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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作品名称:青山作证      作者:山水耕夫      发布时间:2015-11-17 13:06:51      字数:4698

  在平川县清源乡金霞村,只要说起王田光这个人,可以说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村里出了名的传奇式人物,曾经以他一生当中的诸多作为,为这块纯朴而美丽的土地,带来了不可磨灭的社会影响,刻下了极其深刻的时代烙印。而且,随着他的生命轨迹的不断延伸,诸多复杂的人生故事不断地演绎,造就了许多广为人知的奇闻轶事,赢得了众口一词的负面评价,也算是一个充满悲剧色彩的风云人物。
  
  民国十五年的初冬时节,王田光出生于金霞村的松树凹自然村。他的父亲王永奇和母亲王林氏,一共生养了三个子女。在他的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因为他是父母亲膝下最小的满子,从小就被视作心肝宝贝和掌上明珠,自然受到大人们无比的恩宠,得到比他的哥哥和姐姐更多的呵护和溺爱。
  在他小的时候,平时家里如果有什么好吃的,要首先留给他先吃;家里有什么好玩的,要特意拿给他先玩。如此一来,也成就了他乖张执拗、蛮横古怪的性格。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必须遵照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脾气。否则,一旦谁不小心得罪了他,或者在无意之间招惹上他,他都会故意号啕大哭,四脚乱蹬,满地打滚,歇斯底里地狂嚎,谁也甭想将他劝服。
  据说在他五、六岁的时候,在一个秋天的早晨,他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看见哥哥王正光站在土坪边上,正在把玩一支打鸟的弹弓。于是,大声吵闹着一定要拿过来给他玩。王正光因为玩得高兴,没有顺手递给他。他在情急之下,用尽了浑身解数,使出往常惯用的杀手锏,一下子滚倒在地上,四只脚一个劲地乱蹬乱踢,哇哇地大哭大闹起来。经过大半天的时间,费了天大的功夫,没有一个人能够劝得住他。
  而且,他见到旁边有大人来劝慰他,他就哭得越加起劲,一发而不可收拾,一直哭得昏天黑地,地动山摇,令人十分气恼之余,却又感到对他无可奈何。后来,大家看见已经日上三竿,不得不要去田里干农活,确实难以劝得住他,只好懒得再去答理,随便让他哭闹去,各自散开出工干农活去了。他一个人躺在黄泥地板上,头发蓬乱,满脸鼻涕,全身污秽不堪,衣服上沾满了垃圾和灰尘,显得异常地邋遢。
  上午时分,他看见大人们全部出工去了,没有人会再过来劝说他,便一骨碌地从泥地里坐起来,嘴里独自嘟哝道:“唉,这些大人们都走了,看来没有人会来理我了,还是自个儿起来吧。”只好从地上爬起来,自顾自地到旁边找人玩耍去了。
  他这个泼皮的举动和无赖的做派,刚好被隔壁的大人看见,后来在外面传扬开来,成为当地令人捧腹的笑话。此后,他生性懦弱的哥哥王正光,对于这位横蛮无理、脾气古怪的弟弟,便有了几分内心的忌惮。凡事不敢跟他较真,只能违心让着他。王田光执拗和赖皮的性格,也在当地家喻户晓,广为人知。
  
