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新生之地 第八章 王城阿赫法藿尔（七）

　　战马飞驰，共二十四骑排做两列。此时他们正由阿赫法霍尔至尤金、又或者说与柯荷林元帅行军方向正相反的路线，上快马加鞭的行进着。时间——距尤金帝国出征第32日，也就是柯荷林将军在军帐内下达军令的第八日。
　　
　　这支队伍原是柯荷林在军中亲信部队的一支，所谓亲信部队首先能进入这支队伍的无疑均是军中能力极为卓越之人，其二之所以可以被视为亲信，也代表了这支队伍中每一位基本都有着超过百年追随元帅征战的经历。
　　
　　如今他们正是命奉柯荷林·迪纳，由行军前线至尤金帝国回报军情。若果真如军中预料其他帝国已与阿赫法霍尔帝国达成同盟，那么除了第一时间派兵打压外，另一样必要的当务之急即是在国内加强军方守备。而在普通民众中，针对所有的外国籍人员，也需临时性加强监管。因为间谍通常与身份地位无关。　　
　　一般而言间谍们通常是借用人们处在长期安逸环境下，便会疏于防范的特性。如果人们没有认识到，或没有被告知潜在危险。就必然无法在潜意识对身周围的人形成戒惕。在人们防范意识薄弱麻痹大意时，即使是一位普通商人,他透过层层关系网络打听窃取到的情报，往往亦是不可限量。这支队伍需要传递到尤金内部的，实际更多的就是一个危险的信息。如此让军部甚至平民开始对周围的人和发生在周遭的事件多为留意。　　
　　在奔行地赶往尤金帝国的小队中，每一匹战马都属于不可多得的上品。于任何一位稍稍了解马术的人而言也都能不难发现，它们奔行的速度之快，以及马匹奔跑时从平稳呼吸中所展现的耐久力都要远优胜于普通的战马。　　
　　以马便可见人，可骑于此等战马，可担如此临危受任的士兵们，他们同样不论是在个人武艺方面或是整体装备配置上都足以称为精湛，他们装配的已经不再是军方制式武器，或者说他们身上几乎每一件器具，都是根据他们个人要求再由军部为其量身锻制的。虽然他们平时也会跟随大部队协同作战，但与其说他们是士兵，他们的性质实际上更接近于战时的特战人员。那位处在队伍前方中心位置，贴身带着军方受命信物的队长，已是通过了四阶骑士考核的光辉骑士，其麾下其余部属也都是达到了三阶光耀骑士。不过若果但从修为而言，他们之中却也存在一个相比较下略显得意外的人——弗兰克林·凯文。　　
　　他在个人武艺上照这支队伍中的所有人都更为纯熟练达。在追随柯荷林前，他曾是帝国学院极少数的特优生中的一名。他在战斗上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无论是他在交战时肢体表现出的应对反射时间；还是自身修为的提升速度；又或者他对于战斗技巧的掌握以及运用上的熟练程度，可以说在这个人身上，几乎每一个和战场有关的个体因素，他在成就上都已极大幅度地甩开了和他同学龄的军事院学员。　　
　　一位通常的士兵大致需要200年至300年时间，历经十三个教育层段，并于每个层段上的考核成绩达到及格，最终才足够获得称为骑士（其他科系同）的毕业资格。这时的骑士一般大体处在一阶苍白骑士，或是二阶辉耀骑士。而弗兰克林·凯文的极高天赋让他在入学仅六十年、刚刚修习到骑士课程的第四层段时，便已被学院内的众多教官于公开场合评论。称其虽然力量还尚有不足，但凭借他在学院内所展现出的优异战斗本能，此时的他实际便已经具备了足够实力，去与那些临近毕业的学生们在练习中对抗。因为他优异的作战表现，更是被尤金帝国特批允许他在毕业后，只要时间上非军方特殊需要，随时可以走进帝国军事学院继续深造。现如今毕业后又随柯荷林元帅四处征战一百十数年后的弗兰克林·凯文已是一位积攒了丰富战斗经验的五阶皓日骑士。而他真正所具备实战能力，即便是那些已被帝国颁发勋章赠与暗银铠甲，象征骑士极高殊荣的六阶暗银骑士也绝不愿轻易与他为敌。他们这支小队曾有一句玩笑话，说即便身为七阶暗金骑士的元帅本人，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恐怕也难以在一刻钟内取下弗兰克林·凯文的性命。而众人更是知道，这句玩笑实际上在心中严格评定后却是成立的。　　
