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参加工作》第三章（七）

　　一个新的消息传来，再过几天，一同分配来的小付要和当地的一名姓燕的青年结婚了。
　　丽君的寡言，是在小付要结婚的消息里。
　　其实，在知道小付要结婚后，丽君的情绪从来没有这么消沉过。是啊，就连小付这样沉默寡言的女孩子都在谈婚论嫁，自己却还认为交男朋友对自己是件非常遥远的事情，从来没认真考虑过。
　　偏偏在小付就要结婚的时候，关心她的人多了起来。这不，冯师傅以小付为题，又来做说服工作了。
　　冯师傅一本正经地说：“你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在这几个跑单帮的青年里有没有你合适的，我给你们介绍介绍。如果没合适的，我可开始在我的朋友圈子里给你物色一个啦？”
　　开始，丽君还大大咧咧地说：“冯师傅，不急，以后再说吧。”
　　冯师傅说：“还不着急，该考虑了。你看人家小付，不回了城里也不强求，在当地找个好不错的小伙子结婚，不也很好吗。我说，你是不是有了中意的人。”丽君没有否认。
　　现在，她已经开始用稍微成熟的思维去想问题了。也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微妙的年龄，是该谈情说爱了。
　　说真的，因为满军，对于交男朋友一直推脱说不着急。其实说满军是自己的意中人，不确切，因为他们没有更深的交流。如果说是一般的朋友，自己又一直把他藏在心里。这算不算一厢情愿呢，说不好。想起他走的时候对自己说要等他回来。这是不是一种在当时看来非常直接的一种感情的表达呢。
　　真是奇怪，当她想认真对待一件事情的时候，原来心静如水的内心世界和有条不紊的生活就被搅乱了。她想了许多，封闭的堡垒已经开始动摇了。
　　
　　一天早上，上班前几分钟，制品车间的小陈来宿舍找她：“丽君姐，出来一下，有点事。”
　　“什么事？在这说吧。”
　　“还是到外面去说，就几句话。”
　　她们两人来到宿舍小院外面。一边走，丽君一边问：“什么事？说吧。”
　　小陈用手捋着辫子稍，有点不知从何说起。丽君看着她，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怎么？还不好说？”
　　小陈一笑，说：“还真是有点不好说。”
　　“不好说就直来直去，别不好意思。”
　　小陈笑着看着丽君说：“丽君姐，你看我也没办过这样的事，索性我就直截了当问你点个人的私事吧，你可要实话实说，你交男朋友了吗？”
　　丽君的心里一动，尽管平时与小陈关系不错，什么话也都说，但她仍然感到很突然，这个主题太直接了。她瞪着一双纳闷的眼睛看了小陈片刻，说：“我真是仗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的是哪跟哪呀？”
　　小陈忙说：“你别这样看我，是有一个人要和你交朋友。”
　　听到这丽君笑了，问：“是谁要和我交朋友？还拖出你来搭桥。”
　　“你见过这个人，可你还不认识这个人。”
　　丽君更加迷惑，说：“这是什么逻辑？我见过，还不认识，真新鲜，那是谁呢？”丽君做回忆状。
　　“这个人是个海员，一米九的身高，姓刘，叫刘皓。”
　　一听这个名字，丽君笑了，她摇着头说：“嘿，还真不认识，怎么回事？”
　　“还记得你们曾经看过《羊城暗哨》这部电影吗？”
　　“当然记得，别提那次看电影，要多丢人就有多丢人。”一提起那回看电影，丽君的表情简直就是无地自容。小陈纳闷的问：“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看电影还丢人了。”
　　丽君一琢磨，既然小陈不知道电影的事，就没必要再提了：“你不知道就算了。诶，你说的这个人与看电影有什么关系吗？”。
　　“有，大有关系。我说的这个人就是看电影时坐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他就是刘昊，今年二十六岁。”
　　丽君想象不出这个人，说：“我就不懂了，都看电影，这个人跟我有什么联系？”
　　“就是这个人想和你交个朋友的。那天你们走后，他也出了电影院，跟着你们到了厂门口，这样知道了你是和我一单位的，找到了我父亲说明此事，要我父亲帮忙撮合，我父亲很愿意帮他的忙，又不好直接给你说，就叫我出面为你们做介绍人。”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想管这件事，你了解他吗？”
　　“瞧你，在这么个小地方，这么点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几乎都认识。何况地震以前我们住邻居，震后才搬开的。应该说还是比较了解的。怎么样？是不是约个时间见见面。”
　　“这个太突然，我根本没准备。再说，我还不想考虑这样的问题。”
　　“依我说，不妨你们先见一面，接触接触也好了解他。”