  在以往相当长的岁月里,松树凹由于地处偏僻,人多田少,耕作困难,加上当地的水稻亩产量低,粮食向来比较紧缺。许多人家常常顾得了上一顿,却顾不了下一顿饭,日子过得十分窘迫。但是,因为王田光的父亲王永奇,是当地有名的做山工和放排师傅,凭着他一身过硬的山里水上的功夫,再加上他具有精明能干,为人宽厚,处事随和,勤谨持家的做人特质。一年四季当中,除了精心耕种好三四亩瘠薄的山田,勉强解决一家人的口粮以外。只要到了平时农闲的时候,就出去为人做山工,或者放木排到广东的白渡、蕉岭、新浦、潮州等地方,赚一些辛辛苦苦的工钱,以补贴家用,维持全家的生计,家里的日子倒也过得马马虎虎,算是松树凹当地的一户殷实之家。
  等到王田光七八岁的时候,王永奇有一次刚好放木排到“潮州府”,在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牌楼街的拐角处,找到算命先生“田铁嘴”的摊位,狠心地花了两个“花边”,为王田光论了一回“八字”命数。“田铁嘴”将王永奇报上来的“生辰八字”掐算一番,直言告诉他:认真地测算推敲起来,此子骨格浑重,气势旺将,天运照应,如遇到贵人相助,以后当可成为人上之人。然而,由于其性格乖舛,秉赋张扬,个性执拗,为人做事颇为决绝。如果任其个性发展,不谙诗书,不明义理,不加以适当的教诲和管束,以收敛其张扬的个性,此子也极易步入旁门左道,牵涉到飞来的官司,带来牢狱之灾,必将贻害终生。
  王永奇闻说算命先生“田铁嘴”如此的说法,颇为觉得有些玄乎深奥,将信将疑,似信非信,心里头留下了一个难解的疙瘩。他回到家里以后,反复观察自己这个小儿子,觉得其性格确实有些特别,有时显得聪明乖巧、天真调皮;有时却又显得性情偏执、顽劣淘气。看上去确实有大行独立的相貌,能够成就大事的气韵,长大以后或许能够指望其振兴家业,光耀门庭。然而,又有点担心他将来万一太过于任性,行事张狂,率性而为,十分容易走上歪门邪道。如此反复思忖,一时之间难以定论,内心感觉颇为纠结。
  为了让他能够知书识礼,学有所成,借以收敛乖张的性格,改变暴躁的脾气,祈求长大后多少有所出息,不至于在外面惹事生非,种下不可饶恕的冤孽。于是,便与妻子私下里商量,怀揣望子成龙的良好愿望,决意将自己平时的茶烟酒钱全部省下来,筹措了十几块“花边”的学费,送他去隔壁清源村西头的“安澜书堂”,入学读了两年的私塾,教授《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训蒙读本。意欲使其能够初识文墨,渐通伦理,有朝一日能够学有所成,出人头地。
  然而,因为王田光生性愚劣,顽皮好动,在书堂里难以静心读书,并未表现出读书人的天分。只是一味的撩弄怪哉,动手捏脚,上课搞小动作,让人生嫌讨厌。而且时常有口无心打冇嘴,只会念叨几句虚言诳语,根本没有领悟老师传授的知识。“安澜书堂”依例只进行两年制学童的教授,接下去要到三十多里外的鲜水塘,在那里兴办的“鹤山书院”去读书。依照王田光执拗的性格,如果要远路迢迢地去那里上学,自然变得更加难以管束,恐怕生出许多事端。
  
  王永奇看他如此心不在焉,有口无心,不思进取,根本不像读书上进的料,心里感到极度地焦虑。他笃信“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的信条,想起算命先生“田铁嘴”曾经说过的话,还有“一朝落地命安排”的谶语,臆测其今后未可知的命运,心想这或许就是他的造化,心里便浮泛起许多的失望,滋生出倦怠懒散的意念。再加上自身收入微薄,捉襟见肘,作为一个作田人家,实在难以支付这笔十分昂贵的学费。只好因此忍痛放弃,中止了他的学业,让他辍学在家,准备把他养大一点以后,再作进一步的打算。
  从此以后,王田光少了学堂里清规戒律的约束,没有私塾老先生戒尺教鞭的管制,显得更加轻狂自在,我行我素,恣意妄为。他每天邀集几个年纪相仿的野孩子,在金霞村周围的山野之间游野浪荡,大呼小叫,横冲直撞,不是上山逮鸟,就是下河摸鱼,经常撩弄怪哉,好像是一个混世魔王,恨不得将天和地也给翻转过来,表现得浮夸狷狂,无所不用其极。
  正当王田光依凭着少年的轻狂无知,每天过着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生活,玩得天昏地暗、不亦乐乎的时候。他的母亲王李氏,突然于这年的春天,得了一种不寻常的怪病,整天口吐唾沫,胡言乱语,跌得鼻青面肿,不省人事。几经投医问药,四处延揽医生,却始终不见效果,以致沉疴日重,在病榻上苟延残喘。最后,终因病入膏肓,药石无灵,撤手人寰而去。
  她在临死之前,也许是灵魂归元,回光返照,竟然勉强地挺起身来,用干瘦得皮包骨的手,紧紧地拽住王田光的衣袖,久久地不愿意松开。只见她眼睛里泪水婆娑,目光闪烁,眼神定定地盯着这位小儿子,似乎对他一万个不放心,心里好像有许多的话要对他说。然而,毕竟命运无常,气数已尽,只能张开失声的喉咙,发出一声哀怨的长叹,匆忙地奔赴黄泉。
  王永奇无力以回天,眼睁睁地看着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的妻子辞世。使他经受着中年丧妻之痛,失去了夫唱妇随的天伦之乐,如同倾倒了可作依傍的大树,成为茕茕孑立的独木残枝,经受着人生风雨的肆虐。从此,他必须面对上有老下有小、又当爹又当妈的窘境,独自撑持家庭,抚养年幼的儿女。
  如此的家庭变故,使王永奇长期局促于家中,劳心伤神,积郁成疾,延宕日久。从此,他逐渐荒废了娴熟的手艺,无力再出去做赚钱的营生,只能勉强地养家糊口。而且,为了妻子诊治疾病,几乎花费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资金上无法周延,导致收入拮据,家境式微,原先有名的殷实之家,顷刻间变得左支右绌,穷以应付,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让人不胜唏嘘。
  
