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耐人寻味的问卷

　　天空灰蒙蒙的，心情不好阴沉着脸，为了摆脱这糟糕的心境，把自身一点一点撕碎，化着雪花飘下来。
　　邝约翰此刻的心情跟天空一样，灰蒙蒙的，可他又不能把自身一点一点撕碎，变成雪花飘落下来，他只好黑着脸，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心情恶劣，并不是玛丽莲娜新没给他带来丰厚的财富，而是那个一直折磨着他的一个未知的新东西。他认定这个新东西能给自己带来更加丰厚的财富。到那时，邝约翰肯定会富可敌国！可是这个新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哪里，由何方神圣掌管，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是何方神圣，只要见了钱都不会那么神圣了，他不神圣，该我邝约翰神圣！
　　忙乎了这么久，居然一无所获！这令邝约翰十分恼火。尽管天冷，桌上的茶水也快凉透了，他还是一口气倒进肚子，想用冷冰冰的水败败心火。这杯水还有用，让他冷静下来，细细梳理一段时间来的思绪，再看看电脑中收集的有关新能源的资料，希望从中得到一点点启发。
　　一点启发没有，到有了十分烦恼。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在办公室来回踱步。
　　哼，现在搞得来神经兮兮，钻进了牛角尖，有点像要给人装一副翅膀的神经病了。嘿嘿。邝约翰冷笑笑，一脸的鄙夷。重点医科大学的教授，成天搞些没名堂的事。长翅膀！人能长翅膀？要能长翅膀也不是你们能搞出来的，国外的科学家早就搞出来了。突然，来了个反向思维，如果人真的长了翅膀，结果如何？人首先会想到什么？这个问题很有趣。
　　记得，有一天去医科大学，在校园内看到几名女生嬉戏，叫喊着给你注射一针，长出翅膀来……
　　当时，邝约翰只瞥了一眼，心中在笑，堂堂的重点医科大学出了如此这般的老师，真丢人现眼，不知领导怎么想的。真不明白，这种人，还要他干什么？为这事还委婉地问了一位姓汪的副校长。汪副校长只是莞尔一笑，说了五个字：“学术研究嘛。”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位奇人是自掏腰包搞的学术研究。难怪，该校在国内很有名，每年招生火爆，因为有了这位奇葩似的奇人。如今的事，奇了怪了到了极致，便是精彩绝伦。
　　真是个精彩绝伦的问题。为了这个问题，邝约翰叫来女秘书。
　　女秘书恭恭敬敬地站在老板台前，面带娇媚的巧笑，等着邝院长的指示。
　　“小李，你想长翅膀吗？”
　　“啊！”女秘书惊讶地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邝老板，今天是怎么啦，提个怪头怪脑莫名其妙的问题。
　　“问你呢。”
　　女秘书赶快拾回惊走的笑脸，看着老板的眼睛，轻轻说：“人没有翅膀啊！”
　　“我是问你，假如你长了翅膀，首先想到的是什么？”邝约翰换了个问法，因为他朦胧地感觉到那一直在心中折腾的新东西将要呼之欲出，不是幻想的问题了，而是幻想成现实后第一个想要做的事。
　　“我，我，不知道。”女秘书回答不出来，邝约翰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似烈焰，烤焦了女秘书脸上那娇媚的巧笑，白嫩的脸显得蜡黄，惶惑地看着老板。
　　“哼！”邝约翰从鼻子里吭一声，心中很是不屑，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没脑子的女人。顿了顿，心平气和地说，“你去吧。哦不，等等……”
　　女秘书刚转身又立刻回身，仍旧惶惑低眉顺眼地立在老板台前，等着指示。
　　“你把刚才我问你的问题拟出来，多提几个问，是问答题，不是选择题，打印出来，让全院的职工作出简短的回答。每题的回答不超过二十个字，人人必须回答，最迟不超过明天中午十二点。”
　　女秘书根据老板的意思拟就六个问题，打印好分发给了全院的在职员工，包括厨房炊事员及清洁工。
　　清洁工李大姐瞅着方珅诊室里没病人，钻了进去，一手拄着拖把，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折了两折的问卷，展开递给方珅，苦笑着央求：“方医生你看看，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怎么回答呀？”
　　方珅笑了，点着答卷：“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回答，就这么简单。”
　　“第一个问题是你想有翅膀吗？”李大姐念一遍后，偏头盯着方珅，眼里满是嘲笑和无奈，张着嘴等着方珅给答案。
　　方珅笑了，眨眨眼显得轻松愉快和欣慰，看来大家对人长翅膀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这对孔教授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不再被人嘲笑挖苦，而且翅膀已经长出来了。目前为止，除了孔教授有，自己和喻抒也有了，都已经试飞过，眨眼功夫就飞了几十米，效果真不错，感觉不错。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太妙了。背负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间城廓！不是一般言语能说清楚道明白的。他沉浸在那第一次飞翔的美妙的感觉之中，虽然飞得不高，但那毕竟是飞呀。
　　“方医生问你呢。”李大姐提醒他。
　　“哦哦……”方珅收回思绪，反过来问一句，“你想有吗？”
