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4) 本性难移之四

　　和常丽华家一街之隔斜对门住着王麻子一家。王麻子开烧饼油条店的时候，起早贪黑也苦也累，可是嘴巴不淡肠胃不亏。成立“人民公社”后，他的烧饼油条店便关门大吉。王麻子率领妻儿老小进军“广阔天地”，原先的本领一下子成了屠龙之技，弃长就短处王麻子家工分少，年终分配能有几许钱和粮？幸亏王麻子的老婆持家有度，又积极响应“瓜菜代”的方针，虽然“代”得一家子个个面孔泛出南瓜的黄和青菜的绿来，可是总算不用进“浮肿病医院”的大门喝杂粮粥吃皮糠饼。
　　王麻子和斜对门瞿乃荣的父亲本是多年交情的老哥们，瞿老爹驾鹤西归时，瞿乃荣、常丽华这对新婚夫妇直头就是一对没脚蟹，多亏王麻子里里外外张罗发送，大恩大德常丽华自是难忘，所以她当了大队干部后对王麻子一家时常有个小小的照应。闲暇无事也喜欢去王家串串门拉拉家常，虽然按规矩她早已“产假”期满，可是因为女儿无人照料，也只得将“产假”继续下去！因此瞿乃荣不在家的时候，她总喜欢乘社员们午餐休息的时间抱着女儿过街到王家逗逗乐子解解闷，因为错过了这段时间，社员们不到天黑是进不得家门的。正白天一日长似一日，长长一个下午，只是面对只会哭哭笑笑的女儿，确也让人闷得慌。
　　王麻子家中午饭其实徒有饭名，常丽华抱着女儿一进门，就看见桌上的“杂烩粥”清汤寡水没有半点油星，再看看围着桌子尖着嘴吸溜稀粥的一张张黑里泛黄、黄中带绿的面孔，不觉一阵心酸。王麻子老婆看到常丽华进门，赶紧起身让座，她接过小宝宝看看哺乳期间愈发白嫩丰润明艳照人的常丽华叹了一口气道：“唉！丽华你真是前世里修来的好福气，吃穿不愁，事事称心，哪像我们家，对付了上顿愁下顿啊！”
　　“唉！”常丽华也陪着叹了一口气，看看桌子上那种自己闻着味道就发饱的午餐摇了摇头，“也真个是没得办法——有几家不是这么过日子的。”
　　王麻子可把碗里的玩意儿当成了赖以活命的美味佳肴，他满头大汗地就着碗边喝得吱溜山响，含混不清地嘟囔道：“不是人人都有好命的，我只想有一天，家里能陈粮陈饭的对付得饱就心满意足了。”
　　“陈粮？”常丽华猛地想起家中还有一些陈麦子几次想拿来送给王麻子家又都给忘了，现在只怕都快出虫子了！她朝王麻子老婆打个招呼道：“我去去就来。”一路小跑回到家，东找西找，弄得一身灰，出了一身汗，这才找出那些陈麦，布袋一装便拎到王麻子家去。王麻子一家自然千恩万谢，常丽华自也谦辞道：“一点儿东西哪还值得谢的！倒是我一身灰和汗得回去擦擦，宝宝就麻烦阿婶多抱一会儿了。”
　　天气虽然渐热，可是常丽华还不敢用冷水擦身，好在热水瓶里热水现成，和脸盆里的冷水一掺，端进卧房里脱得浑身就剩条短裤，前胸后背上上下下正擦得痛快淋漓，却忘了大门没关房门未闩，猛听得房门“呀”的一声，常丽华抬头一看，四目相对和她的表哥罗德贵一同呆在了当场，羞得她拎起一旁的衣裳就往身上套，真正是越慌越乱，袖子偏偏找不到入口处，等到她急匆匆地扣好衣扣，春色已尽入罗德贵的眼底。
　　“罗队……表、表哥，你怎的不敲门就闯进来？”
　　穿好衣裤的常丽华含羞带娇嗔怪，可是罗德贵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耳朵里，他惊呆了！“老天爷，真好看啊！”心里这么想，嘴巴里禁不住也说出声来。罗德贵的老婆面孔虽不算丑，可是两条腿长短不一总是缺陷，尤其一身皮肉枯黑干巴，胸前两只奶子像秋天挂了霜的茄子，紫嘟嘟皮蔫蔫实在惨不忍睹，哪曾见过眼前这么冰雕玉砌般的身体，弹得出水的肌肤，四肢恰似精选粉藕，还有胀鼓鼓白闪闪展翅白鸽似的一对丰乳和那两颗镶嵌在上面的鲜红欲滴的“樱桃”……罗德贵似已魂飞魄散，只有一点念头还算清晰，“往日看她面孔虽也觉得她中看，怎知衣裳里竟是如此天生尤物”。有道是，“食、色性也！”罗德贵饱暖思淫欲本性难移，有了权势更加变本加厉——“丽华，你真好看！”罗德贵心口怦怦乱跳，禁不住凑近去发一声赞叹。
