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五节：方士，一群手持神仙道的杀手

　　始皇30年，一帝呆在后宫，哪里也没去，可能是在疗“天外飞椎”的心灵创伤。但后宫那片花花草草，太小，一帝呆着很郁闷。花开花落，一年很快过去了，就在始皇31年的十二月，又发生了一起令始皇伤不起的致命伤，这就是第二次的刺秦事件。史记说得很简单，“始皇为微行咸阳，与武士四人俱，夜出逢盗兰池，见窘，武士击杀盗，关中大索二十日。米石千六百”。想想，一帝在后宫呆了近二年，微服出来想体验一番小资风月，辣块妈妈的，没想到夜晚走到兰池时，却遇到蒙面大盗，险些掉了小命。“花酒”没喝成，惹了一身臊，败兴之至。一帝大怒，发全国通辑令，急捕这伙鸟人。
　　
　　第二次刺秦，里面有没有“猫腻”吗？个人私见，怪得离谱。第一次张良刺秦，还可以归罪于安防不到位。那么，这一次呢，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按常理，一帝微服私访，这是天字号的国家机密，外人如何知之？分析其原因，当此之时，秦二世之流的皇子党，不可能参与此事，毛都没长齐；赵高之流的宦党，再给他二个猪腰子，他也手抖得不行；李斯之流，更是别提了，想一想，都要写思想检查。至于刺杀始皇的，其幕后主使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士集团与六国旧贵族结合的反秦联盟。
　　方士集团清楚始皇的行踪，这是不争的事实。因为，始皇至死都相信长生不死之术。因迷之，故惑之！方士相当明白，世上根本没有长生术，那不过是一骗局耳！一旦始皇醒悟之，终难免一死。方士集团为了自已的利益和骗术能继续实施，永远呆在春晚，只有一着险棋可行：杀始皇！只有始皇一死，骗局将不会被揭穿，永远地。当时的民间，反秦的势力，并没有得到完全镇反。前如张良者，不也有过一刺始皇吗？方士集团提供一帝行踪，六国旧贵族实施刺杀行动，我想，这当是此次兰池宫遇险背后的真相。经过此一事件后，始皇有没有怀疑过呢？肯定有，“关中大索二十日。米石千六百。”，一帝在关中地区拉网式地搜索了二十天，米价因此而飙升。全面搜索，弄得人心惶惶，民情沸腾，国内粮食周转失灵，暂时出现米价高得离谱的情况，正如我们常见的哄抢风一样，也属正常。
　　这次大搜索，肯定没有找出六国旧贵族集团的人员。但，始皇并不放心，所以到了三十二年，一帝决定“坏城郭，决通堤防”，这里的城郭，不是秦国本有之城郭，而是六国还未完全破坏旧城郭。进一步破坏旧六国的城郭与堤防，达到摧毁旧六国贵族的反抗信心。这还没完，始皇33年，一帝发布严令，禁止民间进行祭祀活动，其目的也很明确：从意识形态的高度，继续打压六国旧贵族。种种迹象表明，晚年的一帝，并没有完全昏迷，依然保持着清醒的政治嗅觉和政治观察力，他所打击的方向，无疑是正确的。
　　
　　但，一帝是人，不是神，他迷神仙术，终生不悟，使他对方士集团的巨大杀伤力，视而不见。这很正常，爱之深，并不人人都能痛之切。每每想及此，我都会为始皇感到惋惜：一代雄主，困惑于生死问题中，识见连一个妇人都不如，人类的欲望，真的是令人可怕！
　　
