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市场上的生意

　　第七十六章市场上的生意
　　星期五一大早，我和慧文还有小莲三人一同乘火车去了天津。小莲最近很少外出买货，北京有了几个古玩早市，她在那几个早市掏弄到的物件比外地的便宜。尤其潘家园和天津沈阳道的古玩市场，每到周五周六，全国各地收古董的小贩子，带着古董云集于这两个市场。所以，经常发现稀罕物件，有许多开门脸儿的古董商贩，已将市场列为进货的主要渠道。
　　一直以来，我没有足够的自信在古玩市场买东西，总认为高手如云的地方，没有我施展能力的空间。即使遇到稀罕物件，也会误以为是赝品而错过。在真假混杂的古董市场买货，不但考验鉴别古玩的眼力，更是考验心理承受能力。我们来到人潮涌动的沈阳道，约好会合地点和时间，我带着慧文直奔钱币交易的地方。其实，我这次来沈阳道，主要找胖子卖那几枚圆足布和戴书咸丰当十铁模。另外想打问一下卖香炉的事情，三年多的时间里，我买鬼三的香炉一直没露面。虽说在这几年中我卖过几个香炉，也见到许多大明宣德炉，却没有一个能和那个香炉媲美。
　　当我和慧文来到钱币交易地时，看到一个外地小贩子正在开包往外拿货，我不由地停下脚步蹲在他的面前。那位小贩子拿出的第二件货让我眼前一亮，一个满把抓的黄杨木摆件映入眼帘。我急忙上手拿起那个物件仔细查看，一片荷叶上卧着一对鸳鸯，后面是一朵绽放的荷花和一支莲子。雕刻精细，包浆深沉饱满，是一个稀罕的好物件。我问他：“朋友，这个物件怎么卖？”
　　“五百。”
　　“二百成吗？”
　　“诚心想要给四百，少了不卖。”
　　“三百吧！我是诚心想买，别把价钱咬死呀！朋友。”
　　“三百五，不能再少。”
　　我发现身后已经围过来几个人，感觉他们的目光一直盯着我手上的物件，只好掏钱成交。我寻找胖子时发现一位青年人一直跟着我们，慧文担心的问我这地方安全不安全？我只是一笑而过，我已经猜到那位年轻人想买我手上的木雕。在古董市场买货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个买主上手的物件，他不放下物件之前，别人不能问价抢生意，只能站在一边等。我找到胖子和他谈生意当中，那位年轻人过来和胖子打招呼：“二哥，您这位朋友的黄杨摆件卖吗？”
　　“吴哥，我这位朋友的物件怕你买不动，他心黑呢！嘿嘿……”胖子坏坏地瞟着我说。
　　“胖哥，不带这么玩的。在我这儿损人要上税呢！知道不？哈哈……”我也和胖子开起了玩笑。
　　“二哥，看样子您跟这位哥哥是老熟人，别嫌我多嘴，我想问问这位哥哥的木雕小摆件卖吗？”那位年轻人操着一口地道的天津话问我。
　　“对不起朋友，我想把物件在手上焐热了再考虑出手。实在不好意思。”我也客气的回应着。
　　“哥哥，我喜欢您这件南工的玩艺，您再考虑考虑，价钱好说。”那位年轻人还不死心的追问着。他一直给胖子递眼神，希望胖子能帮他劝说劝说似的。
　　“吴哥，这样吧！你先转转，一会我和老美谈完生意再让他和你商量。”
　　“谢谢二哥，谢谢二哥。”
　　看着年轻人淹没在人潮中，胖子问我：“老美，刚才淘到什么物件？让吴哥这么上心，给我过过目。”胖子看到木雕发出赞叹：“漂亮！典型江南做工，皮壳也漂亮。怪不得吴哥紧追不舍，值！”
　　“哎！胖哥也懂这个玩艺？”
　　“不能说懂，只是被熏出一点感觉。嘿嘿……老美，圆足布一千五，一共一万二。另外我给你五百路费。就这样定了，别再婆婆妈妈。”说完胖子领我们到一间门脸儿里交易。当他看到那枚当十铁模感叹道：“老美，你够胆量，敢在北京傻子手上买货，等于在老虎嘴里拔牙，了不起。我估计这枚的买价上方了。”
