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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作品名称:风雨民师      作者:牛存金      发布时间:2015-03-04 11:02:32      字数:6104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时间老人蹒跚的脚步艰难地丈量着世间的花开花落,丈量着轮回的春夏秋冬,丈量着滚滚向前的历史轨迹。他客观而公正,有情又无情,无形似有形,给人们留下了数不尽的成功与欢乐,忧伤和烦恼,获得与失去,积淀和思考。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第四个春天,教育系统实行全面改革,其势之强之猛前所未有,在社会在教育内部引起了强烈的震撼和反响。在那些沸腾的日子里,上上下下、干部教师甚至各行各业都在讨论着深化教育体制改革的话题,聚焦着改革的成败,关注着事态的发展,留意着自己的命运和前途。
  通过对文件的反复学习和讨论,大家清楚地认识到,这次全面改革的核心内容是:干部选聘制,校长负责制,教师聘任制,结构工资制。四制的推行,打破了传统的由上级提拔的用人方式,打破了多年来干和不干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的铁饭碗大锅饭的格局,可以说对每个人都是一次猛烈的冲击和考验。按照文件规定,选聘工作层层推行,依次是选聘校长、主任、选聘教师、工资的动态使用等。改革的实质就是使干部革命化知识化年轻化专业化,使干群教师都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层层落实责任制,以使各尽所能地搞好世之关注的教育事业。
  经过几年的努力,方天晓、黄一如已分别获得了大本大专毕业证书。方天晓想,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自己完全符合校长竞聘的条件,到了一试锋芒的时候了,就报了名。兴隆中学七十多名教师中有十人竞聘干部职务。
  经过个人报名、组织审查、个人述职、当场答辩等多种程序,一路下来,方天晓、黄一如遥遥领先,分别被选聘为兴隆中学正副校长职务。同时还选聘出一名后勤副校长和两名主任。原来的周子奇校长一是因为告状事件的影响,二是因为年龄偏大而退居了二线。这次班子的调整变化之大,成员之年轻,是历年来绝无仅有的。新领导班子成立后,教师们大都感到合乎民心,顺乎民意。接下来就是学校和老师之间的双向选择。
  教育体制改革如一股强劲的春风,使师生精神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各校都迸发出了勃勃的生机,焕发出了青春的活力。当然,时代也向大家提出了更新更高的要求。
  方天晓知道,领导和老师们这么相信自己,这既是一场机遇,也是一次挑战,自己没理由不竭尽全力。作为一校之长,要懂得,众人拾柴火焰高。只有最大限度地调动起全体教师员工的积极性,使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德,信者效其忠,才算尽职。要懂得,只有激发出全体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变要我学为我要学,才算是称职。因此,他决定大刀阔斧地干一番。
  此时,上级对育人环境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根据需要,兴隆中学开始新建一座实验楼。这样,教学和建校双管齐下,方天晓是初次担此重任,经验不足,因而整天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
  一段时间下来,他得了失眠症,有时彻夜难眠,身体难以支撑。他就常常地想:挺住。这点劳动和当年的耕耩锄割相比,和拦洪水筑大坝相比,和在大青山上运石头相比,不是差得太远了么?挺住,坚持就是胜利!
  头痛得实在厉害,他就利用晚上偷偷地去打针求医,把药装在口袋里偷偷吃上几片,继续坚持工作。他不愿意虚张声势,不愿有意无意地炫耀自己。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他的亲身带动和感召下,老师们大都拿出了高涨的热情和干劲,争取为学校建设增砖添瓦,因此各项工作搞得既有声有色,又扎扎实实。
  一天,方天晓正在施工现场监督质量,马明明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
  “校长校长,不好了,不好了,快去看看吧!”
  听马明明语气有些失常,方天晓急切地问:“小马,慢一点说,什么不好了?”
