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痛别人之所痛（2）

　　既然继父把县城里的房子给了王妈妈，那就应该帮王妈妈搬回县城去。王梅早有这个安排，室内也重新装修了，但妈妈怕往事不堪回首，不愿再进那所房子。两人商量后，华仔决定放下一切工作，次日就给王妈妈搬家，王梅再去说服妈妈。
　　回到屋里，王妈妈那可怜的形象总浮现在华仔脑海里，王梅内心深深隐藏的痛苦，也在华仔心里震荡，刺痛刺痛的，他怎么也睡不着。一只像猫一样大的老鼠从他枕头边爬过，他惊恐，起来开了灯，看看骨灰盒。一不做，二不休，把骨灰盒放在枕头边，说：“叔叔，我陪您，明天回县城吧！”
　　
　　一夜，王梅耐心说服，妈妈就是不愿回县城去住。华仔只能采取“强制手段”了。他决定和王梅先回县城，把那房子收拾好，尽量去掉老夫妻生活旧痕，再回来接王妈妈去。小汽车驶出小镇，开上一条油路，华仔神色凝重，默默地行驶着。
　　王梅说：“你陪了我和妈妈一夜，也陪了我继父一夜。我妈感动了。”
　　华仔说：“我们应该多陪她。可是，何支书盯得我好紧，生怕我又出来找工作，不回去了。帮妈妈搬好家，我得先回去。”
　　王梅说：“你有这份孝心就行了。妈妈回县城后，我就能照顾她了。”
　　
　　前方堵车。—位交警指挥、疏通，指定车辆间隔放行。路中两辆大货车相撞严重，路面有血迹。华仔沉默着，小心前行。
　　王梅突想起什么，说：“你那次在半月城认识的那个唐丽丽，怎样？”
　　华仔问：“怎么提她？那次分手就没联系了。”
　　王梅说：“我觉得她挺好，长得很漂亮。”
　　华仔说：“不提别人，我就等你答应升级。”
　　王梅说：“升不了级了，我太伤妈妈了。这一切，你不要让我爸爸和曾妈妈察觉。”
　　华仔急刹车。王梅额头险些撞上挡风玻璃。
　　华仔说：“我把你爸爸抢走了，你怨我吗？”
　　王梅说：“即使我爸还独身，我妈也不可能和他再走到一起。只能我弥补她，陪伴她一生……”
　　华仔说：“你陪她，我等你！”
　　王梅说：“何必虐心呢？”
　　华仔说：“你放心。就是你一辈子不升级，我也爱你、等你。”轻轻地摆动方向盘，模仿刘德华声音，哼起歌来：
　　地球自转一次是一天
　　那是代表多想你一天
　　真善美的爱恋
　　没有极限也没有缺陷……
　　王梅两手捂住耳朶，说：“酸，酸！我不喜欢这种模仿秀。”
　　华仔立即闭了嘴，好长时间不模仿了，自己也别扭，向王梅保证：以后再也不模仿了。他突然觉得他和王梅都没脑子，为什么还要先去收拾房间呢？立即把妈妈带回县城，不更好吗？王梅也恍然大悟，华仔开到一路宽处，调转车头，接王妈妈去。
　　
　　小汽车开回破屋门口，只见王妈妈正要出门拾荒。
　　王梅跳下车，说：“妈，这家不搬不行，立即搬，回家！”
　　王妈妈站着愕了一下，说：“我跟你讲了，再也不进那房子。”
　　华仔不容商量，说：“阿姨，这房子不能住。我来搬，先把主要生活用品拿上，锁好门，下次再来搬一趟，把这破房子交还学校算了。”
　　王妈妈还是愕着。
　　王梅说：“妈，别犟了。”
　　妈妈说：“还要我讲多少遍？他的房子，我不住！”
　　王梅脑子一转，说：“我没给您讲清楚，房子不是爸爸的了，他过户给我了。”
　　“给你了？”王妈妈吃惊，眼神呆滞。
　　王梅不好说爸爸再婚了，撒谎道：“爸爸退休了，住进了城外的休养所，城里的老房子就给了我。我重新装修，像新房一样。您跟我住，以后给您招个上门女婿，我们一辈子陪着您。”
　　华仔美滋滋，仿佛上门女婿就是他，附和王梅说：“阿姨，那多好！您还可以抱外孙宝贝。”
　　妈妈动心了，说：“还有骨灰盒……”
　　王梅说：“抱着，跟我们一起走。”
　　华仔说：“对，对，抱上一起走。新家安好后，再安葬叔叔。”
　　王妈妈不再犹疑，抱着骨灰盒，王梅扶着妈妈，上了车。
　　
　　汽车开到县城，直奔小区，停在楼下。华仔和王梅各扛着大包，拎着小包，走上楼梯，走进客厅。王妈妈抱着骨灰盒，进了门，四面看了一眼。因粉刷一新，王梅早己把旧痕迹处理了，王妈妈倒也觉得新鲜。王梅接过骨灰盒暂放在客厅的一个柜顶上。王妈妈进门后，再没说过话，心里酸辣苦甜。华仔和王梅尽力回避旧事，三人又去街上吃饭，吃过饭又逛商店，添置了一些生活日用品，回到家天黑了。
