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龙落冰山

　　
　　陈文锦给大山他们耳语些什么，如何去捕猎狐精暂时放下。九龙父女三人被白光囚禁，绑送至何处，如何生存……
　　凤栖山的人们都被银光惊吓，惶恐不安。谁也不知道，在凤栖山后，荒无人烟的山涧中，一团银光如流星坠地，照亮了草丛和林木，飞禽走兽尽都吓得远走高飞。
　　闪烁的银光慢慢消失。荒草中，站起一位须眉半白，面色苍白的老头，他就是九龙。两个神情憔悴的男女少年，一个是珊珊，一个是白醇。他们三人都无力站稳，不断地呻吟。
　　珊珊努力站稳身子，无可奈何地抹着泪水，急忙去扶着老头：“爹，你的筋骨还痛吗？”
　　九龙无力地摇着头，显得既疲倦又饥饿：“让我躺一会儿，我很累！”
　　白醇翻身坐起来，哭丧着脸说：“现在好了嘛？这就是爷爷留给我们的好祖制所带来的好下场。什么叫泾渭分明？什么叫洁身自守，这明明是治人于死地呀！”
　　珊珊心中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山涧中的岩石下，珊珊扶着九龙坐在草丛中的石头上。
　　九龙痛苦的脸上沁出汗珠，他无力地依靠着树桩，张口喘气：“水，水，水……”
　　在龙宫里从来就不知道缺水的苦，可是在这茫茫无际的山林中，何处去找水呢？珊珊第一次着急了！她四周走了一圈，忽然听到叮咚的滴水声，她高兴地循声走去。
　　越走滴水的声音越大，抬头看见岩壁上如线的泉水滴下来落入水潭。潭水清澈见底，水找到了，可是用什么物器去取水呢？桶、壶什么也没有！在荒山里何处去寻找。她心中沉痛起来，毫无办法地盯着水潭中倒映出的忧容，饮泣吞声地滚出无数晶莹的泪花，一点点掉入潭中的泪珠，激起了一圈圈的波澜，忧容被捣乱了……
　　珊珊想着、想着双眼一亮，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她急忙脱下披纱，放入潭中让清泉浸透了披纱，披纱慢慢下沉，她忙伸出双手抓起披纱就向爹爹跑去。
　　珊珊捧着浇透水的披纱，向父亲卧倒的荒地急速走去，她双膝跪在父亲的面前说：“爹！水！”
　　一点一点的水珠滴进九龙的口中，他舔着干裂的嘴唇，心中的灼热慢慢冰释而清爽起来。
　　白醇走过来粗暴地叹道：“我们没有仙气护身，难以忍受这凡间的折磨，爹！你还得为我兄妹指一条生存之路呀！”
　　珊珊扯一把白醇说：“哥！你少说使爹生气的话，让他喘口气，安静一会儿，好不好？”
　　“唉！只有等死喽！”白醇仰面躺在地上。
　　三人被极其的疼痛折磨着，夺去了龙神的活力和气运，现在饥饿和死神又跟踪而至。肚腹里搜肠刮肚的饥饿逼出了几身虚汗，三人都瘫痪在地上无力动弹，强烈的阳光直射得双眼难睁！
　　岩壁边一株野生的梨树上，两只小猕猴在争吃梨子，“唬”的一声一个梨子掉下去。
　　梨子碰在树枝上，又滚落在岩石上，像一个滴滴溜溜的皮球，蹦蹦跳跳直往下滚……
　　半个梨子打在白醇的脸上，他拿着梨子，怒气不休地四处查看。是谁欺负了他？他定要寻机报复，然而没找到伤害者，只见到两只小猴在树枝上争吃梨子。他看了又看手中的梨子，也学猴子咬着、嚼着！脸上浮现出难得的惊喜：“哟！这东西，还好吃呢？”
　　珊珊听到哥哥的话，又见到他在吃东西就问白醇道：“哥，什么东西那么好吃？”
　　白醇一点也不理睬妹妹，几口就把梨子吃完，高兴地跳起身来，向岩边跑去。
