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与陈瑞馨打赌

　　也是在这时候，罗刚感觉到饿，于是，他在路边找了家面馆，准备吃碗面再回家。
　　在他心里，那些原本让他有些动摇的信念，现在又坚执起来。他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名警察，这样会使他去接受保护像肖婷一样的同事的任务。
　　在看见肖婷的遭遇以前，肖婷不过是一个在别人面前表现得怯生生的那种女人。她的怯生生，虽然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女人风格。不过，她却更像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那种好女人。不活泼但是不呆板，话不多但是更显得文静。她是那种可以演化成诗意的最佳女主角，最合适的角色就是戴望舒《雨巷》中的“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这也是罗刚和她作为挨得最近的同事，却在心里并不排斥她的原因。因为他认为肖婷更像是小媳妇一样的矜持女人，有时候不免会和她说几句笑话——虽然那时候她很少笑。肖婷那种一度让他认为有些懦弱的女人性情，使他也不愿意更亲近她。那个时候，没有谁会去过多关心她的神秘和怪异。
　　肖婷有一个疯子妹妹，她一个人照顾妹妹，还要工作，这样的人让罗刚感动。他还在想如何可以帮助她。要是肖婷是一个他不认识的那种陌生人，而且她的事情也没有让他见到，他不会为此伤感。既然自己确凿无疑地看见了，就没有不帮助的道理。
　　他觉得，他要是成为一个警察，就只是那种在人心里忽然想到的警察的良好印象，也是对肖婷的一个鼓励。而且，真的要是成为了警察，那个时候，很多事情他就可以帮上忙。如果他仅仅是做着一个普通老百姓，很多事情他是办不到的。
　　原来一种愿望如果真正得到实现，它满足的不仅仅是实现愿望的那一个人。这就是做一个公职人员的好处。不只利己，多是利人。
　　他想着这些，面也顾不得吃完，就匆匆地往家里跑。他要回家，正式地再穿上一回警服，然后很郑重地告诉自己：一定要为成为真正的警察努力呀！
　　
　　从公交站下车，罗刚一路拼了命地往家里赶，跑到门口还把陈瑞馨撞着了。
　　那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注意自己的前方是否有人。而且到了家门口，他就更加兴奋得没有边儿。他没有直接拿钥匙开门，而是选择直接撞门。他想撞门来得更快一些。
　　结果陈瑞馨就是守在门外，他这样糊里糊涂一撞，直接把陈瑞馨狠狠挤在门上，把她的头也磕着了。
　　陈瑞馨疼得直叫唤，门也没有被撞开，罗刚感觉不对，他才完全醒悟过来。
　　“死鬼，赶着投胎呢？你撞得我好疼！”陈瑞馨叫骂道。
　　罗刚说他没有注意她在面前。
　　“少来，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陈瑞馨继续责备道：“我这么大个活人，就在门前你会看不见？再说，你就是要开门，也犯不上撞上来，直接拿钥匙开岂不是更方便？”说话的时候，陈瑞馨抚摸着她受伤的头。
　　“不是，大姐。”陈瑞馨的眼睛里仿佛此刻有火，她在表示她反对别人叫她大姐。“——不，陈小——瑞馨。你看我一紧张，话都不会说。我不是一直在心里想，直接撞门来得快一些嘛。所以我是卯足了劲儿冲上来的，为的是撞门的时候，力气会显得更大一些。真是没有注意你会在门口。——咦，你今天怎么会来？”
　　“真是问得好呀！我怎么会来，这不是讨打来啦？早知道你会给我这个待遇，我才不来呢。你这个坏蛋!”
　　“是，我是坏蛋！”罗刚回答陈瑞馨道。
　　“你就是坏蛋！”陈瑞馨进一步确认道：“我还以为回家了一定要待上一个月才会跟你和解，结果才不过——你就是个坏蛋。”
　　罗刚这次不说话了。
　　
　　开门进屋，罗刚就要去看看陈瑞馨的头伤得怎么样。陈瑞馨将罗刚的手从她的头发里挑开，说道：“一边儿去，女男授受不亲，不懂吗？”
　　罗刚缩回手，也不看了，他笑道：“女男授受不亲，你这人也是近朱者赤。知道把自己换在前面，真可谓是践行了女士优先的美德。肯说出女男授受不亲的人，心里也一定很宽宏大量。”
　　陈瑞馨不理会。
　　“咱们就不要斗气了，说正经的。我这人人品怎么样？想必这么久相处下来，你知，我也知。”罗刚拿出身上的钥匙，对陈瑞馨说道：“我这里有两把钥匙，就算是两个鱼饵，咱们俩今后各咬一个，这样，就算是你要过来，也不必站在门外等了。”
　　“我为什么要去咬你拿来的鱼饵呢，不咬。”
　　“我又不是白给你的，咱俩打个赌如何？十天之内，我保证你会在我家留宿，所以这钥匙，你无论如何用得着。要是十天以后我的话没有兑现，你再把钥匙还我。”
　　“说得倒好！既然是打赌，总得有什么实在的好处才对。否则我就是赢了，也什么都没有捞着。”陈瑞馨对罗刚的方案提出异议。
　　罗刚发现自己的计划被揭穿，只好咬咬牙，临时想了个办法，他大喇喇地承诺道：“要是我输了，十天之内你可以自由指使我做任何事，这就是你赢了的好处。不过先说好，有效期是十天，从胜利之日算起。”
　　“我还是不信，你到时候恐怕宁愿做无赖也不肯遵守诺言，毕竟，你以前有前科。”
