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黑暗中,紧盯亮点
作品名称:刷新天堂 作者:林虎 发布时间:2015-07-29 17:54:42 字数:4613
(1)
华仔在状元坳的工棚里藏着,也把工棚当他的办公室。月亮为他炖了一只老母鸡,吃了三个大苹果,外加一块巧克力,卡路里有所补充,并没有钻茅厕挨熏,也算“享受”了。他又请来了华文,两人深入硏究,确认了兰花园投资,特别搞定工人保底月工资不低于1000元。这个项目,县里非常重视,催促华文签协议,尽快上马。华文为了顶华仔,等待惟一的中介人华仔出面,故作犹豫不决的姿态,有意拖延和官方洽谈、定案。他的手机打得没电了,还充足了电。熬过了公安局搜山围捕的大限,并不见有人来抓他,他胆子更大了。
华文离开状元坳,开车来到崔家棚屋,王东生远远望见小卧车,就出门看。华文见了王东生就说:“王叔,我来家里看看。”
王东生请华文进屋。坐在椅上的曾祺撐着起来,说:“华总来了,您看我这家,不像个家。”
华文说:“非常时期嘛!曾妈妈,我和华仔如亲姐弟,您就把我当大女儿吧。有什么难处,我顶一下。”
曾棋说:“不敢当,不敢当。我没福气,有你这样的大女儿。”挣扎着要去备茶水,华文挡住她,按她坐下。
“客气话先不讲。”华文像家人一样:“我知道您压力很大,别着急,我老弟不会有问题。”
曾祺说:“问题大啦,工作已经弄丢了。”
华文说:“工作丢了,也不可惜。我刚从状元坳下来,跟他谈定了。为了他,我已经决定把兰花园放在天堂村,工作有他做的。以后,我可能就住在您家里,您收下我这个大女儿吧!”
曾祺说:“那要不得,我们做姐妹吧。”
华文说:“称姐妹不合适,就是大女儿,我跟华仔早己姐弟相称。”
华文来去一股风,说了几句话就走,她想,把兰花园放在天堂村,就是华仔招来的好事,王东生、曾祺自然有所安慰。华仔还得隐藏几天,她不宜太张扬,茶也没喝就要走。王东生、曾祺送华文出棚屋,送到小卧车旁。
华文说:“曾妈妈、王叔叔,你们多保重。”
曾祺说:“华总,以后,你千万别叫我妈妈,真受不起。你要不嫌弃,叫我老姐姐也行。”
华文说:“我应该叫您妈妈,我跟华仔、王梅才是姐弟、姐妹。”
华仔临时决定回村里来,和华文擦肩而过。趁人不知,他又要溜进学校去,要找王梅报告他的一个新发现。他好像在茫茫黑夜里看到一个亮点,使他有了清晰的方向感,还有奔头。
他左思右想,有了一个重大醒悟:他可能碰上假警车、假警察了!可能有人冒称公安局害他,假逮捕、假通缉。这年月,假太多,假币、假证、假酒、假药、假话不必说,假警察、假军人、假部长、假红头文件,都有!就是人,身上多少假呀?假牙、假肢、假眼等,那总还是生理、生活需要,如今,假发、假睫毛、假鼻梁、假下巴、假乳房、假屁股,还有更见不得人的假男女生殖器,甚至整整一个像充气娃娃那样的假人,全乱真了!华仔越想到各式各样的假,越要死抗到底,要设法打假。
王梅和夏香莲在宿舍里整理床铺,见华仔破门而入,都吓一跳。
夏香莲说:“该死的华哥,你怎么来了?”
王梅慌忙把他拉到屋里头,关了门。
华仔说:“你们不要紧张,我也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在你们这里躲一下,还要商量一件重要事情。”
夏香莲说:“这里人出人进,怎么躲得住?你想害王老师吗?”
华仔说:“你不懂!学校是公众场所,你们是女宿舎,没人想到我会躲在这里。谁会想,晚上,我会睡在你们女宿舎?”
夏香莲说:“不行!大家都说,你躲不住,越躲,你的问题越重。你不听人劝,害自己也要害王老师,我只好去报告何支书!”
王梅喊:“夏香莲,你再多嘴多舌,我就不理你了!”
夏香莲只得闭嘴,鼓起两个腮帮子出门去了。
王梅关好门,又拉下窗帘。看来,她愿意窝藏华仔。
华仔问:“夏香莲会去报信吗?”
