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麻糖记忆
作品名称:美丽蜕变 作者:徐连 发布时间:2015-02-26 20:49:56 字数:4107
林薇开始还满是抱怨,洗过澡之后就精神百倍,一点睡觉的意思都没有,跟我聊天。
“咱俩,还有‘公共汽车’,在一起三年多了,有时候想想,真是幸运。”
“聚散皆是缘啊。”
“我真是有点担心‘公共汽车’,虽然她臭美,有时候说话还尖酸刻薄的,又那么心高气傲的。可是,毕竟几年的姐妹了,哎,你说,陆老师会对她好吗?”
“因果皆有缘,一切自有定数。”
林薇给了我肩膀一巴掌:“哎,聊天啊,说人话啊。”我哀嚎一声:“我们说了那么多,她听进去了吗?她那性格,你越说,她越反着干,成功了,再回来洗涮你一次。我当然是希望她好了,即使被她洗涮,也比她受到伤害强了。”
“这还差不多。”林薇躺着睡不舒服,趴着睡老火,索性躺我腿上,“玥玥,你说,两个胖子,生的孩子一定是胖子吗?”
“我想应该是吧,遗传基因影响很大。”我一骨碌坐起来,“你喜欢哪个胖子了?”
“没有,我就是瞎想想。”林薇突然凑到我面前,看了看我胸口的链子,“他给你买的?”我点点头,林薇说:“你这链子好眼熟,在哪见过呢?啊,我想起来了,姜秀也有一条,应该是余永川给买的。”
“就一个普通银链子,没什么稀奇的啊。”
“银链子?”林薇大惊,“大姐,这是铂金的好不好?你读书脑子读坏了吧,银的和铂金的都分不清啊?”
“很贵吗?”我把链子取下来,看了又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徐良说是银饰品,可以驱寒去湿气,他那样说应该是怕我嫌贵重而不敢接受吧。林薇说:“你自己算呗,一个戒指差不多一千左右,你这个,可以做几个戒指了。哎呀妈呀,羡慕死我了。看来,我得到庙里去烧个高香,祈求菩萨赐我一个好男人。虽然徐良有点丑,不过,说心里话,做男朋友,做老公,也算靠谱了。”
我心里惴惴不安起来,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还当是普通玩意,好在没出什么意外。我把项链放包里装好,打算让徐良去退掉,换根真的银链子。
又是坐车,又是爬山,还陪着林薇看电影聊天,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一宿无梦,醒来时太阳已经高挂。窗帘被拉上了一半,阳光从没有遮掩的另一半窗户照射进来,带着丝丝的热气。同时入侵房间的,还有阵阵的凉风,把窗帘微微鼓动着。楼下店铺里放出不小的音乐声,在这艳阳天的上午,显得有些聒噪。
我闭上眼睛,默默回想了一下,笑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房间里已经没有林薇的踪影,我坐起来,看见梳妆镜上贴着张字条:我跟他们逛街去了。我发了一会儿呆,一种愉悦的情绪涌上心头。洗脸、刷牙、换衣服,一切收拾妥当,他们还没有回来,我便关了门下楼去。
“这么早就起来了啊?昨晚睡得好吗?”在隔壁收拾住房的老板娘跟我打招呼。我说很好。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交谈,就朝她点点头欲下楼。老板娘却拉住我,又是那种奇怪的眼神,简直是安检仪一般,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看得我不由得想,我脸上是不是还有口水没洗干净。我问她:“您有什么事吗?”她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没事,没事,我是觉得你挺好,挺好的,你们俩,挺般配的。”我客气地应着,下楼去,楼下有住客拉着行李箱离开。我走出巷子,左顾右望一番,竟然想不起昨天傍晚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了。和昨天相比,街上似乎一下多了许多人,从穿着看,不少人是来游玩的。
有“叮叮当叮叮当”的金属敲打声,我朝着声音走去,在街道的拐角处,一个老人坐在台阶上,一手拿凿子,一手拿锤子,锤子敲打在凿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竹篾背篓,背篓上是一个小小的竹筛,竹筛上铺着一层塑料薄膜,一边摆放着一整块的麻糖,一边是小塑料袋装着已经敲打成小块的麻糖。老人少说也有七十来岁,带着一圈青棉布裹成的帽子,耳边露出银白的头发,黝黑的皮肤上满是皱纹。我问他多少钱一袋,他说三块钱一袋,五块钱两袋,说话时满嘴漏风,估计已经没有几颗牙齿。