　　……　　
　　杀气...．　　
　　就在这支骑兵小队刚刚自一片树林中走出三四百米后，一股至人肝胆俱寒的杀气也从这支队伍身后——那片刚刚路过的茂密树林中骇然腾起。在察觉到杀气，众人警觉地掉转马匹后才惊异发现。一人一马一骑士长枪，就那么突兀的立在他们刚刚途经过的地方。显然这个人从很早就一直等就在那里，只是这个人先前所施放的遁形之术极为高超。这才使得他们这支小队中的每个人，在从他身边路过时均是毫无察觉。　　
　　杀气一直是一种很玄妙的技艺，它无从修习又只会出现在那些为世上带来过腥风血雨的人身上，当具有的杀气达到相当的境界后，人们通常会选择在对敌时，武器临近敌人身体前的某一时机外放，借此悸慑对手心智。　　
　　强大的杀气突然外放，可以使大部分敌人在一瞬间陷于强大的恐惧，这时敌人的内心会变得怯弱、慌乱、或是因惊悚而呆木。甚至有少数人还会选择以闭目的方式逃避。以此使得陷入恐惧中的人无法对临近身体的击杀做出有效应对.....可此时这一众感到的杀气，就明显代表了另一层含义。　　
　　意味着强大，可以将自己的杀气弥漫到三四百米外的距离威压对手，在整个魔灵大陆上，拥有这等实力的恐怕至多也仅有千余。而在人类族系里，现存的能够做到这点的强者当不足百人。然而更为棘手的却是敌人并非仅仅只有这一人。当这人现身后，自他的身体的周围，此时也陆续的开始有五十人上下，凭空中仿若自虚空内走出。他们显然也都是善于隐匿身形的高手。只不过在他们之前施展隐匿之法时。都应当有着或多或少地，借助了那位神秘人，遁隐术上高深莫测的功力。这才做到刚刚那般，明明众人从他们身旁走过，却无有丝毫察觉的天衣无缝。　　
　　如此外放杀气，毫无疑问这些人是敌非友。　　
　　这是这支尤金帝国精英小队，他们生平从未正面交锋过的强敌，小队中每个人的专注力，在这种强大的压迫下，也几乎攀升至到了顶点。然后是所有人在整齐的节奏下，缓缓地将手移向自己的武器。　　
　　他们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为自己与队友间快速找到一个频率的契合点。在军阵对仗时，真正的精英们往往懂得，首先去将自身和集体的平率调节到一致。唯这样才能最好地做到，在同一个时间点上相互间攻守一体。唯有在一致的频率下，才能最及时地做到，在一位队员使出的攻击招式力尽时。恰如其刻地有另一位战友，站出为其填补空隙。有唯有真的做到这点，才代表一支队伍发挥出了他们具备的最强大战斗力。　　
　　……　　
　　缓的含义则是静。面对强敌时除了专注，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在专注的同时，不忘保持大脑上的绝对冷静。身位军人他们更懂得，自乱方寸者必败的道理。所以他们默契地选用了一个缓慢的动作，来为彼此调整平率。这正是通过首先放稳的呼吸的方式，让彼此地心态的自紧张中快速地平定。　　
　　呼....吸....短短数秒后，在尤金精英小队中的所有人，已不仅是呼吸，即便连脉搏的跳动频率也同样地达成了一致。　　
　　“凭借自己队伍内这些人，多年战场上协同作战培养出得默契，即便此战注定不能保全所有人，但若是只求以部分人，携军令与及元帅信物从敌人的杀阵中突围，那么成功的概率应有六成。”弗兰克林·凯文还有他身旁的队友们，此时一同在心中暗暗盘算着。而答案——一致。　　
　　而接下来，在敌人靠近前，他们这些曾经以性命相托，生死与伴了几百年的兄弟们。首要做的事就是在商议后决定下此行谁走谁留、或者说谁生谁死。恐怕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让世间已历经过生死无数的男儿也难忍心中纠绞。若要问，每个人内心的答案都是宁可自己身死。可偏偏有一种命运叫做残忍，却定要逼迫着让一些人不得不去因责任和忠诚只得选择苟活残生。　　
