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狐黄拜年

　　“唉，真是好孙儿。有这样孝心的乖孙儿，爷爷、奶奶到老可就有人养了啊。”沈清良刚说到这里的时候，儿子沈承志带着马雪莲和司机师傅一同来到了里屋。
　　沈清良赶紧站了起来让座。
　　几个人坐了下来。司机师傅瞅了瞅屋子里的其他人，最后把目光惴惴不安地望向了马雪莲：“马医生，你给我号号脉好吗？”
　　“师傅，不好意思，我大过年的不看病。但我看出来你一定是有病。而且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以为是个小病。在我看来，你肚子里有东西，而且还不小的。我猜测你至少半年以上没有到医院去做检查了，甚至以前到过医院检查也没有细致地做过。”马雪莲望向司机师傅淡淡地说道。
　　“是吗？我肚子里有东西？”司机师傅心里惴惴地望着马雪莲问道。
　　“马阿姨是神医，她说有就有。”坐在炕上的沈望儿突然就插了这么一句话。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得大笑起来。
　　马雪莲更是笑得有些直不起腰来，花枝乱颤的，一边笑着一边说：“望儿，你咋还给阿姨封个什么神医呢？阿姨不会看病的。”
　　“阿姨会，阿姨看病可神了，一口酒喷到我的胳膊上，望儿摔断的胳膊就不疼了，就好了。”沈望儿眨着眼睛天真地说道。
　　笑了一阵之后，雪莲没有忘记把自己从家中带来的一些糖果，掏出来给了沈望儿。沈望儿见这些糖果都是家中所未有的，就想上前接了，但一看爸爸的眼神，赶紧又怯怯地缩回了手，说：“阿姨，望儿不要别人的东西。望儿是好孩子。”
　　马雪莲就瞅了瞅沈承志，说：“沈局长，你看看你，把个孩子管的，连给块糖都不敢要了。”复又转脸面向沈望儿：“阿姨不是外人，所以阿姨给的东西，望儿要接的。”孩子看了看沈承志，见爸爸点了点头，这才接过来这些糖果。
　　“司机师傅，过了年初几上班的时候，你到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胃部一定有问题。如果医生确认了，你愿意到医院去医治可以，你若信得过我，到我这里来也可以。只不过是我治病的杀伐气很浓，一般人是受不了的。”马雪莲见司机好像有点情绪低沉的样子，便对着司机说道。
　　“那好，马医生，我一定到医院进行检查一下，确诊了之后，不管情况怎么样，我都要上你这里来医治的。”司机这下可放心了。心想，就连齐副厅长女儿，被各大医院的专家判了死刑的人都能治好，我再不济还不没到被判死刑的地步呢吗？马医生既然如此说了，就说明她有这个治愈的能力。
　　正说着话的功夫，沈承志母亲就推开了里屋的门走了进来，你们几个先别捞了，饺子啥的都准备好了，你们赶紧到外面去发纸放炮仗去呀，然后咱们好吃饭。
　　沈清良就赶紧把准备好的一些东西拿了出来。沈望儿见如此，就在炕上一蹦老高地说道：“呕！呕！发纸了！爷爷，我也要去。”
　　在除夕晚上“发纸”，就是迎财神、辞岁，一般都在半夜子时进行，但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的信仰改变很大，发纸的时候一般都等不到半夜子时，有着急的人家等不到晚上十点多钟就开始鸣放鞭炮，吃饺子，之后各干各的事情，打麻将揍伙的去揍伙，打扑克的自然去打扑克。在除夕的白天，沈清良就已经在庭院正南方位摆设好了天地供桌，为图方便，天地桌一般用六仙桌或饭桌，现在六仙桌很是难见了，所以供桌一般都是选用家里的饭桌进行。供品不如神主桌兴盛、齐全，供牌上写着“天地三界十方万灵真宰君之神位”，桌上已摆好供品：馒头、水饺、米饭、酒、菜等等。沈清良走在最前面，后面分别是承志母亲，大哥沈承春两口子领着两个孩子，沈承志一家三口。沈清良先是焚香烧纸，鸣放鞭炮，先叩拜天地神，再按顺序叩拜门神、灶神、家堂，最后祭祖，在进行这些仪式的同时，承志母将一棵白菜拦腰切开，口中念道：“切白菜，(家)发得快！”切完白菜，接着切开一个大窝瓜，念道：“切窝瓜，打粮多！”可算谓之“借口彩”。发纸的饺子，煮时要烧豆秸，发纸时口中念念有词：“‘烧得壮，庄稼人丁都兴旺。’预示着庄户人家的日子过得像芝麻开花——节节高。发纸时，语言要谨慎，严禁不吉利之词，对儿童及刚过门的媳妇，家长再三叮咛。发纸时最忌讳碰到猪类的动物，意思碰到了猪一年会不吉利的。在年三十的晚上猪即是“猪煞神”，谁碰到了会倒一年的霉。发纸后到家堂祭祖，顺手将预先放在供桌旁边的升拿走。端上香盘子，按“灶马头”所示当年财神所处方位，到当街焚香叩拜。然后顺手摸起一块石头(不一定是石头，凡是手最先触到的硬物，如泥块、柴棒等，摸到什么拿什么)，轻轻放进升里，扭头回家，路上严禁说话。回家以后，将升放在供桌下面，升上盖以红布。有的人家在家里专设财神供桌，悬挂财神像，摆下供品，焚香祭祀。这叫“迎财神”。当男人迎财神的时候，沈母、草雪儿几个妇女就在家里煮饺子。迎完财神后，全家围坐一起，吃辞岁饺子，也叫辞年饭。很难得的是大碱沟人家这些习俗沿袭得很好，只不过近几年来这些习俗逐渐消失，守岁也流于形式，一般是全家人坐在一起，象征性地摆摆样子，既不发纸，也不迎财神，便各自安寝。
