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求老情人

　　走进西屋的时候，大瞎猫也在屋中。程亮见二人好像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就对大瞎猫说：“大爷，你先到别的屋子里待一会儿，我和沈局长有点儿事，要商量一下。”大瞎猫就知趣地走出了办公室，来到了院子里，手拿一柄斧头，咔咔地劈起柴来。此时的王胡被铐在村委会仓库里的铁门上，冻得瑟瑟发抖。
　　“程支书，你认识麦克的时间可要比我都早，我也不知道你们哥俩以前处得怎么样？今天麦克的亲戚不长进犯了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助一下？”沈承志见大瞎猫走了出去便对程亮说道。
　　“就是，程大哥，摊上这么个烂事，小妹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就求大哥您帮帮小妹一把，看在这么多年咱们哥俩相处的份上。”麦克恳求道。
　　“你们俩都客气了。麦克，咱们都多少年的感情了，再说沈局长，你对大哥这么地照顾，说这些不就是见外了吗？说吧，让我怎么帮你？”程亮爽快地说道。沈承志想这老程临了临了还要搭上一把，我照顾你什么了？
　　“大哥，咱们不说外话，都知道大哥和王水仙的关系，你看你能不能做做王水仙的工作，让她撤诉。王胡毕竟一个人，打小的时候就没爹没妈的，瞅着怪可怜的，我妈毕竟和他的母亲是一奶同胞的姐妹，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麦克说得很直接，她并没有过多的考虑到程亮的感觉。
　　“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关键是这个败家娘们是个好砸死铆子（东北方言，认死理儿、一根筋，遇事不知变通的意思）的人，认死理。有时我在她面前说话也不好使。”程亮听到麦克说自己与王水仙的关系便有些脸红。
　　“那就太难为大哥了。”　　
　　程亮来到王水仙家的时候，王水仙正好刚吃完早饭在那梳洗打扮着呢。
　　“水仙，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件事情的。”程亮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这么大个官，跟我商量个什么事啊？我一个妇道人家。”王水仙不无讥讽地说道。
　　程亮没有说什么，只是从兜里掏出厚厚的两叠钱放在了王水仙的面前，眼睛定定地看着王水仙。对于贪财的女人来说，钱不说是万能的，也是一个硬道理。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水仙望着眼前的程亮不解地问道。
　　“水仙，王胡的亲姨家找来了，说如果你撤了案，这就是他们给你的补偿。”
　　“补偿？这王胡也太不地道了，王奔儿才进去几天，他就把我王大干往死里整，把那么多的黄豆全都给偷去了。你说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还平时和王奔儿是好哥们呢。我不撤诉！也不稀罕他的钱。”王水仙愤怒地说道。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这事放在谁的身上也都够生气的了。可水仙你想想，真把王胡关进监狱了，除了我们解解恨之外，我们还能得到什么？水仙啊，我们是庄稼人，靠的是种地生活。土里刨食，一年到头汗珠子掉地摔八瓣，也挣不了几个钱。这叫两万块啊，你那几亩薄地，好年头，一年的收成也没有两万块啊。冤家宜解不宜结，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这是咱俩这个关系，打也打了，闹也闹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我是诚心实意地对你好。水仙，你好好思量思量。”程亮语重心长地说道。
　　王水仙望着程亮，听了程亮的一番肺腑之言后眼睛有些湿润了，继而眼光中又充满了浓浓的柔情。是啊，面前这个男人，自己年轻的时候就跟了他，自己从他身上得到的好处那是太多了。那死鬼王奔儿进了大狱，说不定以后可能还要跟他过上一辈子呢。毕竟，程亮是自己一生阅过诸多的男人中最是负责任的一个男人。
　　王水仙：“秃子，你说的话十分在理。但我就是气不过啊，咽不下这口气。”
　　程亮：“水仙，放在谁身上，都咽不下这口气，但我们平心静气地细想想，得饶人处且饶人。你饶他一次，他兴许会感激你一辈子。人就这这么回事，在关键的时刻，在他生活最潦倒的时刻，你搭把手挽救他一把，他会深深地感激你一辈子的。”
　　王水仙：“那也不行，我得很很地揍他一顿，非得解解我心头之气不可。”
　　程亮一听女人的这句话，顿时就感觉出这件事有门了，于是又赶紧说：“对，对，解解气，一会我也替你多揍他几把，好好解解气！咱们大户村出现这么个败类，是咱们大户村的家门不幸啊。那咱们就走吧，事儿宜早不宜迟。”
　　“上哪？”王水仙问。
　　“上村委会啊！”程亮一惊，莫不是这个女人又变主意了？
　　“我上村委会？得让派出所的人带上王胡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猫腻儿啊，要想平了这个案子，不论他们谁，都得巴结我王大干。差啥呀？我家王奔儿放火是犯罪，他王胡盗窃就不是犯罪呀？为啥他王胡花两个鸟毛钱就能放人，我家王奔儿可就不行了呢？王胡家的钱就好使啊？钱上面印的不是老人头，是黄金啊？”
　　程亮心里就是一抖，心想还真让郭海咏给说着了，王大干她妈的还真就是这么想的，于是就赶紧说道：“水仙，你不能这么理解，王奔儿那叫重大纵火案，造成的影响也是极大的，而且还烧了公家的两辆吉普车呢。”
