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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如寄,寄也浮生 第十五章

作品名称:浮生如寄,寄也浮生      作者:陟云子      发布时间:2011-12-02 22:06:38      字数:5743

  这一场架打下来,我方队员身上多数带伤,但大部分都是皮外伤,至多有些淤血罢了。只有清川伤的比较狠,一检查眉弓破裂,缝了十多针。但不幸中的万幸是学校对此懵然不知,没有人因此受到处分。
  我们和政法系的梁子还没结束。那头托人带过话来说约个时间好好谈谈。清川头上绷带还没拆,斜着一只眼睛说道:“怕他们!那群孙子我见一次揍一次!”后来经人调节,双方折中将谈判地点选在了桃花源的一个包间内。
  我们一进包间,就看见对方的几个人占据了半面桌子,还有几人倨傲地站着,跃跃欲试,一副要生事的样子。我们架着清川坐到这面的主位,余人按在球队的资历顺次坐下。双方壁垒森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儿。对方队长先开口了:“‘熊猫’是你们铲倒的,架也是你们挑起来的,我们现在有六个人受伤,还有两部手机一部MP3损坏,你们看着办吧。”清川不客气地问道:“什么叫我们看着办吧?我告诉你,我第一没想铲人,第二没想打架,这都是被你们逼的。你们受伤了,活该!”对方有人站出来说:“你怎么说话呢?不会说话就闭嘴!”幸而这时有人出来打圆场说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主要问题是善后。
  这道理其实清川也懂,他只是不愿意向政法系低头。他转头问我,还有烟没?我递给他一支烟,眼镜仔从后面凑过来给他点上火。清川抽了一口,闷闷地吐了几个烟圈说:“你们既然愿意谈,那就好好谈。你们说吧。”对方说首先你们必须无条件认输,其次你们赔偿我们的经济损失。清川说比赛还没到半场,怎么就能说我们输了?再者,你们的经济损失我们赔偿,那我们的经济损失找谁赔偿?对方说那我们不管,反正是你们理亏。
  双方唇枪舌剑,争来争去又争到了责任的问题上。其间不乏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场面,但都被双方首脑给化解了。因为毕竟是清川扇人耳光在先,这一点我们难以辩解。所以最后达成的协议是物理系认输,政法系进入四强比赛;物理系和政法系的经济损失一笔勾销,谁受伤自己掏腰包;作为补偿,这顿饭物理系掏钱。这个条件其实我们已不算吃亏,可吃完饭后清川还是闷闷不乐了好久,回到宿舍跟我们说:可惜了一次大好机会!
  清川受伤的这段时间他和丁浅浅的关系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因他受伤在头,医生嘱咐他不能做剧烈运动,以免眉骨再次开裂出血。于是他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宿舍床上静养,丁浅浅为了能到男生宿舍看他,常常趁楼下那位女版钟馗上厕所或喝水的间隙,一溜烟地跑上楼来到我们宿舍。每到这时我们都知趣地找借口出去,上别的宿舍或者干脆下楼。丁浅浅在我们宿舍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我们也不好说什么。终于有一天,丁浅浅在晚上六点进我们宿舍之后就再没出来。我和小谷、虾米三个人在外面转了两圈后觉得没意思,便溜到隔壁打了一阵牌,虾米看看表说都十一点了,我该回去睡觉了。小谷一把扯住他说你急什么,他们两口子还没聊够呢。虾米说我困得不行,再不睡明天我非趴窝不可。小谷说那你去吧,记住先敲门!虾米站在门外问清川你方便吗?里面遥遥传出清川的声音:“弟兄几个,你们在别屋蹭一宿吧,对不住大家了,明天请你们吃自助餐!”虾米想再说几句,闻声出来的小谷一拉他说道:“行了行了,人家打情骂俏,你小子别站在门口听房。”于是半拖半拽地将虾米拉走了。当然我们几个在隔壁宿舍里打的地铺,一宿我被冻醒好几次,侧耳听听,我们宿舍什么声音也没有,于是又沉沉睡去。
  清川第二天果然请我们吃了顿自助餐。但任凭我们怎么试探,他对昨晚的事只字未提。后来丁浅浅又来我们宿舍几次,我们循例出去过夜。我暗想,清川形容当年他和丁浅浅的关系时曾经用“纯洁的好像瓦蓝瓦蓝的天空”这样的形容词,但现在看来再天使的感情也有坠入凡尘的一天,这是无可摆脱的宿命。再后来清川的伤好了,就和丁浅浅转战外面的日租房去了。小谷有一天特意告诉虾米:“现在看到了吧,清川的手放在哪里,事实证明我的理论是正确的!”