　　好了伤疤忘了疼。始皇32年，一帝一方面大花秦币，派方士卢生去寻访仙人羡门、高誓；另一面，继续开始他的第四次巡游。第四次巡游，是做给六国贵族看的，政治意图很清晰：格老子，想刺杀你秦爷，门都没有，老子照样高调巡游，气死你们这群六国遗老。你们不是还有旧宫殿吗？武力拆除，这事没商量；不是还有旧城防吗？仙人板板，动用秦国城管，武装执法，彻底拆除。事情很成功，一帝一行，在碣石处，开表彰会，刻碑纪念。碑文中强调“武殄暴逆，文复无罪”，那意思，很清楚：如果想谋反，绝对严打；如果当良民，好果子大大的有。碣石这个地方，很出名，后来曹阿瞒还有诗呢，“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看来成功人士对此地相当的情有独钟，是有历史渊源的。
　　一帝在碣石刻完碑后，意犹未尽，毕竟，和这群六国“走资派”的斗争，玩的就是时间，没高额寿命保证，那可不行。寿与天齐更好，实在不行，万寿无疆也可。一帝一硬心，继续加大对“长生术”的投资力度，就在向北的巡游途中，再派韩终、侯公、石生等方士，组成“长生术”委员会，专人专办秦国第一要务：寻仙问药。天知道这伙鸟人落实没？很可能领了巨额出差费，美其名曰访仙，其实质是花天酒地到各处旅游去了。对于方士们的这一玩法，后世的官员，很心领神会，考察嘛，不就是变相的消费与旅游吗，公私兼顾，好得很。
　　
　　正当一帝准备从上郡北巡时，另一个方士卢生，按算定的时间，出现了。卢生向一帝汇报了自已的寻仙旅程：仙人寻访到了，但仙人说不管红尘事，我只好苦苦相求。仙人说，长生术很难，需要慧根，神药呢，最近还在炼制中，人主不能要之过急，机缘到了，自会奉送。你寻仙不易，就送你一句真言：亡秦者胡也！我想问问这话有什么玄机，仙人一闪，不见了。我一听，这是国家大事，不敢耽误，立即风尘赶回，给主子你汇报呢。始皇听完卢生的汇报，大惊，仙人真厉害，我内心的那点小九九，仙人如何知之？北方的胡人不灭，我大秦何能千秋万代统治之？卢生忠心为主，寻仙辛苦，着内务府，大赏。老天爷，这是什么天理，一派胡言，还能加官封赏，真他姐姐的糊涂！
　　在仙人的心理暗示下，始皇信心爆棚，马上派大将蒙恬，领30万精兵，北击胡人。安排好“灭胡行动”后，一帝一行，满意回归咸阳，第四次“调研活动”，收场了。种种迹象表明，一帝不是一个安分的主，他不禁要大治秦国，还要向外扩张，亡秦者胡也，很有可能是他向北作战的一个借口。这不，始皇33年，秦军南攻南越国，大胜之，南线方面军告捷；同年，北线方面军在蒙恬的指挥下，也取得重大胜利。秦军很快渡过黄河，占领高阙、阳山、北假一带，并以此作为军事要点和屯边重地，设置县制。始皇34年，北线，派官员督修长城，实行兵事管制；南线，派官员入驻，实行郡县管理。
　　南北二线取得空前成功，这样的成绩单，一帝没法不高兴，摆个庆功宴，这是必须的。始皇34的一天，一帝在咸阳宫大开御宴，博士助兴，群贤毕至，君臣之欢，怎一个爽字了得！仆射周青臣喝高了，大拍一帝马屁，歌功颂德的话，那叫一个肉麻。旁边的一个博士淳于越，可能也是喝旷了，看不惯如此肉麻的“直白”，趁着酒兴，又重提封建制，并且直接狂批周青臣，说周青臣太坏了，这样拍皇帝的马屁，居心叵测，当乱棍打死。一帝一听，烦，这问题还需要再议吗？格老子的，这群腐儒，朕的家事，也是你们这群渣渣可以管的吗？太无法无天了。一帝用尾光瞟了一眼李斯，李斯八面玲珑，岂有不懂之理？李高人一出马，事情立马解决：他从理论的高度，论证了封建制之非，并动用法家的“葵花宝典”，提出焚诗书的建议，免得诸如淳于越之类的人，旧事重提，乱开黄腔。这招针对儒家的办法，果然很HI。你不是喜欢引书论经吗？诗书皆烧之，有敢语《诗》、《书》，一个字：杀！有敢借古非今，罪加一等，灭三族！
　　一场欢喜宴，被淳于越一搅合，却成了对儒家意识形态的一次大清洗，这就是后世有名的“焚书”事件！从这个事件，至少可以看出两点，其一，皇子党和王室贵族一派，借淳于越之嘴，得土地与实权之心，已经急不可耐；其二，一帝对于走郡县制的决心，绝没动摇，即使动用清洗办法，也在所不惜。这是一帝的心理底线，也是不能碰的政治高压线，谁碰，那就“杀身成仁”吧。至于“焚书”之举，纯形式耳。秦国官方书库，有的是《诗》、《书》，诸子百家，“焚”的目的，统一思想罢了！