　　珊珊艰难地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地跟着哥哥走去。
　　岩石边，白醇走到梨树下，用树枝赶走了树上的小猴，他好不容易才登上树，坐在树杈上，摘下梨子，津津有味的吃着。
　　珊珊望着树上吃梨的白醇说：“哥！丢一个下来吧？爹几天没吃没喝了，给爹一个嘛！”
　　白醇狼吞虎咽地吃着，仿佛没有听到妹妹的呼唤。
　　珊珊又大声地喊道：“哥哥，甩一个下来嘛！”
　　“好！”白醇随口应了一声，其实他在心中想道：要是能听我的好言相劝，我们都还住在龙宫里，自在逍遥，还愁几个烂果子吃吗？饥饿、死亡是我给你们造成的？是你们！是你们固执不听良言！不给，我一个也不给，饿死了活该！只顾把梨子往嘴巴里塞，就是不甩下一个梨给珊珊。
　　“哥……”珊珊在树下眼巴巴的望着树上。
　　树上的梨子被吃完了，白醇才把吃不完的半个梨子，甩下树说：“叫爹尝一口是什么滋味！不用事实教训他那个顽固不化的性格，我们兄妹是不能谋求出路的。”
　　珊珊拾起半个梨子，狠狠的盯了一眼白醇，在心中想道：“儿子对父亲的心肠，不宜太歹毒了！”泪水夺眶而出。

　　珊珊捧着半个梨子向父亲走去。她把半个梨子递给九龙：“爹，你吃吧！”
　　九龙无力地咬着梨子慢慢咽下，甜蜜蜜的梨汁润泽了腹内咕噜噜的饥火！心中惊喜道：“珊珊，这是什么东西？还有吗？我快要饿死了！”
　　珊珊痛苦地摇着头，泪如雨下，饮泣吞声地说：“没有了，爹！我去给你找！”
　　珊珊四顾一眼，那云遮雾帐的丛林，黑幽幽，无边无际，仿佛那林中隐藏了许多鬼魅。她挪动无力的腿胆怯了，她回头盯住父亲饥饿得黄而瘦的脸，鼓足勇气，挪动虚弱的身体，一步一个踉跄地向丛林中走去。
　　珊珊摇摇晃晃的登上山坡，看见林边有一棵梨树，树上挂着几个梨子。她高兴地向前跑，谁知力不从心，无力地跌倒了，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跑了两步又跌倒在地，她鼓着最后一点力气，跌跌撞撞地走到树下，可是任她怎么努力也爬不上树，她抱着梨树心中着急，突然昏倒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个梨子落在她的身上，一阵疼痛才使她从昏厥中苏醒过来。她惊喜地拾起梨子张着嘴巴，饥饿的肚子巴不得一口吞吃下去。可是梨到嘴边，她想起爹爹，欲吃不忍地咽下口中的酸沫，盯着梨子哭了起来，她默默地想道：“爹已经饿得站不起来了，这个梨子我不能吃！”
　　珊珊满头大汗，无力站起身来，她望着树上的梨子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狼吞虎咽，几口吃完梨子，抓住树枝站起身来，抱着梨树猛力摇晃。
　　“叭！叭！叭！叭”梨子全都落到地上。
　　这难料的收获使她兴奋地跳起来，拾起落在地上的所有梨子跑去。
　　珊珊跑到九龙身边，弯腰把梨子全部放在父亲手边说：“爹，吃吧，你看好多，好多能吃的果子哟！”
　　珊珊拿起一个梨子，送到父亲手中：“爹，你快吃吧！”
　　九龙拿着梨子欲吃不吃地说：“珊珊你也吃吧！”他盯着珊珊泪水止不住的流出眼眶。
　　“爹，你又伤心……”珊珊强忍悲伤，用衣巾抹着父亲脸上的泪花。
　　深秋的山坡上，珊珊扶着父亲在没膝的荒草藤萝中蹒跚地走着。
　　白醇自暴自怨，东走两步西走两步走在最后，手中拿一根枯树枝，无心的东打一鞭，西敲一鞭地走着说：“走！走走！跟着你们往死里走！”
