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参加工作》第三章（九）

　　一阵微风佛过水面，送来了凉爽。满军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面对着宽阔的河面，他做了几个深呼吸，使自己那颗躁动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这时才想起问丽君：“这几年你还好吧？”
　　“还可以吧，马马虎虎的。”
　　“那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没具体打算，走一步说一步吧。”
　　“难道你就甘心在这么破的工厂里待一辈子？”
　　“我没想那么多，顺其自然吧。对了，我这挺难找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想的很容易，就直接找到你舅舅，打听你的去向。”
　　“他怎么说？”
　　“他挺生气的，还说不让我来找你。哦，这次能找到你，多亏了我的一个老同学见过你，是他告诉我的。”
　　丽君笑了：“有意思，你的老同学居然认识我。”
　　“你这个小地方还是真难找，找了一上午才把你找着。”
　　“这次回来，你有什么具体打算？”
　　“找到你，把我们的关系确定下来。”
　　“你说确定关系？”这可是丽君没有想到的。
　　“对，确定关系。”他肯定的说。
　　“好家伙，太直接了吧。你不认为太草率了吗？”
　　“难道你不希望这样吗？”
　　丽君想了一会：“你应该清楚，几年来我们都生活在不同的环境，没有交流和沟通，更说不上了解。何况还有两个很大的障碍，你父亲和我舅舅。这些你都想过吗？”
　　“回来之前我就想好了，这些都可以磨合的。关键是你愿不愿意把关系确定下来？你如果愿意，两大障碍我去做工作。”
　　“我担心做不通。”
　　“你我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权利，他们不能怎么样的。”
　　“你那么肯定？”
　　“对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就不信他们油盐不进。”他看丽君还在犹豫：“再说了，我下次会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这次定下了，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更我父亲和你舅舅摊牌。”
　　丽君依然忧心忡忡，她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所以她要慎重，不但是对自己，也是对满军负责。
　　丽君想起应该了解一下满军的情况，然后才能做出自己的决定。她说：“我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说说你吧？你怎么样？我是说在部队。”
　　“噢，我还不错，新兵训练结束以后，就一直在舰上工作。由于工作努力，很受领导的重视。现在，我可以说是大红大紫的时候，这次回去后就有可能被提干。”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丽君有一点点失落的感觉。
　　“你打算在部队干一辈子？”
　　“想听听你的意见？听你的。”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无权干涉。就我个人观点，既然出去了，不管在那里都比在这个穷地方强。最好别回来，这里没发展。”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不想左右你的生活。”
　　“瞧你，把自己当外人了。”
　　丽君笑了，没有回答。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既然谈到这个问题，我也不回避。不错，最近我经常想到我们的关系该怎样定位。”
　　“你是怎样想的？”
　　“我想，我们还是先从好朋友开始吧。”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我们的条件不允许。”
　　“这些我都想过，你放心。”满军动情地说：“为了你，我在部队争取提干。今后，你到哪，我就转业到哪。我承认，之前我们接触的时间太少，以后还要会受到你舅舅和我父亲的阻挠。那不是主要的，只要你同意就行。这次，我是抱着百分之百的诚意来找你的，难道你让我失望而归吗？另外，我父亲要以给我介绍对象为由，阻止我与你接触，今天我就是跟他闹僵了才来的，难道你不能理解我的诚心？”
　　“你是个有希望的军人，以后要步步高升的。我就是一个穷工人，这样会扯你的后腿的。”
　　“这也不是问题，我做好了任何准备，我提干了你就随军。相反，我就随你落户。”
　　如此的表白，丽君动摇了。她开始推翻自己设置的障碍，置舅舅的态度于不顾，在心里接受满军的要求了，嘴上还不能说。
　　“我相信你是诚意来找我的，你说的也都是心里话。可是你必须清醒，在我们面前始终有一条破坏力很强的障碍，这对你我来说是很难突破的。”