　　“胖哥，你怎么也学北京行里人万称方的叫法？傻子我听说过，可惜到现在我还没见过此人，这枚是我从山西带来的。”
　　“哦！那我得好好看看。”胖子看了一会说：“哦！不是那枚，这枚的品相比傻子那枚好，字迹上没有过多划痕。打算卖我多少钱？”
　　“不多，八千。”
　　“够朋友，成交。”
　　“胖哥，你给我联系香炉买主的事情忘了不是？三年多也没个准确的回复呀！”我和胖子做完钱币生意急忙问他。
　　“今天你来对了，你在这儿等等，我给你找人去。”胖子挺着大肚子，晃着膀子匆匆离去。
　　说来也巧，胖子带我们来的门脸儿，竟然也是小莲玩的种类，墙上悬挂不少民国烟标广告画。有一副大清国烟标画用朔料薄膜包裹着，分外醒目。我悄悄对慧文说：“你看那幅大清烟标，图案中还贴金呢！”
　　“是真金吗？”慧文也好奇的问我。
　　“从金色看是纯金。”
　　“老板好眼力，您也喜欢此类物件？”店老板听到我们的谈话，就插话问道。
　　“我不是老板，只是给老板跑腿的马仔。您一定认识在北京开店的小莲吧？”
　　“太熟了，我这幅……说曹操，曹操就到。吴老板来了。”
　　我回头见小莲和老侯已经走进来了。笑着对小莲说：“你可真不经念叨，刚刚和店老板说到你，你就来了。不是怕我在背后讲你坏话吧？嘿嘿……”
　　“听我弟弟说，你在市场买一件黄杨木雕，你老美想在手上暖热了才卖？我告诉你，那位想买木雕的是我弟弟，今天你无论如何必须卖给他。知道不？嘻嘻……”
　　“别笑，我不会卖，必须暖热了才卖。知道不？嘿嘿……”我学着小莲的腔调说。
　　“老美，出来一下。”这时胖子在门外叫我，他身边站着一位白白净净的胖老头，给我第一印象就是有身份的人物。我来到胖子身前他介绍道：“老美，洪伯伯对你的香炉感兴趣，你和洪伯伯协商协商。我先转转，一会我再来。”
　　那位洪伯伯说他去国外两年多，回天津没几天。香炉的检验数据和照片他见了，过几天他去西安办事，随路去我家看看，如果对路就把香炉的生意做了。他去之前让胖子联系我，让我等胖子的电话。洪伯伯走后，小莲用惊奇的眼光看着我问道：“老美，你知道洪伯伯是谁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过几天他去我那里把生意做成才是最重要的事儿。”
　　“什么？他去你那里？”小莲大呼小叫的问道。
　　“是啊！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无非是做生意。”
　　“得，我只告诉你，如果他看对物件，你狠狠的要价。人家什么都缺也不会缺钱，知道不？”
　　“谢谢你。”
　　“别谢，你把木雕卖给我弟弟才是真心的谢谢。耍嘴皮没用。”
　　“你弟弟准备出什么价？”
　　“吴哥过来，老美问价呢！”
　　一直在一旁等待的吴哥过来说：“哥哥，还是您开价吧！”
　　“这个木雕的原木，应该是百年以上的黄杨雕刻的物件，又是江南做工，五千吧！”
　　“老美，不兴这么玩。把物件拿出来我看看，我倒是要看看什么物件你敢喊出天价。”我把木雕递到她手上，小莲惊讶的说：“不是，不是。吴哥，掏钱吧！还等什么？老美有你的，我在这个市场混了好几年，这种物件怎么就让你遇到呢？姐姐，老美的命真好。”
　　“小莲，这回你说错了。不是我的命好，是慧文给我带来的财运，她才是有福之人呢！”
　　“呀呗呀！怎地老美来天津嘴也抹蜜哩！叫俺浑身起鸡皮疙瘩。嘻嘻……”慧文眉飞凤舞的说，看样子她是甜到心底了。
　　小莲做东请我们吃海鲜，吃完出来慧文悄悄告诉我，她没吃饱，吃的直嗝撩[胃里不舒服的意思]。我笑着对小莲说：“吴老板，你的钱是白花了，慧文吃的胃不舒服，好心没得到好结果啊！哈哈……慧文，我给你买大麻花，想你一定喜欢。”