  听校长这一问,马明明反而说不出来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校长,栾永现老师病了,病得很厉害。他正办着公,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下!我们把他抬到医务室去了。”
  方天晓这才想起,这些天来,自己光顾着忙工作了,而对老师们的关心实在太少了。十多天前,他就看出,栾老师身体明显地在消瘦,精神也大不如以前,他几次想催促他去医院做检查,可是,一忙起来就又忘了。
  顿时,一种深深的负疚感涌上心头。心里想着,他脚步不停地向医务室跑去。
  医务室里,栾永现平躺在病床上,微微闭着眼,脸色蜡黄蜡黄。校医万宗山正给他检查着,询问着。方天晓一步迈进去,一把拉住栾永现的手,问:
  “老师,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见方天晓来了,栾永现睁开眼看着他说:“校长,不要着急,没事,没事,我真的没事。”
  方天晓见他气色很不好,把校医万宗山叫到里屋,和他交谈了几句。万宗山说看症状很可能是胃炎。方天晓说,既然拿不准,还是先到县医院确诊后再说。于是找车叫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栾永现抬到车上,急速地向医院驶去。
  经过仪器检查医生会诊,方天晓他们犹如焦雷轰顶,大吃一惊,栾永现患得不是一般性的胃炎,而是那骇人听闻的胃癌,而且到了中期!
  看着栾永现那憔悴的面容及额上的汗珠,他们都难过得落了泪。一个老师忍不住,竟呜呜地大放悲声。他们仿佛看到,那个面目狰狞、令人可憎的“癌”,正开着三张血淋淋的大口,张牙舞爪地扑向他,毫不留情地在侵袭他,吞噬他!
  方天晓立即嘱咐医生和跟随来的人,一定要对栾老师封锁真实病情,只说他患了一般性胃炎,以免他接受不了,影响治疗效果。
  栾永现却笑着对大家说:“各位老师,没什么,只是有点儿胃疼。自己的病自己有数,没什么大问题!”
  方天晓哀伤地说:“老师,知道自己有胃病,为什么不早来治疗?”
  栾永现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一来呢,我怕一治病就会耽误教学,耽误那么多孩子,所以我老想用自己的意志去战胜它。我就不相信,这么大个人会怕这点小毛病;二来呢,我,我……”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无须再说,答案已经明明白白。去看病动辄得花费成千上万元,而他每月的工资补助才一百多元,实在没那个经济实力。在农村,不,就是在城市,看不起病的、不敢去看病的也决不是栾永现一个人!
  方天晓劝慰他说:“老师,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所以,请你一定要稳定情绪,不要急躁,慢慢地来,一切遵照医嘱配合治疗,该用药用药,该打针打针,其它什么都不要考虑。医疗费的问题,我回去想想办法。”
  栾永现叮嘱说:“你回去后叫我儿子栾杰和他妈来,你工作忙,就别来回跑了,学校离不开你。”
  方天晓回去后,立马起草,向上级写了对特殊病号的救助报告,并且很快地交上去。
  随之,又召开了党员、骨干教师会议,全校教职员工会议,发动大家为栾老师募捐。为了推动这项活动,方天晓踊跃带头,倾囊所有,拿出了一千二百元。其他老师也都积极响应,捐出三百、二百、三十元五十元不等。
  学校工作永远是紧张的忙碌的、少有闲暇的。
  校园不像战场,到处人喊马嘶炮弹横飞,气浪滚滚硝烟弥漫。那经天纬地叱咤风云,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气概和情形似乎和学校毫不搭界。但校园分明又是战场,正常的教学工作已使人难于招架,另有那评优选模,入党提干,职称评定、德智体美劳等工作的评比和排队,以及那细致入微的人际关系,更使人焦头烂额应接不暇,耗去不少的精力和时间。
  新一轮职称评定又开始了,是上一次评定的承接和继续。
  为了调动教职员工的积极性,加强责任感,上级下文,所有的在职教师必须参加专业技术职称的评审,评出一级二级三级教师,然后分别履行相应的职责。文件根据思想品德、工作政绩、工作年限、所获荣誉、发表论文、教师评议等几项作为评审标准。
  兴隆中学干群在上一次运作的基础上,又因地制宜地作了些修改,以使更加科学和完备。
  这是一项繁杂而又细致的工作,一项非常棘手的工作,它牵扯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和工资待遇直接挂钩。因此,大家对每个环节都慎之又慎。
  个人申报、群众评议、查阅资料、教学赋分、挂钩对比,大家忙个不亦可乎。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拚竞争,评审结果终于揭晓。兴隆中学共评出一级教师七名,二级教师二十三名,其余的为三级教师和刚参加工作未定级的教师。
  同时,校长方天晓传达了上级精神: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
  职称等级一张榜公布,教师中有的赞赏,喜形于色;有的认可,气定神闲;有的不满,满脸懊丧;有的不说话,心事重重;还有的口吐不逊,污言秽语。总之,各种表情非常丰富,什么形象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合适的脸谱。
  袁立冬黑着脸没有说话,傍晚放学后,又约了侯庆申、方白冰去了顺兴小酒馆。
  刚一落座,袁立冬就一反老成持重之常态,把桌子嘭地一拍,愤愤不平地说:
  “你们说我亏不亏啊,我和黄一如同一年参加工作,为什么他评一级我评二级?方天晓那更是差得远了,我当老师的时候,他还是个学生,还晃着脑袋在课堂上哇啦哇啦地念书哩。而且,我还教过他半年的物理课,是他名副其实的老师。可是,我当老师的评二级,他当学生的却评一级。这公理何在?正义何在?其他那几个一级就更不用说了。”
  方白冰说:“你二级亏我二级不亏啊?我当公办的时候,方天晓还在大田里挖水渠哩,还在大青山上运石头哩!可是,可是,唉……老天不公,颠倒黑白,怎不叫人气愤填膺!”
