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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如寄,寄也浮生 第二十八章

作品名称:浮生如寄,寄也浮生      作者:陟云子      发布时间:2011-12-22 08:39:01      字数:4911

梁老师接任实验室主任之后,没多久之就制定出一整套规章制度。我们这才发现,他的办事风格与柳老师有多大差别。
柳老师对我们固然不错,但也仅仅把我们当成外围人员,实验室有什么零散杂活全都交给石飞张骏他们去跑腿。而梁老师本身学生就少,还有几个人是与其他高校联合培养的,做课题要两头来回跑,因此梁老师就把我们也编入战斗序列中,我们不仅要负责实验室一半的卫生任务,还要时刻准备完成他交办的各种私活,比如打电话召集全体人员开例会,去系财务室报销飞机票火车票住宿费,接待安排从外地赶来作报告的老师,购买送往迎来的小礼物等等。因为我要协助鹿宜芝,所以这些担子全都压在他们三个身上。没几天他们就开始诉苦,说以前在实验室呆得好好的,也没见有这么多活,现在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一大堆活计。
听到他们的诉苦之后我只有苦笑不已,因为我和鹿宜芝这面的工作同样面临着巨大困境。首先是人力资源上的。石飞张骏虽然水平不高,但毕竟懂点行入了门,关键时刻他们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知道大致哪本书里有记载,鹿宜芝只要现查书就行了。更何况他们还可以帮个忙做点实验,一定程度上减轻了鹿宜芝的负担。现在课题虽然名义上恢复了,但却没人来做实验,我们势必要亲力亲为,肩上的压力陡然增加。更雪上加霜的是,梁老师想尽快把柳老师的东西接过来,然而他的学生却对这些不甚了然,所以梁老师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地考证之后,决定让鹿宜芝带带他们。他们只是跟着学,却并不插手帮忙,因为他们原来的项目还要继续做。这种典型的倒挂坑苦了我们,鹿宜芝同时要应对来自学习、科研、带人三个方面的压力,想推都推不掉。其次是财政上的。实验室换了主人,批钱的权利自然也要移交,我们的经费过到梁老师的账户上。以前柳老师在时,找他批条很爽快,只要别太过分他大笔一挥就给签了。这梁老师抠门的要命,我们报个三百块钱的复印费他还要扒拉着手指头数个半天。我们现在别说是吃饭,就是买中性笔都得受到制约,更别提买什么别的实验耗材了。
我们自然不甘心这样的结果。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该付出的都付出了,总要对自己有个交待。我思前想后,觉得根子还在梁老师身上。从他对我们的态度上看,他显然缺乏足够的热情,甚至也没放多少心思在我们身上。如果以小人之心揣度一下,从他的态度中至少可以得出两点结论:一是他认为我们是柳老师没处理好的遗留问题,即使做得好功绩也算不到他头上,做得差也不能说与他相关,这样他与其惹火烧身还不如置之不理;二是他之所以收留我们,是基于接手实验室的考虑,主要还是为学生的转型提供方便,如果哪一天他的学生离开我们也能成功玩转实验室的大小仪器,那他也没必要继续挽留我们。想通了这件事后我立刻明白了该怎么做,第一步我先委托小谷他们尽力改善与梁老师的关系,其实小谷也一直为此事在努力,他帮助梁老师批改作业,收发传真,打印资料,连搬运煤气罐的事都一并包了,梁老师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态度有所改善,只是暂时成效还不明显而已;第二步就是叮嘱鹿宜芝在与梁老师的学生妥善处理关系的同时,还要留有后着,不能一股脑地把东西都倒出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们终于成功地打入了这个圈子,梁老师也终于认可了我们,给我们批钱的时候也大方了许多,有一次甚至通过手段给了我们每人二百元的劳务费,虽然钱不多,但我明白这一次的危机总算过去了。
这个春天我一直挣扎在实验室的大小事务中,直到有一天我下楼去买水,看见头顶遥远却炽烈的阳光以及这阳光下前卫女孩们五彩缤纷的裙装时,我才豁然意识到,夏天来了。
