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波成古绝永昼 倦鸟绕丛归山林 第011章

　　郑公甫临危受命，但他胆小如鼠，一见徐戴便魂魄散尽，当下三思道：“蔡渊气数已尽，跟着他难有活路。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投降了徐戴他们，待我回去药死蔡渊，向徐戴邀功请赏！”
　　“一不做二不休！”郑公甫重新回到城楼上，蔡渊见他，诧异一会儿，气急败坏，正欲责问他为什么去而复返。郑公甫大笑道：“自古良禽择木而息，蔡渊你小子也是好日子到头了，老子在你手下气也受够了，今日就要让你尝尝……尝尝‘三尸腐脑丸’的滋味！”
　　蔡渊大骂：“你敢！”
　　“我就敢！”郑公甫双眼一瞪，将药丸至于掌心，向蔡渊口中塞去。蔡渊闪躲不及，药丸被吞进腹中。这“三尸腐脑丸”乃是西域一种剧毒，中毒者不用一刻时间必会毙命，若是中毒轻微，毒气侵入体肤，也会导致功力散尽，久而久之，毒火攻心，折磨而死。
　　蔡渊武功低微，不消多时便口吐白沫、呕吐不止，全身发出阵阵充满恐怖的尸臭味，接着全身溃烂。这时腿上的皮囊里钻出一条条蠕动的蛆虫，知道蛆虫蚕食到脑部而止。
　　这中间的过程，如何滋味，只有中毒者才能明白。蔡渊一死，郑公甫令人大开城门，恭迎徐戴入城。徐戴心知肚明，正是郑公甫谄媚逢迎，毒杀蔡渊，以示好徐戴。但是转念一想，郑公甫十恶不赦，不能轻饶，于是传命三军入城之后，冲上城楼，取下郑公甫头颅者有赏。
　　郑公甫至死也不会料想。徐戴身后的千军万马如蜂拥般冲向郑公甫。郑公甫全身颤栗，“妈呀……妈呀……救命啊！”
　　没跑几步，便被长矛挑中后背，举于空中，又重重摔下。众将士一同涌上，拿出手中短兵，尽皆向其首级招呼。
　　这时，城楼上闪过一个身影，徐戴正犹豫间，那人已经一个箭步，“住手！”
　　李梦兰稳稳站在枪丛之上，“且慢！”
　　“梦兰？小心啊！”
　　“且慢动手！待他交出解药再杀他不迟。”
　　“对啊，董师妹身中蛊毒时日已久，却一直没有办法拔出余毒。”
　　李梦兰清喝一声，“郑公甫你若交出师妹蛊毒的解药，我可以保你一命。”
　　郑公甫身似肥猫，在地上翻滚了一阵，满身血痕，咳血道：“救命……解药……在……龙椅……里……”
　　郑公甫话音已落，气虚耗尽，命不多时。徐戴和李梦兰在龙椅的靠垫里找到了董淑妮蛊毒的解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她体内的蛊毒驱尽。
　　董淑妮醒来后，睡眼惺忪，却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问道：“师姐，你怎么在这儿？我们这是在哪？”
　　李梦兰苦笑道：“谢天谢地，你终于没事了！”
　　董淑妮十分惊讶，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梦兰本不愿提及往事，但却拗不过董淑妮执拗的性子。话语之间，董淑妮知道自己被上官文章用毒蛊控制，伤天害理，助纣为虐，而虽被徐戴和李梦兰解救，却已经昏迷数月，一时间泪如雨下，啜泣道：“世界，都是我不好……”
　　李梦兰抱住她，宽慰道：“这不怪你……不怪你……”
　　大病初愈，恍如阔面很久的姊妹相聚，泪湿衣襟，无话不说。徐戴深感此刻不便打扰。董淑妮见徐戴与李梦兰如影相随，便半开玩笑的笑道：“师姐，我看这位徐公子倒是对你是一往情深啊！”
　　李梦兰回头望了徐戴一眼，朝董淑妮额头上一点，道：“你可别胡说！”
　　董淑妮连忙闪开，又继续道：“谁胡说了，我看就是嘛！”
　　“你别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来吗……来吗……”两个人在房间里嬉闹起来，徐戴出去之后，传命杨氏兄弟整顿兵马，回收队伍，同时命御史台的御史颁下诏书。
　　诏书切切，言辞历历，公告天下，上天伐谋，诛连逆党，肃清寰宇。全国各州各部要顺应天意，同时在亲王子弟中挑选年少英明的合适人选，被群臣推戴为皇帝。
　　“徐将军，上官文章篡位谋逆，加害贵胄，先帝亲王遗脉早已流散四方，如今您要颁布诏书，拥戴新帝，我等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啊！”
　　“上官文章，赶尽杀绝，切齿之恨，天理难容。”
　　“将军，眼下不是抒发悲愤的时候，逆党虽然大多诛连，但是余孽潜伏，伺机而动，当务之急正是确立新帝人选，扶上大位。”
　　徐戴苦恼，负手背后，在城墙上踱来踱去。城楼上长风厮啸，一场大战之后，面目疮痍。城垛上，战旗东倒西歪，散落一地。