　　“哥，你不要再说气爹的话了！”珊珊气愤地盯一眼白醇道：“你看一眼，爹气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在发怨言，怨又有什么用？”
　　白醇强白道：“当初爹如果听我的相劝，与渭水同流合污，共谋前程决不会有今天这样悲惨的下场。是爹他自己选的清白人生嘛？为什么是我说话气他，我都是跟着你们去受罪的！”
　　“白醇，孽畜！”九龙吐出四个字就昏倒地上了。
　　白醇见父亲昏倒在地，心中冒出一个逃走的念头。因为父亲处事为人太耿直忠诚了，往往被人愚弄甚至被杀害还要继续俯首称臣，这不是忠耿，而是拿着性命当儿戏的愚蠢！，与这样碰壁不知回头的父亲同行，岂不是睁着眼睛跳崖自取灭亡！此刻父亲昏厥在地，还不快走更待何时！想到此忙对珊珊说：“妹妹，我不能陪同你们一齐去受罪，只有你是九龙的孝女，我这孽畜自奔前程了。”说完头也不回，逃之夭夭。
　　珊珊望着哥哥走远的背影叫道：“哥哥……哥……哥”眼巴巴地望着隐没了白醇身影的树林，听不到哥哥的回答，心里失去了生存的愿望，回首看着躺在地上的父亲，面如土色，已是淹淹一息了。哥哥弃父逃走，只身一人如何承担赡养父亲，找寻出路的重任，她悲痛地叫一声：“爹！”抱着父亲的头，放声痛哭起来。
　　九龙在珊珊的哭声中慢慢苏醒过来，父女俩泪流满面。
　　九龙有气无力地问道：“白醇呢？”
　　珊珊哭道：“他自个儿去了！”
　　九龙泪如雨下地摇着头说：“由他去吧！我只能养他的身，养不了他的心！免强把他留在身边，还是祸害！他走了好！走了好啊！”其实他在自我安慰，恶虎不吃儿，哪一个父亲舍得儿子悄然出走呢！嘴上虽然这么说，在内心埋藏着无限的沉痛。在艰难衰老的时候失去了儿子，是一生中最痛苦的事，而且这事还不能露形于色外！只能强颜欢笑地对女儿说道：“他走了，我轻松好多呀！我们慢慢向前走吧！珊珊我听说：玉帝的七女，曾经悄悄下到凡间配了董永，还有个织女也背着王母娘娘，偷偷下凡配了牛郎，这两件事在天宫中，暗暗传为佳话，如今我们来到人间，就是要找到人，人是最讲亲热的。不过这荒无人烟的森林中有妖魔鬼怪，弄不好连性命也难保！所以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分辨人、妖、鬼、怪，不能上当受骗！”
　　珊珊又惊又喜道：“如果能找到真正的人，那当然好！不知何时何地才能找到？”
　　九龙摇头道：“难啊！你看，望不尽的高山与白云相连，何地才是人居住的地方呢？”
　　“爹……”珊珊哭了起来。

　　“哦！谁在哭泣呀！”山林中走出一位大嫂，个儿不高，约有五四十岁开外，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听这哭声好像是个姑娘！”她双手抹了抹脸，似乎变得眉清目秀，面目更加慈善的大嫂。她循着哭声款款走去，她隐在大树后见到前面行动的珊珊两父女，又鬼祟地隐没在草丛后。
　　一弯新月躲进了白云，空中闪烁着几点星光，林中一遍昏暗。
　　枯树、藤蔓、荒草中，珊珊搀扶着父亲一边哭泣，一边向前走着，饥饿和疲倦使她难于举步。
　　白云边露出一弯新月的笑脸，草丛上又洒满了月光。
　　月光照着珊珊哭泣的脸，她瘦骨嶙峋的脸上，更显得完全失去了妙龄女孩的活力。她无可奈何地搀着父亲蹒跚地走着说：“爹！我们在荒丛中睡一会儿吧！我已经完全走不动了！”
　　九龙心痛的说：“好吧！我也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