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水倒流（三十五）

　　水文章加快了公路建设步伐，提前完工。主要精力投入到铁石矿的建设上。
　　山脚下，峡谷口，清除掉丛林灌木，露出铁矿石的洞口。
　　阳光下，平静的水面倒映着墨色的山体，蓝盈盈的深水透出凉凉的寒气，就像丛林中老鹰猎奇的眼睛。
　　两台柴油泵日夜不停向外抽水，虽然水位下降不少，但始终不见洞底。奇怪了，水文章虽不相信世上有鬼神的存在，但是联想起洞内曾经发生的悲惨往事，还是心事重重，忐忑不安。忽而他脑子一闪，是不是洞底有泉眼，不然哪来的这么多的水？可老人们讲述的是53年那年，暴雨突袭，洪水汹涌而下灌满矿洞，导致事故，没提到洞底有泉眼。三十多年过去了，事事有变。手触水流，冰冷炸手。水文章更加认可了自己的观点。他又差人买来一台高马力的水泵加快抽水。
　　洞底终于隐约可见。
　　水文章等人顺着斜坡下到洞底考察。
　　
　　洞内漆黑一片。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呲牙咧嘴的岩石探出半个脑袋，乍一看和水帘洞中妖怪的头像没什么两样，正窥看着几个不速之客。石缝间水流渗出，滴滴答答，弹奏着凄凉的音符。高低不平的洞底横七竖八躺着一些形似人体的不明物，不明物上面散落着一些凌乱矿石。水文章纳闷，难道当年的尸体还未腐烂？不仅让他毛骨悚然，全身拔凉拔凉，急速跳动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蹦跳出来。水文章让随从搬掉不明物上面的矿石，一条尸体飘动起来，水文章的眼孔在放大，他的猜测一点也不错，这就是当年困在水下的矿工。奇怪了，三十多年过去了，尸体完整无缺，一点也没腐烂，面部表情清晰可见。随从的几个小伙子吓得躲藏在水文章身后，水文章还是硬撑着保持冷静。他想查清一下尸体的数量，这毕竟是曾经完整的生命。他往下走去，想更近距离的接触这些“矿工”。
　　忽然，“嘶嘶嘶”声音从洞底侧面的方向传来，更加增添了恐怖。在手电筒的光束里，一个三角形的蛇头出现在水文章等人的视野里，有碗口般大，一双黑亮的眼睛与手电筒的光束对持着，细长的舌头从嘴中吐出又收回，满身冷色的花纹徐徐向外移动。一条大蟒蛇！水文章脑海中闪出赵忠祥老师解说的《动物世界》中蟒蛇的情景，没想到现实生活中在这里遇到了。他早已全身打颤，双腿哆嗦个不停，站在那里吓呆了，幸亏后面的人伸手把他拉走，快速返回路面。
　　水文章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像散了架，面如蜡色，目光呆滞，头皮飕飕发麻。其余人员也同样摊在地上，不知所措，大汗淋淋，个个头发上冒着热气，像是刚从馒头房走出来，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大约十分钟后，水文章慢慢缓过神来，点了一支烟，猛吸一口，定了定神，命令立即停止抽水。
　　水位迅速上升，不一会儿涨到洞口，不溢不降，又恢复到了起初的模样。
　　
　　水文章病倒了，高烧不退，让他去住院，他坚决不去。家人只好把赤脚医生请到家中给他打点滴。家人不知发生的一幕，以为劳累过度，在家静养也好。
　　水文章一合上眼睛，就浮现出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太危险了！幸亏有惊无险，不然后果……水文章不敢再想象下去。
　　水文章躺在床上思考，起初的一个铁矿石洞，怎么来了如此大的蟒蛇安家落户？虽然没有看到蟒蛇的全貌，判断也足有七八米长。当年的矿工怎么至今保持身体完好，没有腐烂，这怎么解释？难道洞内的蟒蛇是条蛇精，有仙气保护？显然，水文章不相信世上存在妖魔鬼怪，那是《西游记》和《聊斋志异》故事中虚构的场景。蟒蛇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怪不得水凉能把年少时的同伴双腿炸成残废，原来是洞底泉眼释放的凉水在作怪。那泉眼又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呢？一连串的疑问在水文章的脑海中浮现。他找不到答案，他在苦苦的思索。