  清川在外快乐逍遥的这段时间里,学校发生了许多大事,比如新建的外语系大楼竣工了,比如学校圆满应付了省厅评估组的检查了,比如学校领导班子大换血了,但那些离我们都太遥远,我们升斗小民,每天所关注的不外是吃穿住行,那些大事自有别人谋划,成败跟我们都毫无关系。我们感兴趣的是,刘军被查办了。
  说起这件事来还得推到学校领导层面上。刘军原是学校一个副书记的亲戚,仗着有后台,他在物理系辅导员任上没少巧立名目,大肆搜刮。小谷被扎伤后那多出来的捐款都被他装入了自己腰包,可见他有多贪。但这次领导班子重新分工时,那个副书记被挪到工会当主席去了,在学校的地位一落千丈。学校的纪委书记是新升上来的,早先在中层干部任上就与那副书记有些矛盾,另一方面他也很想干出点政绩来为自己粉饰粉饰,于是在一些别有用心人的怂恿下,这个纪委书记把矛头瞄向了那个副书记。但他也是久经风浪之人,生恐打狗不成反被狗咬,于是决定从刘军身上打开缺口,惩腐治贪。
  刘军对此毫无知觉,每天还照常在物理系出没,扯着嗓子和一群女学生开玩笑。那天他刚刚为物理系团校骨干成员做了题为“加强廉洁自律,做奉公守法的好公民”的报告,就被告知行政楼有通知,要他火速赶到。
  我们有半个月没有看到刘军。刘军在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半月后一个有关刘军的视频被挂到了校园网首页,视频中刘军泪流满面地哭诉自己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多年的培养,他不该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去攫取非分之财,他现在后悔了,愿意把自己的事例作为反面典型来教育我校的广大干部群众,他盼望大家能时时牢记“莫伸手,伸手必被抓”,“多行不义必自毙”的格言,一心为公,两袖清风。看到这个视频后虾米说小谷快看,剥削过你的地主阶级被穷苦大众推翻了。小谷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好半天才对我说,你看刘军多假,哭了半天眼睛都没红,我推测他百分百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了。
  后来事态的发展证实了小谷的推测。那个刚转职不久的工会主席被免职,但没听说受到什么处分,而纪委书记则被调离我校,去市里当助理巡视员去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和鹿宜芝爆发了第一次争吵。争吵的原因很简单,我对她整天埋头学习英语素有不满,希望她能多抽出些时间用来处理我们两人的关系。然而她说自己现在时间很紧,能维持现有局面已是她竭尽所能从吃饭、休息时间中挤出来的,要她再多抽出时间来绝不可能。我虽然已经不比当年冲动,但听到这句话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积压已久的不满一下子爆发出来:“学学学,你就知道学,学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
  她毫不客气地讥讽我:“你不学习你怎么知道学习没用?学习是改变我目前处境的唯一方法,你知道吗?”
  我说道:“你要学习专业课,提高提高专业技能,将来在国内找个好工作,这我认为还合理。可你现在学的是英语,整天就ABCD的,你认为英语能改变什么?”
  她忽而笑了,笑容中有一丝凄楚:“你认为我们现在学的这些专业课能找到工作吗?考公务员,根本没一个对口职位;去国企,你一不会造假二不会应酬,去了也是白挨;去当老师?那就更别提了,哪个学校敢用从科技学院毕业的学生?唯一比较靠谱的是跟着别人跑销售。可如果真要做销售我高中毕业就直接去了,还用拖到现在?”