　　“将军……”
　　徐戴正愁眉不展，“容我再想想……大人……再想想……”
　　御史大人点点头，也是一脸忧郁，“将军可要尽早定夺，免得夜长梦多啊！”
　　“先帝子嗣多半被上官文章遣居边关，千里谪居，其实早已在沿途暗害归天了。亲王余脉虽然遍及民间，但是要筛选合适人选，也不是容易的事，而且鱼龙混杂，难辨真假！”
　　“徐将军，依老臣之见，要不这样，广张告示，搜索民间，寻找皇族遗脉，然后再行打算。”
　　“这个……大人也说鱼龙混杂，难辨真假，要是这样，该如何辨别？”
　　“徐将军，自古帝王之家，有些事其实未必需要较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重要的不是血缘尊贵，关键在于社稷安慰，江山稳固！”
　　“大人所言甚是，徐戴一介匹夫，只懂征战沙场，扫荡贼寇，至于这新帝之事，还有劳您多费心了！”
　　徐戴长嗟一声，“人世蹉跎，没想到驱除贼寇，还有这般棘手的事。还是召集群臣，上殿商议，共商国是。”
　　“眼下也只有先这样了。”
　　徐戴召集群臣进殿商榷，众臣虽各有异议，互执己见，却都是一筹莫展，难以定夺。
　　京城之中，巡逻的士兵来来回回穿行在各个大街小巷。徐戴妥善交接城防，免去了一场攻城血战，造福百姓，避免涂炭生灵。城中百姓与进城大军相安无事，尤为市井百姓称道。
　　徐戴将御史大夫撰写的榜文张贴于城中各处，一时间引得百姓纷纷驻足停留，议论纷纷。今日，城西棋楼外的围墙边上聚满了人，男女老幼，人头攒动。
　　“哎，告示上都说了，如今上官文章这个奸贼已除，先帝皇子遗落四方，徐戴徐将军替皇上扫清寰宇，恭迎圣驾回朝呢！”
　　“可是我们都听宫里面逃出来的太监说了，上官文章谋朝篡位那一会儿，早就把皇帝的子嗣杀得是一干二净了。”
　　“可不是嘛，不然也不会张贴皇榜，找寻皇族血脉啊！”
　　七嘴八舌间，人群中闪出一个人影，秀丽的脸，半隐半露于纱幔围住的帽檐下。她挤开人群，走近围墙，查看片刻，便将一纸皇榜撕去。
　　人群哗然。
　　“这……这个人怎么了？”
　　“她怎么敢撕皇榜？”
　　不远处巡逻的士兵闻见市井聒噪异常，前来查看，却见一个手持长剑，青丝飘逸的带帽女子，揭去皇榜，赫然站立在人群之中。
　　“你是什么人？为何揭去皇榜？”
　　那女子沉默半晌，将皇榜往领头的士兵的怀中一扔，那士兵手忙脚乱地接住皇榜。女子冷冷道：“你们不是要找皇子吗？我知道有一个皇子还在世上！”
　　领头士兵诧异，惊讶道：“不知姑娘是哪位尊驾？”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们要是聪明还是赶紧去禀报吧！”
　　那队士兵闻讯，立即回宫传禀。朝堂之上正商议计策，突闻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来人不顾门卫阻拦，抢进大殿，推开殿门，大声喊道：“将军！”
　　徐戴惊讶道：“王宝何事这么着急？”
　　“将军，巡逻士兵来报，今日城中有人揭去皇榜，那人口口声声说她知道皇子下落！”
　　“当真！”徐戴正怀疑间，御史大夫急忙问道，“那还等什么？快快召见入宫，问明真相！”
　　王宝抱拳，眼神中流露惊喜，“是！”
　　群臣召见女子进宫，紫禁城器宇轩昂，雄伟壮丽，皇家气象万千，雕栏画栋，驻足称奇。一队士兵引着女子进殿，穿过龙池，登上汉白玉石阶，大殿石阶外士兵整齐列队，威武庄严。
　　女子身边跟着一个少年，双眼专注，炯炯有神，虽对着皇宫景致充满好奇，却镇静自若，不显落俗。
　　“林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
　　“别问了，我们已经到了！”
　　徐戴见女子领着少年走进大殿，仔细端详一眼，见女子面目清秀，眉宇间含威不怒，一见恍如故人，问道：“姑娘这身打扮，想必定是武林人士，不知可否告知哪家哪派？”
　　女子向徐戴还礼，道：“徐将军不必在意在下出处，在下林渂，是阳司训桥后人。”
　　“阳司训桥？”
　　“那不是被上官文章屠城了吗？”
　　“没想到还有后人在世，真是万幸啊！”
　　群臣议论纷纷时，林渂抱了一拳，道：“各位达人，在下今日前来，不是来寻仇也不是来讨要公道，既然上官文章已死，我阳司训桥与他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今日前来，不为它事，正是受人之托，特地带回来皇室遗脉，八王爷之子朱麟！”
　　“八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