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以退为攻

　　今天（6月17日）我没有去上班，跑到堂兄良彪的厂里帮忙上釉。
　　大概9点多，我接到了二老板从埃及发来的微信留言：“你尽快去找小燕，让她安排别的地方上班，你等我回来。”
　　我见老板留言，为了给自己留个后路，只好又回家去，想回厂里与大老板娘谈谈。但是我回家后又感到提不起劲。我懒得自己送上门去。我怕被一溜黑笑话。也要给自己撑点面子。
　　我百无聊赖地倒在床上，想起小谢也一定和我一样烦躁。于是我打了个电话给他，他说他在阿木的厂里玩，还意外碰到了装窑带班的才经。才经也在阿木厂里找老乡玩。
　　阿木在古板头一家做镁质瓷的厂里上班。这家老板的瓷在五六年前由我在烧，当时我还在枫溪亚之元上班，这老板当时是自己搞贸易，向我们厂买瓷，后来生意做大了就自己办厂。我当时还在亚之元工作，听这老板说还要一个烧窑的，于是叫阿木过去，一直烧到现在。
　　这厂的厂长也是当年亚之元一起工作的，被这老板挖了过去，他也在那边。现在听说小谢、才经他们都在一起，我连忙骑车上去玩。
　　不要几分钟，我们就到了阿木厂里。阿木与小谢正在窑头喝茶。他这里条件不错，窑头有一个专供烧窑师傅休息的空调房，这真是人性化管理的体现。阿木的工作真让人羡慕。我们一起喝茶。谈天说地。
　　时间很快到了12点，才经要我们去他家吃饭，我们说不用麻烦了，随便在小店吃下就成。
　　于是才经说，他带我们去请吃一顿。
　　我们找了一家小餐馆，随意点了几个便菜。
　　才经在汇丰厂虽然也出出进进，但是前前后后也有七八年的历史，是老工人了。
　　他一边吃一边谈起我们厂里的历史——
　　才经对我说：“厂长，你不要怕那个一溜黑，他在老板眼里已经是不值钱了的，如果不是看他还有点裙带关系，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他也被老板赶跑过。只是后来的一个新厂长运气不好，来了一个月倒了两次车，今天点火第二天倒窑，而且对陶瓷没有你懂，很快就自己做不下去，在找没有人才重新找这个鬼来上班。这人好两口酒，老是叫我们请他吃。我们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凭什么请他吃？还公开要我们每个月要送两条烟给他抽。他对滚压的李学名也索要过，说工资超出一万就给他买两条烟。他这人脾气坏的很，人品也差，与厂里的工人都合不来的。以前的河南帮就是被他和歪嘴搞走的。本来与工人谈好了上釉算，但是上釉算以后又把上釉后的数量损耗算在工人头上，这样工人不干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结果大家集体罢工。这窑炉也就被迫停了下来。现在重新开始还没有烧到一个半月，看样子又得停窑了。这个厂管理混乱就是被这一溜黑和歪嘴搞坏的，原来志明在管时井井有条的，一到他们手里就乱七八糟的，这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
　　“哦，原来如此！那这一溜黑不走我也不好管理啊？”我感叹道。
　　才经喝了口酒道：“你不要怕他嘛，其实他就是要让你走，你走了他就高兴，你一走就正中他下怀，你要是不走他也不敢拿你怎么样的。我就知道这只癞皮狗的特性。他就会瞎折腾些小肚鸡肠的事，老板根本没有看上他。只要老板相信你就好。”
　　“说真的，要不是老板看重我，我根本就不想进来，现在他把我招进去的小谢踢掉。我是没有面子自己走这回去，要回去也是他老板来请。不是我摆架子，而是从中可以看出老板对我是不是真的在乎。如果不在乎完全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小谢也附和道：“对对对，不要让人看扁了，现在吊吊他也好。才知道我们的才子不是你们容易请的。没有刘备三顾茅庐的精神就不要去理他。”
　　“没有事，你回来嘛！我会罩着你，不是你在厂里我们合得来，我也不想在里面干，你看你来了我们这个班从没有使什么绊子，从不为难你。哪老东西我从来不听他的，老是与他对着干！那个班的就拽的很，仗着有一溜黑撑腰老是与你作对。你知道吗，那班带班的小弟家里开了家小餐馆，有事没事就请他们喝酒！“
　　这我以前有听说过，正因为如此，一溜黑对那班的人好的不得了，弄虚作假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就看那班的加计时工不正常。按理要加计时工必须由管理同意，他什么时候换了板与柱子呢？都是自己乱写的。“
　　“对对对对对对！”才经说；“写上去就是钱，他们就是这样羊毛出在羊身上，然后买烟给一溜黑的。反正亏也是亏老板。一个厂那么大，亏一点算什么。下次我也补几车上去，看他怎么样！”
　　我听了才经的介绍，感到里面的人际关系非常复杂。真是步步惊心！看来进这个厂还得多留个心眼，不要风风光光进去，落落魄魄出来。我不想让自己搞得这样憔悴，这样疲惫，这样狼狈。