　　“哼，大小不都是犯罪吗？我看一样，他王胡能花两万元摆平，我花二十万摆平，你看行不行？”王水仙又气哼哼地道。
　　“水仙，那不是二十万的事，其中的一些损失呢，二、三百吨的草包、百十来只的羊，两辆车，你算一算，得多少钱，更重要的是他对抗人家工作组呢？”程亮又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还是让他们来吧，我可不上村委会。”王水仙仍是犟着。
　　“走吧，水仙，算我求你了，你就别难为我了。跟派出所的撤了案子，你这两万元钱就到手了。”说完程亮又拿起了两万元钱放在了王水仙的手中。
　　王水仙好像极不情愿似地把钱收了起来，锁上房门，跟着程亮来到了村委会。
　　见屋中的几个人，她王水仙除了麦克不认识之外，其余的她还都认识。
　　“水仙，这是麦克，是县畜牧局党委的组织委员，是王胡的亲表妹。”程亮介绍道。
　　“大姐，太对不起你了，摊上这么个亲戚。”麦克歉意地说道。
　　“这倒没什么，人都是穷的，才干这些偷盗的事，刚才程支书也跟我说了，说什么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得饶人处且饶人，我就听他的了，也就饶了他这一次。他不仁，和王奔儿还是好哥们，好哥们进了监狱，他就抄了好哥们的后路，但我不能不义，我不是看他王胡，我是在看着大家的面子上。唉呀，沈大站长怎么还在这呀？对，我才想起来，妹子是和沈大站长一个单位的吧？但我就弄不明白了，冲沈大站长这么铁面无私的人物，咋就也办起了私了的事了呢？”王水仙就丈夫王奔儿的事，曾到过沈承志家求情，但那时的沈承志死活就是不给这个情，而且还打电话把她和马雪莲送进了公安局，所以今天一见到沈承志，她就不咸不淡地说起来。
　　沈承志的脸顿时就红了，人家王水仙说得也对呀，放火是犯法，偷盗就不犯法吗？怎么放火的自己不讲情面，偷盗的倒讲起情面来了呢，内心是尴尬无比，无在乎有个官场中人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搞一次特殊，就失去一份威信；破一次规矩，就留一个污点；谋一次私利，就失一片民心。
　　麦克见沈承志受冏，自己心理也过意不去，赶紧替沈承志辩解道：“大姐，你误解了，沈大哥不是来替我求情的，我这不是找不到村委会吗，是大哥把我领到村委会的。原本我是和我的一同事先到的沈大哥家的。”
　　王水仙没有说什么，哼了一声，脸色极其的不好看。她转过了头对着郭海咏说道：“郭所长，按照你们的授意，我撤诉来了。”
　　“水仙，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劲，啥叫是按照我们的授意啊？你若不撤诉，我们就直接把王胡带走了。”郭海咏很是郁闷地说道。
　　“别，别，郭所长，这娘们还在气头上呢，逮着谁噎谁。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雪莲，还瞅什么呢，都记录啊，撤了诉就万事大吉了。”程亮劝解着郭海咏的同时冲着马雪莲就直使眼色。
　　马雪莲就赶紧铺上了询问笔录，提起了笔。
　　郭海咏就问：“王水仙，昨天晚上，你报案，称你家失窃了黄豆，有这么回事吗？”
　　王水仙：“有。”
　　郭海咏：“那为什么现在又要撤诉呢？”
　　王水仙：“当初我们家的仓门大开，我以为是贼进了我家呢，没有多想，就报了案。”
　　郭海咏：“可你家确实丢了东西？”
　　“你弄错了，郭所长，我家并没有丢东西。”王水仙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不是报案说丢东西了吗？”郭海咏感到挺疑惑的，明明这个女人报案说丢了东西，怎么又说没丢呢？
　　王水仙：“我家的黄豆，当初打完场的时候，怕自己家的仓子放不下，就放在了王胡的家里了，是我那进大狱的丈夫王奔儿放的。昨晚我见仓门开着，情急之下就忘了这个茬儿，以为黄豆丢了呢，就报了案。”
　　郭海咏等几个都汗颜了，不能不说女人编瞎话的能力，实在是令人叹服啊。
　　郭海咏：“那你现在想撤诉吗？”
　　“撤诉！”王水仙瞅瞅屋里的众人，眼睛就那么深深地挖了一下说道。
　　王胡被从村委会的仓子里放出来的时候，王水仙上前就给了王胡一顿嘴巴，嘴里还骂着：“王胡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没想想你大哥原先对你怎么怎么地好啊，你大哥前脚刚进监狱，你转眼忘恩，竟然抄了他家的后路，你这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咋不出门让车压死！马蹄死！马趴死！呸，唾口唾沫都淹死你！”被王大干连打带骂的，王胡看看众人，又看到了自己的表妹麦克，一切就都明白了，敢情事情是有了变化，自己可能进不了监狱了。想到这里腿就那么一软，直直地给王水仙跪了下来：“嫂子，我是一时糊涂，财迷心窍，我不是人，我对不起大哥！我对不起大哥！嫂子大人有大量，嫂子不计前嫌，嫂子宰相肚里能撑船。”他一边道着歉，一边歇斯底里地左右开弓地打着自己的嘴巴。
　　众人就把王胡从地上拽了起来。
　　几个人一同来到了王胡家的仓房。王水仙清理了一下粮袋数量，还有丢掉的冻鹅、冻羊。程亮从村里派来的马车就装起这些东西来。
　　王胡家的仓子不算大，也就十来平米。王水仙家丢的东西被抬出去之后，里面就空空如也了。郭海咏等几人望着空空的仓子，就感慨着，这哪是过日子的人家啊！不知道他过年能吃些什么？忽然郭海咏就直直地向着仓房的屋顶望着。
　　这时的王水仙和程亮等人都随着拉东西的车走了。沈承志、麦克、马雪莲见郭海咏一直望着仓子的顶棚，就觉得奇怪，也顺着郭海咏眼光望去。这一望，大家就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