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尴尬的年代之冥冥之中

　　“不好，真出事儿了！”，我闻声而起，穿上内裤，拿着T恤就飞奔下楼，径直冲向眼镜男的饭馆！
　　凌晨两三点的样子天还黑的很，四下住户被这着喊救人的呼叫声惊醒的还不少，陆陆续续有不同楼层窗户里的灯光被点亮，毕竟这个时间一切都静的很，外面稍有些声响就会显得格外响亮！还没走到目的地，那滚滚的浓烟已经证实了一切，饭馆附近已经围了不少男男女女，人群里叫喊的是个特别熟悉的声音，等我走近才弄明白，那是眼镜男，是眼镜男在焦急地呼救，看到他那不知所措的无奈表情我反而欣喜若狂，幻境里预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但他没事儿，眼镜男没事儿，算起来也就只有他跟我马马虎虎算是有点儿交情了，只要那“死”的人不是他，其他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过去一把把他紧紧抱住，“你他妈没被烧死啊！那就好，那就好！”，眼镜男看到我又惊又喜，但看得出他的表情更多的还是惶恐！等我把四周环顾一圈之后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惶恐所在：四周围观的人倒是不少，个个衣冠不整，只穿着内裤的男士多的很，包括我自己，我比他们强点儿，最起码上身还套了件宽松大T恤，还有几个穿着吊带睡裙的女人在那色眯眯瞅着我的大腿，估计是在那研究我到底有没有穿内裤吧，我也顾不上搭理她们！很显然，这些人也都是闻声之后慌忙而来的，乌起码黑的又不明情况，也都没顾得上考虑衣着是否得体！饭馆紧闭的门内火光一片，浓烟在各个空隙中冉冉而出，玻璃已经被炽热烤烧炸裂，碎了一地，很明显的故意纵火事件，证据就是气味，浓烟中有着很容易辨识的汽油味道！最最重要的还有一点，我努力在人群中又一次仔仔细细地搜索，竟然完全不见光头老板跟那凶八婆~
　　“快来救火啊！里边还有人呢，快救命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又一次骤然响起！这次呼救的不是眼镜男，而是我自己！我自从眼镜男坠井事件之后，心底里有了几许对生命的敬畏与负罪感，或许这又是人的另一个本性吧，只不过有的人藏得比较深罢了，比如说我！人就是这么复杂，善良与罪恶、美好与丑陋往往都是同时存在同时滋生的，只不过关键在于你首先翻到的是哪一面，人心没有所谓绝对的丑与美、善于恶！
　　“你们快点儿帮忙救人啊！想办法救人啊！快啊！要死人的~”任由我喊破嗓子围观的人也个个都是无动于衷，在那交头接耳的唧唧呜呜，时不时还能看见几个比比划划的，我不敢相信这些人当真是看热闹来的！
　　“哎吆喂，怎么救？让它烧完，没得救！”好不容易看似有个能主事儿的大爷站了出来，他这一出口差点儿没把我气的吐血；
　　“里边还有两个人呢！活的！两个大活人！快救人呢！”我气急败坏地冲他怒吼，这种情况下也管不了老幼尊卑了！想想那唯唯诺诺的光头老板，他可怎么也算不上坏人；而那凶八婆虽然我对她那种千面狐狸的行事作风实在是看不惯，看见她那对我嘻嘻哈哈转瞬就能把眼镜男骂个狗血淋头的情形，我心底里早就不知道掐死她多少遍了，可这说到死，怎么着也不至于啊！谁都不至于死，谁都不能死，我对死这个词现在是敬之又敬，畏之又畏！再想起当初对眼镜男的见死不救自己内心所受的折磨，我这样见死不救的一个人最后竟成了无名英雄，惭愧这个词到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怎么写！虽然上次在吃那感恩宴时我也同样是惭愧至极的，但当初想到了我也不能算是什么都没做，眼镜男的命归根到底还算是我救的，我也就对那顿饭觉得理所应当了！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这边厢是生与死，那边却是冷眼围观看热闹，我又一次想到了当初的自己，我当初跟这些看热闹的冷血人有什么区别，惭愧，这样也能当英雄？我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人心冷漠~
　　“妈的！你们不救，我自己来！”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为了少一些良心谴责与赎罪，一把脱下T恤，吐了两把唾沫搓搓手就要向那火口冲去！
　　可正当我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胳膊却被人死死的抓住，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那眼镜男，他拽住了我，竟然是他拽住了我？难不成他也不赞成救人么？那可是他二姑与姑父！报复么？报复也不至拿死来说事儿吧！想到这里我竟然无耻的觉得自己高风亮节了~
