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蹊跷车祸(一)
作品名称:车祸 作者:醉遍春秋 发布时间:2015-11-23 13:24:13 字数:5295
马路对面开无证的士的司机们张罗着将受伤的司机送上120急救车以后并没有离去。要在平时,这些人看见交警犹如老鼠碰见了猫,早就脚底抹油——逃了。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也顾不上这个了,都围在隔离线外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殡仪馆来了车,拖走了死者。二大队的拖车开过来拉走了被撞的那辆无证的士。二大队的人员准备撤离,队长在与赵家良和于德海沟通情况,商议下一步的处理措施。
“下一步的大事有两个,一是查明死者身份,这个由我负责;二是查肇事车、肇事人。刚才我查问了市局的监控人员,他们说肇事车没有出城,我估计那辆破车也开不出城去,因此,查出这辆车也没有太大的困难。这个事是你们的专长,我就等着你们的消息了。控制了肇事的那个家伙,让我来好好地审他一审,这个案子就差不多了。再下一步,善后工作可是你们二大队的工作范畴,我们管不着。”于德海有条有理的几句话,把所有的事情都讲完了。
“好吧,就这么定。赵局、于队辛苦,再见。”二大队队长挥了挥手,转身上车,将他的人马撤走了。
于德海向赵家良使了个眼色,走向了那帮“野鸡”司机。于德海黑着脸对他们训话:“你们开黑车拉客,屡教不改,本应处罚,今天因你们报案及时,就免予处罚了。你们全部跟我去分局,把你们看到的事故情况详细地做个笔录,就放你们回去。”于是这几辆无证的的士大张旗鼓地开进了宣堡分局。
司机们一致确认,肇事车辆是黑色桑塔纳2000,原来就有伤。对于肇事者的外貌,谁也没有看清楚。问来问去,也问不出其他的线索。只是一位司机提出了一个见解值得参考。他说,他怀疑肇事者故意针对两名女性中的一人实施撞击,不料撞击前他发现这两个女人靠得太近,于是向右急打方向,造成了飘移,一下子将后一个人也撞了。
“伤者和死者是并排走的吗?”赵家良问。
“不是。个子高的走在后面,原来距离有七八十米。个子高的走得快,渐渐赶了上来。出事时,己经与死者接近了。如果不出事,她会超到前面去。”
赵家良翻看勘查记录:死者所在位置与柳莺那滩血迹的位置是6.9米,根据车轮印迹判断的撞击点位置与柳莺那滩血迹的位置是11米。
打发走了那些司机,于德海对赵家良说:“这事情也没多大难度,我来搞,抓紧把案子结了。你回家休息吧。”
赵家良点了点头,不声不响地转身走了。
朝霞在东方燃烧,将赵家良的车内映得通红,令赵家良想起了柳莺流在现场的那一滩血。一想到柳莺,又想起那位可怜的死者。此刻,她静静地、孤孤寂寂地躺在殡仪馆的冰柜里,再也见不到鲜红的太阳了。
车到小区门口,小吴照例从车镜里察看赵家良。小吴吓了一大跳——赵家良脸色煞白,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傻了一样。
“赵局。”小吴喊了一声。
“嗯。”赵家良从沉思中醒来。奧迪车已经停到了他家楼下。
于德海果然名不虚传,他在办公室里坐了不大一会儿,估计赵家良在家里还没有睡着,那位死者的身份就被他查清了。
于德海在市内有许多“朋友”。所谓“朋友”,实则眼线,这些人三教九流,什么身份都有。由于于德海用各种方式将他们控在手心,所以这些人的“工作”积极性都很高。根据死者无挎包、无身份证、未用交通工具这一情况,于德海断定此人住在附近,可能在附近上班。刚才,他拿起电话,向几个“朋友”通报了情况,不大一会,反馈就来了:一个“朋友”反映,死者很可能是大浪淘沙会馆的大堂领班茹苇,这个“朋友”与茹苇很熟,知道茹苇昨天上的白班,上午十点钟上班,下午六点半下班。他亲眼看见茹苇昨天下午七点左右回家的,而茹苇的借住房正位于国庆路北头,出事地点位于茹苇回家路线的中段。
“你到我这儿来一下。”于德海说。
在会所工作的人都必须登记,附身份证复印件报公安局治安科备案。于德海刚刚将大浪淘沙的备案资料调出来,那位“朋友”就赶来了。不到一分钟,就将茹苇的登记表翻了出来。
于德海与他那位“朋友”大眼瞪小眼。
“是她吗?”于德海想核实一下。
“……我,我问你,是她吗?”“朋友”急了,他指着菇苇的身份证复印件上的照片结结巴巴地反问于德海。
“废话,不是她是谁?”于德海黑着脸,扔了一枝烟给那个“朋友”。
打发走了“朋友”,于德海往椅子上一仰,打起了呼噜。
正睡到酣处,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电话是技术科打来的,发生案情以后,他们连夜赶到局里,反反复复地审看监控录像,将肇事车的行动轨迹清晰地勾画出来。
这个轨迹是一个环形,肇事车从南二环路口出现,从北边进入国庆路,向南开行。在距肇事地点约250米处停了十分钟,随后继续前行,肇事后逃至国庆南路尽头处消失,图像上呈现一个“U”字形。
“这里的监控坏了吗?”于德海指着“U”字形顶端的空档处问。
“没有。”技术处人员回答。
“没有坏?”于德海不解。
“于大队,不是没有坏,而是没有装。”
“哦,到那里去看看。”
“U”字形空档有300来米,再向南是新开发区,有几条大道,几条叉道通往区里。如果从开发区里逃出去,也可以上高速。还好,据无证司机反映,那辆肇事车原来就有伤,目标太明显,不经修理是很难逃脱的。
“原来就有伤……修理……”于德海一下子想起了南二环有一家风华汽修厂,就位于“U”字形的缺口附近。
于德海拿出了无线电通讯机,大声地发布命令:“二中队,二中队,立即出发,到风华汽修厂查肇事车,抓人!”
