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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惊恐惶急

作品名称:掌旗英雄略      作者:诗可以怨      发布时间:2015-07-03 21:06:57      字数:3811

  花溪奴心情激荡,一点儿也没有查觉,继续说道:“但我师父告诉我,他救我的那天,是光绪十四年二月初八!”
  风流鬼一听“光绪十四年二月初八”这几个字,全身崩着的劲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仰天喊了两声:“天哪!天哪!”一下子把花溪奴搂在怀里,嘴里不停地说道:“我的女儿!我可怜的没爹没娘的女儿呀!”两人忘情地相拥在一起,泪水汇到了一处,相互倾述着相思之情,仿佛要把十多年来想说的话一下子都说完似的。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流鬼怜爱地轻抚着女儿长长的黑发,说道:“阿奴,你跟为娘走吧,我也不回钟山了,大哥二哥都已经死了,五弟又不知去向,只剩下三哥,他又是个爱钱如命的,跟他在一起也没什么趣味……现在想起来,虽然我常常跟二哥拌嘴,但只有他,待我是真心的,只可惜……唉!”
  说到这里,风流鬼不由得看了笑面鬼一眼,忽然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我们可以到南方去!二哥的老家就在南方,这样顺便也可以把他的遗骨带回去。二哥以前常对我说,南方没有这么冷,拱桥小巷,总是和风吹柳绿的天气,你不是喜欢花吗?我们可以种种花,卖卖药,好不好?”
  花溪奴点着头,一个劲儿地只会说:“好!好!”这个“好”字今天她早已不知道说了几百遍,但仍嫌不够,似乎母亲说的每句话都是对上加对,好上加好的。
  风流鬼握着花溪奴的手,一脸幸福地说道:“阿奴,到了南方,我就散去功力,做一个普通女子,咱们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再也不要打打杀杀了。”
  花溪奴疑道:“为什么?娘,你是练功伤了经脉吗?”
  风流鬼笑着摇了摇头,她这种练功的法门,大伤阴鸷,又怎么能对女儿说得出口?于是捋了捋头发,温和地说道:“不是,阿奴,有了你,为娘的心满意足,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将来我散了功后,也就不是风流鬼了,乖女儿,你记着,我姓林,叫林素兰,我爹和我娘都是正经人家,懂了吗?”
  花溪奴对她的话半懂不懂,但仍是应了一声是,之后便低头玩弄衣角,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半晌不语。
  风流鬼——还是叫回她的本名林素兰吧——林素兰看着花溪奴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解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花溪奴摇头不语,但禁不住母亲一再追问,轻声说道:“娘,我想回一趟兰州,去见一见他。”
  林素兰问了一句:“谁?”随即明白过来,一脸惊诧,说道:“怎么,你还要见他?”
  花溪奴点点头,说道:“是,不管怎样,总是他生了我,可能以后……以后我也不会再见他了。”
  林素兰叹了一口气,女儿毕竟是自己生的,和自己一样的情深义重,她说道:“好吧,那我和你一起去。”
  花溪奴连忙阻道:“不,不,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只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
  花溪奴辞别了母亲,独自回到了慈恩寺,熟门熟路,很快又悄悄摸到了沐恩堂窗下。
  升昀果然还没走,花溪奴刚一伏下,就听见她这个狠心的父亲正在说话,话声中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似乎正在为着什么事大光其火:“什么?那些人哪有这等能耐?是谁把他给放跑的?”
  花溪奴一听这个声音,心情一阵激荡,几乎快要按捺不住想要推门进去相认。但一想这时里面人多,相认不易,而且这个“父亲”极重荣华富贵,难保不会第二次抛弃她。想到此节,也只能强自忍耐,将头埋得更加低些,一动不动,只竖起两只耳朵细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一个声音说道:“大人,是我把反贼带到那里去的,他救过我的性命,因此我才……才……”听声音像是那个叫冯秉真的。
  果然,就听仇越阴沉着声音说道:“冯守备,你这可是通敌之罪,该怎么办,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冯秉真沉默了一下,咬牙道:“不错!总督大人待我恩重如山,仇大人对我更加不一般,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冯的性命,自上次从华林山上下来开始便只当他是捡来的,今天索性交代在这里罢了!”
  他说仇越“待他不一般”,自然是指当日仇越派他上华林山送死一事,那天铁泉和尚在他面前分析得头头是道,由不得他不信。仇越听出他的意思,哼了一声,并不言语。
  花溪奴对他昔日在夜叉岛上秉公直言颇有好感,这时听出他话语中有自裁之意,不禁在心中暗暗替他着急。这时只听屋中传来哐啷一声拔刀声,接着是一阵叮当乱响,以及冯秉真气愤的声音:“姓蒋的,你不要欺人太甚!难道我自求一死也不行吗?”听起来像是冯秉真打算引刀自尽,站在一旁的蒋奇英不知使了个什么手法,竟将他手中的刀打落在地。
  蒋奇英仍是不慌不忙地说道:“老冯,咱们都是总督府的人,要死还是活,岂能由自己决定?还是听听大帅是怎么说的吧!”冯秉真听了他这话倒也不假,这才默不作声了。
  升昀说道:“冯守备,我知道你是个刚烈的性子,可要是每一个人犯了错,都要抹脖子自尽的话,那我手下还有谁人可用?再说,我不是也做过对不住别人之事么……”说完上半句,下半句话像是被他咽进了肚里,想来这时是在偷看夫人的脸色吧!躲在窗外的花溪奴听到这里,心里喀登一下,暗道:“这是在说娘吗?”
