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脱胎换骨（下）

　　 教师办公室里，除了去上课的，其他的又在边忙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边海阔天空地议论起家事国事天下事了，不时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在这样的集体里，大家互相融洽地交流合作，好好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尽着自己的责任，这的的确确也是快乐幸福的事情。
　　黄影不时看看时间，等待着放学……还有三分钟了，她拿起桌面上的唐丽花的作文本往课室走，在楼梯间等到了放学钟声响起才走到课室门口，这时周倩也正好拿着书本教案步出门口，两人相视都点了点头。
　　黄影站在门口扬着手上的作文本找唐丽花，唐丽花座位上不见人，同学们有的在收拾学习用品，有的正想往外走看到黄影马上又停了脚步。“回去吧，回去吧。”黄影说着站到门后。
　　往外走的学生有的朝黄影说声“黄老师”，有的就深怕找的是自己而迅速地离开。陈志仁走过来说：“黄老师，找谁？谁的本子，我帮你拿给他。”
　　陈志仁学习是差点，但嘴巴甜，黄影也挺喜欢他的，对他说：“谢谢啦。你，你的作业交了没有呀？”陈志仁一听这话说声“交了”就飞奔着跑开。
　　黄影看到唐丽花的同桌张锋出来就问：“哎，张锋，你的同桌呢？”
　　“唐丽花？她，她第三节课跟蔡老师吵了以后就拿着东西走了。”
　　“走了？没上课？”
　　“是呀。唐丽花好凶，还骂老师。我也被她骂了。”
　　黄影一听到说唐丽花没有上完课就走了，脚底就像生了风，转身就冲出门口，看到廖丽红还在走廊里跟几个女同学在说话，急忙过去拉着她说：“廖丽红，来，帮老师做件事。”
　　黄影拉着廖丽红往办公室走边问：“今天的作业多吗？”
　　“不多，我都快做好了。”
　　廖丽红接受能力强，悟性高，各科的学习成绩都是可以的，就是平常不怎么活泼，有点内向。办公室里早已是焦急等待的蔡凤看到她们进来就走过去：“唐丽花呢？”她还以为是黄影找错人了的。
　　黄影看到办公室里罗秀文和其他两个班的班主任还在就低声说：“没上完课就溜了，你赶快给她家长打电话，看回到家没有。”
　　蔡凤慌忙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拿过挂包边掏手机走出办公室边示意黄影和廖丽红跟上。她在那比较少人走的过道打完电话回来，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已经走了。
　　黄影问廖丽红：“你知道唐丽花去哪吗？”
　　廖丽红摇摇头。
　　蔡凤说：“你们常常一起玩的，怎么会不知道。”
　　“她除了去你家，平常还喜欢去哪里玩？”黄影接着问。
　　廖丽红欲言又止。
　　“你们是好朋友，她有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帮她。老师说她，完全是为了她好。因为有些事做错了就很难补救的。你有她的电话，对吧？问问她现在在哪里好吗？不要说是我们问的。”黄影右手按着廖丽红的肩膀说。
　　廖丽红犹豫着终于从书包里拿出手机。蔡凤急忙说：“你说你去找她，或者叫她去你家等你。”廖丽红点点头，按键，把手机贴到耳边：“喂，你在哪里？……哦，我现在过来。”
　　“她在哪里？”蔡凤盯着廖丽红急切地问。
　　“在旅店。”
　　“旅店？”蔡凤和黄影都惊呆了！蔡凤接着问，“是哪个旅店？”廖丽红低着头作了回答。蔡凤马上给唐丽花妈妈打了电话，叫她立刻到那里堵住唐丽花，等她们过去。
　　在车站旅店的最偏僻的那个房间里，她们见到了唐丽花。她的母亲紧紧地抓住她的双手，两人神情激动，有明显的打斗过的痕迹。见到老师来了，唐丽花更是要挣脱妈妈那抓得紧紧的手，她的母亲也连忙松开，气喘吁吁地坐到椅子上。唐丽花看走不出去了就趴在床头大哭起来。黄影注意着房间里的一切，一张床，一张椅子，一张桌子上有个旅行袋和唐丽花的书包。
　　“要是我迟一步，他们就坐车走了。”唐丽花母亲说。
　　“他们？”蔡凤问，“还有谁？”
　　“不认识，那个男的，三十多岁，看到我就跑了，没抓住。”唐丽花母亲边哭述边从旅行袋里掏东西，“看，这些衣服，都不是家里给她买的。以前我还以为真的是她同学给的衣服。这手机她也说是借同学的。”
　　黄影看看旅行袋，没有被掏出来的还有些男士衣裤。她走到唐丽花跟前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唐丽花的肩膀。蔡凤也走过去说：“唐丽花不要哭了，幸好我们来得及时，不然真被拐走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老师和你妈妈一样都是关心你的，为你好的。”