王梅说:“她不敢,望风去了。你这样东躲西藏,怎么办?”
华仔说:“我在山里,心里憋闷,实在忍不住了。脑子急转弯,突然有了新发现。”
王梅拉开窗帘,看看窗外说:“我再求你一次,说个真话,到底有什么问题?”
华仔一拉脸说:“我杀了十个人!你怕了吧?”转身就要走。
王梅拉住他。他粗暴地甩开她的手,走到门口。王梅抢先挡住门,也挺胸挡住了他。
华仔说:“我恨!没一个人相信我!你们,对何卫东、对李光福,为什么没一点点怀疑?他们要害天堂村,有几个人怀疑?”
王梅说:“好,我不问,不问,没怀疑你。你胡子这么长了,把头发剪一剪,胡子留下就留下,当个小美髯公。这行吗?”
华子说:“罪人嘛,让公安局长欣赏欣赏。”
王梅说:“你真行,这时候还贫嘴!”
华仔接着讲了他的新发现,可能碰上假警察,冒称公安局害他。他要抗到底,要打假,走一步险棋,去公安局投案,可能真相大白。
王梅听后,还是不信。假警察,怎么敢一次又一次往村里跑?拘捕证、通缉令,都有!还有那警车、警服,也能假吗?
华仔看王梅也深度不安,不愿再和她讲打假。他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吧?自己这种处境,本不应该和她来往。王梅能见他,还敢于“窝藏”他,够意思了,这样的朋友没白交。事实上,跟王梅在一起,他忘记了一切烦恼和困扰。
华仔说:“我想起来了,你讲过,我会遇到大骗子!你现在讲,大骗子是谁?”
王梅说:“你好天真!”
华仔认真地追问:“到底是谁?何卫东吗?我没把他放在眼里。”
王梅问:“你怎么还不明白?”
华仔问:“李光福吗?他可能会蒙骗村里,骗不到我头上呀。”
王梅说:“你的智商也没了,就乱猜吧!”
华仔说:“猜到你筛选的人物了,就是李光福。”
王梅又望望窗外,说:“别猜了!有一首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华仔茅塞顿开,拍一下脑壳说:“普希金的诗,我们好多同学都会背诵。”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面背诵: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忧郁,也不要愤慨!
不顺心的时候暂且容忍;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就会到来。
背完全诗,又重复一遍。两人志趣相投,乐以忘忧。
华仔说:“是,是,生活欺骗了我!我对她怀着多么美好的希望,为她献出了满腔热血和真诚,可她却这么对待我。也怪我好欺骗,现在,我才明白,怪自己,走出校门后,根本没准备……”
(2)
华仔突然打住。他透过窗户,瞥见一辆警车急驶进村。王梅也走近窗户看。两人都盯着,警车直开到村委会停下,李所长带两个人下了车。看热闹的村民跟着。何永久吆喝他们散开,不准围观。同时,夏香莲从操场边跑回来。
郜子龙从教室里出来,走近夏香莲,问她:“王老师在屋里吗?我有话要跟她讲。”夏香莲挑逗说:“王老师正在屋里洗澡,你快进去。”郜子龙说:“不要哄我,是华仔来了。”夏香莲不承认,要郜子龙进屋去看。郜子龙说:“华仔真有牛胆,白天来找王老师,警车来了,他还不走。这就叫色胆包天,懂吧?”
夏香莲说:“你才色胆包天!”
郜子龙说:“好,你们华哥算情深无敌!”
夏香莲说:“你快去报案,得500元赏钱!”
郜子龙说:“你以为我会出卖好人?”
王梅不再听外边的话,说曹操,曹操就到。她也紧张了。
华仔说:“再确定一下!我没犯法,你坚信吗?”王梅应付道:“坚信!”
华仔见她底气不足,打算跳窗户走。王梅说:“你先别动,我去观察一下。”华仔多了个心眼,请她去见见警车,记住警车牌照号、警察警号,先审查警察证件,谨防有假。王梅说:“反正你现在也不能出去了,躲起来吧!”
华仔不想躲了,实在受不了了。他决定按他的新方案,冒险去公安局打假。王梅担心他前功尽弃,还是躲一躲好。华仔说:“我也没好招了。只可惜,华总还是要来搞兰花项目,保证让利于农,她的理念是培养农村工人、绿色农民!可惜,我可能干不成了。”
王梅听他还想兰花园,心里感动,问道:“这么大的项目,你相信能成吗?”