我买了两袋,给了他十块钱,他说没有零钱找补,我说那就买三袋。他却说:“丫头,是来这里耍的吧?买多了一个人吃不完,这东西,少吃有味,多了就厌烦。”我说不怕,我拿回去送给朋友吃。他却执意要给我四袋,我拗不过,只得拿着。麻糖,是我儿时最美的记忆。不像别的糖果,含在口中,它久久都不会化掉,一小块,便会甜蜜一整天。赶集的时候,我爸经常会带一小袋麻糖回家。
“大爷,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出来卖糖啊?”我心里想着,是因为儿女不孝,没人供养?没想到他说:“镇上热闹啊。前年,我老伴先走一步,我一个人在屋头,老是想起老伴,还不如出来走走的好……”
“那……你的儿女呢?他们同意你出来啊?”
“我有三个女娃两个男娃,都出息得很,也孝顺,就是一年到头都见不到面。他们给我养老费,都不让我出来卖麻糖了。”老人家笑了,满脸的皱纹就像绽放的菊花,“其实啊,我是想找个徒弟,这个活路,虽然赚不到好多钱,但是日常零用开支还是可以的。现在,做这个的越来越少,我就担心,哪天这个手艺失传了。你吃吃,看好不好吃?这个全是手工一拳一拳打出来的,比机器做的有嚼劲。”我拿了一块放进口中,甜到心里。听到有人叫我,我四处张望,见徐良在街对面向我招手。我走过去,见他手里并没有鸡,猜想是被昨天那老头放了鸽子,便没问。
“早餐吃什么?小笼包稀饭、豆浆油条还是肥肠粉?”徐良说,“我刚从那边过来,看到一家包子店外面很多人排队购买。要不咱们也去试一试。”我问林薇他们,徐良说他们已经吃过回旅店去了。于是,我和他决定去吃小笼包。四川人的心理,哪里吃东西的人多,那里的味道肯定不差。也有一次例外,林薇生日,说有家中餐馆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我们去吃了,发现虽然不是糟糕,但也绝非美味。估计,那些去捧场的客人,也都跟我们一样的心理。
排了十多分钟的队,我们才买到了一笼鲜肉包和一笼灌汤包,就着还可以的玉米粥和泡菜,确实算得上好吃。吃完饭,我们又在镇上逛了一圈才回旅店,林薇和诸葛铭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老板娘提着一个袋子等在门口说:“我还想着你们能多玩两天呢,这么急匆匆的。我都全部宰好洗好了,装成了四袋,你们两个人呐,一次炖一袋就可以了,其余的冻冰箱里。加点香菇、党参、枸杞、当归这些,益气补血的。好好过日子。”看她说话挺伤感的模样,我不知道这样奇怪的感情缘自何处。徐良跟她说谢谢,她一路送我们出了巷口,走了好长一段路,回过头去,她还站在那里。
“老板娘说这两天吃鸡上火,我就听她建议买了鸭子,回去炖老鸭汤。我不会杀鸭子,只好请他们帮忙杀好了。”
“是啊,不是一般的体贴啊。”林薇又开始唉声叹气,“以后,我还是不要和你们一起出来玩了,看你们这样浓情蜜意的,我不嫉妒死,都气死了。”说得徐良和诸葛铭哈哈大笑。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去了附近一个古镇,走马观花地逛了逛,看天色暗下来,又找一个旅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启程往回走。我拿了麻糖给他们,林薇一个劲地猛摇头,诸葛铭也说不喜欢吃甜食。我拿了一块放进徐良嘴里,他使劲地嚼了几下,突然对我呲牙咧嘴,糖黏住了他的牙齿。我笑起来:“笨蛋,不能嚼的。”从某种感觉上来说,麻糖就像人生,是需要慢慢品尝的。
“逗你的,你才是个傻瓜。”他的视线并没有从前方转移,“好歹我也比你多吃了几年的米饭吧?老婆,你没去过的地方、没吃过的美食、没玩过的游戏,你没经历过的,以后,我都要带你尝试一遍。”回城的车辆越来越多,车速慢了下来。我伸出手去,握住了徐良的右手,他翻过手掌,和我十指交握。林薇“啧啧啧”了好几声:“请你们照顾一下我们这些孤家寡人的感受好不好,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好不好?说真的,玥玥,我发现你跟徐良在一起后,根本就变了一个人。”
“我又不是孙猴子,还七十二变啊?”