　　“我？”李大姐握住拖把的手在拖把杆上上下滑动，摇摇头，“不想。”
　　“就写‘不想’对了。”
　　“老板不怪？”
　　“老板想要你的真实想法。”
　　“第二是翅膀对你有什么用？”李大姐读完，瞟一眼方珅，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有用。”
　　“对了，就这样答，心里怎么想就怎么答。”
　　李大姐重新折好答卷，放回口袋，感激地冲方珅一笑：“那后面的几个问可以不答了。”说完弯腰开始打扫方珅的诊室。
　　下班，方珅邀约喻抒一块儿去孔教授的实验室，把邝约翰的问题答卷给孔教授看。
　　“老师，看来大家正在改变对人长翅膀的偏见，对您以后的工作有好处，或许学校甚至国家会给这个课题投资，那时，日子会好过一点，至少嘲笑揶揄会少许多。”喻抒红扑扑的脸由于兴奋更是容光焕发。
　　孔未木仔细地将答卷看了几遍，越看眉头锁得越紧。少顷，抬头看着心目中的远方：“看来麻烦不请自来啊。”
　　方珅和喻抒都惊讶地看着孔未木，见他陷入遐想，两人互相看看，不知该怎么回答。方珅自从看见乌嘴儿长出翅膀后，知道成功后会有麻烦，但以为这些麻烦不外乎是媒体的介入炒作，以及推广使用过程中的波折，可是今天孔教授看了这几个问题后的表情，不像是担心这些麻烦，似乎他以为的麻烦不是这些。那么除了这些麻烦，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麻烦呢？
　　方珅把喻抒拉到一旁悄声问：：孔教授是怕成果被人窃取吗？：
　　喻抒盯住方珅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心里清楚，孔老师把毕生精力都放在了这个项目上，没得到学校领导的支持，不管在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不支持就不支持，而且不支持有不支持的好处，那意味着没有压力，只有自己实现梦想的动力，做起事来轻松。这是孔老师说的。他凭借自己的工资与一些企业的支持，把这个课题搞成功了，并且出了成果，当然怕被人窃取。这是他心血的结晶，跟他的儿子一样，作为父亲，肯定会保护自己的儿子，不让他受到伤害。想到这儿，喻抒再次点了点头。可她又想到了孔老师曾经说过“这是我的儿子。儿子养大了，长大成人就是国家的人啦，要给国家做事。”因此摇了摇头。
　　点了头又摇头，搞得方珅莫名其妙，追问：“是，还是不是啊？！”
　　孔教授捏着那张答卷，目光深邃地望着前方，好像看穿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方珅想一定是答卷上的问题引发了他的深思。这六个问都是围绕翅膀来的，看似荒诞，其实是有所指的，恰似六双眼睛深入人的脑髓，要看出发现他所想要的一切。邝约翰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有所企图？有几个问好像有所指又好像无所指，表面上模模糊糊试图障人眼目，实际上单刀直入寻找要害。第二个问翅膀对你有什么用？啊，难道邝约翰知道孔教授的课题出成果了？翅膀对你有什么用，实际上应该是翅膀对邝约翰有什么用！方珅对邝约翰是了解的，为了利益，他会不惜采取一切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看来麻烦出在这儿。孔教授认识邝约翰？
　　方珅和喻抒回到孔未木身旁，方珅既探究又提醒地说：“孔教授，看来得防范邝约翰这个人，为了利益，他会不择手段。”
　　“邝约翰这个人眼光毒辣啊！”孔未木收回目光，定定神，深深地看着方珅和喻抒，“没想到把你们拖进了这潭浑水。这潭浑水说浅就浅，说深就深，而且是深不可测啊。”
　　望着孔教授凝重的目光，方珅两人也严肃起来，感到肩头上压了千斤担子。喻抒拉过一只高脚凳，让孔未木坐下，和方珅站在他身旁，决心和他一块儿分担风险。方珅问：“孔教授，我不明白，这浅怎么个浅法？深又怎么个深法？”
　　“究竟深浅几何，我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有一种面临深渊的感觉，夜半临深渊啊。你们大概看过武侠小说吧。小说中的人物为了争夺一本武林秘籍，不惜大打出手，阴招狠招，无所不用其极，流血简直是小菜一碟……我担心这翅膀给你们带来灾难。”孔未木忧心忡忡地看着方珅喻抒。
　　“不可能吧。”喻抒闪烁着目光，安慰老师也安慰自己。
　　孔未木用食指弹弹手中的答卷：“这答卷已经告诉了我，他不会善罢甘休。去年汪副校长带他来实验室参观，你们这位玛丽莲娜新的老板对我们的科研成果很感兴趣，看得出来，他是以商人的眼光盯紧了一些科研成果。后来汪副校长问他是不是愿意为人类长翅膀的课题投一点资时，他笑了，只说很感兴趣。可他的眼睛却泄露了他心中的想法，那就是讥笑、不屑。”
　　“那么可以这样说，今天他忽然发了这张答题卷，说明他有了新想法，有了什么企图。他是不是知道这个课题成功了？”方珅问。
　　孔未木摇摇头，把邝约翰第二次来实验室的情况说出来：“几个月后，这位玛丽莲娜新的老板再次来到实验室，这次是他独自一人。”
　　邝约翰走进实验室，伸出右手热情地握住孔未木的手，用力摇晃：“孔教授，我们又见面了。我说过我对您的那一般人看来很是怪诞的课题感兴趣，今天抽空来看看，看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当然是资金方面。”
　　孔未木避开他那探究的目光，委婉地拒绝了他。可邝约翰是个不好拒绝不怕拒绝的人，热情依旧不减，只是把话直接引向了课题，似夸奖似自嘲又似询问：“孔教授，你们搞学问的头脑真是不简单，为什么会想到让人长出翅膀呢。换我，给我三辈子的时光也想不出这个绝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