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二节:从容斋随笔《史记世次》一则说起
作品名称:史记是拿来评说的 作者:穿越中的书生 发布时间:2015-07-24 10:29:07 字数:3268
第五章第二节:从容斋随笔《史记世次》一则说起
容斋随笔卷一中有一则《史记世次》,看看这个写宋代的第一说部的洪迈,是如何说《史记》的,原文如下:
《史记》所纪帝王世次,最为不可考信,且以稷、契论之,二人皆帝喾子,同仕于唐、虞。契之后为商,自契至成汤凡十三世,历五百余年。稷之后为周,自稷至武王凡十五世,历千一百余年。王季盖与汤为兄弟,而世之相去六百年,既已可疑。则周之先十五世,须每世皆在位七八十年,又皆暮年所生嗣君,乃合此数,则其所享寿皆当过百岁乃可。其为漫诞不稽,无足疑者。《国语》所载太子晋之言曰:“自后稷之始基靖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皆不然也。
洪迈的点评,是精准与精当的!至于这一则,我就不翻译成白话了,我想,凡是略有些文言文基础的,基本都能读懂,吾就不做东施效颦之举了。来说说洪先生的观点吧,他认为,史记的帝纪是有问题的,混乱得一塌胡涂,与常情说不通,当不得真。偶很赞成洪先生的论断,的确,有时太多拘泥了世次的考究,其实,意义真不大,参考一番,足矣,没必要穷其一生,干那没营生的勾当,只徙头白眼花耳,真没明堂。就像现在,小儿们上学,参考书多如牛毛,说穿了,不过是利用了咱父母望子成龙之心,多赚外快而已。什么秘卷啊、宝典啊,如果这个,也能培养出清华北大的苗子,那真是笑死人了,不是吗?
周人从弃开始,对于农业的重视与发展,从未放弃过,也就是说,农业,是周人赖以存身立命的第一要务。虽然,《史记》所提供的帝王世次值得怀疑,不过,从中可以明显地看到,弃的后代不窋,丢了夏朝的农官,被流放到戎狄这样穷凶极恶的地,游牧民族的刀枪,突突地乱扫周人的家园,即使如此,也没能灭了周人爱好农业的那一团坚定的火,仙人板板的,就凭这执着的信念,还真值得后人学习呢。以至于到了公刘时期,就有诗人为其歌咏了,“笃公刘,匪居匪康。乃埸乃疆,乃积乃仓;乃裹糇粮,于橐于囊。思辑用光,弓矢斯张;干戈戚扬,爰方启行”。公刘做得多好,民以食为天嘛,这,永远是真理,发多少的抒情,都不为过。这倒令我忽然地想及,李昌平先生所说的“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李先生这话,真能闪烁古今,周人尚知农业的精贵,我们后人呢,不值得深思与反思吗?
周人发展到庆节时期,已逐渐脱离了游牧的方式。史记说“子庆节立,国于豳”。这里的国,我个人认为,并不是后世真正的国都,很有可能就是以周部落为主,与其它类似的以农业为主的小部落,组成了一个以农业为主的部落同盟和相与,并连成了一片,成了一个戎狄地区不容忽视的大部落。能在这样的恶劣的条件下,生存并发展壮大,这本身就很能说明一个事:世上本没有路,一个人走多了,也就成了路。周人信这个,格老子的,不壮大,哪才怪呢?
古公时期,农业的快迅发展,土地所产生的几何级粮食增涨,不是游牧民族打的那点鸟肉,能比的。粮食一多,养活的人口就多,人口一多,国力就会呈指数级增涨,如此良性发达下去,必然会与这个地区的龙头老大,戎狄等游牧部落,产生势同水火的矛盾。古公很低调,他深知,财富都是浮云,只有土地与土地上劳作的人,才是部落不断壮大的真正来源!《周本纪》上说,“薰育戎狄攻之,欲得财物,予之”。古公很大方,要财物是吧,你是老大,偶现在惹不起,咱上贡。这跟后世的宋朝有得一比。辽,金,不就是想收保护费嘛,咱大宋,别的木有,就是穷得只剩下钱了,拿去。不过,古公还真不是赵构,赵构是花钱买残山剩水,苟且偷安而已。而,古公,只是暂时装孙子,他没那么下作,他要激起周人和相与部落的人,对戎狄的仇恨,全心全愿跟着他玩“欲取之,必先予之”的招,为周族整个部落的迁徙,争取时间与空间,舍小取大,真高招也!