夏天在我的印象中是一个模糊而复杂的概念。北方人常说:“春脖子短。”意即冬天刚刚过去,一眨眼的功夫夏天就到了,于是过渡的节奏就显得手忙脚乱且毫无缓冲。但北方的夏一样是热烈的,或雨或晴,都带有七分奔放三份决绝,相比于江南的淫雨天气,倒还觉得让人受用些。只是这样的热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却多少让人有些倦怠,所以我对夏天的期望值一直在低点徘徊,巴不得它晚些来到。
然而这个夏天还是来了,它注定是紊乱的、杂七杂八的、没有头绪的一团糟。
先汇报几件振奋人心的。首先是盗窃校园自行车的夫妻大盗被抓,连带着门口的黑车市场也被打击,校园的治安环境为之一新。这事之所以令人振奋,主要在于自行车是学生必备的交通工具,基本上人手一辆,你丢了就得再买。那些偷车贼们整天在自行车市场中摸爬滚打,人人练得一手开锁绝技,不管你用的是链锁叉锁还是U型锁,他总有办法将锁不露痕迹地打开,然后大模大样地推到黑车市场中卖掉。学生们丢了自行车,总结出一条规律:好车不能买,越好的车越容易丢。于是丢了车的学生倾向于买二手车,黑车市场恰恰给他们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他们去黑车市场中买车,偷车贼们继续做他们的无本生意,黑车市场的人继续卖车,大家似乎都认同了这样的循环。最绝的是,有些偷车贼还很有职业道德,如果你以低价买了一台中等偏上的二手车,那么你在用了半年之后,某天早晨醒来这辆车一定会不翼而飞,回到黑车市场中等待被人买走。因为黑车没有手续,你既不能声张又不能报案,只能干瞪眼。这对夫妻大盗就很有职业道德,新车他们不偷,让你骑上两个月他们再下手,免得你着急上火伤身体。他们操此业的年限已然不短,这次被抓到纯属意外。据学校的保卫部门说,当时他们用监控查看校园情况,发现这男的正在不紧不慢地开锁,女的则在一边把风,两个人配合十分默契。保卫部门立即派出几个人前往事发现场,男的却已骑上车带着女的向校门口方向疾驰。他们看到保安后加快了速度,眼看快要出校的时候,这辆破车却出了故障,链子哗啦啦一声掉了下来,这两人扔下自行车就跑,被一拥而上的保安逮个正着。
其次就是在清川鼓励和支持下,丁浅浅决定前往区政府实习。按理说我们才大二,没有必要实习得这么早。清川却和丁浅浅说:“机会不等人,有机会就尽量抓住。”丁浅浅一想也是,自己学政府管理的,本就是个万金油专业,工作不太好解决,能早做点准备工作自然好。这时区政府下属的一家报纸正招实习编辑,丁浅浅就投了简历。本来前来实习的人很多,比丁浅浅优秀的大有人在,可经过初复试后定下的人中有一个临时有事不能来,而别人或者已安排了别的实习或者在暑假前没空,丁浅浅由此捡了个大便宜,顺利地加入到实习团队中。
再有就是小谷网恋了一女孩,并且飞速和她上了床。这个女孩和小谷一同出现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因为我的印象中小谷从来未对哪个女生假以辞色,再说前一阵我和小谷单独聊的时候他还说没有这个打算,而看两人现在的亲昵完全不像假装,我就有些糊涂了,于是我就找了个机会问小谷:“那是你女朋友吗?”小谷这么回答我:“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怎么,你怀疑?”我说:“不不,我只是好奇。”其实在我看来,这个女生毫无特点,根本不会和小谷这样诡计多端的人合拍,他们在一起多半是小谷用了什么手段。后来事实证明了我的推测。这个女生出现的突然,走的更突然。我每天至少要五六次见到小谷,但我却无法回答这女生究竟是哪一天离开的。小谷却处之坦然,没有丝毫愧疚感,当我有一次拿话试探他时,他说道:“我们在一起没有感情,只有需求。就像在寒冷的野外一个孤独的旅行者遇见了另一个旅行者,为了生存他们必须用彼此的体温互相取暖。但当太阳出来之后,他们都将踏上自己的旅程,谁也没必要回头。”原来如此,我懂了。
这个夏天发生的事当然也有悲哀的。在学期末的时候我抽时间突击了一遍四级单词,满以为这次会从上次跌倒的地方爬起来,一举成功,没想到水涨船高,这次的试题比上次难了不知多少,尤其是那些花里胡哨的听力,听得我脑袋胀了好几圈。我记得很清楚里面有几道题是默写,上次我就是在这个地方栽的,这次我发誓要将它们全都工工整整地答出来。我准备好草稿纸,紧握中性笔,认真地分辨耳机中传来的每一个音符。但我失算了。在我努力记住第一个单词的时候,第一句话已经念完了,在我努力回忆第一句话的时候,三句话都念完了,在我为这三句话纠结的时候,整道题都念完了。
