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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参加工作》第一章(三)

作品名称:风雨丽人      作者:与幸福牵手      发布时间:2015-03-21 09:11:40      字数:4227

  
  午夜,寒冬的冷风送走了1976年12月31日。同时又是寒冬的冷风以它独特的方式迎来1977年元旦。
  “张丽,你听,外面有火车的声音。”丽君小声说。
  张丽“嗯”了一声说:“听声音,这里离火车站不远。”她打开手电,看了看手表,小声说:“已经是午夜了,再过一会,就是1977年的第一天了。”
  “是呀!。新的一年快开始了,去年的最后一个月还在农村。今年的第一天就在工厂了,而且性质还不一样了呢,一个农民,一个工人。真有意思。”丽君有些诙谐的说。
  “是呀!这是咱们第一天正式上班。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张丽接着茬答应着。
  “你说,咱们都会被安排干什么工作?”丽君蜷缩在还没有被她体温捂热乎的被窝里。
  “咳,你瞧这个破厂子,还能有什么好工作。离天亮还早呢,睡吧。”张丽打着呵欠,没精打采的准备躺下睡觉。
  “你睡吧,我不困。”丽君动了一下,想把腿伸直,很快又把腿缩了回来,被子底下跟冰一样,太凉了。
  “你不困,我也睡不着。”张丽没有躺下,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
  “这个破地方,以前还不定是放什么的呢?又潮又湿,还有一股臭味。这还不算,四面还透着寒风。既然睡不着,咱就看着炉火,把炉火烧的旺旺的,把这些潮气,异味都逼出去。”丽君把被子掀开,又一次摸着黑跳下床去,打开灯,往炉子里添了一些煤。
  上床后,接着刚才的话题,丽君又小声地和张丽聊了起来:“你是怎样从北京来到这里的?按道理你们家里应该有留城的子女?”
  张丽沉思着,好一会没说话。
  丽君见张丽迟迟没说话,感到自己太莽撞,刚认识就问这么尖锐的问题,可能触动了张丽的伤心事,连忙道歉:“对不起,要是不方便,就别说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张丽说着,索性摸着黑,围着被子坐了起来。深夜的月光里,丽君见张丽将下巴颏顶在弓起的膝盖上,不由的仔细端详起她来,这才发现张丽长的很好看,鹅蛋圆的脸上镶嵌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薄薄的嘴唇,一说话就衬托着两个好看的酒窝。还有一口地道的京腔,带着儿话音。
  张丽似乎下决心似的说:“命运。我父母亲都是搞教育的,一个叔叔也是搞教育的,运动中,不知为什么他们都被打成臭老九,我们子女也跟着受了牵连,被遣送回乡,叔叔也被遣送回乡。噢,对了,我们是这里的老家。”
  “真的。我也是这的姥姥家。你们全家都来了?”
  “还有两个小弟,一个17岁,一个16岁,他们都去了黑龙江。”
  “不幸的家庭。”丽君心里想。
  “对了,我的叔叔就在你们村里。”张丽想起了他叔叔就在丽君呆过的村子里接受改造的。
  “噢,是不是那个叫张振华的。”
  “对呀,你知道?”
  “何只是知道,我还认识,就是在我姥姥家厢房里住的那个。他一个人,很儒雅。不太爱说话,见了任何人都很客气。”
  “对呀,就是我叔叔。”
  “我没见过你去,倒是经常看见一个挺文气的女孩子去看他,是谁?
  “嗯,我是没去过,那是我妹妹。”
  “你妹妹和你一样漂亮。”
  张丽笑了:“地震时,叔叔刚好在北京治病,没赶上大地震。”
  “我姥姥经常偷偷的照顾他,做了改口的饭菜,就会给端过去。我看大队也没人为难他,每天就跟着社员们一起下地干活。有时候,社员们还主动和他打招呼呢。他没成家呀?”
  “幸亏没成家,不然,又多了几个和我们一样遭罪的孩子。”
  “你们有什么罪?”