　　“谢谢你的关心。有一天，我想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找你去。”
　　“也好，我听你的信。”
　　如果说丽君已经认真考虑个人问题了，可她还是没有料到，人所难逃的抉择这么快的就摆在了她的面前。
　　
　　又逢星期日。
　　清晨，随着一阵提提踏踏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宿舍的小院里静了下来。
　　几乎一夜无眠的丽君躺在床上，出神的看着静静的小院。她的心很乱，一会想起同学们，一会又想起那个满军，思想总也不能集中在那个叫刘皓的人的身上。
　　为了打发时光，她正捧着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看了起来。
　　“啊——丽君，现在几点了？我的手表夜里停了。今天什么天气？”
　　早上，李平从被窝里露出头，见丽君已经坐在床上看书，便伸着腰，懒洋洋地问。
　　丽君放下手里的书，看了看表：“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现在是早上8，15分。”然后她拉开窗帘的一角，说：“再回答第二个问题，今天可是个好天，晴空万里，春意浓浓，清风佛面，温度适宜，适合出门，回答完毕。”丽君开玩笑地说完，又继续看书。
　　“坏了，都这点了，我得赶紧起了。噢，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李平翻身坐起来。
　　丽君想想说：“没什么具体安排，一会出去买点生活用品。”
　　“噢。”李平所有所思。
　　丽君看她已经穿好衣服，就走过来把窗帘全部拉开，让温暖的阳光撒满宿舍的每个角落。
　　李平收拾好自己的床铺，才吞吞吐吐的说：“今天我，我男朋友要来。”
　　“你说什么？你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丽君太吃惊了，一心想回城市的李平居然也谈起了男朋友。
　　“还是厂子着火的时候认识的，水泵厂的。”李平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
　　“好家伙，认识这么长时间才暴露，够保密的啊？”丽君明白了，不只是她一个人在考虑个人问题。这不，李平也早于她交上了男朋友。
　　“有什么好保密的，成熟了再告诉你们也不晚。”
　　“现在告诉我，说明成熟了？”
　　“嗯，就算成熟了。”
　　“和咱们一样，知青选调的？”
　　“不，是本地人。”
　　“本地人？你是不是有病，你一直想回市里，这样一来你可就回不去了。”
　　“我就要这样报复他们，不把我弄回去城里，我就找一个土老冒在这里落户。”
　　丽君知道，李平一直记恨自己的父母。
　　“你可要考虑好了，不要一时冲动，到时候后悔。”
　　李平愤愤地说：“我就是要他们后悔。活该。”
　　“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到？”
　　“估计快了。”李平端着洗漱用具出去了。
　　丽君意识到自己要回避一下。人家第一次来，是不喜欢外人的。虽然李平不好意思说出来，但她还是希望自己回避一下。
　　到哪去呢，上星期已经去过小孙那里了，现在去哪呢？她看了一下手表，快9点了：“不管去哪，现在先走，路上再想去的方向，免得碰上，对，说走就走。”
　　“我买东西去了，宿舍就属于你们的了，祝你们开心。”丽君对洗漱回来的李平开玩笑说。
　　李平知道这是借口，就说：“你没必要出去，他来了也没事。”
　　“不是说了吗，买东西去，不打搅了。”
　　李平喜上眉梢：“好吧，谢谢你。”
　　丽君笑了：“谢什么？莫名其妙。”说完，出了厂门，来到大街上。她已经想好了，去河边坐坐，那里清净，她要好好想想自己的事了。
　　太阳升高了，心事重重的丽君向着撒满阳光的堤坝走来。
　　清明过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护城河两岸的坡地上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河堤上的柳树，嫩绿的枝叶已经爬满枝头，摇曳的柳枝弯下柔软的细腰与解冻了的河水亲切交谈，潺潺流水带着它们的欢笑流向远方。
　　丽君孤单单地坐在去年夏天那棵大柳树下，想起去年夏天的时候，一群失意青年在这里发泄着内心的不快，尽管他们牢骚满腹，有时也争吵，但他们是一个快乐的群体。尽管，大家都知道有一句名言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谁也没料到，他们的解体会这么快。
　　她静静的坐在河堤边上，听着潺潺的流水声。渐渐的，她的心开始情平静，陷入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