　　
　　做好了秦中央的统一战线后，始皇的第五次巡游，又开始了！一帝一生都喜欢这种折腾，其原因是皇宫的天地太小，自已的格局又太大，所以，一有空，就要心灵放纵一番。他出了宫门，一边检查各地修建南北驰道的情况，一边听取各地官员修路的工作汇报，听完后，发表最高指示：逢山开道，遇水架桥，总之，做百年工程。如果谁敢做豆腐渣项目，杀之！视察完修路工程，一帝一行，又运动到东海边的朐山，于此树石刻碑，建造秦国的东大门，第五次调研，完美收官。视野打开后，一帝觉得自已的皇宫，那叫一个小，哪有龙头老大的派头？一跺脚，扩建。以阿房为前殿，再造一个史无前例的皇宫。阿房宫有多大，据传说，项羽曾火烧三月，想想都够壮观了，这还只是前殿，真正建成的秦皇宫，可能要超乎人类想象了。阿房前殿没有建成，巨无霸的秦皇宫，更只是一纸设计耳。这个秦国的“烂尾工程”，超级而宠大，劳民而伤财。与此同时，骊山的地宫，也一起在修建，共动用了70万人，规模与气概，前无古人，但愿后无来者。每每读及此处，我都忽发奇想：这个一帝，真是妙人，一方面花巨资，寻找长生术；另一方面，又大造地宫，既知必死，又何必多此一举百般寻仙方呢？一方面在修俗世的享受，大造秦宫；而另一个方面，又在修来世的地宫，今生来世两不误，是不是太想兼得了？一帝为此纠结，当今之人，不是一样为此而大伤脑筋吗？生死问题，能看穿的，真没几个也！
　　
　　回到主题吧！就在这一年，方士卢生对一帝说，仙人怕俗人，受不了那一股子烟火气。如果能避开芸芸众生的话，就有可能访得神人了。这不是鬼话吗？仙人水火都不怕，还怕那股子气气，笑死人了。没想到，这样低智商的话头，一帝也相信了，而且还为此大搞隐秘措施：用甬道将各宫密密包起来，美人不准乱走乱动，一帝的行踪，不但大臣不知，就是后宫宠妃，也是“只在此宫中，云深不知处”。表面上看，一帝是想闭关修炼，诚心问道，其实，这是方士集团行的另一招杀秦计。隔离一帝与现实的联系，架空一帝，甚至情况危急时，手起刀落，一斩之。不过，此计还真未成，事情暴圳后，侯生，卢生等方士，开始“跑路”。史记说是因侯生他们看穿了一帝的本质，这恐非历史真实。试想，这伙鸟人，早就在一帝身边，一帝是什么人，他们不知道？更何况，骗术就是骗术，能骗一时，能骗一世吗？事情的真相，有可能就是：一帝在被方士集团人为隔离时，发动了对一帝的斩首行动：或是下毒，或是暗杀。不过，一帝命大，事未成功。事败后，方士集团的头领侯生、卢生见机不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而未曾走掉的，一个牵出一串，一串牵出一窝。仙人板板的，一帝的锦衣卫，共捕得四百六十多人。一帝很朋友，绝对当面弄痛，全部给俺活埋之。对，一个也不留。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所谓坑儒事件。记住，不要再犯常识性的错误了，不是坑儒，而是坑方士，而且这伙鸟人，坑得一点也不冤枉，两个字：活该。
　　
　　左右一帝运命的方士集团，最后，还是被一帝成功灭了。这伙手持神仙道的杀手，真的是杀人不见血，令人防不胜防。不禁一帝会中招，后世中招之人，历代真是屡见不鲜。这种攻其心的杀法，令我不得不为之轻叹：杀人者，未必都会用刀，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