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水倒流（二十五）

　　商水益找了一间雅座，四人共同吃了中午饭。
　　水文章认识了商水益的媳妇，青春靓丽，高雅的气质充满了城里女孩的自负。凸起的小腹足有五六个月的身孕。初次见面双方除了礼节没有共同的话题。
　　乔佳芳没有水文章想象的那样心胸狭窄。她不但准时赴约，而且谈吐优雅，落落大方，好像昨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大大出乎水文章的意料之外，由衷佩服文化人的大度。佳芳是个聪明人，故意在商水益面前表现出对水文章的欢迎和兴奋，并再三对商水益提供这次见面机会表示感谢。也看得出，乔佳芳对水文章的热情让商水益微微醋意。
　　肖晓插不上话，只顾吃自己的饭。吃完饭，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双手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好像在和自己的小宝宝心灵对话。
　　商水益、水文章、乔佳芳一边吃，一边回味当年在一起教书的点点滴滴……
　　水文章身在曹营心在汉，他最关心的还是当下砂厂的情况。出来两天了，砂厂千万别再出什么乱子。眼下一个月马上到了，要给村民兑现这个月的工资，可镇建筑公司一直拖欠，他必须尽快回去与建筑公司交涉。如果首月的工资不按时发放，村民们的心可就散了，他的威信也扫地，再收拢人心可就难了。水文章再也坐不住了，他要立马返回。
　　
　　水文章回来了，他顾不上吃晚饭，立即召集砂厂骨干开会了解情况。原来，这两天镇建筑公司没有来买砂粒，砂堆越来越高。村民开始满腹牢骚，折价卖出得不偿失。
　　水文章意识到了不妙，绝不像村民想象的那么简单，他猜测建筑公司肯定“移情别恋”。这也难怪，汶水上下游都在搞砂石开采，目前最大的用户就是镇建筑公司，他完全可以货比三家，压价采购。水文章心想，如果真是这样，这次进城还是很及时很有价值。
　　第二天，水文章带着会计来到了镇建筑公司。建筑公司办公室主任接待了他们一行。
　　双方对账一致，但建筑公司不给结账，理由是工程铺张大，资金缺口多，账面没有现金。
　　水文章有点上火，想去找公司经理商谈。办公室主任告诉他，经理不在家，去外地参观学习了。办公室主任很是客气，答应只要银行账户上有钱，保证准时对付，我们是大公司，信誉至上，不会拖欠账款的；再说，你汶上村的主任亲自上门，我们怎能不照顾你的面子？办公室主任一直挽留水文章，中午招待他们。水文章哪能吃的下，屁股上早就像粘了蚂蚁——坐立不安。他婉言谢绝了。
　　
　　水文章回到村委办公室，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派人去探听镇建筑公司的动向，得到的结果是，建筑公司以更低的价格从汶下村采购，现款交易。
　　水文章急了，还剩三天的时间砂厂成立就一个月了，当时的承诺就是当月发放工资不拖欠，如今事到临头，怎么办呢？
　　关键时刻，水文章还是想起了务实的白镇长。他急匆匆来到白镇长办公室。
　　水文章着急地说：“白镇长，砂厂的事又遇到困难了，还得劳驾你出面给协调一下。”
　　白镇长微微一笑：“水主任，砂厂又怎么了？”
　　“建筑公司耍无赖，用了砂不结账。”水文章情绪开始激动：“我可是在村民大会上许了诺言，当月开工资，不拖欠。”
　　“你们双方协议上是怎么规定的？”
　　“协议？”水文章不明白：“我们双方一个卖，一个买，买者付钱给卖者，天经地义，还什么协议？”
　　“哈哈，水主任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们之间应该签个书面协议，确定一下结算的时间和方式。”
　　水文章张着嘴巴半天没说上话来。
　　白镇长看着这个“单纯”的主任，哭笑不得。
　　“我说水主任，商品经济双方要用协议来规范，你们之间没有签订协议，如果也没有口头商定好结算时间，那么不能说建筑公司耍无赖不结算。”
　　水文章恍然大悟。商品经济大市场，学海无涯。
　　看着水文章若有所思的表情，白镇长也真心想帮助他，但他不能倾向任何一方，要一碗水端平，不能无端指责建筑公司。建筑公司是利用了水文章不懂商品经济游戏规则的弱点，拖延了支付时间。虽然说缺乏道德行为，但是在法律上能站得住脚。水主任啊，你是有理没处说，只能吃一堑长一智。