　　罗刚心里生出百分之零点一的不快，他说道：“毕竟是职业化的警察，说话都不忘记专业，还前科前科的。这以前都不是心甘情愿的，执行起来当然要大打折扣。而今可不一样，我要是输了，那是心服口服。”
　　“好吧，我先收下你的钥匙。”陈瑞馨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去把钥匙挑进自己的衣服里。
　　就在这个时候，罗刚恰到好处地将手收拢，陈瑞馨的手指于是嵌进了他的手里。
　　陈瑞馨习惯性地要挣脱，没有成功，她后来干脆放弃。
　　于是，就在那个看似和以往一样平常的夜晚，两只手便携着两只鱼饵紧紧地咬在一起。
　　“你这个坏蛋！”陈瑞馨对罗刚说道。
　　
　　墙上的大钟指向十一点，那也不过是罗刚抓住陈瑞馨的手不久的时候。他看见陈瑞馨没有半丝的倦意，而且还愿意继续在旁边允许他不松手，他倒是有些羞窘了。这时候要是突然松手，他竟然考虑她会生气，于是做出一种撵客的姿态，说道：“今天晚上干脆就住下来，反正迟早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只是有一条，咱们之间的赌注得从明天算起。不然，今天晚上你住下来就算是输了，我可不愿意捡这样聪明的大便宜。”
　　“你那也是聪明么？不过是喜欢捣蛋罢了。”陈瑞馨说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呢？今天晚上本大小姐就偏要回家，现在咱们就分手。”说到这里，陈瑞馨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我也早明白你，不就是想早点撵我走吗？好了，本大小姐不生你的闲气，因为我一想到十天以后的胜利，连折磨你的办法也一起想到了。到时候呀，呵，我看有些人——”
　　“那我现在宣布取消打赌。”罗刚故意说道。
　　陈瑞馨反对：“那可不行，现在就是反对，我也会认为之前的打赌是有效的。为了保险起见，我可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上一分钟。因为你不是个好人，我怕你的影响会让我妥协。我现在离开，对你更加公平。因为你可以早一点静下心来猜测，我会在十天以后的另一个十天里，如何让你感觉不堪忍受。”
　　陈瑞馨带着满心的欢喜和得意离开，而且因为得意她还婉拒罗刚去送她。她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因为她认为节省出来的时间对罗刚或许是一种帮助。
　　罗刚也只有不去送她。
　　因为两个人打赌的期限是十天，已经远远超过罗刚请假的上限，他也就无法时刻待在家里等陈瑞馨上门认输，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妙。因为陈瑞馨也许会在他上班的时间来到家里。他唯一可以做到的是小气地在每天的下午早一点回家，只要逮着有人进屋，就判她输。
　　因为怀着让陈瑞馨输的期待，他打电话给陈瑞馨。说因为上班的缘故，他的监督无法做到全天候，所以不会排除瑞馨会在他上班的时间，到家里留宿。因为从字面上理解，留宿就是睡觉，睡觉不一定就只是在晚上。所以如果陈同学白天在家睡觉，在他回家前又溜掉，那就会很不公平。
　　在电话那头，罗刚先是听见陈瑞馨一连串不停歇的笑声，然后她很明确地向他说明了打赌的细则：她说她自己还是要上班的，所以白天来家里睡觉，完全无此可能。而且既然是打赌，大家就都是厚道人，可不会耍阴谋诡计。但是有一方现在很小气地提出不必要的担心，那么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她愿意就相关的规定作出修正。在打赌的期限之内，她要是进了罗刚先生的家门就算是输了。
　　因为这次谈判取得了一些于己有利的结果，罗刚表示现在的方案可以接受。
　　
　　后来到了第三天，罗刚干脆在中午就赶回家，这样陈瑞馨钻空隙的机会又少了一大半。不过进行到了第三天，他都没有什么收获。他回到家，首先就是看见家里的门好好的。进到屋里以后，也没有发现人，倒有些让他感觉失落和孤寂。
　　自从他搬到这个小区，小区就成为了安宁之家。因为他提出的居民联防的措施过于完整，盗窃案消失了。现在罗刚倒是希望有人敢去动一下他家的门，就算是损失一点财物也行，那个时候就可以把一切赖到陈瑞馨身上，判她输。
　　到了第四天的晚上，陈瑞馨给罗刚打电话，她还没有开始说话，罗刚就先问她是不是来认输。陈瑞馨又是一阵笑声回应，然后她的话也变得轻松，言语中不仅仅是得意，还有不屑，她说：“亲爱的罗刚先生，你现在接到的是正在龙祥派出所值最后一夜班的警官陈瑞馨大小姐的电话。陈大小姐现在要急于告诉你的是她已经安稳地上了四天班，明后两天是周末双休。这样算下来的话，就会过去六天。还剩四天呢，她计划找个合理的或者不合理但是可以得到批准的理由向所长请假四天。这个请假嘛，多了也不好，就请四天啦。呵呵。本大小姐现在的这个心情哪，真是……嗯，很开心。最重要的是要提醒罗刚先生，要信守承诺，毕竟胜利已经很近很近啦。呵呵，黑夜就将过去，光明还会远么？”
　　罗刚小气地对着电话呲牙道：“你捣鬼，真恨！”
　　对方只是银铃般的笑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