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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 鬼打墙

作品名称:大碱沟      作者:李百合      发布时间:2015-09-26 19:56:35      字数:4645

  沈承志点了点头,复又指着前面的一片坟地问道:“这片坟地距离附近村屯非常远,莫非以前这里有人家居住?”
  “这片坟地并不是附近村屯的老户人家的。当年在这里开荒占草的时候,坟地也不可能埋这么远。听你爷爷说,当年日本关东军说是从吉林通化那边往北,要进发当时的省城齐齐哈尔。当时在齐齐哈尔坐阵的是军阀吴俊生吴督军。他是南方人,说话语音不清,人们叫他吴大舌头。他怕日本人,坐阵齐齐哈尔就是不敢露头。当时马占山的部队远在克东、克山一带活动,听到了这个消息后,马占山的部队是连夜开拔。大碱沟周边魏彬等的几绺胡子,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和马占山的部队兵合一处,将打一家,集合在咱们眼前的这片草原,埋伏起来,利用柳毛子地、塔蹲地、酱缸地等有利的地形在这里伏击了小日本。据说小日本的一个加强旅的部队在这里全部阵亡。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小日本的这个部队在这里消失了,日本人都不知道,派出了几架飞机在这里盘旋了几天之后,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这支部队究竟在哪里消失的。
  马占山的部队和赶过来的胡子,经过这次战役也损失惨重。据说,当时这一带那尸体,日本人的、胡子的、马占山队伍上的军人都有,像庄稼地里的麦个子,到处都是,这一带的盐碱地被鲜血染红了。马占山将小鬼子的尸体埋在了一个大坑里火化之后掩埋。那些战死的胡子和军人就地掩埋,这些坟就是他们的。”
  沈承志长长地出了口气,原来大碱沟还有这样的一段历史呢,可为什么平海县的人很少知道呢?后来,沈承志曾刻意到平海县的文化馆翻看过平海县的县志,县志里对此事的叙述略有,但语焉不详。
  踏在这片草地上,回想当年战斗的情景,沈承志觉得脚下的每寸土地,因了有烈士的鲜血浸润都变得十分地灵气了。
  沈承志刚要拔腿走进这片方圆五、六百米的坟地时,一下子就被父亲一把拽住。
  沈承志回头惊异地看向父亲。
  “这片坟地很是诡异,有些时候大睛天的都显得阴气很重,更不用说有个阴天下雨的天气了。另外,有的人走进这片坟地,还会遇到‘鬼打墙’,这在夏季倒是没什么,即使在坟地里住上一宿,也不会被冻死。但若是在这寒冷的冬天里,遭遇到‘鬼打墙’,可是要冻死人的。”沈清良望向儿子解释道。
  沈承志:“什么‘鬼打墙’?”
  沈清良:“所说的‘鬼打墙’,就是在夜晚于郊外或是在白天的人迹罕至的山林子里行走时,分不清方向,自我感知模糊,不知道要往何处走,所以老在原地转圈。把这样的经历告诉别人时,别人又难以明白,所以被称作‘鬼打墙’,其实这是人的一种意识朦胧状态。”
  沈承志:“我就不信,咱这大白天的,走进里面去就能走不出来?只在原地转圈?若是在夜晚还有可能。”
  “你不信?不信你就试试。我不进去,让你走进坟地中心再转回到我这里,你试试看。”沈清良笑呵呵地望向儿子说。
  “不可能。”沈承志说完这句话,便大踏步地向着坟地中心走去。他也没有注意自己所走过路的一些标志,心想,就这么方圆几百米的距离自己还走不回来?太不可能了,爬也爬出来了。墓地中央坟坑与坟包到处都是,有些地方积雪很深一脚就能踩进深雪中而没至膝盖。有些地方地势还较高,被寒风吹露出下面白白的盐土来。大部分的坟头都有动物的洞穴存在,沈承志没能刻意着留意这些,他是在想,即便不是瞅向父亲在哪里,就是沿着自己来时的脚印也能走到父亲的身边的。来到坟地中央的时候,他没有留意坟地的任何情况便转回头向着来时的脚印走去,并没有看向父亲的方向。沈清良仍笑呵呵地看着坟地中央的儿子。
  沈承志低头走着走着,忽的觉得有些不对,怎么前面的脚印成了两行脚印了呢?来时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脚印啊,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啊,抬起头来仔细观察自己走过的脚印,发现走过的路竟然是一个圆周形的小径,圆圆的,像刻意踩出来似的,不觉就是一惊。看向父亲的时候,却是在自己所走过的圆周的另一面。
