水池也加深了。原没有设计围墙，现在砌竹笆围墙。建起来，基本上达到了旅游渡假温泉的档次。”
　　李大发说：“你扎竹子围墙，不就是给你们竹器组的人揽生意吗？”
　　曹良兵说：“不搞竹围墙，砌砖墙，那会花钱更多。”
　　华仔说：“搞竹围墙合算，能够就地取材，本村人施工，肥水不流外人田，最好。但是，这更要严格压缩成本。”
　　曹良兵说：“保证，要比请外人干合算。”
　　曹云秀说：“男女更衣室都要衣柜，凳子。我看，就不要去傢具店买那些洋里洋气的，自己做吧。自己做的也结实、好看。柜锁也不用电子号码锁。”
　　李大发说：“你老倌是木匠，也想给老倌揽生意了。”
　　曹良兵说：“我同意，正想请李叔承包。他父子二人在城里干室内装修10多年，高级宾馆活也接过，技术上没说的。把他父子请回来最好。”
　　华仔征求李会计意见：“行吧？您看哪些方面还能节约成本？”
　　李大发不吱声。眼看着曹良兵、曹云秀近水楼台先得月，只盯着华仔。
　　华仔说：“你们都说完了，我总结一下：第一，我们是为全体村民建浴室，一定要上档次，保质量，一步到位，让村民享受一流的浴室。第二，精打细算，少花钱，办好事。就地取材，找本村人干，这也是降成本、保质量的一项可靠措施。第三，良兵必须总负责到底，李会计严格把好财务关、物资关，两人多商量……”
　　李大发说：“我插一句，只怕预算会再突破。”
　　华仔说：“这是我要说的第四点。预算10万，加兰花园赞助5万。现在看，我们没经验，预算太紧了。良兵提出追加5万，我同意。实在不够，可以再加！”
　　李大发说：“按规定，花这么多钱，要经村民代表会议同意。”
　　华仔说：“那就依规走这个程序。我想信，这温泉浴室，全村男女老少都受益，多花一些钱，都会同意、支持。那100万拨65万建安居房，剩下的35万都花在浴室上，也值！浴室建成后，决算，我签字画押，公布。有什么问题，责任我担。”
　　
　　华仔手机响。看看，走开去只听，没回话。听完后回来，很平静。但看得出来，急着走。他问大家还有什么话要说，都回答就这样了。
　　华仔说：“那就接着干吧！公司那边，华总想入股，我更想乘机把兰花园吸进来。这次整合太重要了！李胜田、李更发等股东和华总洽谈，村委会还是不谋求大股东控股地位，曹委员还代表村委会尽力促成。我不好意思，丈母娘得罪不起，那边家里会牵扯我的精力和时间，村里的事全拜托你们多费心了。”
　　华仔刚才接王梅电话，家里有事，要他早点回家。他知道，烦心事儿在等他。
　　
　　王梅打完电话，在厨房忙着，油烟味浓。烧着锅，放了油。她突然呕吐，转身到水池边，吐不出来。灶上油锅着火了，她转身救火。曾祺跨进，王东生也跟来，让王梅出去。曾祺嘀咕道：“儿子可苦了，几头顾，哪头也顾不上。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呀？”
　　王东生说：“你也去歇着，我来吧。”把曾祺推出厨房，曾祺上楼去了。
　　王梅站在大门口盼望，情绪低落，焦虑。
　　华仔回来，越近脚步越快，他以为王梅急于回城里，说：“快吃饭，回城吧。”
　　王梅说：“你还回城？”
　　华仔说：“你不回去，妈妈找你怎么办？她自己回荷叶塘了！”
　　王梅说：“我妈没事，你快上楼去，先看我婆婆怎么办。”
　　王东生走出厨房，示意华仔不讲话，说：“你妈不想见你。让她歇一会，冷静冷静吧。她不想吃饭，你们两个先吃。”
　　王东生上楼去了，王梅从厨房端出饭菜，摆在餐桌上，四菜一汤。