  王田光从此没有了母亲的关爱,父亲对他过于溺爱,也没有过多的管束,有些放任自流,因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愚顽的性格变得更加乖张,恶作剧的招数也越发离谱,经常花样翻新,丑态百出,做一些寡廉鲜耻的事情,其低劣下作的做派令人嫌恶,让周围的乡亲颇有怨言。因为经常在外面打架斗殴,惹是生非,人家跑到家里来投诉告状的频率,也一日比一日密集起来。看到他平时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使他的父亲王永奇心神不定,懊恼万分,时常苦口婆心地加以劝导。但是,王田光对他父亲的话,同样置若罔闻,当作耳旁风,依然我行我素,根本不予理睬。后来,王永奇看到这个小儿子,已经长得和自己一般高大,早已过了可以管教的年龄。他在万般无奈之下,觉得自己身心疲惫,心灰意懒,只想求得耳根清净,也就任其自然,随他命中的造化,自行选择以后的人生道路,就此作罢。
  王田光见到家中如此光景,正中他的下怀,乐得无人管束,如同一个混世魔王,更加随心所欲、变本加厉地干起他的坏事。他起先是纠集几个浪荡子弟,整天呼朋唤友,走村穿户,东游西荡,干一些顺手牵羊、偷鸡摸狗的勾当;追求游手好闲、饱食终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生活,无非是想满足一下口腹之欲,领略大快朵颐、饕餮暴殄的豪迈感觉。
  
  后来,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身体日渐发育,体内荷尔蒙的不断增加,各种想入非非的欲念,也随着身体的扩张日益膨胀起来。他情绪亢奋,春情勃发,时常乜斜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在年轻女人的身上滴溜溜地转动,开始到处拈花惹草,四下里搜寻猎艳的对象。在金霞村周围,经常传出他挑逗年轻女子,吃女人家的豆腐,甚至偷窥女人洗澡,故意摸捏触碰妇女乳房之类的风流笑话。让人闻之色变,退避三舍。
  俗话说:夜路走得多了,必然撞得到鬼。王田光心怀鬼胎,到处猎艳,寻花问柳,终究是否有所得逞?这种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从来不曾冒烟着火的事情,假如他自己不去宣扬,或者从来没有被人撞见,或者看见了也不在私下里传扬出去,大家也无从知晓。或许听到他在圈子里头吹嘘过几回,大家也未必十分相信。但是,这一次也活该他倒霉,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闷棍,还差一点闹出了官司。他在家乡实在呆不下去,只好仓惶地离家出走,流落到异地他乡。
  
  话说初夏的一天,王田光来到金霞村的村东头,邀集拜把子兄弟“皮老三”、“癞痢四”闲聊。他们百无聊赖,无所事事,躺在床上做着梦呓,越发觉得饥肠辘辘。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采纳“皮老三”的提议,到河边偷捉了两只鸭嫲。接着,这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只用了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鸭子宰杀收拾好,把它偷偷地煮熟了,热气腾腾地端到了桌面上。
  他们兴奋得满面红光,相互之间推杯换盏,胡侃海喝,吃得满面油腻,汗流浃背,直到桌子上杯盘狼藉,碗头里只剩下几块鸭骨头。王田光凭借着豪爽的个性,酒量表现超常,发挥得淋漓尽致,一个人就喝下去两壶的糯米酒。顿然之间,只见他气喘如牛,头重脚轻,便歪着脑袋伏在桌上呼呼地睡着了。
  当他睁开惺忪迷糊的眼睛一看,屋子里光线黯淡、景象模糊,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身上的酒意还没有完全醒过来。他一看这里黑灯瞎火,冷锅死灶,根本没有人烧火做饭,其他几个还在东倒西歪地睡觉,便大声地骂了一句脏话,思忖着准备回家里去吃饭。他从凳子上站起身来,一路歪歪扭扭地挺着身子,迈着趄趔的八字步、踉踉跄跄地朝家里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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