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招就让鸭子变天鹅

　　本章情节比较复杂。我们知道，武则天年纪比冯小宝大许多，老奶牛吃嫩草，冯小宝被武则天在香榻上赏识后，后者尽管是独裁者，但终究是个受数千年男权社会影响和约束的女性，拥有了冯小宝这样一块小鲜肉，其心情仿佛偷食了糖果的孩子，第一反应是想方设法让家里人觉得她吃的有道理。武则天首先希望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太平公主能像千金公主一样，把她享用冯小宝之事理解成服用补药。此外冯小宝出身以及来到洛阳后成名的过程，都摆不上桌面来，所以也必须采取措施加以掩饰。
　　于是武则天决定利用自己唯一的女婿，太平公主的丈夫薛绍。她派秘书上官婉儿去驸马家里，告诉薛绍马上认冯小宝为叔父，还得在亲戚朋友面前搞个认亲仪式。
　　武则天这招真是一举两得，首先她和冯小宝年龄上的差距通过辈份上的一致就算找被过来了；其次冯的身份也从卑微下流，瞬间变得高大上，成为名门望族中的重要成员。读者朋友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具体内容可以跳过不读。因为看多了文字对眼睛不好，此外也会对历史名人的姓氏产生不信任感，比如突然怀疑介石先生本不姓蒋、夫人宋女士本来不姓宋，一查还真不姓蒋也不姓宋，总之看多了本章的内容，容易导致视力下降和疑心病，得不偿失。
　　
　　冯小宝听武曌说以后让他改姓薛，起初还不怎么愿意，武曌告诉他这么做如何如何，可以一举两得，瞬间让鸭子变天鹅，冯小宝才明白太后是多么精明。这女人太会算计了，而且一分钱不花，认亲仪式请客吃饭得薛绍出钱啊！
　　亲，只需记住，回来后你就是驸马的叔叔了，大名薛怀义！
　　冯小宝跨着鞍韂华丽的西域贡马，在数十名宫廷侍卫的前护后拥下，昂然地沿着热闹繁华的大街，缓缓奔往驸马府，去接受薛绍的正式礼拜。
　　驸马薛绍又不是闭目塞听的宅男，早知道冯小宝这个晒太阳成名的市井大神。薛绍对太后武曌下达的让自己拜怀义为叔叔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命令，既感荒唐又感无奈。
　　薛绍的父亲薛曜之是光禄卿从三品的高级官吏，母亲是太宗李世民的第十六女城阳公主，从血统而论他是高宗李治的外甥，其实和妻子太平公主是表兄妹。电视剧《大明宫词》里，太平公主对薛绍可好了哪，可惜那都是艺术加工出来的。
　　历史上真实的薛绍老惨了。自永隆二年即公元六百八十一年七月，有幸被武曌选中做了驸马，到眼下已经在与太平公主共同建造的“围城”中度过了五个春秋，薛绍对婚姻的总体感悟有两条：
　　一、娶谁也别娶公主。
　　二、当啥也别当驸马。
　　他至今难忘新婚之夜的狼狈和痛苦。
　　
　　那是一场声势浩大气派非凡的婚礼，天皇天后特意从东都洛阳回到长安，太平公主是武曌最小的孩子，除了早亡的第一个小公主，她又是母亲唯一的女孩，对于这颗掌上明珠天后给予了极大宠爱。
　　据唐史记载，为庆祝公主完婚，高宗夫妇特意大赦天下，并把女儿的封邑额外增加了五十户。
　　按唐时习俗，新娘都是在夜里出嫁。
　　公主出嫁时，从皇城含元宫南侧五个门中最西的兴安门到宣阳坊西隅的薛氏宅第约有两千六百步的道路上，沿途设置了万余支火炬，把整条大道照得白昼一般。
　　百步宽的兴安门街两侧围观的市民汇成人海，出嫁的礼仪队缓行在辉煌美丽的夜色中宛如一条出海长龙，“龙头”是由一百四十位少年宫廷舞蹈演员组成的五方狮子舞队。
　　每十二名少年编成一组各举手中的金绣球摆出各种挑逗“狮子”的动作和造型，两名少年妆扮一只狮子，共有十只。这十只金眼银牙的狮子毛色各自不同，红蓝黄绿紫等不同鲜艳美丽的色彩本来已叫人眼花缭乱，加上舞狮人飞快、利落地倒立、翻筋斗等精彩的杂技动作表演，看得四周市民全都头昏目眩地大声叫好，当十头狮子聚到一处同时舞动狮衣的长长彩毛，有如五彩波浪上下起伏，场景格外壮观。
　　这套狮舞在唐代又叫“太平乐”，是否因为太平公主的缘故而取这样一个名字，由于没有记载，谁也不好妄加猜测。当狮子们追逐着缀满金铃的绣球向前跑去后，公主的嫁妆车队以龙身的姿态出现了，贵重的陪嫁物数以千计，一些嫁妆还公开面向市民展示，由宫女或宦官捧着或阵列在宫车上。其中有天皇天后送给公主的二十八件贺礼：金屑组文茵一铺、沉水香莲心碗一面、五色同心大结盘鸳鸯万金锦一匹、玻璃屏风一张、枕前不夜珠一枚、含香绿毛狸藉一铺、通香免皮檀象一座、龙香握鱼二首、独摇宝莲一铺、七出菱花镜一奁、精金彄环四指、若亡降绡单衣一袋、香文罗手藉三幅、七面光雄肪发泽一盎、紫金被褥香炉三枚、文犀辟毒箸两双、碧玉膏奁一盒、云锦五色帐一顶，沉水香玉壶一把，据说这些都是依照汉代王室贺婚礼单搜罗的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公主金碧夺目的出嫁御车行驶在队伍后边，车身通体饰有五彩孔雀羽毛和翟鸡尾，镂金为轮辋，丹画其毂，轭前是龙凤衔百子铃的杂宝饰物，锵锵和鸣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由于这辆黄身红轮豪华异常的婚车体积太大，抵达薛府时竟无法进入大门，只好临时扒开一面围墙才得以入院。
