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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勇挑重担

作品名称:村官上任      作者:王春海      发布时间:2015-06-27 10:09:17      字数:14145

  王天龙听到门卫小孙说:“章书记不行了。”的消息,心中“咯噔”一下子。人命关天,容不得他有半点犹豫,迅速和小孙一起快步向舞台后的屋中跑去,其他四位新当选的村委也快步跟过去。
  王天龙走到斜靠在沙发上,双目紧闭的章书记面前,右手向他的鼻子眼的下方伸去。他换了一口气说:“大家不必担心,章书记没大事,都放心吧!”随后轻轻地喊道:“章书记,章书记你醒醒,天凉别感冒了。”
  章英玉慢慢地睁开双眼,看着站在面前的王天龙有气无力地说:“噢,你大概就是王天龙吧!”
  “章书记,是我。”
  他虽然常来常住沙湾村,但是,和过去相比工作作风完全变了样。深入群众少了,和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简称“三同”不见了。他每次到沙湾村后,胡希能就派专人伺候,不离左右,一般百姓根本和他说不上话。
  他对王天龙反对建砖厂,在“绿色风暴”中带头告状的事,虽然也有所耳闻,但是,并不十分了解,误认为他是个“刺头”。而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改变了他的看法,尤其是王天龙的即席讲话,使他心胸受到震颤,灵魂受到洗礼,情不自禁的发出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得民心者得天下”的感叹声。
  他对王天龙在众人面前让他下不了台的事仍然耿耿于怀,心中不悦地问:“你来干什么?”
  王天龙心平气和地说:“我们几个人看见您一个人坐在这里不放心,就走进来看看您。”
  他又问:“人都走了吗?”
  “都走了,就剩下我们几个人。天不早了,天气又凉,您老还是回屋休息吧!”王天龙关切的提醒说。
  “行!”他说着站起来。又累又饿又渴的他两腿发软,眼前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倒下去。王天龙赶紧向前一步双手扶住他,关切地问:“章书记,您老哪里不舒服?用不用请医生?”
  常言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他听了王天龙关心体贴的话语心里热乎乎的,微笑着说:“天龙,我没有大事,你们都回去吧!”
  王天龙看着他缓过劲来,说:“既然章书记说没有事,那大家都回去吧!”
  王天龙仍然放心不下,主动留下来,再次关切地问:“章书记您老现在觉着咋样?需要不需要请位医生给您看一看?”
  章英玉小声说:“不用请医生,可能是起快了,头有点晕。”
  王天龙真诚地说:“没事就好。那我送送您吧!”
  他犹豫了犹豫说:“那就谢谢你了。”
  “章书记,您老是长辈,尊老是咱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帮助您老既是我应尽的义务,也是我的责任,没有必要那么客气。”他说完扶着他走出来,向他住的宿办室走去。
  提起章英玉老书记沙湾村里年龄较大一点儿的人都知道,他对沙湾村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二十年前,他常来沙湾村调查研究,和干部、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乡亲们都很尊重他。和前两任老书记关系密切,但是,不像现在的酒肉朋友,互相利用的经济关系,而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上下级同志关系。所以,他退下来以后,把沙湾村当成自己的联系点儿,常来常住。
  善于钻营的胡希能看到“奇货可居”,在村委会大院的西北角,专门为他盖了三间北瓦房。不仅装修豪华,还配备了各种高级的办公桌椅、沙发、彩电、冰箱等,第二年夏天又安装了两个空调。
  逢年过节,胡希能也总忘不了带着田翠花和各种礼品去他家探望,久而久之,他们之间的关系达到了彼此不分家的程度。就这样年近七十的老党员、老干部,在改革开放的今天不知不觉的上了胡希能的贼船,粘上了万能胶,成了他借用“打鬼”的钟馗。
  王天龙把章书记扶进屋里,让他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白开水,双手递过去说:“您老先喝杯开水暖暖身子,我再去给您老要点儿吃头儿来。”
  他接过水杯说:“那敢好。先谢……哎,不说谢你的话了。快去吧,我真的有点儿饿了。”
  “章书记,那就对了,再谢就谢远了。”他说着走出去。不大一会儿,王天龙从饭店里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肉杂烩和两个大烧饼,放在茶几上说:“章书记,趁热您老快吃吧!也不知道对不对您老的口味?”
  他笑着说:“挺好、挺好,我就喜欢吃肉杂烩。天龙,你也饿了吧!你从那个厨里拿出一个碗来,咱俩拨开一分为二,反正我也吃不完。”
  “章书记,我吃过了,您老就快吃吧!”他说吃过了也不假,在饭店里老板做菜时,干吃了一个大烧饼。
  章英玉看着他憨厚、诚实的面孔,原有的不满和敌意渐渐地消失了,主动和他攀谈起来:“天龙,你今年多大了?都干过什么?”