看看古公是如何做周人与相与部落的思想工作的,也许,对于我们今天的“统战”方略,真有其指导的意义呢。古公说,人民都是因为有好处,才愿意跟我在一起的,我古公不想因为我个人的原因,与戎狄作战,这太劳命伤财了!与其这样,不如我离开,来解决这个矛盾冲突吧!好你个古公,这话说得,水泼不进,针扎不进,那叫一个严密啊。其一,戎狄要收保护费,他古公交了,为了周人大众,这个屈辱,他一个人担了,是不是有点舍自家成大家的英雄范了?其二,戎狄收了保护费,还要土地,他古公不干了,一个为民请命的义士,是不是呼之欲出了?其三,对于戎狄的狮子大开口,他不拉稀摆带,敢于担责任,一人做事一人当,是不是很有江湖大佬的义气呢?明明是想迁徙,怕周人与相与部落不愿意,跟他一起玩暴走,才如此下矮桩。这古公,顾左而言左,隔山打牛,这一招读心术,玩得那叫一个地道,高明啊,令千百年后生如我者,佩服得紧!这可能就是周礼最初的来源吧,是不是很岳不群呢?只要不玩阴的,如此玩玩,也没什么不好,我那么心怀好意地想!
不过,古公大唱《征服》,比有些歌星开个演唱会效果还要好,因为,全部周人和幽人等相与部落,二话没说,全票通过,古公,你是全周人的领路人,你说如何办,就如何办。古公要的就是这种群情一致,他继续说,咱们是农夫,面朝黄土背朝天,庄稼就是我们的命。拚武力,咱们拚不过戎狄,那是一群玩刀的祖宗。如何办呢?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咱们迁都,不跟这些强人,正面冲突了,他们想收保护费,我们闪了,人毛都没有一根,他收个铲铲,大家议议,是不是这个理呢?全体点头,又一次全票通过,是这个理啊,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地,自已没吃几天舒心饭,戎狄一来,都上供了,这哪有天理,听古老大的,没错,迁都就迁都。民众嘛,并非随时都是眼睛雪亮的,更何况,古公这一招,很私密,很隐晦,就像李义山的《无题》诗,谁能真正解其用意呢?周人,连同豳人等,在古公晓之以礼,动之以情的感召下,决定背井离乡,生死相随古公。他们离开了庆节时期的国都幽,涉过漆水、沮水,翻过梁山,拖儿代女,最后,才艰辛地脱离了戎狄的势力范围,到达了目的地,岐山下的周原。记住周原吧,这是历史有情的选择,特别是周人,必须要感谢这块乐土。因为,周人最后能开创出天一般大的事业,和八百年悠悠的历史岁月,全赖古公眼光独到的周原选址,以及这一次看似无奈却大有战略转移的迁都之举,息息相关。这和红军从井冈山,虽历经了二万五里长征,一到陕北,又开了新一局面,多么的相似。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只要不放弃理想与信念,什么事,不能做到呢?古公这一群农夫,就是很好的例子。周原是周人的祖脉,那么,这块风水宝地,在何处呢?咱不盗墓,科普一把吧,就在现在的岐山、扶风两县,并且屡有青铜器出土,著名的毛公鼎、大克鼎、梁其鼎、格伯簋等,皆是在这里出土的,是有名的青铜器之乡,这也从侧面佐证的太史公所记,真没戏说,是值得后人深信的。
古公从幽迁徙到周原后,由于没有了戎狄的威胁,周人的发展,驶入了快车道。建立城邑,设置官吏,改变戎狄风俗,开垦荒山荒地,发展农业生产,把民众分成邑落,并且定居下来,很快,这群农夫,就升级了,是一方小诸侯了,并且还得到了商王朝认可了呢。这不是书生乱说,史记上虽然没有记之,另一部值得相信的史书《竹书纪年》,却说得清楚。书上说,“(商王)武乙六年,邠迁岐周。命周公亶父,赐以岐邑”。看看,商武乙时期,古公已得到官方认可,当是不争的事实,虽然没文王时期牛,是一方伯,但小诸侯也是诸侯,麻雀虽小,已肝胆具全,不可小看了。古公很认同这片发祥地,因地处周原,故姬姓从此称周人,定国号为周,一个国家的雏形,正在形成呢。与盘庚迁都一样,古公也没有料到,这样的一次群体性暴走,对于周人而言,那么的具有反转的重大意义。历史就是那么的无可预见,不听商量,这,才是历史的迷人处呢,我想!
商人在武乙时期,已在慢慢地走下坡路,而周人却在一步一步地崛起,另一场变天的革命,正在悄悄酝酿。风险是什么?曹操在魏呼风唤雨时,司马老儿,已在曹营了;唐明皇在做开元盛世的大梦时,安禄山已在城头变幻大王旗了;溥仪还在故宫的龙床上画地图时,孙中山已经很“大炮”了。风险,就像空气,令人摸不到,嗅不着,那才是真正的危险。到底会发生什么?好戏,咱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