　　华仔闻闻香味，走到桌边，说：“十年媳妇熬成婆，难！”
　　王梅说：“我把情况向爸爸讲了，爸爸接着跟妈妈讲，妈妈就不再看我一眼，我把两个妈妈都得罪了。当初，我想得没错吧？结婚，使两边都没好心情。我成了害人精，夹在中间受苦的是你！”
　　王梅又要吐，没吐出什么。华仔扶她上楼，安顿她在卧室休息，立即去看妈妈。
　　
　　华仔进了妈妈卧室，看着王东生冲了一杯牛奶，用勺子搅着，吹了几口，不烫了，要躺在床上的曾祺喝，曾祺坚拒，王东生把奶杯放在桌上，拖椅子坐在床边，说：“老曾，这不能怪儿女，也不能怪王梅她妈。”
　　曾祺说：“我知道，只能怪我，狭獈、自私，钻牛角尖。”
　　王东生说：“更不能怪你，我怪你吗？你儿子、媳妇怪你吗？”
　　曾祺说：“我儿子娶媳妇，家就要安在天堂村。媳妇怀孕、坐月子，我会照顾，孙子我们能养、能教。你前妻太过份，孙子怎么能跟她？我当奶奶的反倒见不着！”
　　曾祺见了华仔，更加恼怒。王东生直摇头，不知怎样劝慰。他心里明白：两亲家母闹矛盾，另有隐情，怪儿女先斩后奏、争孙孙，只是说得出来的由头。他把华仔拉到床边，乘机退出去。华仔走到门口，喊王梅来，王梅就来了。他让王梅坐在床边椅子上，自己站着，王梅低头不语。
　　华仔说：“妈，我和王梅向您认错。我们瞒着您，先有了孩子，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请您原谅我们轻浮。”
　　王梅说：“妈，都怪我！他一开始就对我好。可我，因为家境有特殊情况，一直没答应他，让他受了好多委屈、痛苦。其实，我觉得他好，还有您这样的好妈妈。直到我要上学了，感情失去控制，豁出去了。到了北京，我和他一样，都想要个北京娃，就，就，我也太轻浮，没顾及长辈的感受。您骂我、打我吧！”
　　华仔说：“原谅我们吧！妈，成家立业，立业成家，我们好不容易立了，成了，还成了两个家。我们都有两个妈，哪一个都亲，都会孝敬照顾好。”
　　曾祺坐起，靠在床头上。王梅用枕头垫在她背后，华仔端来水杯，曾祺喝了两口，王梅接过水杯，捧在手里，端正坐好。
　　华仔说：“妈，您亲家母也过得不容易。她再婚后，那个李叔叔一直病，她跟您一样丢了工作，靠捡垃圾生活，生活艰难、心里孤苦，她一直不跟王梅说，是好强，也是不愿干扰爸爸感情。您也看见了，李叔叔的骨灰盒还存放在她卧室里。她也希望有个温暖的家，晚年享儿孙福。我想，您和她容易勾通、理解。”
　　曾祺冷静下来，夹着气说：“我听明白了，你去城里过吧！世上，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儿子，多哩！你没有打算在乡下陪我，我也不指望你。”
　　王东生进来，默默地捧起奶杯，欲出门又站住。
　　华仔说：“妈妈，爸爸，王梅身子这样了，还得坚持上班，工作好。越往后，挺个大肚子，越不宜回村里来住。我这边自由一些，自己开车方便，就多跑城里吧。”
　　王东生说：“可以！你们赶紧办婚礼吧。”
　　华仔说：“我们的婚礼，两边长辈都得参加，缺一不行。我们只好等你们沟通好了，相互理解了，保证能一起欢欢喜喜地参加，我们才办。”
　　曾祺又说气话：“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就当没有我这个自私的乡下老太婆，去吧！我早有准备，你迟早要远走高飞，大不了我再当孤老婆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