　　水文章联想到洞口上游的峡谷，茂密的植被覆盖的里三层外三层，全年看不到“庐山真面目”。春夏秋季，鸟儿们的乐园，百鸟齐鸣，偶尔闻到几声野兽的惨叫，人们避而远之，不敢靠近；冬天，这里一片沉静，没有了生命迹象，好像睡熟了一般。至于谷底一年四季无人敢入。听老人们说，有一年，放羊的国大爷赶着羊群顺着山脊向上，生产队的一只牛脱离缰绳疯狂乱跑，冲散了羊群。领头羊乱中无法择路，干脆跑进了峡谷。这可急坏了国大爷，手持鞭子撵了进去，想把羊赶回来。刚入峡谷，一条七八米长的大怪兽风驰电掣从国大爷眼前掠过，尾巴在天空中一甩，领头羊瞬间被怪兽缠绕在身下，领头羊还未来反应过来，就被大怪兽活活夹死。说时迟那时快，蟒蛇张开血盆大嘴，猛一咽，羊身进入了怪兽的肚中，大怪兽的身体鼓起一个大圆球。国大爷吓得当时就晕了过去，事后被村里人找到，国大爷全身冷汗，身体抽搐，下身拉尿一地。紧忙送他去医院，等苏醒过来，指手画脚语无伦次给大家描述见到的场面，说着说着又晕了过去。国大爷就疯了，那年代没钱治疗。从此，大人吓唬不住孩子，就说国疯子来了，谁哭他就抱走谁，小孩就乖乖的言从计听，不再无理取闹。国大爷的确吓人，满头白发披肩，胡子遮掩着嘴唇，眼睛一瞪，胡子一吹，和传说中的鬼神没什么两样。提着棍子，学着孙悟空的模样，嘴里嘀咕着，见人就比划，又是抬脚又是张开大嘴，棍子猛地砸向地面，打死你这条虫，让你吃我的羊。吓的人们躲着他，家人也顾不上照顾他，时间一长就走丢了，再也没有见到他的行踪。
　　从此，周围一带，都知道峡谷里面有条大虫，威力无比，人们开始躲避这条峡谷，免得惹火烧身。也有长者，视之为龙神，敬仰起来，每到过年都来到山脚下，烧香焚纸，虔诚磕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再也没有发现大虫的痕迹，慢慢的也就淡化了，有时候再提起国大爷，年青的一代都说他是说疯话，根本不存在大虫，如果真有的话，如此大的身躯，冬天他去哪里冬眠？所以现代人们更相信这是纯属造谣虚构。
　　
　　水文章想，看来传说中的国大爷的疯话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纯属造谣。的确有这条大虫存在，就是这条大蟒蛇，水陆两栖动物，白天出来觅食，晚上回洞底休息。三十多年过去了，大蟒蛇从来没有出现在峡谷之外，也再没有听说有人见过它，别说危害村民正常生活了。这是一条益虫，如果它是害虫，在水中的一幕我们早就成了它腹中美餐，还等我们返回地面？想打这，水文章反而敬重起这条大蟒蛇。水文章又找到了一条理由来证明自己的观点，矿工的尸体躺在水底，丝毫无缺失，从而证明蟒蛇不伤害人类。何况从小就在水洞里游泳，现在想想尽管后怕，但也说明大蟒蛇是人类的朋友，不是敌人。水文章开始有种感激起它来。
　　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判断推理，明显带有主观性。如何证明自己观点是正确的呢？已经惊动了大蟒蛇，它要是改变存在的方式怎么办呢？还有洞底的“矿工”如何处置？下一步矿洞如何开采？又是一连串的问题摆在水文章面前。
　　
　　矿石洞中有一条大蟒蛇和遇难矿工尸体完存的消息不翼而飞，早已传遍了周围村庄。人们开始有声有色描述当年矿工没有死，集体升天变成了神仙，留下一人守候他们的家园，这人就变成了蛇精，蛇精保护着他们的身体完整无损。人们越传越神奇，越传越离谱，干脆村里的巫婆带头去敬仰神仙，焚纸烧香，又恢复到当年国大爷发现“新大陆”的虔诚和迷信。
　　尽管水文章没有向家人透露，但是奶奶已经听说了。她默默祈祷，为孙子祈祷平安，孙子大福大相，神仙也会保佑。奶奶也跟随巫婆来磕头，一传十，十传百，全村老太婆们都来了，龙袍烧成灰烬飞上天，在天空中形成漩涡，漩涡越扩越大，直上高空。巫婆嘴里念念有词：神仙保佑，保佑我们的生灵，保护我们的子子孙孙，让他们顺顺利利，免遭祸难……
　　敬神仪式完毕，巫婆高声宣布：神仙已经原谅了我们这些不孝子孙，不知者不为怪，我的神气已经和神仙们商定好了，只要停止现在的一切活动，不再打扰大仙们，大仙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但不惩罚我们，而且还时刻保佑着祖祖辈辈。大仙告知我的神灵，每年的今日要按时给他们送钱送衣服，把收成上供给他们，神仙就保佑着我们顺顺利利，家丁盛旺，美满幸福。会后，巫婆专门和水奶奶嘀咕了好长时间，水奶奶像啄食的母鸡一般频频点头。
　　水文章不知发生的这一切。奶奶命令家人对他封锁消息。
　　打完点滴，他打发媳妇发送了一封信件。水文章下一步要想干什么呢？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