　　“生的人终此一生都要背负注定无法释怀的心结。他们当初之所以生，全因为他们是在利弊权衡后，最具备活下来价值的那个人。这算是什么样的毫无人性可言的理由，这又算是怎样一个被诅咒的因果......试问谁人可以因这样的道理，来为自己痛彻的心绪寻得慰藉与赎渎啊....”思及此，弗兰克林·凯文扣住武器的手指，更不由自主的攥紧。　　
　　兀，！破风声疾如迅霆。弗拉克林那自身超乎常人地战斗直觉，在霎瞬间警醒了他继后的思绪。有一个答案，那是身后一柄利刃在以破鸿之势斩向自己的项颈。　　
　　只是...？　　
　　在身后明明应是自己队友的位置，弗兰克林更是早在百年以前，便就习惯了将身后托付给自己的队友。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谁在向自己挥剑？？这不符逻辑的突然，让心真的好乱。难道这是太过紧张的错觉？或莫自己的队友们已遭不测？原来，..纵不过半秒的时间，在生死一隙中内心竟可以滋长出多如若多的疑问吗？　　
　　虽然内心中有太多的思考和迟疑，但是在他战斗本能的驱使下，弗兰克林的身体仍旧还是急捷地做出了应变。与那如霆地疾风声一共地，他拔出了扣握在右手手心中的佩剑。　　
　　当身后的那把利刃，已在富兰克林的颈部上，劈斩下了一条贴肤的血线后。弗兰克林·凯文地动作也终于在这最后的一刹内赶上。堪堪的用那拔出骑士剑地剑柄，抵挡上了试图继续斩挥下他头颅的利剑。但自那柄利刃所携带着地重拗的撞击力，让弗兰克林脚下的马镫瞬间便琤然崩断，继后他的身体更是因这股力量的冲击摔落下马匹，又在地上数度地翻滚后才终将稳住身形。但翻滚的自己也并非是唯一的，随弗兰克林·凯文一同跌落在地上的，还有他另外五位战友的头颅。另有六人坐在马上，鲜血从他们的面颊缝的隙处向下滴落；于他们胸口处位置，均赫然地刺出了一把利剑，那利剑正是从他们地后心正中贯穿而入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手持着剑柄的人也正是他的另几位战友。　　
　　为什么又要活着并见到这充满了荒唐的一切呢？如果刚刚察觉身后异样时去努力的欺骗一下自己，是不是就可以不做反抗，不用承受这样的痛苦了呢。为什么？弗兰克林呆滞而茫然地凝盯着眼前的。内心里太多的情感纠葛在一起，不是愤怒也不再是悲伤。是无从形容的。　　
　　他剩余的那些队友，如今每人手着一件拿染血的武器，静默坐在他们的战马，再又徐徐的于静默中将他们的视线调转向自己。弗兰克林在他们的眼神中看不出太多的诧异，对于弗兰克林此时还能够站在地上，并又还有着呼吸着似乎早有预料。　　
　　是啊，上百年的朝夕相处自然意味着，彼此间对每个人都有着足够的了解。或许说弗兰克林眼中出现的唯一的不同，是他队友的眼神此时已然变得陌生并又冰冷。他们稍后翻身下马、动作整齐而划一的，又再次透露着无比的熟悉。弗兰克林仿佛中觉得自己也身处在他们套这动作中的一员。如同此时的自己只是在以一个观影人的角度来欣赏自己与自己的队伍。　　
　　“你与我们弟兄一场，奈何于彼此所处世间立场中终究不同。如今大势之下缘殆至此亦无可如何。”　　
　　“今生兄弟们只能欠你们的。然你们的家人却不必担忧，吾等自当将他们视若至亲好生看照。”　　
　　“汝未完之心愿旦无违逆吾等忠效之事，余必在有生之年岁倾力所为....”伴随随着这支骑兵队队长的言语，他曾经的战友也正向着自己的方向一步一步的靠近。　　
　　弗兰克林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他从不口吃，可是偏偏这个时候，无论怎样努力都感到无法讲出一句言语。他更不知道的是，问题从他杂乱的思绪中究竟又该从何问起。事实上这支精英队伍中，除了他们的队长在说话外，所有人都在沉默。有的只是肢体移动时，铠甲相互摩擦发出的嚓嚓声；配合着沉重的军靴踏踩在地面上笃笃地带起的肃穆。似乎是在刻意的回避言语，像是不说话不表达，才可以不去想，才可以暂时去摒弃掉情感。　　
　　左手拖于右手手踝略前、曲臂。武器在手中端平剑尖直指目标、剑柄末端位肩胛一拳远。标准的骑士剑突击准备姿势。然后加速，加速，加速.....当数把剑尖抵达弗兰克林身前一米范围时，剑尖前进的速度已至巅峰如风驰电掣。　　