  王天龙说:“章书记,我今年四十六岁,初中文化,在部队里入党,退伍后,又在省建筑公司干过几年保管员,农村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就回村务农了。”
  “噢,我说你与一般的农村青年不大一样呢,原来在外面经历过风雨,见过世面,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王天龙听了淡淡的一笑了之。他今天面对这位老前辈、老党员,计划把藏在心中的许多困惑不解,请教个明白,琢磨了琢磨说:“章书记,您老是一位德高望众的老党员、老领导,我们都很尊重您。您老过的桥,比我走的路多,晚辈有什么不对之处,请您老多批评。我这个人是个犟驴脾气,说话多有不妥,望您老原谅为盼!”
  “天龙,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必挂在心上。”随后话题一转说,“现在你选上主任了,往后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相互帮助吧!”
  王天龙激动地说:“章书记,谢谢您的理解和信任,我一定不辜负您的希望,积极工作,好好地为大伙儿服务。我也知道自己有不少毛病,也想改,可就是改不掉,看到不在理的事憋不住,总想说道说道。俺娘骂我是天生的犟种一个。俗话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我有同感。”
  “你说的也不错。人的秉性除遗传因素外,是长期形成的,改也确实不容易。老话说人一改脾性都到死的时候了,说的也是改脾气难。”
  王天龙说:“章书记,我入党时激动地一夜没有睡好觉,非常自豪,别人也很羡慕。可现在人们把入党不当回事,你问他们为啥入党?您猜他们怎么说?”
  “我猜不准。现在的年轻人思想活跃,胆子又大,说什么话的可能性也会有,不足为怪。”
  “不瞒您说,听了您准生气。他们说,‘人家请俺入,俺就入呗。’这是说的啥话?真叫人气得慌。这事当然也不能光怪他们,连部分老党员也不好意思提了,不少人说现在有“三权”(人权,财权,物权。)的官,几乎没有不吃喝嫖赌贪的。我也感到困惑,不知您老怎样看待这个问题?”王天龙试探着问。
  章英玉想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回答,只好满天过海地说:“天龙啊!党风不很正,有些干部腐败,削弱了党的威信,这是事实,但是,也不能由此而否定党的伟大。改革开放就好比开窗换空气,难免进来几个苍蝇、蚊子,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必大惊小怪。”
  王天龙认真地说:“章书记,我也曾向乡亲们这样解释过,可是他们就是不认这个理,还说‘不是进来几个苍蝇、蚊子,而是进了满屋子。’”
  他听了心情也开始沉重起来。是啊!近几年来不少的党员干部贪污腐败,收贿受贿,买官卖官,生活糜烂,已经达到了令人难以容忍的程度。他想到这里脸上不由自主地发起烧来,赶紧收回自己的思路,勉强的说:“多了也不要紧,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消灭它一个八、九不离十没问题。作为党员,我们得有信心才是啊!”
  “可人们说,派去打苍蝇、蚊子的人经不住诱惑,也生蛆蛸白蚱、招苍蝇、蚊子了。有的和他们穿上了连裆裤,有的成了他们的靠山、保护伞。有的人甚至说,现在的官是槐树狼将老鼠,……。前天调走了‘张百万’,昨天调来个‘甄敢贪’,今天换成了‘夏三烂’,吃喝嫖赌贪样样都俱全,不知明天再换谁?群众心里苦难言,瘦猪养成肥膘猪,再换还得花本钱。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容你不相信。”
  他把嚼砕的饭菜咽下去,狠了狠心说:“那不会下猛药?用3911、1059喷撒,看他们能往哪里跑?”
  “唉——。”王天龙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老百姓说再猛的药也净假的,中看不中用,虫子都吃上瘾了。就是有真的药效也很短,虫子们迷糊一会儿过来吃的更欢了,就像棉玲虫有了抗药性。”
  章书记听了目瞪口呆,端着饭碗愣在那儿连饭也忘了吃了。咋回答?一时成了塑料罐子——没词(瓷)了。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王天龙说的并非空穴来风,他既从电视里看到过,也从广播里听到过,还从现实中见到过,许多人“释放”归来,“双轨”之后,胆子更大啦,贪得更凶啦,“玩”得更欢啦。
  他正想着又听到王天龙说:“党员干部的贪污腐败是一切不正之风的总根源。可是,让人不可理解的是有许多人,包括许多领导干部在内,对贪污腐败危害性的认识只是停留在嘴上、写在纸上,用老百姓的话说是‘说起来重要、动起来次要,’因而治理起来很不得力。甚至个别领导对贪污腐败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姑息养奸、同情支持的同时,还大加褒奖、重用,实在令人痛心疾首。它造成的直接后果是,腐败有理、贪污有能、清官难做。贪官污吏不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而是进贡的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如果照此发展下去的话,东郭先生被狼吃的悲剧就会重演。这种对腐败认识的错位、标准的颠倒,不能不说是人类社会伦理道德的倒退,是对唯物主义认识论的扭曲。这种认识观念上的错误,才是治理腐败的真正大敌,也是腐败难以遏制的主要原因。章书记,您老说句实在话,我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章英玉不能不承认他说的不仅句句在理,也大概符合实际,才想着回答又听到他说:“我从电视中看到、听到,从上到下有一个很不好的风气。这视察、那检查都是走过场。下拍上,上夸下,互相吹捧,不说实话。明摆着问题一大堆,就是不批评、不制止,更不追究,等到出了大事故、大问题,又派工作组,又全面检查,又定制度啥的,事前干啥去了?回回事后诸葛、次次都是马后炮管啥用?”
