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马洛珊失恋了

　　国庆中秋双节一起庆祝，似乎还不够商家玩弄的伎俩，接连着的感恩节成了他们又一个促销的理由。“如果你爱她（他），就送给她（他）。”这是很多商家共用的广告词，反过来说，“你不送给她（他），就是不爱她（他）”。狗屁。
　　小晴来电话说他们最近都在谈论填报志愿的事情，她不知道选什么学校什么专业，要我帮忙给点意见。
　　我毕业那会，是考试完以后自己估算了分数才填报的志愿，因为是3+X试点，而且考题不是一般变态的难，复习的重点基本上都没考到，文科班的还稍微好点，理科班的很多学生考试完走出考场就嚎啕大哭，尹彩雯就是其中之一。因为题没做完，我的分数大打折扣，不过能进国家211重点，这是唯一的安慰。我没对任何人说，我选这个学校这个专业，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介绍上说每个月有一百多的生活补贴。遗憾的是，我进校后才知道，我选的这个专业并没有补贴，那个补贴只针对其中一个专业。那年有很多同学都选择了复读，听说复读的那些人里，第二年大部分都考上了好学校。
　　高考政策基本上年年都在变动，高考变成全民考试了。小晴的成绩不是特别好，我只是建议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填报，多听取老师的意见。
　　“可是，学费怎么办？”小晴提出一个最现实的问题，“妈说，她不会供我读大学，我要读，让我自己想办法。真是偏心眼，我都不知道我们俩是不是她生的。”小晴之前还说我只知道钱，想来她现在也知道没钱的难处了。
　　“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哪天买张彩票就中了五百万了呢？”我安慰道，“到时候再想办法，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复习备考，其他的都不要去想。”挂了小晴的电话，我拨了松子大伯的电话，让他请王琼芳来个电话。很快的，王琼芳的电话就拨了过来：“难得啊，大学生，舍得给我打电话回来了，什么事啊？”
　　“小晴如果真考上了，她的学费，我说过我会想办法凑的，你不要给她压力，让她尽量好好考试。”
　　“你说你们姐妹俩，考那么高的分做什么呢？读了书出来，还不照样给人打工，工资又能高到哪去？你们读书这么些年，尽是花销，别人能干的都挣了一座房子回来了。”她叹了一口气，“什么人呐就什么命，不服命不行的。得懂本分，不是自己的，就不要瞎想，瞎想也没用。”
　　听她又开始念叨她那套“命运大于天”的道理，我借口有事挂断了。回到宿舍，我发现宿舍比往常整洁，地面拖过未干，凳子都统一放在桌下面了，玻璃窗也擦过了。卫生间里，姜秀正刷着蹲便器，见了我，说等两分钟，马上就弄好。马洛珊和林薇回来见了，也啧啧称赞，问姜秀遇到什么好事了，要如此卖力打扫宿舍。
　　“今天，有老师找我去谈话了。”姜秀兴奋得脸都红了，“他说今年学校对部分学生的家庭状况有了新的了解，综合学生的表现……反正说了挺多的，我当时紧张，也不知道后来说了些什么。”
　　“没出息。”马洛珊扁了扁嘴，“老师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啊？”
　　“结果怎么样呢？”
　　“就是……就是……我能得到温暖助学金，还能贷上助学贷款了！”姜秀说着喜极而泣，“我觉得这就像一场梦一样，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落到我头上呢？但是是真的，是真的……”
　　已经过了这么久，我原本以为“米斯特儿李”忘记了，没想到他还把这事放心上了，虽然来得迟了点，不过总比没有的好。
　　“你家里，现在好些了吗？”
　　“已经没事了。”姜秀说，“都说否极泰来，可能就是那意思吧。永川说，这是个好事，请姐妹几个晚上一起去吃冷锅鱼。”
　　差不多有两个星期，徐良常常是八九点才从实验室出来，说是在准备一个新课题的研发，等忙完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我有点心疼，不准他来找我，命令他直接回去吃饭休息。他还调侃我说：“你不是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迷人吗？我就迷死你！”
　　这天我从徐良家回来，宿舍里只有马洛珊在，她一脸的怒气，见了我回来，更像罩了冰霜一般，开关玻璃门“哗啦哗啦”地响，放东西像砸东西一样。看她那架势，怕是要发飙了。反正马洛珊就那个性，问她，她若不愿意说，屁都问不出一个来，等她憋不住时，她就会竹筒倒豆子一样，自己噼里啪啦地说出来的。
　　我把包放桌上，坐在床沿，看她走来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还使劲地抓扯自己的头发自残，最后终于忍受不了一下子窜到我面前，跪在地上，哀求道：“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儿上，求你了。”
　　“怎么了？有事也用不着跟我下跪啊，想让我折寿啊？”我使劲地想把她拉起来，却反被拉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帮帮我，让轩轩不要离开我，我求你了。”马洛珊的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
　　“他要跟你分手？”我大吃一惊，“不是刚刚才确定恋爱关系吗？他这……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你让徐良跟他说，不要跟我分手，徐良跟他不是朋友吗？”