　　在发纸时供保家仙的人家一定要给保家仙上供烧香。沈承志家供奉的是胡三太爷、胡三太奶，为了在一年的生活中，保全家人财两旺，全家都要到供奉的牌位前磕头。沈清良家的保家仙牌位是供奉在东面的仓子里的，一家人由沈清良带头先后都磕完头许了愿之后，正待要往出走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沈清良，却一下子呆若木鸡般地立在了那里。沈承志母亲见老头子站在门口迟迟不往外走，就催促道：“傻站着什么啊？怎么还不走了呢？”
　　站在父亲身后的沈承春和沈承志哥俩和父亲一样，看到了仓门外一副诡异、令人匪夷所思的画面。沈承志就赶紧冲着母亲打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几个女人和孩子见前面的几个人如此表情，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都往前挤着从几个男人的缝隙中往外看去。这一看不打紧，都纷纷用手捂住了嘴巴，唯恐发出一点儿声息。
　　只见院子里靠南墙头根的地方，齐齐地跪坐着一排火红的狐狸，墙头上则蹲坐着一排的黄皮子，都有条不紊地排成一排，显得井然有序。
　　一家人就全部呆住了，前些日子听闻大户村的村委会，被狼围攻的事件刚才过去几天啊？怎么今天自己家却遭到了狐狸和黄皮子的围攻了呢？
　　几个女人赶紧将孩子的嘴巴和眼睛用手捂住，唯恐把这些狐狸和黄皮子惊扰住。沈清良父子三人久久没敢往前挪动一步，但见这些狐狸和黄皮子，好像都没有进攻的意思，爷三个便慢慢地向着门外挪动着脚步。
　　狐狸数量大约有三十多只，黄皮子的数量好像就要比狐狸的数量要多得多了，冷眼一瞅全院子一片火红，这就让经历再多的沈清良老两口子，也惊得目瞪口呆了。这是怎么回事？平时我们也从不招惹这些胡黄之类的东西的啊？怎么今天它们居然围攻自己家来了呢？
　　沈承志悄悄地把嘴贴在父亲的耳旁说道：“爹，我看这些狐狸和黄皮子不像是来找事的。”
　　沈清良也早已看出了这一点，放着他这个脾气，若是院子中来了狼什么的，他第一反应就会返回到仓子里，把那铳土洋炮拿出来跟狼拚命的。那么这些狐黄来此，到底是干什么来了呢？我们毕竟刚刚拜祭完保家仙的，难道刚刚许完的愿要立马兑现？不可能啊？
　　仓内的几个人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就听院子当中最大的一只狐狸后腿直立，前腿抬起，仰天大嚎，声音古怪之极，令人毛骨悚然。它嚎完三声之后，其它数十只狐狸也都学着它的样子，齐齐地把头转向了仓子处仰天大嚎。
　　几个人都吓得瑟瑟发抖，就连一向足智多谋的沈清良，面对着如此场面也不寒而栗起来。几个孩子早已被几个女人推到了仓子里面把口耳眼掩得严严的，生怕吓住了孩子，而女人们自己也都在颤颤惊惊、浑身抖个不停。
　　众狐一阵齐鸣之后，有两个个头一般的狐狸口里，衔着一个大一点儿的麻丝袋子走向仓门口。爷几个不明所以，赶紧又向后退去。两只狐狸再没有向前走，扔下袋子转身回到队伍里。带头的那个狐狸一声嚎叫，一个动作跃上了墙头离开了，其它狐狸也都有秩序地紧随其后一一离去。
　　这些狐狸刚刚离开之后，蹲坐在墙头上的黄皮子们都跳下了墙头，对着仓门口排成三排横队，最前面是一个非常好看的黄皮子，仿佛贵妇人一般地站在队伍的前面，发出一声嚎叫以后，惊人的一幕发生了，能有七、八十之多的黄皮子，都人立般地站起身来齐齐地朝着站在仓门口的一家人拜去，样子既恭谨又虔诚。拜了三拜之后，有四、五只黄皮子吃力地抬出一个木箱，放在了狐狸扔下的那个麻丝袋子旁边，而后回到了队列中。为首的黄皮子一声尖叫发出之后率先爬上墙头离开，其它黄皮子有秩序地紧跟其后，眨眼之间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