　　“德贵哥，有甚的事吗？到客堂里坐吧！”常丽华总算定下了神，虽然尴尬未尽，却已能应付不利局面，她打出张公事第一的牌。
　　“事……有，有甚的事……”罗德贵突然间失去了往日的敏捷果断和骄傲，要谈的公事也成了一片空白，念头全在他这位表妹衣裳遮住的部位，吞吞吐吐含混不清地轻轻说道：“丽华，你，你真好看，我真想再看。”说得常丽华脸上又泛赤潮：“德贵哥，你怎的这么说话呢？我可是你表、表妹哟！”
　　常丽华不说此话倒还罢了，如此娇嗔带嗲地一说，反倒吊出了罗德贵放胆的火来，此情此景他哪里还按捺得住？又逼近一步，挡住要想往外转移的常丽华：“都隔得这么远了，甚的表哥表妹的。”他心一横脸一老，“贾宝玉和史湘云还有那么……”这种时候也真亏得他想得出搬来《红楼梦》胡乱做由头，也不管常丽华知不知道贾宝玉、史湘云来自何方，涎着脸恳求：“丽华，你让我再看看，你这么好看，不看看清让我怎的睡得着觉？要想煞人咯！”话到手到，一只手搂住常丽华，一只手就解她衣扣。
　　初夏天气渐热穿着本就单薄，常丽华力气又远比罗德贵要小，还不敢大声呼救，只是一连声哀求：“不好这样的，不好这样的……”身子扭动挣扎出一身汗来，一股略带奶腥气的女人特有的淡淡体香反倒刺激出罗德贵一不做，二不休的横劲，他三把两把就剥去了常丽华的上衣，光饱个眼福已是不能解决问题，干脆抱起常丽华放倒在床上，转眼间常丽华全身就已一丝不挂，罗德贵又腾出一只手扯掉自己的裤子，腾身上去就要一鼓作气攻城掠地跃马扬鞭进军腹地。
　　常丽华虽然没有读过《烈女传》，对贞节牌坊也没有多少了解，可是她明白，要是让正在她小腹下大腿间乱撞的玩意儿突破最后的防线长驱直入那可不得了的！至于“不得了”到什么程度，她已无力多想，只是拼命绞紧双腿不肯放松。犹如烈火焚身的罗德贵为达最终目的，战斗得汗如雨注气喘如牛，可是常丽华的不配合却使他始终不得要领，情急无奈处发狠道：“你不松腿我就不松手，拼着拖延时间让别人看见了看哪个不得下台！”说得常丽华一个哆嗦两腿便停止了抵抗。罗德贵欣喜若狂，双膝粗暴地分开常丽华两条大腿，挺起枪便欲乘虚而入……可叹的是一场纠缠霸王枪已成强弩之末，一场没趣只好草草收兵。罗德贵满腹懊恼却又怪不得常丽华，乘常丽华收拾残局的当儿，心犹不甘地在她胸脯上搓揉几把低声说道：“今天夜里大门不要上闩，十点钟我准时来……”
　　常丽华急了：“表哥，不要这样，给别人晓得了怎么得了……”
　　罗德贵岂肯罢休？他又怕过谁来？凶悍悍道：“有甚的好怕的？晓得？晓得又怎样？哪个敢管这等闲事怕是肚子嫌饱了？你放心，不会有人晓得的！记住了，我十点钟准来，不会让你吃亏的……”
　　罗德贵去后，常丽华又羞又愧独自淌了不少眼泪，又弄了些水把全身擦洗一遍，直到王麻子老婆要去上工给她送来了女儿她才回过神来。草草吃过晚饭后洗刷干净便带着女儿上床睡觉。可是心乱如麻哪有半点睡意？瞿乃荣和罗德贵的影子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乱转，几次起床把大门闩了又开，开了又闩。一直折腾到将近十点钟她才劝说自己：“唉！反正已经那样子了，再说罗德贵说得出做得出的，连殷佩兰都让着他三分，我要是不顺从他，只怕难把这大队干部做下去。这石桥街上谁敢得罪他？只是乃荣……事情弄成这样，乃荣出主意去认这个表哥也有责任，这真个弄成筋连着筋了！而且乃荣这一年多来做‘那事’一次不如一次……”白天因为她的反抗罗德贵固然一场扫兴，其实她也被撩拨出了火星却又像蜜糖涂在鼻尖上，闻得见没吃着。她看看自鸣钟的长针快要指向“12”，禁不住一阵心跳又一阵心热，又叹了口气：“唉！这都是前世里定下的缘分……”边自劝自慰边快步走去拉开大门门闩，回到房里想了想将睡熟的女儿抱进摇篮里安顿好，又往床上洒了点花露水，这才吹熄了美孚灯，钻进帐子里静静躺下。