  我插了句嘴:“你找不到好工作那得从你自身素质上找原因,学英语就真顶用?”
  她一字一顿地说:“端木,我告诉你,你这么多年不看书本不听新闻你根本不了解形势。我们毕业后如果不能去工作那只有去考研或出国。考研,现在一些名牌院校的考录比已经达到了七比一,更何况名牌对我们这种三流学校有歧视,面试时人一看你是某某学院毕业的直接就把你淘汰了,你连张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而且话又说回来了,真正考上了你也未必能获得一个大家公认的文凭,一样失业待业。所以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国。出国首选的便是通用英语的欧美国家,你不会英语你行吗?”
  我心烦意乱,张嘴说道:“大道理我说不过你,可你要明白,现在我还陪在你身边,你得为我们两人负责!”
  她冷哼了一声说:“这话我应该问你才是。和你交往的这半年多,你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翘课,上网吧包宿,无所事事,你要真是负责你就绝不该这么做!”
我理屈词穷,但还是强辩说:“我有我的打算,一直没来得及付诸实践,你要相信我是在为我们的将来做准备的。”
  她说:“够了,端木。你认为现在我还会相信你这套谎话吗?不要再打扰我,我倦了。”说着她提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本来是可以追上她的,可不知为何我没有动作。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我心底忽而空了起来。呆立了一会儿,我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也扭转头朝宿舍走去。
  半道我接到了小谷的电话,他说我们在宿舍里打牌,三缺一,你来不来?我说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说你今天口气怎么这么冲,晚上吃洋葱了?我说你少废话,我马上就回去。说着也不等他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推开宿舍门一看,小谷他们几个正围坐在一圈听眼镜仔讲笑话,中间一张凳子上摆了一个大号紫砂茶壶,也不知从哪淘腾来的,旁边几个纸杯茗烟袅袅升起,原来他们在品茶。小谷看到我进来,笑吟吟地站起身,端了一纸杯茶递到我手中:“兄弟回来了,喝杯茶消消火。”见他笑脸相迎我心里火气一下子没了一半,将纸杯接了过来。小谷慢条斯理地说:“这是今年新收的‘雀舌’,价格不菲,我是听说你郁闷了才央求眼镜仔泡上一壶的,你可要好好珍惜,别浪费了。”我心头一暖,但还是说道:“我这些都是小事,哪值得你们如此费心。”小谷若无其事地说:“关系到你的终身幸福,怎么能说是小事呢。”我面上一窘,却听小谷已转开话头:“不说了,来来来打牌!”于是几人合力拼了几张凳子,铺上报纸。虾米拿出了藏在枕头下的纸牌,分成两摞娴熟地两手一合,牌堆随着轻快的刷刷声流畅地码在了一起。虾米将洗好的牌往桌上一扔,探出三根指头切牌上牌,说端木你先来。
  我机械地抓了三张牌,一暗两明地堆在桌上。其他人码好牌后,眼镜仔说端木你是庄家,你发话。我知道手中牌实在太烂,便只下了一块钱的注,他们三个人纷纷跟注。又发了两圈牌,我手中连个对也没凑出来。开牌后我果然输了,而且是一赔三。眼镜仔说你那面风水不好,你坐我这面。于是我坐到了眼镜仔的位置上,但因心中不快,神色间终究有些郁郁。小谷忽然问我:“怎么,分了?”我无言以对,只是默默拈起一张牌。眼镜仔说小谷你别没事找事,快抓牌!这一次我牌依旧没什么起色,牌局打得无滋无味,只听小谷在絮絮叨叨地说什么“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之类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我手中摸着牌大脑却开了小差,这半年来鹿宜芝和我在一起的画面反复在眼前出现,浮浮沉沉。她的娇,她的笑,她的明艳与她的温柔,这一切我都无法忘怀。想着她我自然无法安心打牌,导致我该下注的时候没下注,该加注的时候又没加,所以打了半天我仍是最大的输家。要不是他们让着我,我把兜里所有的钱全都垫上还不够。虾米笑言你是财神爷,专门负责往我们兜里送钱的。他说完这句话后半天见我没有反应,便推了我一把,我这才中思绪中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小谷扔下手中的牌说,算了端木,看来你还是舍不下她。你去找她吧,记得多感化感化她,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是的,我离不开她。无论怎样,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都无法抹杀。她这样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肯和我在一起已是我的莫大福分,我怎么能如此意气用事地和她争吵呢?我腾地一下从牌桌边站起身来,大步向外走去,虾米大声问我你到哪里去,我说我去找她。