　　“水主任，听说你去汶水城去搞营销了，说来听听。”白镇长爱莫能助，只有转移话题。
　　“白镇长，你信息够灵通的，你怎么知道的？”水文章有点诧异。
　　“哈哈，你不向我汇报，我就不知道了？”
　　“我不是不向你汇报，我总认为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最好不要到处声张，免得……”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要有思想包袱，有信息我们共享，有问题我们集体商定解决。”白镇长从办公椅站起来走到沙发坐定，和水文章“平起平坐”：“这方面，你要好好向你老书记学习，昨天，镇委镇政府召开的全镇村书记会议上，讨论期间，他大张旗鼓表扬你务实能干，敢想敢做，不愧为时代的楷模。”
　　“白镇长，你严重了。”水文章干笑了一下：“我哪有这么好，我只不过干了当代青年应该做的事。还是用事实说话最好，免得落个雷声大雨点小。”
　　“虚心使人进步。既会做，也会说，二者是辩证的统一。我还准备在全镇经济工作半年会议上，让你做典型发言。”
　　“千万别，等我做出点成绩再说。”
　　“哈哈，这个话题我们先放放，说说你去汶水城营销的情况，让我长长见识。”
　　“白镇长，你太谦虚了。都是运用从你身上学到的理论指导我具体的实践。”
　　“奥，是吗？看来我对你帮助不小，我怎么没发现？”白镇长不失谦虚和幽默。
　　“我去拜访了一个人，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现在汶水城成立了公司，生意做大还挺红火。”
　　“听说是个能人，还是我们汶上镇的人。”
　　“白镇长信息够灵的，他是我们汶上镇汶溪村人。”
　　“他和你共同教过书，80年就开始弃文从商，还动员过你下海……”
　　“白镇长，我算服你了，这些信息你是从哪知道的？”水文章对白镇长刮目相看。
　　“我还知道他是我镇第一个万元户，今年春节过后，他去县上参加万元户表彰大会，会议还没结束，奖给他的一辆‘凤凰’牌自行车没领他就走了。”白镇长饶有兴趣滔滔不绝。
　　“也许，他不在意一辆自行车，他现在坐上小轿车了。”水文章情不自禁地插话。
　　“是啊！我们县长才做吉普，别说我们还骑着自行车。”白镇长稍微一顿：“现在，政府就是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再带动其他人共同致富。我们政府要大张旗鼓宣传这部分人，充分利用这部分人的资源、能力为家乡办事。”
　　“说的太好了，我一直佩服你的思想。我这次去就是去拜师学艺，充分利用他的人脉优势来解决我们砂厂砂石滞销的困难”
　　“很好，水主任，你开始上路了，汶上村的腾飞指日可待。”
　　“商经理答应我过几天要来我村考察，一是解决砂石滞销的难题，二是初步研究一下铁矿石开采事宜。”
　　“很好！这就是引进人才，引起技术，为我利用，为我发展，用先富起来的一部分带动大部分共同致富。”白镇长高兴地站起来，用手指着水文章，笑着继续说：“好啊，有这么好的宏伟蓝图，也不向我报告一声，怕我表彰你是不是？上半年工作会议你不做典型发言谁发言？”
　　“这不是开采铁矿石还没有具体行动吗？唯恐声张出去，做不好遭人唾沫星。”
　　“这位人才什么时候回来？我要亲自接见他。”白镇长坚定地说。
　　“他说等忙完手中的活……”水文章吞吞吐吐。
　　“生意人还有忙完的活，你要发出真诚的邀请，人家才重视。”白镇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不然，你现在给他打电话，就说我们镇长邀请你来家乡考察指导工作，越快越好。”
　　“刚回来又给他打电话？”水文章有点不好意思
　　“你不是正愁砂石款没有回笼，正急需现金给村民发工资吗？让他早来，早解决砂石的销路，和他协商先预付一部分资金，不就解决了发工资的问题！”白镇长看出了水文章的心思。
　　“对呀！一举两得，我怎么没有想到！”水文章高兴地站起来，用力和白镇长击了一下手掌。
　　“我马上照办！电话在哪？”水文章激动地手脚忙乱：“不愧为是镇长，一级一个水平，我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