　　“鏘！！！！”虽然还没有答案，但其实答案并不难思考。单手拔刀式，剑锋上挑。弗兰克林的骑士剑，与迎面一柄如飞驰而来的剑尖重重撞击。在交击处飞溅起如夜空繁星般闪耀四射的火光。即使籍由先前冲势带来的力量，在弗兰克林更为精纯的内力的爆发下。他曾经队友的剑尖仍旧被应声弹开。　　
　　这是一场无可回避的战斗，任何一件事一旦它的发展足以危系国家的安危存亡，那么对于军人而言剩下唯一的选择便只有战斗。这是身为一位帝国军人的最基本操守，不论何时、何地。然，可惜的是自己却不可能同时抵挡，曾经的十三位战友们合力的进攻。于是自己注定了此战必死。那么连疑问也不必了，因为理由对于死人来说其实也并不多么地重要.......。　　
　　挥斩，挥斩！弗兰克林双手持剑，丹田内力毫无保留的被催发至顶点，随着若炮弹出膛般的撞击声炸响，身前另两柄骑士剑的攻击也一并被荡开。弗兰克林顺势剑交单手侧身——长剑直刺。剑尖直指其中一位武器被震开还不及收回的队友。　　
　　“铿！！！”也正在这同时，三把沉重的骑士长剑籍由重力，由上而下劈砸在弗兰克林·凯文长剑的剑刃之上。弗兰克林直刺的剑势也连同着一并地被砸落。　　
　　凯文将已被砸下的骑士剑剑尖直接拖行在地面，脚尖向前发力，身形疾迅地后撤，在千钧一发间也摆脱了自他身体左右两翼袭来的数柄长剑。　　
　　跃起，空中拧身，使剑以峦岚之重鸿轩之势下劈距身旁最近的一位队友。弗兰克林的斗气于这一瞬也终于毫不吝啬的外放。外放的斗气以沉重的力度撞击在以弗兰克林为中心半径10米内的八位战友身体各处。三人应势被强大的冲撞之力弹飞数米之外，而其余五人却已及时运起斗气与弗兰克林的斗气互为抵抗，但饶是如此，他们身形动势上却均也被相当程度地暂滞。　　
　　被弗兰克林劈砍的那人也同样受到外放斗气的打击。好在他原本并不处于攻防的中心地带，这才让他在应对上有了足够的准备。在弗兰克林的长剑斩下前。到底还是极为勉强的筑起防势。　　
　　“轰！！！！”又一次骑士长剑之间强大而沉重的撞击。被弗兰克林作为攻击目标轰中的那人，在长剑斩下前，他原就是此次弗兰克林使用外放斗气重点打击的对象，身体已然受了到些许内伤。继而因斗气震荡，对他行动上的带来的干扰，更是令其筑防不稳。在这次与弗兰克林的碰击完成后，现下他手中武器俨然已被震飞。四肢与内腑更是在被震击后陷入短时间的麻木。难以行动。　　
　　弗兰克林·凯文借势再次向刚刚被击退、同时亦是震脱了武器的那名队友前冲。之间仅仅不足两米、区区不过两步的距离。却依旧有三把气势刚猛的骑士长剑自身体右侧不可摆脱的斩来。弗拉克林前进速度不减反增，咬牙再次催发丹田内力。不足一秒的时间内，他连续完成两次内劲的爆发。就那么硬生生的将其中两把骑士剑磕开。在他的武器接触第三把骑士剑时，弗兰克林·凯文将两把长剑的剑锋与剑格相互贴合。手腕借力发力，最终第三把骑士长剑的剑势也一并被弗兰克林用精湛的技巧向着身体的一旁带开。于此同时左手拧拳发力。直捣他所追击地的那名队友前心所在。　　
　　在弗兰克林·凯文左手打出的拳，距那胸铠至多仅一公分，眼看木已成舟之时。异变又起。那尚难以移动的战友双肩之上赫然同时被一左一右两只手分别扣住。正是从他身后及时赶至的两人。拳在向前，可目标却也在同时被这两人向后拉拽，就这样拳与拳的目标发生了玄妙的、且又绝对平行的运动。仅不足一公分的距离却直至拳势耗尽，弗兰克林也终未能将这足以摧断心脉的拳劲倾泄在目标的前心。　　
　　弗兰克林·凯文紧急中断了他继续前进的追击，身形更是被迫停后便立即捷疾地后撤。因为那两人另一只手中的两把利剑，此刻也终于从后方赶至。剑尖正直刺逼向他的咽喉。（PS：动作解释：奔跑中伸手去抓人时，通常双脚和双手都是一前一后，且身体一般也会处于侧身状态，这个时候前方的那只手与后方的手大概会有1.5米左右的距离）　　
　　喘息....，果然还是不行。无可挑剔的默契的配合。以自己一己之力，终究太过勉强了。弗兰克林心中默念。喘息，...但是没有喘息的时间和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