  章英玉放下饭碗故意将军说:“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我说了又不算,说那个有啥用,还是少耽误点儿您的宝贵时间吧!”
  章英玉用怀疑的眼神瞅着他说:“今天我有时间,愿洗耳恭听。你就大胆的说吧!”他想借此机会摸一摸王天龙的底、探一探他的虚实,杀一杀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气。
  “俗话说,恭敬不如从命。既然您老叫我说,那我就班门弄斧献丑了。改革开放以来的大好形势不用我说您也清楚,尤其是农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充分调动了广大农民的积极性,促进了农业的大发展,农民也渐渐的富裕起来,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但是,也应看到还有许多不尽人意之处,如腐败的盛行、大小贪官的层出不穷,承包地里乱挖乱垫、乱占乱卖宅基地、乱起土卖钱等,把平展展的良田弄得面目全非,实在令人心疼。”
  章英玉心中也觉着沉甸甸的。是啊!过去自己和乡亲们一起用肩挑、车推建起来的千亩棉花方、万亩高产田,如今是骑着骆驼赶着鸡——高的高来低的低。他“唉——”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罪过呀!罪过。”
  王天龙提醒说:“章书记,饭菜快凉了,您抓紧吃吧!”
  “我吃饱了,等晚上饿了再吃,这么好的东西反正不能叫它瞎了。”
  王天龙从这句简单的话语里,体会到他仍然保留着艰苦朴素的本色,和那些“一顿饭一头牛,屁股底下一座楼。”的官相比,其精神也是难能可贵的。他提过暖水壶给章书记的杯中添满了水,接着说:“尤其让人费解的是,不知咋搞得?谁敢给党的政策唱反调,谁敢钻政策的空子打‘擦边球’,谁敢对党的政策采取实用主义的态度,却处处受到褒奖,有的还被树为典型,让百姓啼笑皆非、无所适从。”
  “是吗?”他端着水杯,漱完口怀疑的问。
  “那还有假。”王天龙肯定地说,“就拿咱沙湾村的小砖厂、小造纸厂来说吧,都是国家严令禁止的‘三小’企业,可常来咱村的各路记者们,执法部门的领导们,省、市、县的头头们,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还大加褒奖就是明证。这不能不说是历史的悲剧,社会的病态。”
  他对王天龙说的事情也是耳濡目染,不仅沙湾村存在这种问题,许多地方有过之而无不及,个别地方甚至政府出面打着改革开放的旗号,建什么所谓的“红灯区”,还派政法部门维护秩序,工商税务等有关部门不经许可,不许进入。优惠政策虽然引来了许多商户,但其中不少项目让人不堪入耳。即背离了起码的社会公德,败坏了政府形象,也给社会带来了严重的负面影响。对此,他过去也困惑不解。
  可是现在他也见怪不怪了,说:“天龙啊!你说的现象确实存在。不过,上级到底什么政策?咱们这些老百姓一会儿半会儿的也很难理解透。现在党风、官风和民风确实存在着许多不尽人意之处,但多年养成的习惯,改掉也不是一朝半夕的容易事。”
  王天龙对此有不同的看法,他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只要动真的,来实的,头头抓,抓头头,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如果拿出当年解放战争时期,三年打垮蒋介石八百万军队的那股劲来,克服不正之风,可以说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章英玉也深知官场腐败的严重性,更懂得积重难返的艰巨性。他语重心长地说:“天龙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遏止腐败,恢复党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章书记,并非如此。”王天龙今天又开始犟起来,振振有词地说:“解放初期,毛主席批准杀了刘青山、毙了张子善,党风政风清廉了十几年,挽救了一大批党员干部,党的威信不仅没有减,反而大大的提高了。这件事您老比我更清楚吧!”
  “那是当然。”他自豪地说,“想当初。——哎,还是少提当年勇吧!”
