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风水先生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牛鲁牛看自己不管怎么说，穆立峰就是不敢说留下来的话。可是妻子狄百花只那么一句，他就爽快地答应留下来了，对刚才进屋那一幕他心里就全明白了。不由得哈哈一笑。打趣地又说：“哈哈，哈哈——我的贤妻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本来峰老弟艰难跋涉到荒原找咱来送竺儿弟弟，来安身立命，有一肚子话要向爱慕已久的你大小姐倾诉。我好心带着竺儿弟弟去散散心，让你们二位多聊一会。可是贤妻你竟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竟赶峰老弟走，这是何必呢？”
　　“是我不对，是我想得太多了。请峰老弟原谅！”狄百花就坡下驴，说着向穆立峰深施一礼。
　　“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这是我应该做的……”穆立峰赶紧还礼。
　　狄百竺一听高兴了，笑着拉着二人的手说：“好喽，好喽——我又有家喽……”
　　听到竺儿这天真活泼的童言，看着他欢喜的样子，牛鲁牛三人都露出苦涩的笑。
　　“竺儿说得对，说得好！”牛鲁牛突然又想起什么，“今天咱家是四喜临门，都应该高兴！”
　　“哎——我说鲁牛哥我的丈夫，你高兴得糊涂了吧？怎么个四喜临门法？你说来让我们听听。”
　　“这一喜是咱家一下子换回两匹高头大马，以后拉车，拉爬犁，开荒耕地再也不犯愁了。”
　　“对对！这确实是一件喜事。”穆立峰、狄百花都说是，竺儿也高兴得又蹦又跳。
　　“第二喜，竺儿弟弟死里逃生姐弟重逢，咱合家团聚，这是天大的喜事！”
　　“是大喜事！”竺儿高兴，狄百花紧紧地抱起了弟弟，又流下了喜泪。
　　“这第三喜吗……”牛鲁牛看看小白脸穆立峰，又瞧瞧娇妻狄百花，竟笑着说道：“从今以后，当年的千金大小姐，再也不用我这儍大黑粗的粗人自己相陪，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有了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峰老弟，和我一起伺候大小姐，不也是一喜吗？”
　　“看你——又没正形，信口胡说……”狄百花羞红了脸，偷眼看看穆立峰，娇羞地埋怨说：“人家是想让他走，你却不让。你这不是难为为妻吗？”
　　穆立峰难为情地说：“大哥不要乱说，小弟能帮哥哥做点什么一定尽力做好。但是请哥哥放心，小弟也是个读过书的人，懂得一些礼仪，决不会做有违常理的事，更不会做对不起大哥的事……”他尴尬沉思良久又说：“那还有一喜是什么？说出来听听。”
　　“还有一喜就是，峰老弟你这个文化人，留在了牛家窝棚！”
　　“这算什么喜呀？我已经成了一个流浪汉，大哥大嫂在面对重重为难之时，收留了我。我只有感恩戴德，知恩才是，不能算作一喜，反之，倒是一件愁和忧哇！”
　　“不！是一喜，还是一件大喜！”
　　狄百花看着丈夫严肃的表情，心中疑惑，怕他又说出什么不入耳的话，赶紧说：“那就算一喜吧！我该做饭了，天快黑了，得收拾睡觉的地方了。”说着就要走。
　　“等等！睡觉我自有安排，不用操心……不是算一喜，而确实是大喜！”牛鲁牛用期盼的目光看着穆立峰，“我没有文化，活了三十来年，吃了多少没文化的亏我自己知道，百花也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现在咱家有了峰老弟你这个文化人，以后遇到什么为难事，有老弟明察秋毫的提醒帮助我，不是正好弥补我这没文化的不足吗？”
　　狄百花点点头说：“这可也是实情，以后就不怕因没文化受人愚弄了。”
　　“这还不算，竺儿弟弟是狄家的根，他还小不懂人事。我是个粗人只会教他干活出大力，没有人教他读书识字。他将来怎么考取功名？怎么重振狄家雄风，重建狄家庄？为狄家报仇雪恨哪？”牛鲁牛越说越激动，“所以峰老弟留下，把你的满腹经纶教给竺儿，让竺儿成为有文化，有志气的人。除了峰老弟，在这边荒之地，还有念书的地方吗？这不是竺儿的福，狄家的福吗？难道这不是喜又是什么？”
　　牛鲁牛的一番话，说得狄百花感激涕零；说得穆立峰肃然起敬。
　　“好——是一喜！我绝不辜负哥哥重望，以后一定教好竺儿，当好狄家的家庭教师。”
　　“好哇——以后峰哥哥还是我的老师，太好了！我长大可以重建我们的狄家庄了……”小竺儿欢呼跳跃了。大家都沉浸在幻想之中。
　　“你们看我这脑袋，光知道高兴了，竟忘了一件大事。”牛鲁牛拍着自己的脑门又说。