“说来听听,她以前什么样的。”徐良让她说说。林薇说:“以前吧,虽然说不上闷骚,但给人的感觉,绝对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一是一,二是二,黑是黑,白是白,绝对没有灰色地带。还有,她喜欢那个MrZheng……嘿嘿,反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姐夫也是知道的,说说也没关系了啊。以前吧,她喜欢一个人,可以满日记地写他的名字,但就是不会说出口,作,矫情。哪像现在啊,一口一个良子,一口一个良子,明摆着就是气我们。我建议,你还是写日记里得了。”
诸葛铭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啊。”
徐良哈哈大笑:“林薇,你不都说了,她以前那是暗恋喜欢一个人,她现在爱的是我。喜欢和爱是两码事,你可以喜欢很多人,但爱的人绝对只有一个。”我使劲地点头赞成,林薇就气得要来挠我痒痒。收到条信息,贝儿说:亲爱的,昨天晚上,有没有发生少儿不宜的事情啊?后面一个流口水的表情。想到昨晚的误解,我脸热起来,如实给贝儿回了信息,她回说:他是不是不行啊?你可要考虑考虑你的“性”福哦!
流氓。
“高等学校本科教学水平评估”学校自评阶段已经结束,专家组织考察团进校进入倒计时,新校区和老校区最显眼的地段上都立了一块碑,上面每天都在更换着“迎评”倒计时的数字。为了迎评,学校这次可是出了大血,整修粉刷了教学楼、办公室、校医院、学生宿舍、校干道和读书长廊;园艺公司种花植草;学生排练节目,做学生工作和宣传……领导教师和学生干部忙得人仰马翻。为了不让学生在回答评估专家的提问时露出马脚,学校让每个学生都背诵校史和迎评的基础知识。每个班上都组织了一次有关这些知识的考试,我考了三十分,因为选择题我全部选的B,不过评卷的同学给我把30添成了80,不过这分数也是个垫底的,班上二十六号同学中,有二十二个是九十分以上的,连诸葛铭和马洛珊都上了八十分。
学校里到处拉着写有迎评口号的条幅,马洛珊加入了纸装秀制作,这是文艺晚会上的压轴节目;林薇参加了义务翻译加解说人员,整天戴着个耳机练习口语。姜秀最近不大和我们说话,早出晚归的。有时候看见她和余永川一起,我就主动绕道走开。田如玉和赵雪犯傻,国庆期间逛超市的时候,故意捏坏很多东西,被人逮个正着,罚款不说,还被学校记过。因为这件事,她们俩消停了很多。秦莉平时该干嘛干嘛,一到周末就回家去,好像又做回了乖女儿。昨天选修课上碰到,她只微微一笑,跟我打了个招呼,就找了个角落坐了,眼睛一直盯着桌面,用手捣鼓着什么。下课铃响过,我回头去看她,她已经走了。我走到她做过的课桌前,看见桌上刻的那行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