  侯庆申说:“你们都亏,就我便宜,弄了个三级。幸亏下边没级了,要是有,我还不弄个第十八级啊!你们说说,我比马明明差到哪里了?可他就是个二级。”
  袁立冬沮丧地说:“我是担心以后转公办、晋级、提拔、长工资都给职称挂钩!”
  方白冰近来对方天晓非常不满,尤其讨厌他居然代替自己行事,把董娜的老爹送到医院里去,生出那么多话柄笑谈。他认为,董娜之所以经常和自己吵架,一定和他方天晓横刀夺爱从中挑拨有关!不仅如此,他各方面的增光添彩还把自己反衬得黯然失色,灰溜溜狼狈不堪。这董娜动不动就拿他做榜样来说事训人,不时地挖苦挤兑我,实在令人气愤难忍!所以他充满挑逗性地说:
  “名义上是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鬼知道有没有私情猫腻?这个问题值得怀疑!”
  鸡逗眼袁立冬说:“我也有些怀疑。关键是要有证据。只要拿到证据,咱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咱们要一如既往警钟长鸣,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照得远远的,像火炬,像探照灯,像爱克斯光。只有找到蛛丝马迹,才能置他们于死地。当然,人证物证都行。咱们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谁给咱们过不去,咱们就给谁过不去。叫咱们不好过的人,他自己也别想好过!”
  侯庆申恨恨地说:“他和咱们是两股道上跑的车,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方白冰很想利用袁立冬这根擎天大柱,所以他鼓动性地说:
  “袁哥说得对,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谁给咱过不去,咱就和谁过不去!这些大爷也不是好惹的。可我看到,这些年来,方天晓一直是袁哥你的克星,事事和你对着干,叫袁哥你不得安宁,很多老师都看不下去。这次,无论按平时工作,还是按实际能力和水平,评一级你都绰绰有余,可现在……,袁哥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惟你马头是瞻!”
  袁立冬早已看出了方白冰的意图,那就是故意忽悠自己,激怒自己,借自己的力量去对付方天晓。与之相反,袁立冬则想着把他当枪使,借助于他的力量,于是,两人都在开动着大脑。袁立冬心思缜密,忽地就想起了方天晓送董娜父亲去医院那件事。
  那次,李立青在医院里看见方天晓为董娜忙碌,本来想借此大肆渲染恶意攻击一番的,后来一想,不行,这样会直接损坏董娜的美好形象。一枝花董娜,那是自己的灵魂和心中的偶像!因着投鼠忌器,就没有大肆张扬,但他把此事告诉了侯庆申,侯庆申当然舍不得私吞,又添枝加叶地告诉了袁立冬,并把此事作为一条罪状信息,记在了密码本上。
  为了激怒方白冰,并把火气烧足烧猛,袁立冬决定借题发挥,在这件事上作一下文章。当然,用不着斗嘴饶舌明说直点,他的确是脑瓜灵透聪明绝顶。
  于是,他一边喝着水,一边斜着鸡逗眼朝方白冰的头上瞅,不停地瞅,起劲地瞅,转着角度地瞅。
  侯三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瞅,见袁立冬瞅,他也眨巴着猴子眼不停地瞅起来。
  方白冰被他俩瞅得毛毛的,心生疑虑,就问侯三:“你们瞅什么啊三哥?”
