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水倒流（二十三）

　　“猜猜我是谁？”肖晓蹑手蹑脚来到乔佳芳的办公室，双手捂住她的双眼，奇声怪气地说道。
　　“不用猜，老把戏了，放开手吧。”乔佳芳明白，也只有肖晓来这里才这样调皮。
　　“讨厌，猜猜嘛！”肖晓撅着小嘴满脸的不高兴：“不报出本大小姐的芳名，绝不松手。”
　　“肖晓。”
　　“恭喜你，猜对了。”肖晓高兴地手舞足蹈。
　　乔佳芳转过身来，单指放在嘴上：“嘘，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大声喧哗，老师们都在批改作业。”
　　“知道了，人家有事才来找你。”肖晓低声，故意表现的不悦。
　　“什么是啊？这么急，还没下班怎么就跑来了？”乔佳芳不解地问。
　　“人家是去银行，已经办完了事，才绕道过来的。”肖晓好似很委屈。
　　“有什么是啊，我的大小姐，快说吧！”
　　“你猜！”拨云见日，肖晓满脸顿时灿烂起来。
　　“又来了，我不猜，但我也能知道。”
　　“什么？不猜怎么知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办公室里，五六个老师在批改作业。肖晓的到来，打破了静悄悄，听到这里，有的老师偷偷的笑。乔佳芳递给她一本杂志《黎明》，示意她不要再出声。
　　墙上的康巴斯时针终于指到了六点，老师们陆续下班了。肖晓也终于被“解放”了。
　　“你知道什么？快说说。”肖晓接着刚才的话题，不依不饶。
　　“周末，是不是有一个‘伟大’的男人陪你淌水爬山了？”乔佳芳也学着肖晓怪声怪气地说。
　　“敢情你都知道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猜测的。”乔佳芳把脸严肃起来。
　　“乔姐姐，你看这人怎么样？”
　　“挺好的，嘴皮子抹香油，专挑女人喜欢的话说。”乔佳芳半认真半开玩笑。
　　“就是，我就喜欢这种人，和他在一块，心情舒畅。”肖晓说的是真心话。
　　“嘴皮子是嘴皮子，过日子是过日子。”作为过来人，乔佳芳说的也是真心话。
　　“讨厌，谁说要结婚了，人家不是说在一块心情舒畅吗？”
　　“都老大不小了，在情感上要严肃对待。”乔佳芳字正腔圆：“不是看着顺眼，一两句顺耳的话就能决定终身的，这可不是小孩子办家家，可以重来。在婚姻方面，也是讲求天时地利人和的。”
　　“乔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肖晓一脸的不解。
　　“肖晓，你应该心里明白，你现在每天下午下班就和商水益在一起，吃饭，逛街，唱歌……”乔佳芳让肖晓坐正，眼睛看着她：“人是日久生情的，等感情到达一定高度，你再想刹车可就难了。”
　　“我没想那么多，就是在一块开心，商哥也喜欢和我在一起。”
　　“你思想单纯并不代表别人思想也单纯，要是有人利用你的思想单纯怎么办？”
　　“没这么严重吧？商大哥是个好人，很会保护我。”
　　“我只是打个比方，没有具体到某人。”
　　“乔姐，说心里话，我对商哥是有了那么一点点......反正我也说不清。”
　　“是不是今天你商哥出发了，心里空牢牢的，想起了我？”
　　“乔姐，你真‘坏’，我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
　　“让我猜对了吧？！”
　　“反正商哥比我爸妈给我介绍的人都好。刚开始，我看他眼小脸又黑，挺讨厌他，随着交往，这些‘缺点’慢慢都变成优点。不瞒你说，越看越顺眼，一日不见……不说了，你应该明白。”
　　“我当然明白！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说明你已经上船了。”
　　“乔姐，上什么船？”
　　“哎呀！我的大小姐，还用我来点破。”
　　“那怎么办？乔姐，给我出出主意。”
　　“按说，主意，应该你自己拿，看在你长不大的份上，看在同学的份上，我来帮你分析一下。”
　　“你真是我的好姐姐，我妈妈也不给我生个姐姐，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信任我就好办了。你想，你俩都是二十四五岁的人了，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如果只是交朋友就不要天天纠缠在一起，这样容易引起对方的误解。”
　　“这，这，刚开始只是把他当知心大哥对待，可是……”
　　“可是，日久生情。不只你这样，对方也是如此。”
　　“乔姐，商哥告诉过你，他真的也是这样？”肖晓一脸的兴奋。
　　“不要管别人，你只管好自己就行。”乔佳芳加重语气继续说：“你商大哥怎么想的我不知道。”
　　“那，我该怎么办呢？”肖晓满脸的困惑。
　　“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交朋友，二是谈恋爱。”
　　“这，这……”
　　“你必须有个决定了，不能再云里雾里。”
　　“我想痛痛快快谈场恋爱。”肖晓摇着脑袋娇声娇气地说。