　　“小伙子！你可别捣乱了！老实的待着吧，就你这样进去待会儿还不知道让谁再去救你呢！死的人更多！他俩是自己进去的~”听完这老大爷的话语我混乱的很~什么捣乱？我要救人怎么成捣乱了？自己不管还不许别人当英雄么？自己进去？谁自己进去？他俩？什么情况？乱七八糟的~我转头看向眼镜男；
　　“我二姑自己又跑回去救人了！我二姑夫又进去救我二姑了！”眼镜男面无表情，眼眶泪汪汪的；
　　“啊？他们也跑出来了？救人？里边还有第三个人么？”我惊奇地追问眼镜男；
　　“嗯！我第一次听你电话没当回事儿，第二次电话又响了两遍，我觉得你也不像恶作剧的人，自己最后挂断你电话寻思了会儿，就觉的事情可能有蹊跷，刚叫醒我二姑她们就听到厅里头有动静！”眼镜男的眼泪终于绷不住了，滑落下来！他挤挤眼睛接着颤颤悠悠地说，“然后，然后就闻到汽油味，然后就听到火燃烧的劈啪声~”，眼镜男说到这里竟然停了下来，我越听越觉得头皮发凉，感情是这关键时候还撞见纵火犯了？什么人对眼镜男他们有这么大仇恨？非要用这一把火来了事，不知道这后屋还住着三个人么？难不成是故意取命来的？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接着说啊！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纵火犯看见没？他是谁？”我焦急万分，最恨的就是话说半截的人！
　　眼镜男干咳了几下，接着带着哭腔缓缓地说：“不知道是谁！我们从后门跑的！”
　　“后门？还有后门？”我惊奇的很，这饭馆看着不大，这后屋看来别有洞天啊，据眼镜男这么分析，最起码后屋还得有两间卧室，总不能眼镜男跟她二姑与姑父同床共枕吧；厕所肯定少不了吧，能住人指定得去厕所吧，还有后门？眼镜男、他二姑、二姑夫，不对，哪里好像少了些什么？是什么呢？我努力飞速运转着脑细胞，她家孩子啊！她家还有一个儿子呢！我怎么把这给忘了~厅里有动静儿？会是会是她家孩子搞的？我心底里一阵坏笑，接着问：“不会是你儿姑的儿子烧的吧？你二姑又回去救她儿子了吧？”
　　“我们跑出来之后我二姑就是这么想的！刚跑出来就叫喊着虎子的名字又冲进了火里~”说到这里眼镜男开始有些哽咽，他自己稳了稳情绪接着说：“我二姑夫看我姑又冲了回去就傻了，他恨恨的骂了一句——傻婆娘，儿子住在他二姨家了！他自己就冲了进去救我二姑了！”眼镜男又一次停顿，擦了擦泪，“我吓傻了！站在这好大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眼镜男说完终于哭出声来，凄惨与无奈、孤独与无助、惊恐与错愕，一股脑的全部随着眼泪发泄而出！
　　我听完整件事情全都明白了，我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劝眼镜男，只能默默的把我脱下的白T恤递给他！他倒丝毫不客气，直接拿着就擦鼻涕与泪去了~
　　“那你们快报警啊！打119救火啊！快啊！谁带手机了？”这也许是我目前想到的唯一能立刻执行的解决方案了！找水那是白扯，都是楼房，去哪弄水，更何况这最近的消防栓早就在几个月前被迁走了，说是道路规划。
　　“你来之前就打了！今晚中邪了，消防车一趟趟的来了最少得有三遍！一会儿南边，一会西边的！可到了这关键时刻连点儿动静儿都没了~”说话的还是那主事儿大爷；
　　“再打啊！那就再打！你们不能就这样看着它着吧，里边的人还没出来！打呀！”我直接命令式了，也顾忌不上什么，早就急红了眼；
　　“小祖宗！你可安静的消停会儿吧！都打了两千八百遍了，通是通了，就他娘没人通话啊！”主事儿大爷有些生气的样子，听得出语气火气很大！
　　电话打通没人通话？消防车来了至少三次？不妙！这他妈是次高智商犯罪啊！狼来了的故事想必大家都听过吧，这他妈不是同一个模子么！想到这里我起了一身的白毛冷汗~
　　“咦？来了！来了！车来了！”人群中一个尖锐的女人惊呼声划破沉寂；
　　所有人都仔细听着，果然，果然是车的警笛声！人们都齐刷刷自觉的把目光聚集到警笛响起的方向；
　　“啊？120！唉~”主事儿大爷一声长叹；
　　我仔细听着，果真，这哪是什么消防车呢，真真切切的120急救车嘛！所有人都大失所望，回过神看着这边火势正旺的小饭馆，火舌已经溢出了门口了~
　　“哐当！”一声脆响，那门竟然崩开了，这火的劲道也忒大了些吧，能有这威力？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只见门口竟然跳出了一个庞然大物，还冒着火苗，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火还成精了不成？大黑天的这么吓唬人！
　　“救！救人！”随着不知从哪传来的两句微弱话语声，那庞然大物竟然瘫了下来，从底下挤出两个黑乎乎的东西！哦，不对，是三个！
　　众人见状，终于良心发现，慌忙涌了过去，竟然把我跟眼镜男挤到了外围~
　　我跟眼镜男焦急的等待着，我俩不约而同的充满了期待！
　　“死啦！死了~被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