  侯三说:“秘密。袁哥瞅我就瞅。”
  就这样,两个人不停地瞅,远瞅了近瞅,横瞅了竖瞅,把个方白冰瞅得心慌意乱,毛骨悚然。方白冰认为可能头上沾了什么东西,就摸摸脑袋瓜,抓抓长头发,可什么都没有。他看见墙上有一面镜子,就走过去照了照,还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就狐疑地问:“袁哥,你们到底瞅什么?”
  袁立冬眯起眼嘿嘿笑着,不慌不忙地说:“我不看别的,是看看你头上有没有绿帽子。”
  侯三近来对袁立冬格外佩服,可说亦步亦趋,言谈举止都模仿着他,见袁立冬这样说,也鹦鹉学舌地说:“白冰老弟,我发现,你头上有这么大一个绿帽子!”说着照他头上当空一罩。
  人就是这么怪,自己的老婆可以自己怀疑自己骂,可以对别人说她这也不对那也不行,说她懒说她馋,说她不通情理,说她胡搅蛮缠,甚至说她是破烂货养汉精,可最容不得别人说,尤其生活作风这个最敏感的话题。方白冰当然也不例外。虽然他对董娜心持怀疑,百不满意,而且一吵再吵,但别人一说她的不是,他就有些反感,觉得那是伤自己的自尊,打自己的耳刮子。于是他说:
  “董娜这人我知道,刀子嘴,豆腐心。我们吵归吵,但对我是绝对地忠诚。”
  袁立冬说:“我们可没说别的,只是不能不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董娜那可是光彩耀眼人见人馋的美女,要不怎么叫一枝花呢?所以你要提高警惕,尤其提防某些领导,借助手中的权利下手。最好要晚出早归,把家看紧着点。人心隔着肚皮啊!”
  侯三则在一旁指手画脚推波助澜:“是啊是啊,她那么漂亮娇艳,鲜花儿一样,比潘金莲都不差,谁不眼馋?我担心他早叫别人给睡了。所以你必须负好责任,守住门户,不让美女受到侵害。最好是喂条狗,喂条大个儿狼狗,谁去了就咬谁。”
  这些话叫方白冰非常生气,也非常反感。你侯三把董娜比作潘金莲,从漂亮的角度来说倒未尚不可,可从另一个角度说呢,董娜是潘金莲,那么我方白冰呢?我岂不成了窝囊无比的、戴了一辈子大绿帽子的武大郎了?世界上有争着当儿子的,争着当孙子的,就是没有争着当武大郎的,于是他沉下脸冷冷地说:
  “刚才我说过了,董娜对我绝对地忠诚。这点,你们就用不着闲操心了。”
  袁立冬冷笑一声说:“嘿嘿,后院都起火了,还忠诚呢。请问,上次你岳父病了,是谁把他送到医院里去的?是谁忙着给他吃药打针办手续?嘿嘿,人家根本不用你,就越俎代庖,圆圆满满地完成了救助任务——只是叫人搞不清的是,这到底是谁的岳父呢?”
  方白冰最怕有人提及这事,他觉得这就像有人揭自己的疮疤,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一下子涨红了脸,有些恼怒地说:“严肃给你们说,以后谁再对董娜说这道那,我就给谁急!就对谁不客气!”
  侯庆申瞪着眼说:“急什么急?又不是我们搞你老婆,又不是我们给你戴绿帽子。我们不是怕你吃大亏吗?”
  “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自己那口子就行了,说不定你老婆现正在家里会情人招待野汉子哩。自己的老婆自己有数,你们纯属是狗咬耗子!”
  他嘴是这么说,可听了这话,心里却像一口吃了个死蝇子,别提有多窝囊了。自然而然地,对董娜又多了些反感和厌恶,对方天晓增加了些怀疑和仇恨。
  袁立冬眯着鸡逗眼,乐了。把方白冰的心头之火烧起来,正是自己想要达到的效果。他得意地拍着巴掌:“看哪,龙凤斗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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