风华汽修厂是市局定点的车辆检修单位,负责局里的公务用车维修保养和道路交通事故的事故车辆的维修,路查查到的配置不合要求、刹车不灵、灯光不明以及外表不清洁的车辆也都往这里送。汽修厂的修理工都喜欢借试车为名,开着伤车病车上街兜风,甚至用来办私事。风华汽修厂是市局定点的,有“公安”这个背景,那些修理工有恃无恐,把人家的车当成自家的车使用,也没人提意见。
于德海来到了风华汽修厂。汽修厂里面很大,门面却是老旧肮脏,传达室里就像修自行车师傅的工作间,满是油污。看门老头正在吃稀饭、油条,一见于德海,连忙请他进去坐。
于德海眼睛一睃,转身从墙角落里拉出一条板凳,往传达室门口一放,像个太爷一样坐在那里,这个动静类似鲁智深拳打镇关西前,坐在镇关西肉铺前面等着找碴儿下手的样子。
二中队的人马来了,队长向于德海敬礼。
于德海也没有起身还礼,他用夹着香烟的右手向身后一挥:“去,先查修理区。”
于德海懒得参与二中队的行动,像这种事情他已经经历过几十次,经验告诉他,肇事车百分之百藏在这里,寻车抓人比探囊取物还要容易。
于德海身后是一块小地坪,地坪右侧,巨大的修理区一片乱七八糟的景象。一排排的起重台和检修坑上停放着数十辆各种各样的汽车,有些机械工、装配工、电气工正在汽车旁边忙碌。修理区后面是金属加工间,一台台车床发出嗡隆嗡隆的运转声和刺耳的切削声。在钢骨平板瓦结构的天棚下面,桥式吊车轻轻地抓起一部分车身、前桥和后桥、发动机以及其他组合部件,自动搬运车在行车道上辘辘地行驶。空气中弥散着经久不息的噪音以及热金属和机油的气味。
工人们看到来了这么多警察,不少人好奇地围过来。二中队的人顾不上与他们打招呼,一伙人直扑检修坑,很遗憾,几十个坑上的待修车均不是他们要找的。
“有没有一辆黑桑塔纳两千?”中队长向工人们发问。
“喔,那辆破车喔,送来十来天了。”一位带班班长说。原来,那辆破车的车主是宣堡区的一家号称纸管大王的王老板。王老板喜欢钓鱼,这辆老车专门用于周末去钓鱼。十天前,王老板出发钓鱼时,不小心在路边的树干上碰了一下,回来时通过一段维修路段,又在路中间的临时隔离栅栏上刮蹭了几下,车子破了相,但未伤筋骨,开起来照样跑。王老板早就有了新车,没将这辆老车放在心上。回来后,他派人将这辆伤车开进了风华汽修厂,往这里一放,到昨天才来洽谈修理事宜。初步查下来,这辆车机器没问题,外壳全部要换。就在一小时前,工人们动手把壳子拆了。
带班班长边说边用手一指:“喏,那边。”
离他们不远的一个坑上,一具扒去了外壳的车身像一只大蛤蟆一样趴在那里。
“壳体,壳体呢?”中队长急急地问。
“哦,在仓库。本来是当废铁处理,因为上面有多处外伤,为了慎重,老板叫我们放到仓库保存一段时间,没人来查再弄出来卖掉。这不……一大早你们就来了……”
赶到仓库一查看,左侧壳体有一个明显的撞过人的痕迹。
“刚才看过车轮胎了吗?”中队长问他旁边的两位青年民警。
“看过了,与现场轮胎印吻合。”
中队长一把拉住那位带班班长:“昨天夜里这里有人上班吗?”
“有啊,我们在啊,我们是夜班,你们如果不来,我们就准备走了。”
“昨天你们上班时是谁用了这辆车?”
