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各有所求

　　我只想要我想拥有的，我眼中的珍贵才是真正的珍贵。
　　
　　一个声音打破了我的犹豫，是姜梦欣在说话，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这一切。还说和我是相识八年的朋友，我们一起为梦想而疯狂，一起在学校与班导斗智斗勇，一起在社会经历各种复杂，一起相互陪伴在身边，我们早就成为了彼此很重要的人。在这八年的相处里，我们都未曾辜负过彼此，除了这件事，现在让愧疚就此结束。
　　话说完后她便从文件夹里，拿出了一些事先准备的纸张，纸张上都是卖我作品的交谈信息。她递给了几位主要领导看，她说她愿意接受所有的后果。现在的姜梦欣没有逃跑，而是大胆的面对着这一切；这些事不但成长了我，同时也成长了她。
　　袁义涛看着这一切，保持着他的沉默，等待着一个人的先发言。终于李总监站出来说话了：“既然潘总监提出来的问题，得到了解决，那作品之事就应该按照原计划去实施。”
　　潘峰听后马上说到：“此事并没有解决，而是延伸出了更复杂的事；这种复杂不应该出现在梦影里。问题之源是在设计部，身为设计部总监的我当负全责，我有责任严格处决此事。”
　　袁义涛盯着潘峰吼道：“处决什么？处决在别人公司发生的往事吗？还是你把你的作品选出来发表？我最痛恨的就是职场之上的不择手段，谁要是触碰我底线后果自负。”
　　潘峰没敢再说话，下面也不再有一丝议论。安静了二十多秒后，刘总经理站出来打圆场了，她看了看我和姜梦欣说：“人家姐妹之间的事，就让人家自己解决。人啊就像这作品一样，刚创作出来时总归有些问题存在，不能因为有错误就否决它，但也不能容忍这些错误出现在作品里；所以每个设计者都在不断修正自己的作品。同时设计者的心情也会影响到作品，我看萧晴现在也心情复杂，要不等平静些再讨论出作品的事，萧晴你觉得怎么样？”
　　我看着刘总经理，这个平时不爱说话却最顾全大局的人，她要考虑到潘峰的情绪，也要考虑到袁义涛的情绪。他不想得罪任何人，也就不做任何决定，却把要下的决定都抛给了我。我也只能顺着说：“我现在确实脑子一片混乱，我也想平息一下再谈作品之事，这是对作品、对公司、对我自己的负责。”
　　我跟着姜梦欣的脚步走出了会议室，随后就把她拉到一边说：“这一次我们谁都不要逃跑，一起面对；当初我也不怎么怪你的错误，而是怪你丢下我一个人去面对。”
　　此刻我内心很平静，而她已是泪流满面，一个犯错的人有时比接受者还痛苦。我拥抱着她，像我失落时别人拥抱我一样；希望能给她一些宽慰和勇气。她的哭泣带动了我的情绪，我的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掉落了下来。此刻我终于觉得我们都没有变，这份情谊只是经历了一场成长的考验，我们依然是彼此身边很重要的人。
　　心情平息后，我和梦欣就在办公室聊到了下班，不去管外面的议论和盘算。下班后梦欣把东西都搬去了我家，像以前一样陪着我。看着这熟悉的情景，突然想到五年前她搬来我家的画面。那时她怕我一个在家，不按时吃饭，不按时睡觉，她是知道我是最不会照顾自己的，一设计起来就什么都能忘。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去到了袁义涛办公室，他正和袁氏旗下的某个总经理谈公务，我便静悄悄地站在外面等他。时间就这样慢慢的转动着，原来等待也可以不心怀焦躁。过了很久那个总经理出来了，我对他点头微笑表示礼貌，他也回应了我一个微笑。我走到袁义涛面前说道：“袁总，请问有时间吗？”
　　“跟你说过多少次，私下叫我袁义涛。”
　　“可是，何助理还在也，这能算私下吗？”我故意问道。
　　何助理看见这情形，马上说：“我马上消失，你们是私下，我是空气，空气要飘走了。”
　　何助理走后，我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袁义涛也上前做到了我旁边。我问他：“潘主管是公司的老人，他一定会带动人闹腾我和梦欣这件事，你们高管打算怎么处决？”
　　“晴晴，现在的你与初夏时的你不太一样，那时的你纯净中带着一丝忧郁，现在的你聪明中带着一丝人情味；但又都一样，一样的让我毫不设防，愿意以心相交。”
　　我摸了一下我的脸，难道人的模样会随着心境改变。那我以前是什么模样，我回想，但是我已经记不清了，重要的是我喜欢着现在的自己。我朝袁义涛笑了笑，然后说：“你也和那时不太一样，我就不多评论你了，我怕你公报私仇；别跑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他又像开会时那样挺直了背，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他们针对的不是姜梦欣，是你，是公司这次出的作品；李总监为了维护你，提议开出姜梦欣，对于我来说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又能顺理成章，但我知道这样会让你难过，所有拖着没有下结果，总归会有更好的办法。”