  冯秉真听升昀这么说,感激无已,哽咽地道:“谢大人!谢大人活命之恩!”说着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升昀正色道:“但你犯的错太大,已不能再留在府中。着革去冯秉真守备之职,重打二十军棍,发往库车戍边,没有我的将令,不得返回兰州!”
  冯秉真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喜出望外,应了一声“是”,又磕了几个头,这才向着门口走去。花溪奴怕被他发现,蜷着身子往阴暗处躲了躲。
  冯秉真一只脚刚迈出门外,不知怎地又收了回来,转头犹豫道:“大人,那个姓马的,他和小姐,似乎有些……有些……,唉,我也说不清!”说完这句话,他才迈开大步,自行前往领罚去了。此后,昔日的冯秉真感念总督大人的不杀之恩,时常记在心间,在边关奋力杀敌,就如同性命不是自己的一样。多年后,竟积功做到了参将一职,那又是他的另一番境遇,这里就不再一一赘述了。
  冯秉真走后,升昀沉默了半晌,才吩咐道:“人虎,你速速把小姐请到这里来,一路上小心在意,切不可让人发现了!”宁人虎应了一声,推门而出。
  他刚一走,朱赫便叫了起来:“兰儿?叫兰儿来做什么?老爷,你不能再让兰儿冒险了,我可不想再担惊受怕了!”
  升昀说道:“夫人莫慌,我们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话声越来越低,到最后细若蚊鸣,几不可闻。
  朱赫听后,犹豫道:“好是好,只是不知道兰儿肯不肯这样做?你知道,这人毕竟,毕竟救过咱们娘儿俩的性命!”
  升昀不以为然地道:“夫人,你有所不知,这些反贼,惯会用一些小恩小惠,邀买人心。你们在敦煌城外遇见的那伙人,说不定和他是一伙的呢!”
  聂干如也说道:“大人说得是!主母,我已查明,在小方盘城出没那人姓胡名豹,绰号‘黑将军’。前些日子,在兰州城外,我们曾和匪首马小天交过手,亲眼见到那个姓胡的跟在姓马的身后,有说有笑的,断然是一伙的无疑!当时不只我一人看见,战场上数千双眼睛都看见了,主母不信,可以问问大家!”
  屋中顿时响起一阵“是”、“对”、“不错”之声,朱赫这才不说话了,轻声说道:“原来他是这样的人,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呢!”
  升昀说了一声:“是呀!”便不再理会她,转头去和仇越、蒋奇英等人密商起来。
  花溪奴听他们说到“马小天”三个字,头上的筋一下子崩紧了些,极想听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这时屋中那几人都是压低了声音说话,花溪奴尽管努力竖起耳朵,两只耳朵几乎要被她挤到脑门顶上去了,但还是只能听见,屋中那一片嗫嗫嚅嚅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听清。
  她正想再往前凑去,这时一只胳膊悄无声息地从身后绕过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花溪奴没有防备,险些就要尖声叫起来,那人早已料到这一手,还没等她开口,一只手掌就已将她的嘴牢牢捂住。
  花溪奴不知身后这人是谁,情急之下,自然而然地使出师门的“百转千回手”,斜身侧闪,右手手肘向后急撞,左手盘拗挑打,径袭身后那人脸面。这招“鱼脱于渊”用上了“百转千回手”中的“滑”字诀,专为对付身后偷袭的敌人所创,逼得他顾得东也顾不得西,只能腾出双手,正面交锋。
  这招乃是百转千回手中的一记绝招,原本应是万无一失,绝不会失手的。但身后那人竟不撒手,单臂下压,拆扭送挡,同样用了一招百转千回手中的“横架金梁”,用了一个“封”字诀,就将花溪奴的招式尽数化解了。
  花溪奴大吃一惊,这人决不是师父或师兄岳寒,这是可以肯定的,而且就算是师父,功力比起此人来,似乎也稍有逊色,难道是早已死去多年的祖师爷复生?想到这里,花溪奴头皮一阵发麻,竟不敢回头去看他一眼。
  正当她惊疑不定之际,就听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莫慌,是我!”
  花溪奴一怔,这不是马小天的声音吗?她急回头看去,只见眼前一张脸,长眉俊目,浅笑盈盈,不是马小天又是谁?
  花溪奴高兴得几乎要跳了起来,脱口而出道:“你……”在敦煌时,她就曾无数次地想像过与他重逢的情景,现在在她最料想不到的时间,这人宛如从天而降般,蓦地出现在他面前,怎不叫她激动万分,忘乎所以?
  马小天急忙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往屋里指了指,花溪奴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是有些失态了。可这一声“你”早已惊动了屋里的人,只听仇越和蒋奇英几乎同时喊了起来:“谁在外面?”
  马小天没再犹豫,低喊了一声:“走!”握紧花溪奴的手,两人一起腾身跃起,从沭恩堂的矮墙上跃了出去。当仇越等人从屋中窜出查看之时,就只能看到两个淡淡的,在墙上一闪而过的身影。
  蒋奇英皱眉道:“这两人是谁?眼熟的很!”
  仇越从窗子下捡起一件物事,匆匆瞥了一眼,往蒋奇英怀里一塞,说道:“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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