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和尚还介绍全国很多寺庙的和尚们跟陈满仙认识。有三次，陈满仙带上我到宁海温泉宾馆跟西藏来的喇嘛共进晚餐，那是因为她不太会说普通话，结结巴巴的，是让我做她的翻译。我向来信佛，西藏来的喇嘛还是很想见识的，所以欣欣然一起前往。陈满仙有点讨厌我跟喇嘛谈佛教，她更感兴趣的是藏药和寺庙生意。和尚想走的也是这条路，他们共同寻找发财的捷径。窃想，陈满仙于和尚除了经济利益，还有很大的精神寄托。所以和尚于陈满仙大多是经济的原因，再说和尚的病还没痊愈，又比陈满仙小10岁，我想，这是人们以讹传讹的缘故吧。再说我有个习惯，喜欢不多说话静静观察，且眼睛特毒辣，我几次跟他们在一起吃饭，言语行动中不曾发现有何暧昧。
　　倒是跟那个歪嘴半仙，我也相信确有其事。好多年前，陈满仙一直怂恿我到长街一个她所谓的“将军伯伯”处“讲度仙”。（宁海民间的一种迷信活动，大多是传说中的神灵附体于某人，借这人的躯壳说出很多的秘密和预言。）陈满仙介绍说很准很准，力邀我去听听，我本能的不太信，几次都拒绝了，她也就不再说起。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陈满仙跟我弟弟说起这事，并把他带到那儿。回来后，弟弟心事重重，说有个怪模怪样的半仙真的太过神奇，就像住在我们家一样，什么事都能很准确说出来。半仙还告诫我弟弟年前必会有个大灾难，需要5000元解灾。当时弟弟只带了500元就预先全给他了，约好几天后再带钱去那儿消灾解难做佛事。10多年前，5000元也是个不小的数目，看着弟弟惶惶然非去不可的样子，我说：“我也很迷信的，但不太相信陈满仙做的事，再说半仙是妖魔鬼怪会乱说话的。我信城隍爷，这样好了，明天一早我跟妈妈去城隍庙求签。如果菩萨说好那就好，不要去解灾了；如果菩萨也说不好，别说5000元再多也要去解灾的。”第二天，我们到城隍庙求了个上上签，我跟陈满仙说：“你那个‘将军伯伯’假的吧，我弟弟运气很好的，根本不用解灾，你把我的钱拿回来。”陈满仙悻悻的说：“你就是小家子气，5000元就吓倒了，到时候你弟弟真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也别后悔。”不久陈满仙把钱给我送回来了。这事过去后，也就没多想。
　　第一次看到半仙是在陈满仙婆婆的丧事宴席上。我们同坐在一桌，一眼望去这人超恶心，长长的驴脸，左右两边极不对称，一边向上挤，一边长了个长长的红红的肉瘤耷拉下来，无论谁只要看一眼这张脸，肯定终身难忘。我坐在他的对面，不敢抬头看他，严重影响食欲，所以只顾低头吃菜。喝下几杯酒后，半仙开始说话，声音洪亮，能感觉不时喷出唾沫星子，他大发议论陈满仙的财运有多旺，一次次吹嘘陈满仙有多信任他，他又是怎样凭着法力帮助陈满仙发财的。听起来一半是吹牛拉生意，一半是显示他跟陈满仙的密切关系。
　　酒过三巡，陈满仙过来敬酒，当敬到半仙处时，照样说几句客套话，这时半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老板娘，敢不敢喝交杯酒啊！”还在不经意间拉了陈满仙一把，陈满仙看着他笑笑。我真感到不可思议，这场合这年龄，玩笑可以这么开的吗？
　　旁边的徐敏慧（陈满仙干儿子的妈妈）看我奇怪的表情，趴在耳朵边偷偷告诉我，半仙一直是陈满仙的情人。我顿时恍然大悟，想起陈满仙带弟弟去“讲度仙”的事，还有谁比陈满仙更了解我们家的事呢，怪不得半仙算得这么准，原来有内鬼接应，陈满仙就是个托，还好没有上当受骗。但不知其他的会员有没有上过当。
　　回家的车上，徐敏慧说起她也被陈满仙带到半仙那儿“讲度仙”的事，当时觉得特别准，背着老公花了8000多元解灾做佛事。每个月，陈满仙都会带她去长街几次，半仙住的五间房子都是陈满仙出钱建造的，他们家很多事都是陈满仙一手操办的。有一次，半仙照例上坛，对徐敏慧说：“小女子身遭不幸钱财散尽（那时她做生意亏了很多，过着窘迫的日子），实属天意，只要陪‘将军伯伯’睡一觉，保你今年赚大发。”把徐敏慧吓得不敢说话。她想自己到处算命“讲度仙”，从没有这种说法的。陈满仙笑笑：“只要能赚大钱，睡一觉没什么的。‘将军伯伯’神通广大，说不定你跟他睡觉后就顺利了。”徐敏慧很奇怪：“满仙姐，难说你财运好，是这样得来的？我宁愿不要。”此后，徐敏慧不再去半仙那里供奉做佛事，陈满仙几次带信给徐敏慧：“‘将军伯伯’说你是大恶星再世，一辈子要倒霉，还会克我，不让我多跟你来往。”也因为这件事，徐慧敏和陈满仙的关系开始疏远。