　　“什么事把你悔得这样？哥哥说出来咱共同解决。”穆立峰关切地问。
　　“我早上出去赶场时，本来与百花妹商量说找一位阴阳先生，来帮我选一块风水宝地做阴宅，好安葬狄家死难的亲人。可是换了马以后一高兴，竟把这事给忘了……”
　　“没关系，这次没请到先生，下一次赶场咱再请也不晚。不用着急。”狄百花安慰丈夫，“反正已经一年多了，这事只要装在咱心里，早一天晚一天没关系。”
　　“唉！也只好如此了，这赶场又得等半个月……”
　　“哈哈，哥哥、嫂子啊！阴阳先生何需要等半个月，只要哥嫂什么时候需要，他就会出现在你们眼前。”穆立峰听牛鲁牛这么一说，马上大笑起来。
　　“怎么？峰老弟有会看风水的朋友？那明天赶快用重金雇来，为咱家选块风水宝地。也好使咱兴旺发达……”
　　“不用去请，风水先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是说……峰老弟你就会看风水？你也能当风水先生？”
　　“哈哈，哈哈……什么风水先生？哪都是骗人、愚弄人的花招！只不过懂得一些地理、气候、日月星辰等常识罢了，利用人们的心理，加上自己的花言巧语，用来混饭吃而已。哥嫂不要去信他！”
　　“怎么你说那是骗人？不会吧？”牛鲁牛对峰老弟地说法产生了怀疑，“就在去年，赵家岭的老赵，好不容易开了十几亩地，辛辛苦苦种上了谷子。侍弄得连一根杂草也没有，谷子长得像小手指头粗，一人来高，老赵看着茂盛的谷子葱绿茂盛，高兴的不得了。没想到秋天光长谷草没有一个谷粒，白忙活了一年。这天正好一个青年算命的阴阳先生来了，老赵领着他到地里一看，那先生念念有词四处看了一遍，对老赵说：‘你这地是麦子大王的府地所在，你在麦子大王庭院种谷子，当然颗粒无收了！你赶快烧香磕头给麦王赔罪。明年你种上小麦，我保你喜获丰收！’老赵千恩万谢的酬谢了那年轻的阴阳先生，按照他地说法，今年顶着冰凌种上了小麦，到了七月份就获得了大丰收。你说人家阴阳先生是骗人吗？是人家有真本事！”
　　“哈哈，哈哈……我的大哥呀？”穆立峰笑得前仰后合；狄百花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牛鲁牛不满的觉得他年轻不信邪。
　　“你别笑了，有些事不信就是不行，更不能得罪神仙鬼神！”
　　“大哥呀，大哥！实不相瞒你说的那阴阳先生就是老弟我。是我来到这大荒地，已经分文皆无，我要饭都没地方去，竺儿弟弟没钱买吃的怎么能行？是我扮成阴阳先生到他家，想弄点钱啊！这才借看风水给他指点迷津，使他粮食丰收，我也解决了竺儿吃喝的难题呀……”
　　“啊？是你？难道你真会阴阳八卦？”狄百花惊讶地问。
　　“阴阳八卦，其实都是周易上写的，是周文王创建的。他从历史经验和自然现象，总结出来的规律和法则，是很深的科学著作，一般人难以弄通弄懂。我也曾研究过，很深奥。也是糊拉半片，一知半解，不过看看风水还没问题。”
　　“那你怎么让老赵烧纸磕头？改种麦子就能丰收呢？”牛鲁牛还是有疑问。
　　“这就是文化知识帮了我的忙，你想一想：这大荒地冬季寒冷时间又长，夏季气温多变，一到伏天阴雨连绵。那谷子生长期长，根本就不适合这里生长，谷子扬花期正赶上阴雨连绵的伏天，不断地下雨，谷子扬不了花，就授不了粉，授不了粉就结不成果实。所以只长谷草不长粮食，这是必然的结果。而小麦生长期短，又耐寒，这么好的黑土地，赶在冰凌就播下种，没等连阴天小麦已经成熟，能不丰收吗？”
　　牛鲁牛这才开窍，不得不佩服地说：“这就是人们说的学问？老弟真了不起！为兄佩服，佩服！咱也不去找阴阳先生了。明天我就带你到这四周好好看一看，你这阴阳先生找一块风水宝地，咱好动土开工。”
　　“好了，有峰老弟这现成的风水先生，咱还愁找不到风水宝地？”狄百花开心地笑了，“看竺儿弟弟有些困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去做饭。你们哥俩把东屋收拾收拾，搭个铺吃完饭好让峰老弟住在东屋，先将就几天睡在那屋，等有时间再给老弟盖个窝棚……”
　　“不用那么麻烦了，东屋供的是狄家的先人灵位，怎能住人？”牛陆牛爽朗的又笑了，“咱这西屋两间房大炕，只睡咱两口怪寂寞的。干脆峰老弟和竺儿都睡在咱一个炕上，又热闹，又混合，这才叫一家人……”
　　“这——不好吧？”妻子和立峰老弟都红着脸羞怯地说。
　　“有什么不好？你们看那北市街的几家小旅店，哪天不是几个男人，和老板娘挤在一起睡？”牛鲁牛见二人还想说什么，打断别人的话，“行了，不用多说了！这睡觉的事不用找风水先生定，我就这么定了。你们都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