　　我想休息一下，静观其变。我听工人抱怨声声，他们近期也想与老板谈条件，这个时候我不在厂里会更好些。到时就不会把责任推在我头上。等他们烂得差不多时，我再去收拾残局吧。
　　吃完饭，才经说他上晚班，要去休息下。我与小谢只好回住处——山边。
　　山边是外来工聚集地，也是我福建老乡的玩耍场。几家老乡开的小店每天都吸引着邻邻近近的老乡工友。都聚集很多人在打十三张消磨时间。他们大都上班之余靠小赌怡情来放松自己的心情，去除疲惫。
　　今天的我也加入了小赌怡情的行列。
　　到了快三点时，小燕打来电话道：“你好！小刘，刚刚老板从埃及打来电话，他说叫你先去对面的白地厂去上班。我考虑了一下，觉得那对面白地厂的管理是个女的，也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也是会排挤你的，到时弄得更僵。我想胡洋的管理还可能更好相处些，不然先去胡洋，这里等老二回来处理好了，你在胡洋熟悉以后再调你回来。好吗？”
　　我答；“小燕，我真的不想再进来了，我来打工不是来搞政治斗争的，这样我活的很累，如果你要我来必须要让老陈走。要留老陈我就不想来。”
　　小燕：‘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那么这样，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很尊重你的选择，你想休息几天也好，有空也可以到办公室聊聊。”
　　刚好下午小谢要去问钱，我也想与这老板娘说些事情。于是我也和小谢一同到了厂里。到了厂门口。小谢说：“你去到办公室，我去与一溜黑吵工钱，他答应我的。”
　　我说：“好吧。”
　　我直接从办公大楼电梯上了7楼办公室，大老板和小燕都在。
　　进入董事长办公室。老大招呼我喝茶，一边礼貌性向我点头。
　　我取出写好的工人反映的问题一共两页递给大老板，老板看了一遍。然后交给小燕。
　　小燕看完说：“你说的问题其实我们都了解，但是问题要解决没有说和写那么简单。你说的有些问题，比如计数不明朗的问题已经解决。我请你来也就是为了帮我解决问题的。
　　我心里不禁疑问：“真的解决了吗？”对此我表示怀疑。
　　大老板说：“关于窑车无密装问题，可以实行计件改革，就是不要装一车多少钱，而是一车装多少个计件。他们就不会偷工减料了”
　　我想了想也是，于是附和道：“嗯，这刀是个办法！”
　　我们谈了很久，小谢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我叫他先回去。顺便问他：“工资拿了没有？”
　　他说：“拿个屁，我都和他大吵一场。”
　　这时，我也听到一溜黑打电话给小燕谈刚才我老乡吵工资的事情，小燕放下电话把面转向我说；“你老乡烧窑的在和他吵工资，我说了今天没有钱，叫他明天来拿，他在那边闹可就不对了。”
　　我对小燕说；“是老陈叫他下午就可以拿，下午没有拿到就明天，现在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小谢已经跑了几趟了，肯定会恼火的。是老陈办不到的事情就不要承诺。承诺就得兑现。你说是吗”
　　小燕说：“这个老陈也是，好事办不来，尽会整些烦人的事来。”
　　我与他们老大和小燕告辞。
　　我下去在车间转了一圈后，见来帮工的春梅在滚压那边。她以为我不知道小谢与一溜黑吵架的事，对我说：“你老乡不干了，与老陈吵得很凶，几乎要打架了！”
　　我问：“谁要打架，是老陈要打他吗?”
　　春梅道：“是你老乡要打老陈。”
　　我说：“打架可不对。”心里却在想：要是真打一架才好，省得他狐假虎威。灭灭他的威风。
　　我见上釉机还是没有买回来，去问歪嘴，歪嘴把嘴巴一歪说：“谁去买啊？没有人买。”
　　我说问歪嘴：“没有与小燕讲吗？”
　　歪嘴扭着鼻子说：“谁敢去说？”
　　我说：“我敢说。”
　　我立马在办公室打了个固定电话8006。
　　小燕接了电话：“要买什么样的？”
　　我说：“全自动的贵要2500元，干脆买原来一样的，也省得工人到时争做全自动的上釉机。”
　　小燕说：“好的。”
　　过了几分钟她又打电话来问：“有几个型号的要那一个？
　　我说：“大点的吧，大的可以上小的，实用。”
　　她说：“1500左右。我这就去买。”
　　这里就是这样，这些所谓的管理在工人面前是大象，在老板面前是蚂蚁。连哼都不敢哼一声。难怪一个工厂会如此乱糟糟的。
　　我随后走访工人，问了那个油头粉面的做最大盘子的工人：“小燕说计数问题解决了吗？”
　　那工人苦苦一笑：“谁说解决了？我还没有去查，我要去查不知道少多少？天这是在搪塞。骗骗你们不知情的就好。”
　　我想：那怎么小燕说解决了呢？这实在是个棘手的问题。
　　我走出厂门时抬头看了看天，一场暴风雨刚刚过去，下一场暴风雨何时来临呢？
　　但愿风雨过后是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