  心想不可能吧?这回我就看向老爷子不错方向地走,我就不信了,能出鬼咋地?于是他就不错眼地望向父亲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再低头一看的时候,好像又回到了自己方才所走的圆周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于是到了有坟包、有坑的地方,他也不绕了,走直线直向父亲的身影走去。一边走着还一边告诫着自己,绝不能低头看脚下的足迹了。可走着走着因了有的坟包上的动物洞穴的缘故而不得不稍微绕行的时候,也就是稍微偏离了那么一点方向瞅向地面,抬起头来又错了方向,好像自始至终在那处圆形范围内走着似的。自己就诧异了,这就有鬼了,明明是瞅着父亲的方向走的,怎么又好像回到了原地了呢?这里面的鬼挺大啊。他心里有些着急,就重新理了理有些发乱的头绪,是不是自己意识不清啊?他便重新振作了下精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眼看向父亲方向的同时,也不时地扫一眼地面,为的是不被地上的大坑大包把自己拌倒。走着走着,他又感觉出不对了,怎么向四周一瞅都是父亲的身影?父亲的身影也不那么清晰可辩了,只是影影绰绰的。再仔细一瞅自己刚才走过的路,这大白天的真的见鬼了咋地?就这么一点儿的距离,怎么老就是走不出去这个怪圈?急得他全身都已见汗,摘下父亲给他找出的狗皮帽子,用帽面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抬头又清晰可见父亲的身影,就没有再想什么,径直地朝着父亲的方向走去,这回的改变是他把所有走过的路,用脚趟成了直线,两只脚变换地趟着。可前面出现了被趟成直线的脚印自己又走回了原路。他累得直发着喘,整个身子好像都汗湿了一般,便气馁地一屁股坐在一个坟头上,也不管屁股下有没有什么骚狐狸洞还是黄皮洞了什么的。
  父亲见沈承志如此,就哈哈大笑。沈承志望向父亲的方向,父亲的身影仍是清晰可辩。父亲一步一步地向着他走来,沈承志赶紧大叫道:“爸,你可千万别进来了,这里太他妈地邪性了。若是咱爷俩都走不出去,岂不活活地被冻死在这里吗?”
  沈清良没有搭理儿子的劝阻,仍是笑呵呵地向着他走来。
  “傻儿子,快起来吧。可别坐在人家的房顶上啊,那是不敬的。”沈清良对着儿子说道。
  沈承志其实刚才已是累得够呛才坐在坟包上的,听了父亲的话后便站了起来,又戴上了狗皮帽子:“老爹,这也太诡异了。”
  “呵呵,我说你不能走出来,你还不相信呢。”沈清良对着儿子说道。
  “那爸,一会儿你能不能走出来啊?咱爷俩个一个也走不出来,不得活活冻死、饿死在这里呀?”沈承志担心地问向老爹。
  “没事。这大碱沟还没有你老爹走不出去的地方呢。”沈清良自信地说道。
  
  第七十章火狐狸  
  墓地中央,雪地上野兽的脚印乱而多了起来,仔细一看,基本上每座坟上都有碗口粗细的洞口。沈清良告诉儿子:“这些洞大多都是狐狸和黄皮子的洞,也有少部分是大眼贼儿的洞,没什么事,千万别碰人家的洞口,黄皮子和狐狸都是十分灵性的东西,招惹不得。尤其是黄皮子,肛门里喷出的那股臭屁会迷人的。有灵性的狐狸,更是招惹不得。你大大爷二十三岁的时候,就是因为捕猎一只火狐狸而死的。”
  “大大爷究竟是怎么死的?”沈承志对于大大爷的死从小就有着一种强烈的好奇,但那时老辈子的人,包括自己的二大、三大还有母亲都对此事讳莫如深,都未曾经提起过。在沈承志幼小的心中始终是个迷。
  “说来话长。这也是你大大爷造的孽太深引起的吧。你大大爷二十三岁就已经是这周围百里碱沟人家中出了名的猎手了,天空中的大雁,草地上的野兔和狼、狐狸等,只要是够得上距离的,他都能百发百中,他的枪发神了。据说他打的狐狸,专门打的是‘眼对穿’,狐狸的全身连一个伤口都没有。”沈清良说到这里被沈承志的好奇声打断:“‘眼对穿’是什么意思?打到狐狸了,为什么狐狸的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