  给她打电话她就直接挂掉,我连只字片语也无法表达。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开始向八号楼走去。我穿过我们曾并肩走过的梧桐树和绿化带,风从我的身边掠起片片哀伤。触目可及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这里每一株郁郁葱葱的树木都见证了我们的爱情,而每一片绿色的叶子都记录了那些刻骨铭心的甜蜜或忧伤。来到八号楼下,在建筑物斑驳的阴影里,我仰头,只是看到那个窗口寻常的漆黑。我站在瑟瑟的夜风中,感到初夏的空气寂寞而凄清。
  我又将我的烟拿了出来,这次是硬盒国宾。抽了两口,又不耐烦地将它掐灭了,我怕在往来的身影中会错过她。人到底要怎样才能证明自己所爱无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我生命的唯一支点,只有靠着她我才能移动整个未来。
  她出现了,仍是双肩书包,不疾不徐地轻步而来,脚步移动间率性而自然,是一种平淡到极致的美。我走上前去,挡住了她的去路。
  “能允许我说两句话吗?”
  她没有说话,试图从我的身边绕过去,我侧转身,阻止她继续向前。
  “就说两句话,我就走,你总要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
  她停下脚步,终于开口了:“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是你不了解我,自始至终我也没想成为你的累赘,给我点时间,我会慢慢改变自己的。”
  “说完了?”
  “没有,我对你的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表达的。有一首歌,我现在要唱给你听。”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唱那首《回来我的爱》:
  思念的滋味   
  就像这杯苦咖啡   
  虽然可以加点糖   
  依然叫人心憔悴   
  往事不可追   
  回忆仿佛冷风吹
  当初都是我的错
  让你伤心头也不回   
  现在我整夜后悔
  多盼望你能归   
  未来没有你做陪  
  我该怎样面对   
  老天,请给我机会   
  补偿心上人些许安慰   
  如果,生命可以轮回   
  我宁愿意时光倒退   
  明天,我还要受罪   
  任凭心情被寂寞包围   
  但愿我心你能体会   
  原谅我所做所为   
  回来回来回来我的爱   
  回来回来回来我的爱
  我的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有些颤抖,最后的副歌部分甚至走了调,我怕她会直接地堵上耳朵,或是匆匆逃走,那我就前功尽弃了。但她没有。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如两面小扇般轻轻颤动。我琢磨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唱完了之后就呆站在那里,等待她的回答。她微扬起头,我看见她眼眸中有晶莹的泪珠在闪烁。我及时地掏出纸巾递到她手中,她没有拒绝,用纸巾沾沾眼角说:“我现在有些乱,让我仔细想想再给你答案。”我没有继续发问,欲擒故纵的道理我还懂。我说:“那我送你回去吧。”她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向宿舍走去,我则不离不弃地跟在她身后,一直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的拐角处。她上楼后,我伫立在她注意不到的角落,直到她们宿舍大灯亮起,我这才折返。
  我在焦虑和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一天。第二天下午我收到了她的短信:“晚上一起去东区食堂吃饭吧。”我回:“你原谅我了?”她说:“这要看你以后的表现。”我松了一口气,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见面时两人相视一笑,一切烦恼尽皆冰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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