　　袁义涛是和初夏时不一样，但有一点没有改变，就是他一直都这般温暖地待我。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公司会给他压力，总部也会给他压力。而我不能自私地总让他为我付出，我也要为他着想；再大的好也要有回应才能长期维持，热情保持平衡才不会退去。
　　袁义涛见我不说话，又对我说：“别多想，潘峰这种目光短浅，只看重自己利益的人，公司是不会容许他生存很久的。”
　　我回答道：“当他位置受到威胁时，自然要全力维护；为自己的利益着想，也是人之常情。”
　　“这不是人之常情，是愚蠢，愚蠢地想不明白，一味地打压，不培养能接替自己位置的人，怎么能坐上更高的位置。他的付出和能力我父亲也是知道的，本让我来看看他能不能接替新公司总经理，想不到……”
　　我没有再说话，也不知怎么回答。我只是心疼和佩服眼前的袁义涛，要经历多少，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把自己练得如此智慧；而我不能成为她的包袱，他扛的担子已经够重了。
　　下午我去找了潘峰，我向他挑明了交换条件，我放弃我出作品的权利，请他不再提起姜梦欣一事。心中想做的决定就应该这样去做，我很自豪这次的交换提议，满足双方的各有所求。他答应了我的提议，我接着又说到：“潘总监，我知道你对于工作投入了全部的情感，我以前也一样。只是现在我觉得比事业和梦想重要的事有很多，所以我以后也不会急功近利地去工作，我只希望梦影能给我一个简单的工作平台就好了。”
　　他递给了我一杯茶，语气平和的说：“我也不是针对你，也不是针对姜梦欣，我只是对事不对人；我只是想让年轻人的步子走慢些，这样能扎好根基，以后机会有的是，毕竟你们还年轻。”
　　这次我同姜梦欣一起进入了会议室，我们说过以后什么都要一起面对。我主动提出了放弃出作品之事，借故说：“各位领导，很抱歉，由于我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加上心情有些复杂，会影响到创作，不适合出这次作品，请大家选择更合适的作品。”
　　袁义涛马上目光紧盯着我，我看着他摇了下头。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便也尊重了我的选择。
　　最后的结果是，潘峰的作品将出版影视，随后更新同名网游；同时他自己又可以出一本漫画了。梦欣也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处罚，只是从主管变成了普通设计师。出会议室时她说我傻，我只是笑笑说：“我本来就没聪明过，又怎么会怕有人说我傻。”然后我们都笑了，突然我打趣的说：“姜主管降职了，而我升职了，你会不会不开心？”
　　她鄙视的看了我一眼，无语的说：“你是升职了，好大的职，从实习设计师到正式设计师这跨度好大额！”
　　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正式设计师确实不是什么吸引人的职位，可当初我们还为此办过庆功宴，开心了好久。心大后的我们渐渐不那么容易知足了，不过庆幸的是我们心中的心结放下了。
　　何助理来请我去袁义涛办公室，走到门口时何助理对我说：“我今天是二氧化碳，我就不进去污染空气了，我去污染厕所去。”我向他挥了下手，说了声拜拜后便进办公室了。
　　“袁义涛，你找我什么事，难道是请我吃饭？”
　　“米田共要吃吗？你今天怎么回事？再给我几天我就能想到两全的办法了。”他生气地朝我说着。
　　我清楚在职场两全太难，一般都是两难，我只能选择擅自的放弃。但这一决定也惹他生气了，我赶紧上前哄他说：“你是大人，不要和我计较，我其实还是个孩子，我一直觉得我还未成年。”
　　他看着我在耍无赖，也拿我没办法，顺着回应说：“未成年，那公司怎么把你放进来了，你赶紧走。”
　　“偏不，我现在正开心着，我现在的生活多好啊！拥有着我想拥有的，我所珍惜的也都回来了。”
　　“你知道不，你是放弃了多大的机会？”
　　“知道啊，但是我不后悔；就像狗选择了骨头，不选择黄金一样，我所需要的就是最值得我拥有的。”
　　“对，你就是那只狗。”
　　我朝他旺旺叫了两声，他看着我无语地笑了。好久我没有把自己当成孩子了，像孩子一样放下面子，死皮赖脸地和大人撒着娇。我对袁义涛已经放下了所有的防御之心，赤裸裸地与他相处着。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过去的事不要来打扰这片平静，未来的事不要来改变这美好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