  他不想说,王天龙也没有问。继续说道:“俗话说,打铁首先本身硬。要正民风,首先要正官风、党风,党风、官风不正,正民风、社风就是一句空话。如果像当年那样,哪一级出了问题就追究哪一级的责任。你不知道,就是失职。你没有管好,就是无能。你没有管,就是渎职。失职者免,无能者下,渎职者判。按法办事,对那些给钱送‘娇’绿灯开,顶风作案的缺德官,决不姑息迁就,对那些把廉洁说在嘴上,把执法挂在墙上,吃喝嫖赌的贪赃官决不手软,就能取信于民,重振党威,教育大批干部,挽救部分干部,才是对干部的真正关爱,对党的事业的真正负责。”
  王天龙精辟的分析和治国良策打动了他的心弦,动情地说:“天龙啊!现在我们党正在这方面努力,通过抓典型、树榜样,一定会使党风好起来。”
  一提到抓典型、树榜样,王天龙就有一肚子说不完的话:“榜样的作用是无穷的,六十年代的雷锋、焦裕碌曾激励着几代人健康成长。可现在的榜样有多少能真正站的住脚?咱村就明摆着一个‘三级人大代表’,能代表谁?这样的榜样树的越多,党的形象毁的越快,他的负作用更是无穷的。因此,在树榜样问题上一定要慎之又慎,宁缺毋滥。‘在一个人身上失去原则性,就会在千百万人面前丧失说服力。’”
  章英玉心潮起伏,好像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学雷锋,争做好人好事的年代中。他简直不大相信,坐在自己面前的一位普普通通的共产党员,竟有忧国忧民的宽大胸怀和治党治国的良策,不能不使他刮目相看。
  王天龙却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上劲,一发而不可收。“章书记,还有那些名目繁多的形式主义的各种检查、评比活动,不仅劳民伤财,还是产生各种腐败现象的温床。老百姓称他们为‘吃喝队’、‘收包〔红包〕团’。参加检查的人个个‘满载而归’,而党的威信却在各种形式主义的检查、评比中越来越垮,政府形象每况愈下,不仅败坏了党风、政风,还给社会风气带来了极坏的影响,百害而无一利,应严加禁止。”
  二人越谈越投机,不知不觉中天开始暗下来。王天龙歉意地说:“章书记,对不起,耽误了你的休息。”说着站起来。
  他一直把王天龙送出大门外说:“天龙,后会有期,等有了时间咱俩再好好的聊一回。”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尽在不言中。
  王天龙望着太阳落山时的半边红霞,大步向家中走去。他的妻子赵兰香此时正在院子里打扫着卫生。五间北屋是砖瓦房,三明两暗,东边靠胡同的地方是两小间一门楼儿,北小间是个简陋的小客房,南小间是做饭的地方,俗称火房。最南头是大门口,正对大门口的是砖砌的影壁墙,正面画的山水画因日久天长,风吹雨淋,已面目全非。
  院子的西南角是厕所,俗称毛子。它和影壁墙之间是个大亮棚,是放农具、杂物的地方。厕所到北房之间的空闲处是个小菜园。塑料布下的菜种子正在扎根发芽,有的地方把上面的土层顶的裂了缝儿。
  北房和配房的红砖墙是用白灰膏垒的,红白分明。门窗口的天蓝色油漆,风吹日晒已无光泽,门窗上按的玻璃倒是擦的透明澈亮。
  走进北屋,靠北墙的正中间是个大方桌,两边放着一对圈椅,桌子后面放着水泥板的长条几。特别引人注目的是,板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尺高的白瓷的毛主席的半身像,以及挂在正面墙上的玻璃镜框中,镶嵌的毛主席的半身画像,让人肃然起敬。
  毛主席画像的两边是一幅对联,也镶嵌在长条镜框里。
  上联是:吃水不忘挖井人
  下联是:幸福全靠毛主席
  上面的横联是:毛主席万岁
  靠西边的窗台下放着一个长方形小地桌和几个小板凳儿,东边窗台下放着一个小水缸和脸盆架,木架上放着一个粉底红花的脸盆。脸盆的底部画着一条红色大鲤鱼,当你倒进干净的白水时,那条大红鱼好像活起来,在盆中光动弹,让你不忍心把手伸进去。
  东里间屋是王天龙夫妇的卧室,放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双人木床和一个大立柜。西里间屋靠北墙是个大火炕,冬天往炕洞里烧一些柴草,大炕就会热呼呼的,保准暖和不受冻。靠南墙边的窗台下放着一个写字台,台面上有一个自造的简易台灯,是王天龙的两个儿子学习的地方。
  王天龙的母亲今年里六十八岁,名叫石敏霞。这几年,王天龙从省城打工回来后,身体才逐渐好起来。她心地善良,勤劳朴实,为自己的儿子当选主任而高兴不已。“比他爹强,有出息。”她在心里夸着儿子。俗话说,人遇喜事精神爽。今天的她就是如此,在火房里忙这忙那,笑模样不离脸。她打开蜂窝煤炉子,坐上锅,添好水,用商量的口气说:“兰香,咱今儿个做绿豆小米饭吧!”