更为悲剧的是,我前后两篇作文都没写完。本来第一篇作文是单独拿出半小时要求写二百四十个单词的,我一想时间挺充足的,先打个草稿再说。草稿没打完我抬起表一看时间只剩十分钟了,于是我提笔便抄,可打草稿的时候思路就卡住了,我抄到那里冥思苦想也不知该如何往下接,最后只好用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结束全文。于是整篇文章看起来虎头蛇尾,断断续续,再加上我抄的比较急,字迹潦草程度直追当年的“草圣”张旭,我写完就知道这篇作文自己没戏了。后一篇作文其实并不难,字数要求也不算多,可我被几大篇阅读烧得焦头烂额,到这里完全没了状态,后来我从阅读中摘抄了几个句子到答题卡上,心想爱咋咋地吧。
这个夏天发生的另外一系列事件都与系里的内斗相关。前一阵双方撕破脸后你争我夺,打得不亦乐乎,后来经过校领导的调解安抚,再加上双方都已斗得精疲力竭,局势已渐趋缓和,可偏偏一次博士论文答辩再次引爆火药桶,先前罢手的两派重起纷争,战火越烧越旺。
本来嘛,一个博士论文答辩算不上多大的事,可在我们系里意义却大不相同。它是我们系又跑又送费劲千辛万苦申请来的第一个博士点培养出的第一个博士,对于大部分还是硕导的老师来说,能当上答辩委员会成员自然十分荣幸。系里领导经过审慎地商量之后,觉得这事不能偏袒,便以和稀泥的态度从两派中各挑了三个人担任答辩委员会成员,又从外面请来一个老资格的研究员当主席。答辩会开始后首先是博士简介他的选题背景和科研方法,下面的评委在听。博士讲完便是评委们提问题,最初大家还能围绕着博士的课题提问,可后来争论的焦点就偏离了课题,变成了意气之争。一个属于学院派的魏姓老师抛出这样一个问题:“我注意到你PPT的第三部分介绍了两个新理论,并由此推出了三个恒等式。能给我们详细讲讲吗?”博士解释说,这两个理论是他引用P.R.C(Physics Review C)一篇文章的,已经在最后做了说明。魏老师却不依不饶,并且问题尖锐起来:“据我所知国内能分析你这种理论的不超过三家,你们又不是专业做这个的,你推出这几个恒等式有依据吗?”博士一时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原来这几个恒等式他并不了解,只是觉得添上之后能为自己的毕业论文增色不少,便依样画葫芦地照抄了一遍。魏老师眼光毒辣,一语切中要害。但问题是这个博士的导师也坐在评委席中,魏老师的这一番话无疑等于指责他这个导师学术水平不过关。再加上两人分属两派,原本互有心病,有些联想在所难免。导师便说:“这段话是我让他加上去的。”魏老师说:“这段话加在这里明显不合理,我看还得继续斟酌。”那导师还要说话,身为主席的研究员坐不住了,忙出来打圆场:“关于这个问题就先到这里。下面进行下一项流程,博士退席,我们对刚才他讲述的内容进行评议。”
评议过程中魏老师再次发难,本土派的另外两个老师立时对博士进行了声援。魏老师说:“这篇毕业论文有多处过程模糊,如果按照严肃认真的态度来看,离博士标准还差一点火候,我建议打磨打磨再说。”一个本土派老师说:“他做的确实不能说是尽善尽美,可在咱们这样的条件下能有这么多创见性的东西已经不错了,还是把博士学位给他吧。”另外一个老师说:“物理系好不容易申请来个博士点,要是再拖下去博士点没准就得取消,你难道就不能服从大局吗?”听到这样的话,魏老师愤而离席,坚决表示不参加最终的举手表决了。主席想要挽留他,因为答辩决议是要记录入档的,缺一个人肯定不好看,但魏老师坚定地说:“你们可以授予他博士学位,但我个人有权保留我的意见。”
魏老师刚走,博士的导师就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魏老师刚才说三维晶胞的点阵向量群必须要用SU(3)表示,这种说法我没听说过,你们听过吗?”当着他的面,谁还好意思说别的,于是许久没人接话。最后在研究员的提议下,余下的六人一致同意授予该同学博士学位。然而魏老师和该博导的梁子却结的更深了,双方在物理系各有一群支持者,唇枪舌战此起彼伏,导致物理系一半以上的科研人员都卷了进来,相继有几位老师因此辞职。
我原以为以上就是这个初夏的全部,没想到暑假快要开始的时候,我听到了一条消息,对我而言这条消息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亲历了一次阪神大地震,因为消息是:“程晓宇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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