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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喀门开了道缝

作品名称:大碱沟      作者:李百合      发布时间:2015-05-26 16:53:40      字数:3897

  公安局审讯室里。
  公安干警康学凌和邹威雪正在审讯着碱草甸乡大户村的寡妇马雪莲。
  “你跟王奔儿做完爱之后,就这么结束了?再什么也没干?”康学凌问。
  “没有,真的没有。康队,你看我啥都说了,最最见不得人的事我都对你实说了,你还让我说啥呀?”马雪莲被逼得实在没有辙近乎哀求了。
  “不是,我是问你,王奔儿和你做完爱之后,一直都搂着你睡觉了吗?”
  “是,康队,一直搂着重我睡觉了。”
  “说明白点,谁搂你睡觉了?怎么我又搂上你睡觉了呢?”
  邹威雪嘻嘻地在笑。康学凌斜愣着眼睛打了他一下,“去,去,记你的录,别整那些没正经的。”
  “康队,对不起,说忙捣了。我这臭嘴,是王奔儿一直在搂着我睡觉。”马雪莲生怕自己再说错了话,于是就朝着自己的嘴巴上打了一巴掌,然后又唾了一口唾沫,以示歉意。
  “王奔儿一直没有回家?”
  “没有。”
  “一点儿也没有离开你?”
  “没有。唉,对,半夜了,我也不知道是啥时候,他出屋去了一趟。”
  “干什么了?”
  “他说,晚上吃饭时肥肉吃得太多了,油水大拉肚了,就上外面厕所了。”
  “上厕所了?多长时间?”康学凌觉得像突然间打开了一扇窗子一般,心理老亮了。他探着头,伸长脖子张望着墙角,黑眼仁儿被挤在眼角不明显处,黑鱼似的白眼球瞪视着马雪莲。
  “我也记不清楚了,反正我迷迷糊糊的。”
  邹威雪也顿感精神为之一振:“老实交待!撒半句谎,我扒了你的皮!”
  康学凌很不满意地斜愣了一下邹威雪:“打啥差呀!扒啥扒呀?就知道扒,这些年了怎么还矢志不改呢?”
  “不是,你看康队,你看你说的,我不是吓唬她吗。”
  “吓唬你也不能扒人家裤子啊。”
  “我说扒她裤子了吗。唉,马雪莲,我说扒你的裤子了吗?”
  “没有。邹警官真没说,只说扒了我的皮。”
  “扒啥呀?”康学凌又斜愣了邹威雪一眼气道。
  “我是说扒了她的皮。”邹威雪又强调了一遍。
  “这不还是一样吗?皮是啥?不是衣服、裤子,是啥?”
  “这,这,……,康队,你看你,把我想象成啥人了?”
  “别说了,记好你的录。”
  邹威雪自知再争论下去,确是对自己的面子有损无益,就又埋下头来记录。
  “说说具体过程。”
  “我迷迷糊糊地就知道他起来了,好像鞋都没穿就下地出了屋子,好长好长时间。我就觉得,他整个人就像一块冰一样钻进了我的被窝里,把我冰得都一激灵。”
  “之后呢?”
  “那脚丫子好像踩了雪,老往我大腿中间夹,整的湿湿的,凉凉的,我就说死鬼,你的脚咋这么冰人呢?是不是没穿鞋呀?好像穿了鞋你就会把屎拉到裤子里了似的。他可倒好,一会儿就呼呼睡着了。我让他这么地一折腾,一直到天亮都没睡着觉。”
  “他就一点儿反常都没有?”
  “没有啊。”
  “之后呢?”
  “之后,你们公安局的就把他带走了。”
  康学凌觉得太没劲,案子审到这里,不是啥也没审出来吗?他手指着马雪莲是怒形于色:“马雪莲,你说你,一个寡妇家家的,咋那么地就不恪守妇道呢?天天让人家老爷们睡来睡去的,睡来睡去的,你,你,你说你还有羞耻感了吗?!”
  马雪莲惭愧得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奔儿被带走之后,就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说!”他啪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由于记录桌非常小,一下就把记录桌撞翻在地。邹威雪人连带纸笔也都随着摔翻在地。马雪莲正在地面上跪着,早已吓得三魂丢了七窍。人和桌子正好砸在她跪着的两条大腿上,疼得她大叫一声,立即泪水就掉了下来:“这个该死的王奔儿,每次整完事之后,趴了趴屁股就走人,没良心的,他能给我留下啥呀?倒把我那床新新的被子,踹得都是泥。”
  “你说什么?”康学凌一愣,仿佛如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可不是吗,蹬得满被子的泥脚印,还没来得及洗,我就让王大干串掇着到了沈站长家,跪了一下午,这不让你们给带来了吗?他给我能留下啥呀?每次他都是拍拍屁股走人。”
  邹威雪已把桌子扶正,重新坐下来记录。
  “威雪,太精彩了!太精彩了!”
  “康队,我们精彩了,你可不疼啊。”邹威雪揉搓着磕得很痛的大腿。
  “我不是说这个。你说,威雪,如果王奔儿是真正的纵火者,那么他半夜离开马雪莲的被窝上厕所,那么长的时间,还光着脚丫,你说,在案发现场是不是能发现他特殊的‘没穿鞋’的脚印?”
  “对呀!唉,我说康队你脑瓜真好使!”
  “你说,那么大冷的天,他光着热热的脚丫子,走在雪地里,下别人的鞋印是不是迥然不同?”