  “娘,行,你看着做吧!”随后又嘱咐说,“娘,你掏好米歇一会儿吧!等水开了,我下米就行。”
  “我不累,这种活我不是干不了。你整天忙里忙外的,也帮不了你大忙,做做饭、炒炒菜啥的我还行。天龙他以后成了公家的人了,公事又多,光怕顾不了家了,往后的家务事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担子不轻啊!千万别累坏了。”
  赵兰香是位孝敬的儿媳妇,她理解老婆婆的心意。笑着安慰说:“娘,我年轻四季的,身子骨又壮,没有那么娇气,常言说出力长力。”
  赵兰香今年四十四岁,她的娘家和胡希能的妻子赵桂芹的娘家是同一个村,即赵家庄人。两个人的家族关系虽然不近,但一笔写不出俩字来,都是一个老祖宗。
  她的娘家在全村是较富裕的家庭,父亲初中文化,在当时也算的上是识文断字的文化人。有一手好毛笔字,四邻八家的父老乡亲们谁家有个婚丧嫁娶的大事都找他商量,让他帮着出出点子、拿拿主意、写写画画、记个帐薄。特别是逢年过节他是全村最忙的人,请写对联、福字的人络绎不绝,从不嫌烦。每年都要搭进去十几块的笔墨钱,也从来不说亏、不叫冤。就是有人给钱他也不要,总是笑嘻嘻的说:“积德行善是修来的福,修桥补路是积来得德。”他德高望重,全村人几乎没有不夸得。
  赵兰香的母亲虽不识字,但通情达理,对丈夫的善举从不挑三阻四找毛病。料理家务也是一把好手,家里经常收拾得有条有理、干净利落,从小生活在这样家庭中的她受益匪浅。初中毕业后,回村参加了集体生产劳动,在生产队里也是一位活跃分子,第二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
  赵兰香二十三岁那年经赵桂芹的积极介绍,与王天龙相识。在部队服现役的王天龙身穿崭新的草绿色军装,头上戴着有红五星的军帽,显的格外英俊、潇洒。二人一见钟情,定下了终身,从此二人的信件来往不断。第二年,她和王天龙在部队举办了婚礼,正式成了沙湾村一名合格的人民公社的好社员。
  如今赵兰香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大儿子今年十八岁,在县城一中读书,是个高才生,和胡希能的千金小姐丽娜是同级同学。小儿子在本村上六年级。乐善好施,尊老敬夫的她几乎成了娘门儿们心中的偶像。
  赵兰香看到住在胡同南头的李士明拄着拐杖走进来,就停下了手中的活,热情地打着招呼说:“李大爷,您老吃饭了吗?屋里坐吧!”
  “吃了。你家还没有吃?”
  “还没嘞。等天龙回来一块吃。”赵兰香说。
  在火房做饭的石敏霞听到李士明说话的声音,走出来说:“他大爷,屋里坐吧!”说着陪着他向北屋中慢慢地走去。
  李士明今年七十有余,解放前他的家庭主要靠给地主扛活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是地地道道的贫农家庭。解放后从当民兵开始,到“大跃进”的年代升任沙湾村的民兵连长,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时期,当选为村党支部的副书记、村革命委员会的副主任。改革开放后思想跟不上形势,同老书记一起退下来。最近几年看不惯胡希能的胡作非为,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次村委会换届选举时,实在忍不下去了,才积极参与到支持王天龙的行列中。
  对王天龙的当选,在他的预料之中。今晚他吃过晚饭高高兴兴地串门儿来,想和王天龙好么好地拉一拉、谈一谈。
  他来到北屋里,坐在方桌左边的圈椅上。王大娘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迎宾》牌香烟和火柴递过去说:“他大爷,你自己点着抽吧!”说完又去倒水。
  “他婶子,你就别忙呼了,我刚吃了饭,不渴。”他说着点着烟抽了一口问:“天龙一直没回来?”