　　满军急切的说：“刚才我就说了，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你的态度，既然你承认我们都有好感，为什么还要停滞不前呢？难道你要被这些障碍阻挠一辈子？”
　　丽君沉思片刻：“我承认，在我们相处的日子里，我对你从好感到喜欢。但我还希望你能冷静下来，还是因为你我之间的条件相差悬殊。这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草率不可取。”
　　“我不认为草率，我这是快刀斩乱麻，免得有些人节外生枝。”
　　“这样吧，咱们都冷静的考虑考虑，还是从好朋友开始。”
　　“既然你这么坚持，就依你。”他看了看表说：“好了，还有点时间，走，跟我去一趟百货大楼。”
　　“你要买东西？怎么不早说。”
　　“不晚，我要买一块上海牌的手表，作为礼物送给你。”
　　“给我买那家子的手表哇，不要。”
　　在丽君的坚持下，满军打消了买手表的想法。
　　时间如同流星一样滑的飞快，太阳已经偏歪，再过一个小时，他们就要分手。
　　虽然没有确定关系，对于分手，他们还是恋恋不舍，尤其满军好不容易找到三年来一直思念的人，还没来得及有什么表示，就这么分手，他是多么的不情愿。
　　他从鲜盛开的草地上站起来，把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投向丽君，暗示着她，他多么希望丽君善解人意，给他一个回味无穷的回报。
　　丽君知道，在这双眼睛的后面放射着渴望的激情。她红了脸，像所有恋爱中的年轻人一样，内心腾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她清楚这情绪意味着什么？她更清楚他眼神里所传递的那种信息是什么。
　　丽君耳边想起了张丽与王姐的一段对话：“当男人眼睛里蹦出激情的火花，女人是无力抵御的。他的眼神和激情可以摧毁女人坚强的意志。他们之间的拥抱和接吻是那么美妙，这里的幸福和快乐只有亲身体会才能理解的到。”
　　当时，丽君听的耳红心跳。那时，她还在心里笑话张丽，这是多难为情的事，也能说出口。尽管害羞，她还是从张丽那里知道了，只要相爱，这样的要求是不可避免的。
　　现在，这样的情景就发生在眼前，满军正张开有力的双臂，满怀激情的等待着丽君投入他的怀抱。
　　丽君真的被瓦解了，她迎着那双火辣辣的眼神不顾一切的要投入他的怀抱，享受他带给她的激情。
　　丽君打了一个机灵，是啊！冷静使她清醒：她暗暗问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冲动？难道不想想后果？如果真那样做了，就等于放弃考虑，答应他的要求了。这是万万不能的。清醒把她的冲动扼杀在摇篮里，使她很快恢复了平静。
　　满军感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收回双臂，不好意思的从挎包里找出一个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写下了通信地址，递给丽君：“回部队之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办，就没时间来看你了。记住，你给我写的第一封信，就是给我的答复。这是我们部队的地址。记住，我们已经解除了约定，多给我写信，一字值千金呐。我走以后，你自己要多保重，等我那里安排好了，就接你过去。”说到动情处他的眼里噙满了泪花。
　　丽君接过那张象征着纽带一样的地址，就像接过希望一样的看了又看，恐怕漏掉一个字，经过核实，准确无误，这才放心地装在自己的口袋里。
　　两个年轻人恰倒好处的把握住了分寸，最终他们把冲动的感情控制在道德底线以内。
　　回到厂里，张师傅告诉她，小孙听说她有朋友来，没等多长时间就走了。
　　宿舍里被太阳烤得像蒸笼一样。
　　傍晚时分，从远处传来闷雷的声音，丽君跑到院子里，当她把大家洗好的衣服收进来时，豆大的雨点已经劈劈啪啪洒落下来。
　　雷阵雨很快过去了，天边出现了七色彩红，好像是月宫中娥舞的彩袖，赤，橙，黄，绿，青，蓝，紫，好看极了。
　　雷阵雨的泼洒，天气并没有得到缓解，相反，泥土地散发着灼人的热气，把宿舍烤的像个闷热的蒸笼。丽君躺在床板上想了很多。满军的影子一直在脑海里。
　　她不愿意呆在这个闷罐的屋子里想那些让她既高兴又复杂的事。想找个地方散散心去。
　　对，找小孙去，今天的晚饭就在她那吃了。拿定主意，把已经湿透了的衣服换下来，然后出了厂门，溜达着向电机厂走去。
　　雨后的街道很清净，少了平时的尘土飞扬，多了几分泥泞。
　　路两旁的树木、芦苇终日被尘土包裹着，埋没了它们的身姿。今天，雷阵雨为它们平反，还给它们一个翠绿细嫩的青春。他们宽大的叶子摇曳着，发出欢快的笑声。
　　眼前的绿色舒缓了丽君复杂的心情，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自从小孙调到电机厂，丽君不止一次的来这里了，看门的老头已经知道认识她了。
　　由于刚下过雨，老头正在侍奉他种在门口花池中的月季，牡丹。看见丽君，他直起身来冲着她笑了：“你来得真是时候，她刚回来，快去吧。”丽君谢过老头，径直向厂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