　　有段时间徐福宝觉得陈满仙跟半仙有染且太过疯狂，于是徐福宝磨好刀，随时准备等待半仙到厂房做佛事时砍了他，这一边跟陈满仙大闹离婚。我陪她到潘天寿广场散步，她说：“如果离婚，以后找的老公不管相貌如何，贫富如何我都不在乎的，只要真心对我好就行了。”我知道她的言下之意，便趁机劝她不要跟半仙在一起，实在太倒牌子，看着都恶心。我说你们晚上在一起会做噩梦的。再者，宁海县街这么小，陈满仙的名气又大，会是一个大新闻。陈满仙说：“你总是书生气太重，做人的事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只要他待我好就行了。”也许我太多的太强烈的评论和讨厌半仙，此后，陈满仙在我面前从不再提起半仙的事。
　　陈满仙的佛堂里供着“将军伯伯”的塑像，虔诚无比每天供奉，对“将军伯伯”的化身半仙的话更是奉若圣旨不敢违抗。建造北斗北路360号的房产时，半仙大肆法事七天，地基处压了很多经卷和磨盘。更荒唐的是，浇筑栋梁时，由徐磊翔持掌一个玻璃瓶放到栋梁中间，瓶里面存放了5根金条，若干经卷，然后徐磊翔亲手倒入泥浆封盖，说是这样能保佑这房子永世安好带来滚滚财源。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房子还没有竣工完毕，陈满仙就已经坍塌了。
　　如今这么多人怀疑陈满仙在和尚和半仙处避难，还怀疑他们已经一起逃走了，这也不是空穴来风的。因陈满仙多次带胡亚非去过这两人的住处，所以大家托付她一个人先去暗暗打探。如果在，通知我们大部队，一齐去找。胡亚非是陈满仙的老同事，有着几十年的友谊。她一直本本分分，从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因为陈满仙要装修五街汇的房子，自己忙，就把所有买材料，找工人这类的活全交给了胡亚非。这当中，胡亚非垫进去三十多万元人民币，都是从朋友处零时借的。就在搬家前陈满仙看中一套沙发，要价2万元，陈满仙让胡亚非先透支信用卡把沙发拉回家。陈满仙答应她贷款下来一定先把欠她的钱全部还清，结果一分钱也没有给她。胡亚非都是暂时从朋友那里借的，所以急的团团转，每天到处找陈满仙，几乎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
　　有人猜测陈满仙被放高利贷的人抓走了。确实没有人知道陈满仙到底欠了多少高利贷，不过，放高利贷的有着最敏锐的嗅觉，要找陈满仙也是放贷款的时候，不会这么迟的。有人证据凿凿说是陈满仙卷款潜逃，到山西开发铁矿了。胡兰芬很快否定这一说法。以她的了解，陈满仙信心满满一定要打退债会，离开宁海就没有了地盘，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还有一部分人猜测是魏国做了手脚。因为23日晚上由魏国把陈满仙母子带到他家旅馆暂住兼看护的，这几天不仅没看到陈满仙母子，也没看到魏国。魏国也是债权人之一，他头脑活络家中办有印刷厂，不算有头有脸，但在社会上路路通较吃得开。夫妻俩跟陈满仙是老邻居，多年的朋友，相处的也很好，一直以来帮陈满仙不少忙。特别是魏国甚至比徐福宝办的事还多。这次贷款就是他一手操办的，贷下的钱借从他的账户走过，也是他陪着陈满仙把钱一个个处理掉的。
　　大家正议论纷纷，魏国气呼呼带着陈满仙进来了。陈满仙自顾自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像个无事人。问她这几天去哪儿了，面对众人她只是无言的笑笑，就像学生不搭理老师，你奈我何那种气势。再问她600万元贷款剩下的钱在哪儿，陈满仙很快拿出一张账单。我跟劲仿姐一核算正好用了599万元，分明是有备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