  “可不是,散会都多半响了,也不见个人影儿,不知往哪里去了?”。她说着把一杯热水放在桌子上说,“他大爷,水热,你慢慢喝”。说完坐在了右边的椅子上。
  李士明夸赞说:“他婶子,天龙有出息,不仅是你家的光荣,就连咱这四邻八家的街坊邻居也跟着高兴、露脸。”
  石敏霞听了心里热乎乎的,笑着说:“天龙有今天多亏了乡亲们,是你和乡亲们把他抬上去的,这一点我心里很清楚,啥时候也不能忘记乡亲们。”
  李士明说:“你说的虽然是实话,但也离不开他自己的努力,这叫好人有好报。”然后话题一转叮嘱说,“咱村这么大,两千多号人,当主任后肯定事情少不了,家里的事少让他操点儿心才是。”
  “那是,我刚才还给兰香说这个事嘞。您老德高望众,在村里干了半辈子,你过的桥比他走的路多,还真得多帮帮他,给他出些点子,别让孩子走差了道儿。这事就拜托你了,望你不要推辞。”
  李士明深情地说:“他婶子,你说这话就远啦。天龙是我看着长大的,错不了事,你就放心吧!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要是孩子真有事,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吗?那也对不住四邻哪!更对不住天龙他爹俺那老伙计,也对不住自己的良心,你只管放心好了。”
  “大奶奶、大奶奶,俺天龙叔回来了吗?”来人的问话声打断了他俩的谈话。
  赵兰香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胡占礼来了,头也没扭说:“你大叔没在家,你大婶子在家嘞。你那个老战友哇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干啥去了?叫人怪闷的慌。”
  胡占礼是王天龙的老战友,关系非同一般,常在一起谈政治、聊形势、拉家常、叙友情,志同道合,是王天龙家的常客。他笑着说:“天龙婶,晚来一会儿就想了,他跑不了,当了官也是你的,准叫你下不了岗,靠不了边儿。”
  “你这个没正形儿的,没大没小,拿你大婶子耍笑,等我见了侄媳妇雪莲非告你的状不可,你就等着挨疵儿吧!”赵兰香说着往外一瞅,发现他旁边还站着两个人,没顾地放下手中炒菜的铁铲子,赶紧走出来抱歉说:“对不起,不知你俩来,请多原谅。”然后说:“占礼,你奶奶在北屋和李大爷说话嘞,没有外人,你领着二位稀客先进去吧!我炒好这锅菜就过去。”
  一股香味扑面而来,胡占礼说:“婶子,你炒的啥菜?咋这么香?也想慰劳慰劳俺的头儿吧!俺老婆子知道俺选上了官,高兴地给俺炒了四个菜,有肉有蛋还有花生米儿,又烫了一小壶热乎乎的酒儿,说是拍我的马屁,把我都笑的肚子疼。我逗着她说,‘要是以后拍舒服了继续上班,拍不得劲儿尽早下岗’。我说完她撅着小嘴笑了,还冷不丁的给我来了一个那个。”他做了一个亲吻的动作,把赵兰香、崔明轩、闫秀荣都逗的捂着肚子笑。
  “哎哟。”赵兰香赶紧向火房屋里边走边说,“光听你瞎白话了,菜都炒糊了。”
  王大娘听出来是胡占礼的声音,知道是婶、侄之间在耍贫嘴、打嘴仗,就没开门惊动他们。小声对李士明说:“是占礼来了。”
  李士明夸着说:“占礼这孩子也不差,当过兵,又是党员,这次也被选上了。他得的票数也不少,是第二位,我看当个副主任准行,肯定是天龙的好帮手。虽然和胡希能门支不远,但是,他和胡希能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路。”
  胡占礼一边喊着:“大奶奶,大奶奶,我来了。”一边向北屋里走去。
  崔明轩、闫秀荣跟着来到北屋的门台儿上。胡占礼一只手掀着棉帘子,另一只手推开北屋门说:“二位稀客请进。”
  崔明轩和闫秀荣也没有客气,弯了弯腰走进去,胡占礼放下帘子跟进来。石敏霞让开座位的同时,指着旁边的板凳说:“你们坐下说话吧!”
  闫秀荣走到她身旁亲切地说:“大婶子,你老别客气,我们年轻人坐那儿不一样。”说着把她扶回椅子上。
  石敏霞看着两个年轻人觉着面熟,就是想不起名子来,更不知道是谁家孩子。于是问道:“占礼,这两位是……”。
  胡占礼一看就明白了,介绍说:“大奶奶。”他指着崔明轩说,“这位叫崔明轩,住在前街,他爹叫崔书杰,你老准认识。”
  她点了点头说:“知道,知道,他爹和天龙他爹过去都是老民兵。一晃孩子都成家立业了,孩子你多大了?”
  崔明轩回答说:“大奶奶,我今年三十二岁了。”
  石敏霞又问:“有几个孩子?都长大了吧?”
  崔明轩笑眯眯地回答说:“两个,头大的是个闺女,小的是个男孩,今年也快六岁了。计划生育两个正好!我满足了。”
  胡占礼又指着闫秀荣介绍说:“这位女将叫闫秀荣,也是前街上的,人家是城里人,是被我喜成叔骗来的。”
  闫秀荣腾地站起来,踹了胡占礼一脚说:“你净瞎咧咧,胡说八道的没正形儿,不怕李大爷笑话。”
  李士明急忙说:“我耳朵聋,脆啥也没听见。”说完自己先“哏、哏、哏”的笑起来。
  石敏霞看着闫秀荣生气的样子,忙埋怨说:“占礼,你那个嘴是得上把锁,不能瞎说,人家那叫搞对象。闺女,占礼是给你说笑话嘞,犯不着和他生气。你孩子他爷爷我熟悉,叫孙大旺,集体那会儿还是位小队长呢!他有你这样的好儿媳妇,是一辈子的造化。”
  她的话刚落地就听到“娘,我回来了。”的说话声,王天龙一进门就给老娘打招呼,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赵兰香提醒说:“你别喊了,李大爷和占礼他们等你多时了,你快进屋打个招呼吧!”
  “是。”他走进北屋里看到李士明他们歉意地说:“李大爷、占礼、明轩、秀荣,实在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崔明轩、闫秀荣看到他走进来,同时有礼貌地站起来。
  王天龙说:“你俩客气个啥?快坐、快坐”。
  胡占礼瞅着他俩说:“站妾难打发,别站着了,坐吧!”