  “唉,你还能不知道?那个年代,一夜之间可能就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或是红五类,或是黑五类。我们就是这样,昨天还是革命小将,今天变成了臭老九的狗崽子,我们被剥夺了一切。”
  “不是我自夸,我们的学习很好,可是。。。。。”黑暗中看不到张丽的表情,但听的出来,她伤心极了。
  静寂得夜晚,谈论着这么沉重的话题,让人很压抑。
  丽君想尽快结束这场触及伤疤的谈话,可是,张丽就像找到倾诉的对象,打开了怨恨的闸门,尽情的发泄着满腹牢骚。
  当然,张丽表达的最多的,还是对大队干部和乡亲们的感谢:“我们回乡接受劳动改造,社员们对我们都特别好,根本没拿我们当阶级敌人那样对待,这不,根本没敢想,我还能有上班的机会。”
  “没准是大队干部的主意。”
  “是呀,他们也顶着压力。可是,不知为什么,被分配的这个破地方来了?真是奇怪。”张丽的话题又回到了这里来了。
  “我也纳闷,肯定有人捣鬼,可能看咱们没后台,所以有人把咱们的名额顶替了。”。
  “很有可能,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咱们没势力呢。”张丽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刚刚认识一天,就滔滔不绝的说起来没完。她又一次看了看手表:“好了,不说了,天快亮了,休息会吧。”她叹息了一声,重新躺下了。
  丽君知道,臭老九这个沉重的包袱,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头上,虽然她说的时候轻描淡写,但心里并不轻松。
  是啊!那个年代,多少学子因为家长的不白之冤导致失去学堂,多少有抱负的青年被运动剥夺了政治生命,又有多少未来的国家栋梁把青春消耗在遥远的地方。
  那场运动不但耽误了整整一代年轻人的成长,也拖延了中国的建设和发展,这是整个国家的悲哀。也是那个时代青年人的悲哀。丽君也是其中一员,运动也改变了她的命运。
  丽君凝视着窗外,月光不知何时溜走了,透过门缝钻进来满地的银灰色,也变成了一片黎明前的黑暗。
  她躺在破板床上,闻着一种由潮气、臭气和满屋的寒气合成的气体,心情郁闷,根本就没有那种脱离了农村当工人的喜悦。
  应该说,丽君是一个豁达开朗、对任何事情拿得起,放得下的一个女孩。可是,今天的此时此刻,她心里翻腾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搅得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些过去的与现实毫不相干的事情涌上她的脑海。
  人就是奇怪,心情好或者不好时总是要失眠,总要被一些令人记忆犹新的事情所干扰:高兴的、不高兴的。
  丽君的失眠源于对儿时的一段回忆。
  那是13岁那年的一场病变,如果不是那场可怕的病变,她很有可能成为国家队的一名篮球队的主力队员了,用不着在这里碾压破床板了。
  那是一个政治运动风起云涌的年代,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传单,漫天飞舞的洒向大街小巷。造反行动横扫着一切,荡涤着人们的心灵。运动使人们疯狂,无休止的武斗、好朋友反目为仇、互相揭发莫须有罪行、搞得人心惶惶,天无宁日。
  丽君之所以想起那个惊心动魄的年代,是因为,在那个非常时期,曾经有过两位素不相识的老人,在她们母女陷入困境,几乎是生命垂危的时候帮助了她们,为她赢得宝贵的时间,挽救了她的生命。
  1969年12初的一个星期天,天空阴沉沉的,很压抑。
  这天,父母亲上班走后,丽君觉得有些不舒服,没有和同学们出去闹革命,和妹妹呆在家里。妹妹那年刚会走路。平时,父母亲上班,丽君和弟弟上学,就把妹妹用一根绳子栓在床腿上。
  由于是星期天,弟弟看见姐姐在家,好似解放了一般,高兴的跑出去玩了。妹妹见姐姐在家,高兴地围着丽君撒欢。
  可是,丽君却没精神和妹妹玩耍。她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烧,右耳朵沉沉的,涨涨的,疼痛难忍。
  她试着用手去摸右边的耳朵,结果摸到耳朵后边长了一个很硬的鼓包,吓了她一大跳:“妈呀!这是长了个什么东西?”