　　“他们并不熟悉，再说，感情的事，别人怎么插手啊？我们当初就劝过你……”
　　“你就见不得我好，是吧？你就希望你自己幸福，别人都来羡慕你。你可真是自私，你个自私鬼，自私鬼！”马洛珊头发散乱，眼泪鼻涕一把把的，眼睛浮肿，整个一泼妇。她指责我的样子就像是在宣判我的无耻罪行，完全忘记了我们当初是怎么劝解她理智冷静的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任由她推推搡搡。
　　姜秀开门进来，手里抱着几本书。她见了马洛珊的模样，张开了嘴忘记阖上。马洛珊从来都是注重仪表的，特别是在她不大看得起的人面前。姜秀吃了一惊，似乎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又觉得自己问也是多余的。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姜秀抱了书，默默地退了出去。
　　除了贝儿和诸葛铭，其余的人，我一度都认为，在感情上，还没有被我纳入朋友的行列。
　　我记得有天突然接到的那个电话。那人在电话那边一个劲地让我猜她是谁，我说不知道，她说我健忘，竟然把她这个好朋友给忘记了。等她说了名字，我才记得似乎真有这么一个朋友，只是不知道她是怎样弄到自己的电话的，不过让人记得终究是一件值得骄傲和高兴的事情。那人和我聊了很久的旧感情，聊得我似乎真的觉得他们之间有着很深厚的情谊了。直到我说有事需要外出时，那人才说出打电话的目的来：她得了妇科炎症，要动手术，需要借一笔钱，大概五千。在这之前，我隐约听人说起她在搞传销，向不少人借钱，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于是我说你应该知道我的情况也不太好，我并没有积蓄，更何况是五千这么大的数字。如果真是炎症，吃药应该就能治疗，不用动手术的，而且，即便需要动手术，也是问家里人要，怎么可能找我这么个几年都没联系的“朋友”呢。听我这样说了，她不但没打退堂鼓，反倒说：没有五千，四千总有吧？要不然，一千也行，我再想办法。咱们这么好的关系，你不可能连一千也舍不得借我吧？我在心里发笑，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于是，我直接挂了电话，这样的朋友，老死不相往来都可以。朋友是什么？朋友是在没有利害关系的时候才保持的一种感情，一旦有利害关系，那点“朋友关系”就成了被别人利用的关系。
　　理论上，我是相信朋友的存在性的，可如今，马洛珊已经把我当成了敌人。她似乎闹累了，趴到床上，把头捂在被子里呜呜地哭泣。我有气无力地坐着，感觉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呼吸痛苦起来。我过去把被子掀开，把马洛珊扶起来，看她哭得一塌糊涂，不觉有些为她难受。
　　“既然他的心不在你身上，就别跟他耗时间了。”
　　“我哪点配不上他？凭什么甩了我？”
　　“本来就是啊，你这么漂亮，条件这么好，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啊，用不着为一个变心的男人伤心，不值得。现在还只是谈恋爱，不合适分开，总比结婚后再离婚的好啊，别因为面子……”
　　“我从来都没想过，会跟他分手，真的，一点征兆都没有，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跟我说要分开……玥玥，我不能跟他分手，不能分手，我都已经是他的人了……”
　　“马洛珊——”
　　我把她拥在怀里，之前的种种责怪鄙视都烟消云散了。看马洛珊一天到晚大大咧咧、扭捏做作的，还以为她在感情上有多成熟，那么多男生追求她，没想到她千挑万选，就这么容易地把自己交给了一个情场老手。我心里也乱了，手足无措起来。
　　“我只是不明白，他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如果他像开始那样就拒绝我，我也不会……”每天用理论来伪装自己的马洛珊，傻得天真，真是理论的智者行动的白痴。我更紧地抱着她，希望能给她一点力量。林薇回来，见了这幅情景，也唉声叹气：“你活该啊，不听老人言，活该！”
　　我不由得问：“你跟他，是自愿的，还是他强迫你的？”林薇也紧跟着说：“如果不是你自愿的，那他就是强迫，是犯罪！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马洛珊似乎有点迷惘，想了想才说：“应该不算是强迫吧？我们喝了酒，都喝醉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醒过来的时候……看见跟他在一起。”
　　“那他不是趁人之危？！”
　　“如果清醒的时候，他要求，也许……我也不会拒绝。可是，他怎么能……和我那样了，还说要跟我分手？”马洛珊说着又哭了起来。林薇说：“你自己都认为他不是强迫你的，那你还说个屁！既然他要跟你分，就分呗，他有什么了不起的？贱男人，臭男人！不过就是处女膜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看着我干吗？本来就是嘛，凭什么男人婚前婚后都能有几个女人，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在婚前有几个男人？”马洛珊叹了口气：“老子就是不服气，凭什么是他甩我，应该是我甩他才对。老子以后找的男人，一定要比他好百倍千倍！不过现在，我真的很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