　　又由于整个婚礼队伍太长，沿途设置的火炬又太多，门街两侧那些树龄三百余年的古槐因长时间热浪熏烤而皮焦叶烂，不少经过此夜后逐渐枯死。
　　
　　薛家上上下下毕恭毕敬战战兢兢，不像娶媳妇倒像迎祖宗，整整齐齐跪了一排又一排，薛绍和亲人们的头不知磕了多少，才见到公主的奶娘张夫人。
　　不愧是公主的奶娘，张夫人胸前的奶子象倭瓜一样肥硕，比正常奶子至少大两倍，而这位奶大了公主的波霸，派头似乎超过任何王侯将相，声音更是高亢洪亮得振聋发聩：“听说你们薛家两个媳妇萧氏和成氏出身都不是贵族，公主怎么可以和这种农村妇女做妯娌？简直是皇家的奇耻大辱嘛，我说，趁早叫那两个娘们儿走人！”
　　薛绍被张夫人的大嗓门吓得心惊肉跳，他的大嫂、二嫂听到让她们“走人”，二话不说当即全身乱颤，一翻白眼都昏过去了；两个哥哥连拍带掐才把自己媳妇救醒过来。没人敢掉半滴眼泪，这是皇家嫁女儿，哥嫂们不但不敢哭，还得强让自己笑，不过他们笑得比哭还难看。
　　
　　全家好不容易才得到奶娘的同意，可以去给公主磕头了。太平公主对婆家人的第一句话是：“这么多人挤在这么小的宅子里，简直是兔子打洞，我是不会住的！”
　　公主高梳凤髻，上插九支镶嵌七宝珠翠的花钿，每支的价值都够购置整个薛府的费用。她长得明艳俊美，高雅得象个仙女，但这姣好的面孔在薛绍眼中却成了狰狞的魔鬼的脸，让他说不出的恐惧和厌恶。
　　若不是两个哥哥使出浑身解数翻帖查谱、请人证明萧氏和成氏与隋朝门阀贵族有些亲戚关系，两个嫂子差点连夜就“下岗”了。
　　薛绍对公主的蛮横恨入骨髓，却不得不恭敬祖宗一样更加小心地伺侯这个毫不讲理的新娘。一入洞房，这位公主新娘便迫不及待命新郎更衣侍寝，整个过程薛绍简直有种被强暴的感觉。太平公主要了一次又一次，薛绍稍有怠慢便会招开接二连三的威吓谩骂和讥讽嘲弄，一夜通宵达旦，薛绍被折磨得精疲力竭死去活来。
　　
　　自来洛阳后，太平公主变本加厉更不把薛绍放在眼中，她根本不与公公打个招呼，也不跟丈夫商量，自做主张搬入尚善坊的皇家高级住宅区，这里隔着洛水与皇宫相望，武氏权贵如武承嗣、武三思等均居附近，太平公主经常叫他们过来举行派对。
　　公主从此多次怀孕生育，却对房中事兴趣始终有增无减，这方面完全继承祖父李世民、父亲李治的遗传基因。薛绍自新婚之夜受了强烈刺激后，对公主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趣，每次都是面无表情做些机械运动，经常惹得公主泼口大骂：“你是头磨驴呀？就会转那么几圈，连点花样也没有！”
　　“你……你要怎样……”
　　“我呸，这还用我教你？你是驸马！就这点事用得着你，你还一点不用心，简直是个废物！”
　　薛绍多是以沉默不语作为自我保护的手段，忍无可忍他有时也只能瞪大眼睛表示一下愤怒，同时申请“辞职”：“既然如此，请公主另择可心的良配，薛绍没这份能奈，求公主高抬贵手禀明太后……”
　　这一来更捅了马蜂窝：“什么？想休了我，活腻歪了吧？我下嫁给你，是你薛家修了八辈功德修来的福气，祖坟都在冒青烟，我是太平公主！我的脸面比你们姓薛的全族人命还值钱，休了我？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就长得有点人模样，母后才看上你，谁成想你是鼻涕虫一个！你看你们老薛家这几个爷们吧，全是一锥子扎不出血，八杠子压不出一个屁来的死猫烂狗……”
　　“够了！”
　　“够？够什么够！你祖奶奶我没个够，你给我跪下，跪下！哼，敢不跪！爬过来，舔，给我舔舒服了，快舔！”
　　受尽公主淫威的驸马只能忍气吞声，狗一样地在压抑苦闷、惊恐彷徨和屈辱中度日如年。不到三十岁就开始拔顶，植物神经也开始紊乱。
　　
　　现在还得认岳母的小情人，一个市井混混出身的男宠当叔叔，薛绍基本上崩溃了。可以说，这位“冯小宝叔叔”是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久薛绍就主动加入了密谋推翻武曌统治的秘密组织，之后还参加了造反的军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