  她照着镜子,看见自己开始变形的脸,心里很害怕:“发烧是不是由鼓包引起来的?是不是急性脑膜炎?”她不太懂脑膜炎是什么症状,但她听母亲说过,舅舅的三儿子就是得了急性脑膜炎死的。(地震时的三儿子,实际是舅舅的四儿子。老三很早就死掉了。)
  妹妹还缠着她要玩耍,可是她实在支持不住了,就是想睡觉,她强打精神哄着妹妹,并天真的劝自己:“没事,睡一觉就会好的。”
  可是,耳朵后面的那个鼓包疼得她睡不着,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摸那个鼓包。每摸一回,就觉得那个鼓包又大一些,每照一次镜子,就觉得右半边的脸又肿了许多。
  “妈妈什么才时候回来?”她想起了母亲,看看桌子上的小闹钟,刚下午3点多,距离妈妈下班时间还早着呢。
  如果赶上最新指示发表,马上就去庆祝游行,满街筒的跳革命的舞蹈‘忠字舞,’谁也不能不参加,政治活动胜于一切。就是说母亲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父亲更不用指着,运动刚开始,就被单位派出去到市委支左搞运动去了,每天很晚回家,有时丽君她们都睡了,父亲才回来。转天早早的就走了。今天能早回来吗?丽君痛苦的盼望着爸爸,妈妈快回来。
  丽君的母亲在红星服装厂上班,是车间负责人,虽是个大老粗,思想却要求进步。
  对于这次运动,母亲不能理解,目前的革命,为什么要把安宁的生活变的那么混乱,把无辜的人们任意的按上莫须有的罪名批斗。
  有时,母亲就在屋里和父亲小声议论:“这社会真是奇怪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坏人?今天批斗这个?明天批斗那个……?
  每当这个时候,父亲就要嘱咐母亲,到了外面不要瞎说。在那个草木皆兵的日子里,这样的话如果被革命的造反派听到,将是株连子女的后果。
  今天,快下班的时候,母亲好像有预感,她对副主任说:“不知怎么回事?我感觉好像家里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行,我得马上回家,如果有最新指示发表,我要是来不了,你就组织庆祝游行。”
  “好吧,你放心的去吧。”母亲和副主任交代完工作,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忙跑回家……。
  母亲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打开家门,看见小女儿蜷曲在墙角睡着了。丽君坐在地上的小板凳上,头顶着床铺的边缘,似乎也睡着了。母亲感觉不对劲,丽君是个勤快的孩子,只要她在家,就要帮助母亲干许多活,她不会无缘无故坐在那里睡觉。
  母亲奔到丽君面前,这才发现她的脸红红的,有哭过的泪痕。母亲摸过她的额头,很烫。
  “丽君,丽君。”模糊中听见母亲的呼喊,丽君怀疑自己在做梦,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母亲正焦急的守候她的身边,泪水静静地在她的脸颊上滑落下来:“我好难受。”
  看见她醒来,母亲一边忙着把妹妹重新拴到床铺腿上,跟前放上一些吃的,一边对丽君说:“咱们马上去医院。”
  说完,又跑到门口喊来弟弟,嘱咐弟弟,爸爸回来后,马上到儿童医院找她们,弟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担心地看着姐姐,害怕地点点头。
  当母亲搀扶着丽君走出家门,来到公路上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无可选择地加入到了人满为患的洪流中去了。
  现在是下班高峰,马路上各个造反派的团体打着各种标语,占据着一方公路,大声的辩论着、批斗着。下班的人流几乎不动。
  丽君在母亲的保护下,左突右闯好不容易挤出人墙,来到汽车站。
  此时的丽君已经烧得浑身发抖,开始昏朦胧,身体向一边倾斜。母亲只好背着寒心,焦急地站在那里等车。由于公路被堵的严严实实,汽车一时很难到达。好长时间,汽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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