　　华仔手机响了，接电话，又是何永久找他。
　　何永久说：“我等了两天，又等你到夜里。你怎么还不回来？你要搞九富工程，建安居房，都通过了，也向镇上报了。你赶快回来，到镇上去取安居房的图纸。要见王梅，以后还可以去嘛。”
　　华仔说：“老书记，我今天晚上还回不去。好吧，明天一定回去。”
　　何永久讲了好多话，华仔只听着。听完，见王梅进了厨房，他走到厨房门口，转告王梅，何永久请她回一趟天堂村，村委会还要请她吃个饭，表示欢送。王梅说，手续都办完了，也告别了，还送什么？华仔说，何永久有盘算，怕他不安心在村里工作，把两人叫到一起，以吃饭为名，敲打敲打他。
　　王梅说：“那你晚上回村里去吧，别让何支书睡不着。”
　　华仔说：“不管他，今晚我必须在这里。”
　　华仔不说为什么，心里只想：王妈妈本不愿回这个家，是哄她才来。进了门，这个家显然引出她许多酸甜苦辣的回忆，情绪低沉，母女俩晚上不好过。他只给妈妈打个电话，说今晚住城里，没说为什么。王妈妈的情况一时不便透露。
　　王妈妈一直沉闷不语，华仔和王梅都没法跟她讲话。她特别不喜欢在客厅里停留，把骨灰盒摆在她的卧室里一个柜子上，早早地闷头睡了。
　　王梅来到华仔住的小卧室里，说：“我妈一进屋，一肚子酸甜苦辣都涌出来了，后悔不该跟我们来这里，还想回荷叶塘去。”
　　华仔说：“时间，让时间冲走那些酸甜苦辣吧！”
　　王梅说：“积怨挺深的。你也应该明白了，这个样子，我看到爸爸和曾妈妈相处很好，越好，我越想到亲妈孤单委屈，我对不起她。如果和你结婚，我们的新家庭当然十分美满幸福。越美满幸福，我越牵挂妈妈，心里失去平衡，第一个受伤的是你！”
　　华仔说：“我理解了，你为什么不升级。不过，你别想得那么严重。”
　　王梅说：“我伤害了妈妈，很严重。我宁可放弃自己的幸福来弥补她，心里也许能平衡一些。”
　　华仔说：“阿姨不会喜欢你这样，我给你充分时间平衡。”
　　王梅说：“所以，我们还是做朋友、当兄妹好。我慢慢说服妈妈，好好在这里安家，我和妈妈相依为命。这情况，现在不能让我爸爸和曾妈妈知道，也暂时不对妈妈说爸爸和曾妈妈的情况，让他们互不干扰吧。”
　　华仔说：“瞒不住，等适当时机讲清楚吧。”
　　王梅说：“这个适当时机，难说要等多久。所以，你还是另找个合适的人吧。我会把你当亲哥哥、好朋友，一家人。”
　　华仔说：“这些事不应当妨碍我们升级。我等，等你平衡。以后，我城里乡里两头跑，做城乡两棲动物。我立了半份业，成了两个家，城乡一体化。可以了吧？”
　　王梅说：“是一个家！这里半个，天堂村半个。”
　　华仔说：“两个！”
　　王梅说：“一个，还是两个半个，不说。你真不要你生父的钱吗？”
　　华仔说：“不要！一分也不要！你为什么还问？问多少次了？”
　　王梅说：“你真的跟钱也有仇？不做富二代？”
　　华仔说：“钱是我儿子、孙子！我要当富一代，让我的儿子当富二代，孙子当富三代，曾孙富四代，玄孙当富五代，依此类推。”
　　王梅说：“我听你言，观你行。”
　　华仔说：“等着看吧！”
　　王梅不想再谈感情，岔开话题，说：“我写了一首歌词，叫《青春之歌》。你听不听？”
　　华仔说：“听，当然听，洗耳恭听。”
　　王梅朗诵歌词：
　　
　　人生七彩路，百年不算长。
　　青春岁月短，价值最高昂。
　　男儿女儿莫忽悠，
　　二十岁前必定向。
　　二十三四应提速，
　　二八三十享辉煌。
　　而立，酸辣苦涩甜，
　　而立，家国扛上肩。
　　
　　华仔听后，品味了一会儿，说：“行。歌名老一点，改为而立歌好不好？另外，我觉得太口号了。”
　　王梅说：“行，我改改再谱曲。”
　　两人耍起嘴皮来就没完。听到妈妈卧室里有响动，王梅才警醒。两人约好，华仔安心回天堂村工作，王梅不回村里去吃那个送别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