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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千层浪起

作品名称:夜深沉      作者:清闲若水      发布时间:2015-08-12 13:23:59      字数:2584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千万条明镜似的溪川河流,如滚滚长江,滔滔黄河,发源于崇山峻岭,奔腾在中华大地,奔腾在山花漫烂峡谷,撞击着陡岩峭壁,如虎啸,震耳欲聋,百折不回,千迴百转,倾泻到广袤平原,像母亲充盈的乳汁,世世代代抚育着两岸勤劳儿女。
  
  洮儿河是祖国千江万河中最具特色的一条。在寒冷冬季,虽漫天雪飘,冰封三尺,却有一段段不冻河,冒着腾腾热气,川流不息,清澈见底,鱼翔自由,水雾升腾,两岸树挂如银花竞开,候鸟驻足,不愿离去。
  她发源于大兴安岭岭顶一个井口大的甘泉,随着叮咚声响,如游龙戏珠,在峻岭深壑间曲折蜿蜒,与许多支流小溪汇合,流经科尔沁草原名城洮河县城,告别郁郁葱葱大兴安岭的山峦,水势趋缓,河面渐阔,浩浩荡荡流向东北平原,亲吻着黑土地,向嫩江奔涌,入松花江而去。
  洮河县城地扼大兴安岭南麓山口,形势险峻,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往南一马平川,驱车东北大平原,直达东北大小城市,再无任何天然险要屏障。往北穿越大兴安岭,驶过一望无际丰美的呼伦贝尔草原,便是中俄中蒙边境。一九四五年八月苏联红军一支机械化部队就是横穿大兴安岭,直奔洮河县城,歼灭日寇守军,以吹枯拉朽之势席卷东北,横扫日寇关东军精锐,直捣长春,解放东北三省,俘虏了伪满洲国皇帝——溥仪。
  
  历史经常以不同形式重复。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洮河县成了造反、保守两派必争之地。如狂飙自天而降的北京大学红卫兵首先把洮河一中视为发动学生造反必须占领的‘封资修’反动教育阵地,在一中门口贴了白底黑字对联: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横批:有鬼。另一派当地小将不服,马上针锋相对用红色对联覆盖:红色江山万代红,鬼魅魍魉撼不动。横批:磐石。双方街头展开辩论,言语不合,拳脚相加,鼻青脸肿。进而棍棒挥舞,互有胜负。
  北京来的大学生都是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人数不多,但却是从伟大领袖毛主席身边来的,带着造反有理大旗,有中央文革支持,矛头直指‘党内走资本主义’当权派。谁敢动一根毫毛?在他们身边很快集聚了各种造反队伍,壮大了队伍。
  
  常言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经过1957年反右派斗争,和1959年反右倾斗争考验的县委、各机关学校的党委、行政部门领导,和七八年来培养的一大批忠于党支部的干部队伍,岂肯轻易被打倒,像被他们打倒的右派和右倾机会主义份子那样退出历史舞台?于是几乎一夜之间,以工人、贫下中农、党员干部为主体,组成了各种名目的无产阶级革命派,并在二粮店成立了红色革命派总部,同样树起了誓死捍卫毛主席革命造反路线的大旗。这样,在同一旗帜、口号下,你攻我守,你争我夺。今天你砸了我的司令部,几个人受伤;明天我砸了你的二粮店总部,一个学生肠子被刺破;后天几十辆汽车围剿农村革命派总部据点,一个农民被枪弹击穿头部而死。军队介入后才制止了流血事件的扩大。
  学校已满目疮痍。玻璃砸光了,仪器摔碎了,图书馆抢了,古籍烧了,无人上课,无人教书。学校领导被挂上走资本主义当权派牌子,带上黑帮高帽,批斗得直不起腰来,关进了牛棚。现任校长张宏震当时是教导主任,开始也被当作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戴高帽游街批斗示众,后来中央明确批示:学校教导主任不算当权派,他才免遭进一步厄运。每每想到这,他并不庆幸,更多是悲哀,为经受不住日夜批斗,遭受造反派无情的体罚折磨和人格羞辱,感到绝望自杀的老校长感到悲痛和忿懑。
  
  文革前洮河一中是全国重点学校,坐落在秀丽的洮儿河畔,是标准化的完全中学。文革前全国高考升学率不到百分之二十时,每年都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毕业生考入大学,二三十名学生被清华、北大、南开、复旦、哈工大等名校录取,是科尔沁草原开不败的鲜花奇葩。文化大革命开始,在建国后十七年来教育基本上被资产阶级路线统治的最高指示下,洮河一中自然成为封资修教育路线的典型,红卫兵砸烂的对象。现在,那些被革命造反精神鼓动起来、尚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狂躁、不理智行为,已经过去十年了,他们们中绝大多数已响应党的上山下乡号召,到农村经风雨见世面去了,人们也逐渐忘记和谅解了他们曾经的幼稚和疯狂。学校经过整顿已正常上课,教室又窗明几净,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花坛香气四溢,路旁垂柳随风摇曳,操场的四百米跑道、足球场和篮球场上,又充满青年人矫健身影和欢叫声。宽敞的阶梯式理化学实验室里,虽然仪器不多,有些简陋,老师已经开始领着学生做实验了。校长张宏震黑黑的脸上逐渐有了笑容。
  
  严冬已经过去,一九七六年的春天却姗姗来迟,四月初还下了一场鹅毛大雪,使人感到阴冷。然而节令无阻,不管人们喜怒哀乐,久违的春风终于在校园百年苍榆树冠上撒上了一抹嫩绿,垂柳枝间小鸟也开始嬉戏鸣啼。但美好春色并没有使张宏震脸上展现惬意,反而积聚了阴云。他担心的事到底发生了。一张浆糊未干的大字报贴在了办公室墙上,题目很吓人:坚决反击教育战线右倾翻案风,马明老师攻击教育革命的言论必须批判!末尾还注明‘待续’。围观同学很多,上课铃响了,看大字报的学生还不愿散去。
  
  教育局局长沈占河今天要来一中检查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开展情况,是巧合吗?一种不祥预感涌上张宏震心头。
  一石激起千层浪,树欲静而风不止。暴风雨又要来临了。
  
  张宏震文化程度不高。当年鱼跳龙门考上洮河一中,高中二年级因家庭困难不得不辍学回家务农,在村里小学当代课教员,每月挣三十一元五角工资,补助家庭生活。后来靠一手漂亮赵体毛笔字和在县小报上发表过几篇小文章,破例被提拔到乡政府当秘书,几年后任乡中心小学校长,文革前调任洮河一中教导主任。三代贫农的家庭出身,帮他躲过了历次政治运动灾难,除文革开始陪着书记校长戴高帽游大街外,还未受过挫折。他个子小,走路匆匆,似乎永远有办不完的事儿;眼睛小,炯炯有神,能看到你的心里;皮肤黝黑,脸铁青,不苟言笑,很难摸准他心中的喜怒哀乐。他讲话不拿讲稿,不重复,没语病,文件精神吃得透,和实际情况结合得好,你不得不佩服,忘记他只有高中文化;他做事干练决断,不讲情面,虽毁誉不一,但背后都叫他张黑子。他是教育局党委委员、一中书记兼校长。他和沈占河局长同乡同村同日生,但早生了一个时辰。两个人行政级别相同,党委会上有同等的发言权、表决权。他发言犀利,两人常有争论,大问题他并不买局长的帐。说话稍有磕巴的沈局长有点怵他,平时很少到一中来,很少关心一中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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