　　自鸣钟刚刚响过十下，常丽华只听到大门轻轻开关的声响，接着又听到门闩移动的声音，她只觉得心跳犹如鹿撞，喉咙里干干的。轻轻的脚步声里房门开开了又关紧了，床前便多了条人影……
　　罗德贵一个下午都晕晕迷迷的，只是常丽华白玉般的身子在面前直晃，好不容易盼到太阳下山又熬到将近十点，他便出了家门——自然不会有人敢问他这么晚了还去哪里的，倒是他担心常丽华闭门拒客，热血沸腾冷水浇——最要命！初夏之夜还算凉爽，小街黑沉沉一片空无一人，只有自己的两只鞋底在街石上“蹭蹭”地发出轻微而清晰的脚步声。罗德贵走到老瞿家门前不觉一阵发慌，四下看看一片寂静，上前伸手一推，“呀”的一响，他吓了一跳，又一阵狂喜，闪身进去将门闩严直扑卧房。
　　他走近床前轻柔地问道：“丽华，睡了吗？”帐子里常丽华动了动身子“嗯”了一声，罗德贵探身进去把常丽华从头到脚温柔地抚摸了一遍，轻轻说：“把灯点起来吧！”常丽华说：“点灯做甚的？”罗德贵：“你这么好看，黑灯瞎火的太可惜了。”
　　常丽华不觉微微一笑道：“嘻！你这个人！洋火就在台上。”
　　罗德贵点亮美孚灯，脱光后钻进帐子里搂着常丽华就是一阵狂吻，边吻边替常丽华宽衣解带，一个活色生香的身子便紧紧地拥进了怀里。这一回他自然可以从容不迫全身心地享用这可餐秀色，只见朦胧的灯光里常丽华滑腻白嫩娇媚如花，只觉得多等一秒都是种浪费，况且他怜香惜玉只是装出来的斯文，占有、征服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假做真时连自己都会感到滑稽可笑！而此时的常丽华在他的玩弄下，她的裸体蠕动得勾魂，喉间呻吟得摄魄……罗德贵哪里还装得下去？只一声低嚎，猛个横跨便将常丽华狠狠压在身下。此一番，一个是披坚执锐夺关斩将，一个是开门揖盗诱敌深入，双双调动出浑身的解数，风狂浪颠处厮缠得死去活来天昏地暗……
　　“这下你称心了吧！”酣畅淋漓的常丽华其实很长时间不曾如此快活过了，她贴着罗德贵吹气如兰。
　　话说到了罗德贵心里，他几时享受过如此色、香、味、形无不妙极了的艳福？真个是爱煞了臂弯里这个海棠带露的尤物，不由得把女人拥得更紧：“我称心你不也快活？”
　　“你坏！”常丽华娇羞带嗔，“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睬你了……”
　　“好好好，我称心我称心，你不称心……”罗德贵可不是煮鹤焚琴之辈，他情意绵绵地许诺道，“相信我，我不但要你快活，还要让你称心！”
　　常丽华精神大振，将身子一扭撒娇道：“我不信，称心——你除了欺负我，还有甚的好让我称心的？”
　　罗德贵哪还把握得住日里的深沉，他深情地在常丽华脸上吻了一下：“你这个人啊！连我都不相信！我对你说——你可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我自然会有道理让你当上副支书兼妇联主任，石桥大队有职有权有名有实的三把手！怎么样？”
　　“真的？”
　　“骗你的是……”
　　常丽华大喜过望，搂紧罗德贵就是一阵狂吻。如鱼似水如胶似漆处两个人直折腾到半夜过后彻底筋疲力尽才恋恋不舍依依惜别并再订佳期。罗德贵回家的路上两条腿飘飘的恰似腾云驾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