“能!一定能!”华仔忘记了他在逃难中:“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讲这个,我好像在茫茫黑夜里看到一个亮点,有了清晰的方向感,还有奔头。只要兰花项目在天堂村落地,就能再次刷新天堂村。九种人致富,就上了高速公路!”
王梅说:“茫茫黑夜里,一个亮点,好境界!”
华仔说:“人在黑夜里,看见了一个亮点,就会紧紧盯住亮点,奔向光明。”
王梅感叹:“华总怎么对你这样好?你们简直像姐弟恋!”
华仔说:“照你想象,你我就是兄妹恋了!”
王梅举起手说,“踩线!”华仔说:“不敢不敢!”
王梅说:“其实,我知道你一个秘密了。你在县城福星宾馆里,华总和她的生意伙伴差点被人绑架走了,你救了她的命。你和她可以称为生死之交。她是富婆,你那5万就是她奖的。奖你50万,你不敢都要。对吗?”
华仔说:“那是一个唐吉诃德式的故事,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
王梅说:“心灵感应!”
华仔反问:“你对我有这种心灵感应吗?”
王梅顿觉此话不合适,更正道:“别乱想!你妈妈对我讲的,她怕我怀疑你那五万来源有问题。你还负了伤,看看你的伤疤好吗?”
王梅害怕华仔提升级,但朋友之情,而且还受过救美之恩,她从内心有报答之愿。关键时刻帮他一把,即使不以情相报,心里也平衡了,不欠人了。她要查看他的伤,他不让看。她大胆掀他的衣襟,他弯下腰,捂住腹部直往后退。
门开了,夏香莲站在门口报告:何卫东陪着派出所李所长出来了。华仔说:“不是大队人来搜山,就他们几个,不怕。”
王梅说:“大意失荆州。你还是走吧。我们学校情况,形势大好。我下一步准备去县里跑跑,把合格证拿到手……”
华仔说:“你不要去县城,绑架的事没完。等我的事清了再讲。”
往外跑来不及了。王梅只好安排华仔在屋里躲藏。她叫夏香莲躺在被窝里,夏香莲犹疑不动。王梅一把推她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她说:“你装病,躺着不动,我照顾你。华仔,你也钻到被窝里去。”
夏香莲猛地蹬开被子,滚下床来说:“王老师,你装病,我照顾你。有人进来也不敢掀女人的被子。”
王梅推开夏香莲,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身,对华仔喊:“英雄,快钻进来!”华仔连连后退。王梅说:“快,不要脱衣服!”华仔还是不动。王梅说:“你救我一回,我还你一次。清了,我不欠你了!”
王梅脱去外衣,钻进被窝里,掀开被角,等华仔。华仔要跑开,夏香莲把他推到床边,硬把他往被窝里塞。他一转身,反把夏香莲推倒在王梅身旁,说:“他们人少,不围山搜捕,我不怕,还回老虎洞。”王梅说:“来不及了!”
夏香莲喊:“华哥,快走,李所长、何卫东他们向学校走来了。”
华仔打开后墙窗户,正要跳,王梅起身抓住他的脚,一拖,把他拖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他,对夏香莲说:“一会,如果李所长他们进来,我也钻进被窝里,你说我发烧,装做给我端水喝。我看他们敢掀我的被子吗?”
华仔捂在被窝里,心里却想起了泰戈尔的诗句:我把爱情之灯擎在我的心里,灯光照在你的身上,我却被抛在后边阴影里站着……猛地觉得自己生拉硬扯,但“升级”的念头又冒出来了,打也打不回去。
警车停在校门口,何卫东喊王老师,夏香莲脸白了。王梅刚脱了外衣,又听见何卫东喊:“王老师,请出来一下!”王梅忙叫夏香莲去问问有啥事,夏香莲刚出门,华仔就翻身下床,眼看跳窗来不及了,只好往王梅床底下钻。
王梅说:“跟我钻被窝里好,他们进来也不敢掀我的被窝。”
华仔说:“我钻床下,你快去,不要让他们进来!”
王梅说:“你藏好啊,我去把他们引开。”
王梅前脚出门,华仔想:这等于自己要死了,还投一个垫背的。无论怎样,也不能牵连王梅。要拉垫背的,拉何卫东呀!他退出身子,打开后窗户,纵身一跃,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