　　“吴哥，快去买几盒天津正宗大麻花，让姐姐带回去给她家人尝尝。这种事儿还需要我叮嘱吗？真是的。”小莲听到我的话马上安排吴哥去买麻花。我能从她的眼神中感觉到，她对弟弟的痛爱是超出姐姐的关爱，好像是一位母亲在痛爱儿子似的。
　　在我们返回的列车上小莲一直埋怨老侯，上手的物件能叫别人抢走。原来老侯在地摊上发现一件蜜蜡山水笔架，雕工细，年头老，应该是明早期的东西，实属罕见。货主要三千五，老侯给三千，因价钱谈不拢，货主想要回物件说不卖了，老侯拿着不放说再商量商量。一直在老侯身边盯着物件的柳辉姐妹二人的妹妹柳旭，一声声侯哥的叫着，愣是从老侯手里把货哄到她手上。姐姐柳辉急忙塞给货主三千五，说这东西她买了，在货主数钱时妹妹柳旭已经不见踪影。老侯连个屁都没放，眼看着人家姐俩儿把东西抢走。
　　柳辉姐妹二人我认识，在琉璃厂开门脸儿也就两三年。以前她们姐俩都是英语翻译，一次偶然的机会接触到古玩，就辞去翻译工作开起了古玩店。主要经营民俗类杂项和刺绣，姐姐柳辉性格豪放有些爷们儿气，行里人称她母夜叉。妹妹柳旭细皮嫩肉又有一副苗条的身材，不笑不开口的性格非常招人喜欢，人称古玩界的西子。听说有很多古玩行的男人都对她垂涎三尺，虎视眈眈。我是通过老侯认识她们姐妹二人，因为柳辉非常喜欢有关大烟和缠足方面的资料，而且出价也比小莲高。所以，我经常和她们姐妹来往，给她们搞到不少相关是物件，渐渐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走的很近。我曾经问过柳辉，她们姐妹都三十多了，为什么不想结婚成家。柳辉说她的父亲脾气暴躁，经常打她母亲，她们姐妹从小在暴力下成长，心理留下阴影，厌恶男人，认为世上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记得有一次我去她们店卖物件，赶上两个北京同行的男人拿话撩逗妹妹柳旭，姐妹二人各持一把蒙古刀同时冲上去，吓得那两个男人狼狈逃窜。过后我开玩笑的说柳旭，看着柔情似水，敢情也有一身的勇士豪气。她说和气生财是做生意的本分，捍卫自己的人格是做人的根本，因为她们姐妹二人骨子里流通着蒙古人的血液。她们的曾祖父是外蒙的一个王爷，她们的祖父在苏联留学时接受苏共的教育，因信仰不同与当王爷的父亲闹翻，被他父亲赶出家门，这才被迫来到北京定居，而且在解放后把蒙族改成汉族。她们的家世在行里很少有人知道，因为她们的祖父在文革初期被红卫兵活活打死，她们都不愿意提及伤心的往事。
　　“侯老哥，你真幸福。”我有意刺激小莲，话里带话的说。
　　“老美，你没见到那个物件，你要是见到一定不会放手。我就奇怪了，你老侯也跟我做生意这么多年，就是满脑子糨糊也能被熏陶出味道吧！唉！无可救药。”小莲还浸在不满的怨气当中。
　　“慧文，明天我带你去柳辉那儿，我们也被熏陶熏陶，看看我是不是满脑子糨糊。嘿嘿……”
　　“老美，我见不得你蔫坏的笑，满肚子花花肠子哪儿如老侯实在。姐姐，你以后对老美多留几个心眼儿，别让他卖了还替他数钱。”小莲把怨气掉过头直奔我而来，还不停的拍着老侯的大腿说道：“老侯比你老美省心呢！”
　　“哈哈……我就要这样的结果。”我的笑声招来不少惊异的目光，好像我是怪物似的。
　　“老美，小声点，这是公共场所。对了，你要什么结果？”小莲好奇的问道。
　　“你一路上叨叨老侯能不烦吗？我都听着烦，老侯终于解脱了。嘿嘿……”
　　“好你个老美，又给我下套不是。嘻嘻……姐姐，这种善解人意的好男人上哪儿去找，我现在宣布正式和姐姐抢老美。嘻嘻……”
　　“得，我给自己下个套。慧文别理睬小莲，她神经不正常。嘿嘿……”
　　“大哥，你也来天津买货吗？”我回头一看，正是柳辉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