  王大娘是个明白人,一看儿子回来了说:“你们说话,我帮兰香拾掇拾掇去,”说着离开座位走出去。
  王天龙有礼貌地说:“秀荣,你是客人,离的又元,请坐上面”。
  “天龙哥,都不是外人,坐哪儿还不一样?你也别客气了,快坐吧!”
  李士明接着话茬说:“天龙,既然秀荣叫你坐,那你就别站着了,快坐吧!”
  “恭敬不如从命,李大爷说了,那我就坐。”他说着坐在了椅子上。
  “天龙,散会都快一响了,你咋才回来?”
  “李大爷,是这么这么一回事,……”。他把散会后遇到章书记的事,一五一十地给大伙说了一遍。
  胡占礼开玩笑地说:“我还以为你被万能胶粘住了呢!”
  王天龙认真地说:“占礼,你也忒小看我了,我是那种轻易被粘住的人吗?”
  李士明惋惜地说:“章书记原先不是这个样子,这几年被胡希能粘的像变了一个人,真是中了那名老话,近墨者黑呀!”
  胡占礼补充说:“李爷爷,现在革命到底的不多了。时势造英雄,也出臭虫。就说咱村吧,你老干的那个时候,鸟语花香,连个蚊子毛儿也见不到,你看现在一到热天,臭气薰天,大黑花蚊子都想把人给吃了。”
  王天龙是个直肠子,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心里想啥嘴上说啥:“李大爷,说句掏心窝的话,今天的选举结果我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心里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是啊,我们也是没有预料到。来的时候我仨还说嘞,人家做了那么多准备,请吃请喝还送礼,家家烧香,户户拜佛,我以为人家是板上钉钉——没跑了。没想到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偏偏叫咱们给逮住了,比过年都稀罕的事愣叫咱们给赶上了。”胡占礼笑呼呼地说。
  李士明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提醒说:“但是,你们也不能高兴的太早了,上级还没有表态,算不算数还两说着呢。”
  对于这一点王天龙也是清楚的,他深有体会地说:“李大爷提醒的对,我们都要有个充分的思想准备才是。现在还不能说是煮熟的鸭子,退一步讲,就是煮熟的鸭子,弄不好也有可能飞了,更何况没有煮熟的鸭子呢?花落谁家还是一个未知数。
  其次,能不能挑起这幅重担子,连我自己心里也没底。干砸了,对不住乡亲们的信任,自己丢人是小事,耽误了乡亲们的发家致富,堵了乡亲们发财的路是大事,想起来还真有点儿担心嘞!”
  李大爷鼓励说:“天龙啊!有群众的信任,有大家的支持,用不着顾虑重重担心后怕的。用你的话说,大家一条心,黄土变成金,没有趟不过的河,爬不过的山,克服不了的困难。话又说回来了,谁一生下来就会当官呀?不会可以在干中学吗!你们多次看过《地道战》,那部电影里不是有‘从战争中学习战争’这句话吗?”
  胡占礼平时最爱看“三战二队”(即《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铁道游击队》《平原游击队》)的战争故事片,李士明一提《地道战》他就来精神,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李爷爷说的对,咱们都向《地道战》里的李向阳……。”
  “啥?李向阳。”崔明轩插话问。
  他知道弄串了,赶紧更正说:“不,不,不是李向阳,是高金宝。”他忍不住“哈、哈、哈”得笑了几声说,“瞧我这记性,把两部电影片中的英雄给记串门了,弄了个高(张)冠李戴。”
  他的话立刻逗得大家笑起来。王天龙不客气地说:“占礼,又弄错啦。那个词叫张冠李戴。”
  他不以为然地说:“没错、没错。姓高的帽子戴在了姓李的头上,那不叫高冠李戴叫啥?”
  王天龙被问住了,忙说:“没错、没错,是这么回事。”
  胡占礼得意说:“占理(礼)、占理(礼)错不了。咱言归正传,总起来说吧,咱们应该向电影中的英雄们学习,和乡亲们摽着膀子干,就一定能干出个样子来。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有能不多人,得顶多少个诸葛亮?只要咱们不贪不占不好色,一心一意为大伙儿,就一定能够得到乡亲们的拥护和支持,把咱们村搞得红红火火、像模像样的。”
  崔明轩年轻气盛,心里憋着一股劲,表态说:“天龙叔,你放心大胆地干,俺们一切听你的,你领到哪儿我们干到哪儿,决不含糊。”
  闫秀荣从小生活在城市里,有较高的文化水平,对新事物接受快。嫁到沙湾村以后也常回娘家住,对改革开放以来城市的巨大变化和发展深有感触,尤其是离城市较近的农村,借着城市快速发展的东风率先富起来,一个个高标准的新农村拔地而起,更让他羡慕不已。这次被选上村委以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决心大干一场,为沙湾村的建设出一把力。坚定地说:“天龙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选了你就说明你能行。俺虽然是个妇女,但是,在工作上决不会拉后腿,一定会干出个样子来。”
  李士明鼓励说:“天龙啊,村委们都支持拥护你干,你就放心大胆地挑起这幅重担来,要是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当你们的参谋长咋样?”