“没有谁用过……哦,不是确定今天动手修吗?刘波昨天晚饭后开出去试了一下车。”
“哪些人看到刘波去试车的?”
“哦,晚饭后是交接班的空档,这里没人,我正好来上班,在门口看见的,门卫也可以证明呀,你可以去问问。”
“谁是刘波?”
“他是白班,还没来呢。”
“走!”
二中队的人带着汽修厂的门卫,直扑刘波家,像拎小鸡一样,将刘波拎上了警车。
按照刘波的交待,他肇事的过程是这样的:
昨晚5时左右,刘波溜出来与几个朋友喝酒。散伙以后回到厂里的宿舍,刘波觉得兴犹未尽,于是他就将王老板的破桑塔纳开出来兜风,不料闯下大祸。他逃回厂里以后,将车子停回原处,检查了一下,也没有发现血迹,他就回家睡觉了。
“你和哪些人在一起喝的酒?”于德海问。
刘波没有犹豫,马上说出了三四个人的名字。
“你的车在肇事地点以北停了十分钟,你停在那里等什么?”
“我解小便,然后抽了一枝烟。”
“发现反方向有行人,你改为逆行撞上去,你要撞的对象是谁?”
“我有些醉,失控了。”
“醉了?失控?为什么肇事后逃跑时那么熟练?”
“……”刘波低头不语。
赵家良向于德海使了个眼色。
根据现场情况分析,结合目击者反映的情况和看法,刘波故意伤人的嫌疑非常大。不管是自主所为还是受雇于人,实施这种行为的人都具有典型的亡命之徒的心理。只有将铁的事实摆在面前,才能将其绳之以法,否则,这些歹徒的口供每次都会变化,今天承认了明天又会翻供。鉴于对死者伤者以及对刘波的个人调查尚未开展,手上没有确凿证据,明知刘波在说着不能自圆其说的谎话,对他也无可奈何。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只好以酒驾和肇事逃逸为由将他刑拘在押。
于德海“嚯”地站了起来,刘波顿时浑身一颤!
“刘波,铁的证据不摆到你面前,你是不会老实的!你刚才说的谎话也将会成为你态度不老实的证据,奉劝你以后想说就说老实话,不想说就不要说,你不要心存侥幸,负隅顽抗!”于德海用手指着刘波:“我们不轻信口供,不对你搞逼供信,但是你自己应该好好地考虑一下你的下场,应该怎么办,你心中要明白,死到临头,后悔就来不及了!”
刘波像老鼠一样四处窥视了一下,仍然沉默不语。
“带下去!”于德海猛地拍了一下审讯桌。
根据以往的经验,调查当事人的个人情况是侦破命案的有效手段。当事人的家庭关系、社会关系、经济收支以及手机里的丰富信息里,往往包含着凶杀的原因以及嫌疑人的蛛丝马迹。
正当赵家良、于德水召集精兵强将开会分工,布置这项工作时,有位青年人人出现在市公安局接待处,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这颗重磅炸弹是-个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来者说,信封里面是重大案情的举报材料,他要面呈潘局长。
潘局长当然不会随便接见他,无奈之下,青年人只好将信封交与接待人员。那位接待人员抖开信纸一看,立即起身奔楼上去了,不大一会,他下来将小青年领上了楼。
小青年说,他叫杜专,是昨天车祸受伤者柳莺的未婚夫。他举报宣堡分局局长赵家良与他的未婚妻柳莺关系暧昧,并怀疑赵家良因害怕事情败露而雇凶伤害柳莺。
“我先问你,你最后一句话的证据是什么?”潘局长严肃地问。
“我自已分析,有这个可能。”
“小杜,我佩服你,你没有任何证据就跑到我这里来说这种人命关天的话,你的胆子不小!你知道后果吗?”
“局长,我有他们两个秘密通话的录音。”
“这与杀人有关联吗?”
“虽然没有,但是他们有不正当关系也就有这个可能,我只是请求你调查一下,弄清事实,如赵家良没有害柳莺,那就更好。”
潘局长心内烦透了:赵家良是他最得意的下属,他甚至认为,他这辈子干上了市局局长并不值得自豪,值得自豪的是他培养了赵家良、于德海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精兵强将。假如赵家良出了事,那么他的事业、他的人生将会彻底崩塌,他这辈子相当于白活了!
潘局长审视着面前的这个名叫杜专的年轻人。他领教了这个杜专的厉害,对于杜专的“举报”,不核查肯定不行,费心费力地核查到最后,很有可能查不到赵家良的什么问题,但是要追究杜专举报不实甚或造谣诽谤也不够条件。
“他奶奶个熊!”潘局长在心中恶狠狠地咒骂。
“杜专,今天的事情不许对外散布,否则你有造谣诽谤之嫌!你明白吗?”潘局长严厉地说。
“我知道。”
“最终结果你会知道的,我们一切以事实为根据,你要相信党和政府。”
“是的。”
“你偷录的那些东西呢?”
杜专交给潘局长一个数据盘。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