　　“是呀，要不是你妈妈来得及时，就真的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还好，没有酿成大错。好了别哭了。”黄影再次轻轻地按了按唐丽花的肩膀。
　　“她以前有过不在家里过夜的事情吗？”蔡凤见唐丽花并没有马上停止哭泣就问唐丽花的母亲，“还是就这几天的事？”
　　“今年暑假时试过偶尔一天两天没有回家的，说是去丽红家玩，我们也就没有在意。我们平常都忙着打工养家，她爸为了省点来来往往的坐车费有时又几天才回一趟家的。这个学期开学后也有过几次，有时我们想到现在读初三了要考高中了，就叫她哥哥星期六、星期天的在家守着她，谁想她哥哥上个厕所什么的，她又溜出去了。这次是最长时间的，四天没有回过家了。要不是今早跟丽红妈说起，我还不知道她跟丽红都没有在家住的。”唐丽花母亲伤心地抹着悔恨的泪。
　　 黄影听着神情变得沉重严肃，想说找到那个诱骗少女的男人，把他绳之以法，不然还会有其他女孩子被诱骗。但是这样一来，唐丽花和廖丽红也就臭名远扬了，所以还是保持沉默。这时唐丽花也渐渐地停了哭泣。黄影又轻轻地按了按她的肩膀，说：“好了，恶梦从现在开始结束了。重新做人，一切还来得及。起来，坐好，听我们说，好吗？”
　　唐丽花转过脸坐好，眼睛红红的，低着头，时而伸手抹抹眼睛或者鼻子。
　　“爸爸妈妈给我们生命，我们必须好好珍惜。爸爸妈妈辛辛苦苦地养育我们长大，我们必须懂得感恩、回报。你有爸爸妈妈还有老师关心着你，爱护着你，你多幸福呀。你今年几岁？”
　　“十六岁。”
　　“十六岁，正是如花的季节，在成长的过程中最美好的岁月。你不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还跟着坏人去摧毁它。爸爸妈妈和老师多么心痛啊。想想，还想读书吗？还是去做街头流浪的乞丐？”
　　“我读书。”
　　“想读书，那就好。小小年纪不读书能做什么呀？打工别人不敢收，收了就犯法的。再说你没有文化知识，初中都没毕业，你能做什么？想读书，老师和学校都是欢迎你的。老师和家长一样都是为了你好。因为关心你所以才教育你，批评你，甚至打你。想读书下午就记得按时回学校上课。之前的所有错误就要改正罗，绝对不能再犯。知道吧，记住了？”
　　“嗯。”唐丽花说着点点头。
　　“那是要改掉哪些错误呢？可以说出来吗？”
　　“不能旷课，随便借故离开学校。跟蔡老师顶嘴……晚上不回家。”唐丽花边抹泪边低声说。
　　“你也知道这些是错误。错误，就不能再犯。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知道以后怎么做的，老师相信你。”黄影如释重负，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蔡老师，对不起，我错了。”唐丽花站起来向蔡凤说。
　　“改了就好，改了就好。”蔡凤连忙轻轻地摸摸她的头。
　　“妈妈呢，也要道歉呀。”黄影对唐丽花说。
　　“妈妈，对不起，我错了。”
　　唐丽花母亲破涕为笑，说：“老师，谢谢你们。”
　　“好了，好了，那现在我们都回去吧，下午还要上学呢。”蔡凤说。
　　“对，回家吧。”黄影也说。
　　“谢谢老师。”唐丽花再次朝蔡凤和黄影说道。
　　走出车站旅馆，黄影对蔡凤说：“下午，我们跟唐丽花母亲说说，这段时间最好上下学时家长跟一跟送一送。不要让那个人又来找她。”
　　“对。还有那个廖丽红也要跟她谈谈。”蔡凤开心地说。
　　“是的，有些事情要先给学生打打预防针，渲染一下问题的严重性，我下午也要跟学生讲讲。”
　　走在路上，黄影不停地想，学生，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很多，孝、悌、忠、信、礼、义、廉、耻……都是不可缺少的。教育，关于孩子们成长的教育，家庭重要，教师重要，环境——社会环境也很重要。就好像：在家在学校，我们教育孩子过马路“红灯停绿灯行，遇到黄灯别着急”，孩子在马路上感受到的却是“中国式过马路”，所以现实与教育与理论就有了冲突，自然也就“入乡随俗”了。在这样的铺天盖地的负面冲击下，别说小孩子难以抵挡，连成年人都一个不小心就被击倒垮掉。作为教师的自己是否又是处处以身作则为人师表了呢？在大庭广众下表现非常棒，在私底里，在暗处，在个人情感里……她突然感觉心口好痛，脸似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