  四个人同时鼓起掌来。王天龙激动地说:“李大爷,你德高望重,有您老这句话,这个主任我还真得争一争,别让煮熟的鸭子再飞了。”
  “对、对、对,咱们一块争。”他仨积极响应说。
  李士明看着他们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既高兴又担心,提醒说:“前进的道路上并不是一马平川的坦途,既有坑坑洼洼、也有拐弯抹角,甚至还有明堡暗礁,弄不好就会磕磕碰碰划层皮、摔个跟头沾身泥,特别是遇到不顺心的麻烦事,不能生气撂挑子,说不干就不干。老书记常叮嘱我们,‘不是大肚汉、莫要当村干,没有大度量、别进村干行。’百姓、百姓,百人百姓,当个好村干不是容易的事。望你们切记、切记。”
  四位新村委听了心里沉甸甸的,突然觉着身上的担子更重了。王天龙认真地说:“李大爷,你尽管放心吧!我们做好了迎接挑战的思想准备。”
  他们的谈话声清清楚楚的传进石敏霞的耳朵里,她为自己的儿子既担心又自豪。“是啊!自己的儿子难道真是一条龙吗?”她问着自己,往事又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四十六年前的一个晚上,乌云遮天,伸手不见五指。大雨从下午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多钟没有停过,一会儿紧一会儿慢,雷声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咕咕噜噜的没有断。怀孕十个月的她躺在炕上,在接生婆的帮助下准备临产。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急的接生婆浑身冒热汗。她一个劲地用着力,但是,就是生不下来。老婆婆在一旁抓着她的手,一个劲的鼓励说:“孩子用劲、用劲、再用劲。”
  可是她累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断断续续地说:“娘,我——我半点儿劲也——也没了。”
  老婆婆鼓励说:“孩子歇一会再来,谁生孩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别心急,攒攒劲再来。”
  时间又一分一分地过去了,努力一次,失败一次,大人孩子都处在危险中。老婆婆再也坐不住了,从不信神信鬼的她又烧香又磕头,淋着大雨跪在院子中,双手合掌许着愿,求老天爷保佑大人和孩子平安无事。
  “嘎。”一个闪电像一条金龙从天而降,紧跟着一个劈雷声把屋里的人吓了一跳。正在用劲的石敏霞借助雷声的惊吓猛一用劲,一个小生命降临在人间,“哇”的一声,小孩子哭出了声来。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接生婆高兴地打着招呼,使大家悬着的心落下来。
  老公公快步跑出屋子,拉起跪在水中的妻子说:“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快回屋看看吧!”
  老婆婆心里一高兴差点晕过去,老公公赶紧拉住她,把她扶进屋里,二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忙完以后,接生婆诙谐地说:“这孩子不凡,大概是天上的金龙转世,我看这孩子就叫天龙吧!”
  大家都说这个名字起得好,于是就叫了起来。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十六年,但是,今天的她回想起来,好像就在眼前。她想到这里满意地笑出声来。
  “奶奶,你笑啥?”刚躺下睡觉的小孙子王豹问。
  她笑着说:“奶奶没笑啥,是为你爹高兴呗!”
  “噢,对了。”王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转着眼珠子认真地想着,忽然问:“奶奶,我的几个小朋友对我说,我爹当官了,是真的吗?”
  石敏霞笑眯眯的说:“那还有假。”
  王豹听到奶奶的回答,窜出被窝高兴地在炕上蹦起来,还一个劲地喊着:“我爹当官儿了,我爹当官儿了,……。”
  王豹的喊声引起外间屋人们的一片笑声。赵兰香急忙走进去压着声音说:“二小,你咋呼个啥?还不快睡觉。”
  坐在南面桌子前认真学习的王虎也走过来,劝着说:“小豹,听哥话,快躺下。”
  石敏霞担心他着凉感冒,也赶紧催着说:“小豹,天不早了,别蹦跶了,快钻被窝睡觉吧!”
  小王豹面向赵兰香和奶奶双腿一靠,右手向头上一举说:“是,坚决服从当官的的命令。”
  “呸。”一个不协调的声音从院子里钻进北屋中的同时,一个人飞快的脚步声由近而远,由大到小迅速的变化着。
  王天龙和胡占礼几乎同时站起来,快步向屋门口走去,崔明轩和闫秀荣的心立刻提留起来。李士明仍然四平八稳的坐在东面的圈椅上,显得格外镇静,俨然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
  当他俩挑开门帘一看,一个人的黑影转眼之间消失在大门洞里。胡占礼正要去追赶,被手疾眼快的王天龙一把抓住,他用力掰着王天龙的手大声说:“你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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