　　“你的态度我非常赞赏，但是你系统考虑过没有？门当户对，虽然被列为封建婚姻观，但是在现实中，是一根无形的线索缠绕着我们。你是城里人，而你商大哥是农村户口；你是国营企业职工，而你商大哥是个二倒贩子；你有优越的家庭条件，他有什么？如果这些你都不在意，但是你的爸妈同意吗？如果你俩成了，那他们如何面对众人的眼光？我是过来人，我有深刻的体会。”
　　“我就是和我爸妈作对，给我介绍对象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不管我同意不同意，就命令我去见面。”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早过了青春叛逆期，不能再任性发展，也该替爸妈考虑一下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老人能不为你操心吗？”
　　“只要我看着好，谁也管不着！”肖晓不以为然。
　　“我只是从现实出发善意提醒你，至于今后的路还是由你自己的脚去走。”乔佳芳也只能把话说到这里。
　　“哎，乔姐，商大哥是不是来找过你？”
　　“我在下乡时，我们一块教过书，是同事。”
　　“他教书挺好吧？”肖晓好奇地问。
　　“挺好的，那个时代的人，他算是有眼光，有抱负的四个现代化人才。”
　　“怪不得商大哥说他教学如何如何得好，年年被评为优秀教师，出席县里的表彰大会等等。”肖晓好像在炫耀自己的成绩一样，显出骄傲自满的神情。
　　“哦，哦。”乔佳芳嘴唇微微一笑，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乔姐，农村挺好的，商大哥开车和我去郊游，我好喜欢。”
　　“农村是好，可你这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小姐，也只能去旅游感觉好，如果长期让你在那里生活工作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都怨我爸妈，不让我相应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去锻炼成长。”
　　“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那一年，高中毕业，在军分区大院里，看到同龄人都带上行李，坐上大卡车去下乡，把我羡慕死了。”
　　“哈哈，你毕竟是军分区高干子弟，怎么让你下乡？！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别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得下班了，今天我家来客人，我必须赶快回家。”
　　“你可以回家，商大哥出发了，我去哪呢？”
　　“回家陪陪爸妈，好好沟通沟通，别让老人过多替你操心。”
　　
　　乔佳芳前脚回到家中，商水益后脚跟了进来。
　　“谈的怎么样？我的美女同事。”商水益拍了拍正在换外衣的乔佳芳。
　　“吓死我了，你在哪里藏着了，就像一个驱之不散的幽灵？!”乔佳芳没有思想准备，正脱得上衣又系上了纽扣。
　　“祖国江山日新月异，这边风景独领风骚。”商水益得意洋洋。
　　“出去，不要脸。”乔佳芳真的生气了，推搡着商水益。
　　“改了，改了，下不为例。”商水益求饶。
　　“你们俩的事以后不要来打扰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在中间掺和什么！”乔佳芳带着余气。
　　“话不能这么说，咱俩是同事，你俩是同学，你在中间正合适。白送的人情还不做？”
　　“这个媒，我真做不了。自由恋爱，婚姻自由。”
　　“不说这个了。肖晓今天去你单位说什么了？对我印象是不是很好？”商水益嬉皮笑脸，总是向乔佳芳身边凑。
　　“保持一定距离，不然我就不说了。你能不能改改中午喝酒的毛病？”商水益满身的酒烟气味熏得她只想作呕。
　　“好好，一定改！寡人不是有烦心事吗？！”
　　“对你崇拜的五体投地，不知你用什么魔爪把她俘虏了。我就纳闷，你有什么好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刚开始就是为了结算方便，寡人有自知之明，一个乡下人怎能敢‘吃天鹅肉’？没想到，寡人超人的魅力吸引如此娇嫩的姑娘神魂颠倒，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现在是天上掉馅饼砸在头上了，吃还是不吃？让人纠结。”
　　“你们俩的事还是由你们自己解决为好，双方的现状不言而喻。问题是如何过她父母关。你俩必须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你决不能打退堂鼓。”
　　“我不做你这位导演的演员了，费力不讨好。怪不得肖晓不能自拔，我也快被你忽悠到‘贼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