  沈清良瞅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这就是你大大爷打猎的神奇之处了。‘眼对穿’就是子弹从一只眼睛打进去,从另一只眼睛里钻出来。我为什么说你大大爷的死是他自身造的孽太多了呢?是说你大大爷这个人太贪了。承志,你记住,人这一辈子,干啥事的时候都不要太过,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太过了,事儿就要向相反的方向发展。当时你大大爷打猎那就一个神奇不说,简直有点惨无人道了。他不但枪打的准,而且打猎的智谋还是奇多。冬天猎狼的时候,他不用枪就能猎杀上百只以上的狼,还得说是在一晚上,如换上几个晚上,就能猎杀几百匹狼不止。”
  “夹子夹,或是用炸药,但用炸药的效果好像不算太好吧?”沈承志把自己的猜疑说出来。
  “他才不那么笨呢。那时候这一代,都是小鬼子扔下来的半截子的刺刀头,你大大爷把这些刺刀头捡起来,回到家里蘸上杀猪血,在这地面用冰雪把刺刀头尖朝上冻住。你猜怎么样?第二天早晨一看这地界到处都是死去的狼。”
  “按理说,狼也不那么傻啊,怎么就都扎死在这上面了呢,它们完全可以绕道走啊。大大爷再神奇,也不可能把狼的心智整糊涂了吧?”沈承志疑疑惑惑地问道。
  “神奇就神奇在这里。狼是比较贪婪的东西,它们嗅到地面上的刀尖上涂抹的猪血的时候,经不住血腥的诱惑,再就是由于饥饿,它们就用舌头去舔舐这些冰雪上面的刺刀,每舔舐一下,舌头就会被割拉出血来,如此狼每每舔舐一下就等于在舔舐着自己的鲜血一样,体内的血液逐渐减少,狼非但没有解决饥饿问题,身体越发变得虚了,神志逐渐变得不清了。最后身体中的血液流尽而死。前赴后继,前狼死了,后狼又接着舔舐,如此,有多少狼能扛得住这血腥的诱惑啊。”沈清良说到这里,从腰间解下狼皮口袋,从中拿出一杆烟袋来,在烟口袋里挖出一袋烟末来,从另一只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汽油打火机,把装好的一袋烟点着,吸了起来。他的烟袋杆通体是由一根红铜色的铜管制成,烟袋嘴儿是一个碧绿的玉石嘴,一看就知道,这管烟袋年代已经很是久远了。
  “这就是大大爷的智慧。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上策啊。”沈承志感叹道。
  “做孽!做损!都要是像他这么捕法,就是满大碱沟都是狼,也用不了几年就得绝迹了。这是一种绝户的做法,是要受天谴的。那一年的一天早晨,他起来眼皮就跳,跟你奶奶说,他的眼皮怎么跳得这么慌啊,你奶奶就把处面的劈柴用的大斧子找来,从斧柄上抠扯下来一块小小的木屑,让他压在跳动的眼皮上,这叫一斧压百祸。他照做了,可眼皮仍是跳个不停。他也没顾得上这些,吃完早饭又带上猎枪出去狩猎了。就在这一带他发现了一只火狐狸,通体火红火红的,就在草丛间跑起来像一趟火线。他端起了洋炮就是一下,说是洋炮就是早些年间仿人家外国人土法制作的双筒子猎枪,这种枪装上火药和砂粒,射程不远,但杀伤力极大,杀伤范围也挺广的。一枪没打中,再一看那只火狐狸,一抖擞身子,没有被击中。你大大爷就有点意外,按理说,这么多的砂粒呼上去,准保能打住啊。他就又快速地装上火药,砸实了里面的砂粒。见这只火狐狸却没有跑,仍是远远地站着,望着这边的人。他举起了洋炮,一声枪响,比第一枪时声音要大上许多,狐狸仍然一抖擞了全身的火红色毛躲过了。再看你大大爷可就惨了,半边的脑袋被活生生地炸掉了,从里面流出了红白相间的东西。原来洋炮在炮筒子里爆炸了,当场就把他炸死了。唉,他就是这么死去的啊,若是活到现在也得有将进七十多岁的人了。他没有留下一条后,就这样走了。那手‘对眼穿’的绝活最终没有传承下来,带进了棺材里。”沈清良在大哥死去的时候还不到十岁,这些情节都是过后承志的爷爷对他学起的。当年的沈老爷子,对于大儿子的死痛不欲生,他发誓要杀尽天下的狐狸,可天下的狐狸就是那么好杀绝的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年一年过去了,老爷子每每想到大儿子那种的杀伐手段,心中就不自禁地生起一番寒意,想想一回,杀伐之气就减少了一分,到后来竟连野兔之类的小动物也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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