  “对呀!康队,你越说越对。”
  “欧啦!”两人相互击掌,高兴得就差没跳起来。
  马雪莲内心激凌凌地打了个冷颤:对呀,我咋没想到这一层呢?看我这张臭嘴,奔儿如果真的被抓起来,就是我马雪莲给送进监狱的呀。她内心在羞愧难当的同时,又多了一份担忧和自责。
  “马上准备车辆,带上马雪莲!”康学凌对着邹威雪下着命令。
  “是,康队。”邹威雪打了一个标准的立正姿势,复又用手捂着肚子:“康队,人是铁,饭是钢啊,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饿啊!”
  “快,别说了,来不及了,去熟食店买点猪手,再买几要活腿肠、面包之类的。记住,一定要带上手电、照相机、样品袋之类的办案工具。”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的确难忘今宵!今宵的沈承志,如在雾里,如在云中,如沐蒙蒙细雨;如在寂静的山中静吟细雨蒙蒙。单丹青欲发红晕的脸上,频增媚人的光芒,摄人心魄。凝脂般的脸,媚人的眼,还有那性感的红唇,不是让他沈承志看在眼里,而是让他刻在心中。心中那块苦锈的顽石,被抚去了青苔,生出熠熠的光来。单丹青在用着巨锤和铁凿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他心中的这块顽石,在其上面刻满了一行行刚直遒劲的大字: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今宵的单丹青在用心灵给沈承志雕刻着一首首童谣,让这一首首童谣,走过他混沌未开的童年,走过他初耕世事的少年,走过他劳碌奔波的壮年,还将引导他走向岁月有约的中年、夕阳如血的老年。就低胸他儿时常躺在妈妈的怀抱中,常听到的那着童谣:
  悠,悠,上碱沟,
  打羊草,喂老牛。
  小红孩戴红帽,
  四个老鼠来抬轿,
  黄鼠狼打着伞,
  老狸猫喝着道,
  呜嗷,呜嗷,好热闹……
  童谣让他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埃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埃
  琴声儿轻,声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
  娘的宝宝闭上眼睛,
  睡了(那个)睡在梦中埃
  报时钟,响叮咚,夜深人儿静啊,
  小宝宝,快长大,为祖国立大功埃
  月儿(那个)明,风儿(那个)静,
  摇篮轻摆动啊,
  娘的宝宝睡在梦中,
  微微露了笑容埃……
  包房里有一流的卡拉“OK”音响设备。沈承志那些嘹亮的军歌唱起来与这包记的气氛极不融洽,显得极没情调。就好像在静静的湖面上投放一片的乱石,激起湖水静静的的涟漪而变得惊涛骇浪了。刹那间,夜鸟怪鸣,扑闪着翅膀飞离;成群的蝙蝠向远处的山间飞去发出丝丝刺耳的怪声;山林中噼啪做响,偶尔像燃烧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部队里,沈承志的歌声从班里唱到了排里,从排里唱到了连里,从连里唱到了营里,又从营里唱到了团里,从团里唱到了军部。拿他们营长的话来说,叫做剑风所指,所向披靡!可如今竟被单丹青的一曲《天堂鸟》惊得他振聋发聩:
  喀门开了道缝,
  你穿着香奈尔,
  在玻璃箱里睡着,
  她说你太残忍,
  太想自由,
  丢下我们俩,
  到温暖的天堂。
  嗒一分钟乞讨,
  讨厌你的奢华,
  花光你所有身价,
  嫁嫁给你的他,
  他好害怕,
  怕我来毁灭。
  你温柔的铁塔,
  风吹乱了时差,
  麻木了就睡吧,
  不要找借口装傻,
  爱就这样结束,
  这样蜕化。
  在冰冷泥土,
  继续忍痛发芽。
  你是一只乌鸦,
  不高兴就飞啦,
  高兴就嘻嘻哈哈,
  穿这黑色衣裳,
  黑色翅膀,
  飞出玻璃箱,
  到温暖的天堂。
  愚蠢的女人,总是想方设法用肉勾引男人,让男人尽快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其换来的效益是短期的,有可能是不可再生资源的陡然浪费;聪明的女人,总是用心在男人的心上刻上字,让男人有刻骨铭心的记忆,有刻骨铭心的爱与恨,把自己牢牢地钉在她心灵的十字架上,让他欲罢不能,从而达到一种真正的随心所欲的境界。
  单丹青今晚做到了,用她的心之巨凿在沈承志那颗殷红的心石上刻上了一副副隽美的篆字。
  直到沈承志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还是弄不清楚今晚单丹青的意欲,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单丹青每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灵之窗上,直到打开自己家的房门,他还怔怔的,有些魂不守舍。他突然就想起来不久前看到的一篇散文,其中有一段文字至今让他记忆犹新:
  好女人,就是老公眼中那个娇憨的小女人,她也许不太会做饭,不太会理财,不太会整理家务,也不太会打扮,但是她的身上,却洋溢着女人特有的兰心惠质。她会在做错事情的时候,用盈盈泪眼楚楚可怜地堵住老公责备的话语,她会亲自挟着烧得过火的青菜,喂到老公嘴里,然后,狡黠地问他,我烧的菜好吃不?她会在老公迟归的夜晚,静静地坐在灯下等着,恬淡的象一个单纯的小天使。她会在不经意间讲起初恋的趣事,在老公一个暖暖的微笑中沉醉。她会把自己的左手放在老公的右手里,小鸟依人地倚在老公的臂弯说,好喜欢,这左手握右手的感觉。好女人,就是男人心里那份柔情似水的牵挂,好女人,就是男人走到哪里,都放心不下的那个任性的小女孩。
  钻进草雪儿的被窝中,草雪儿就笑,说什么样个大美人啊?瞅,把个孩子给迷的,神不守舍像丢了魂似的。
  沈承志就笑。忽然把草雪儿想象成单丹青了,便一把把草雪儿紧紧地搂住,忽觉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便一心一意地与草雪儿耕起了田、犁起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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