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叶蝶儿 第1章 第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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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丽敏觉得他说话挺有意思的，便问道：城市对于你就那么重要吗？城市有什么好？为什么人人都向往它？
　　欧阳玉成苦涩地一笑说，城市好，城市有如花似玉的女人，有彻夜不眠的灯光，有令人眼花缭乱的风景，而且处处孕育着意外成功的机会，所以人们就来城市淘金呀。
　　尤丽敏睁大眼睛，你那么热爱城市？说明你讨厌乡村了？欧阳玉成说，是的，我觉得我更适应城市，城市能够让我发展起来。尤丽敏说，那让我们拭目以待？
　　欧阳玉成与尤丽敏还是接受了谢慧真的安排。尤其是欧阳玉成，他出来一年多了，因为没有挣到钱，他一直没有回到乡下。他要挣到钱才能回家呀。从此，欧阳玉成做了谢慧真的私人侦探。他与尤丽敏跟踪表姐夫程向东。搜集他的个人行踪。虽然不情愿，眼看又不没有别的活路，欧阳玉成就答应下来了。
　　这天尤丽敏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她望着如诗如画的湖水、绿树、假山，一副纯情的少女模样，脸上绽出幸福的笑容。游人如织，有情侣也有孩子，更有锻炼的老人。服饰与鲜花五彩缤纷。欧阳玉成倚着一棵树，眺望着什么。忧郁成了他人生的底色，他想念父母、妻子和孩子。他不知道拿什么安慰他们。
　　尤丽敏看着欧阳玉成，觉得他总是有点心不焉似的，像忧郁又像心事重重的。她喊了他一声，欧阳玉成一惊愣，犹豫片刻，还是笑着走了过来。他说，我不希望你叫我欧阳先生，我当你的学生还差不多。尤丽敏说，哦，我明白了。你想出锦囊妙计来了？欧阳玉成摇摇头：你答应的事，你想办法吧？我可没咒念。尤丽敏说，你一个大男人家没咒念？我是为了你才答应你表姐的。欧阳玉成点点头，对不起，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以前做过侦探？尤丽敏说，别挖苦我，我可没干过，我们这也是做善事。欧阳玉成说，这种善事有点儿卑鄙？尤丽敏问，你看过《福尔摩斯》探案集吗？欧阳玉成回答知道一些，我不大喜欢这个工作，像偷儿似的。
　　尤丽敏说，要跟上时代节奏，要想生活得有质量，必须学会适应。你不但能做你喜欢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做你不喜欢的事，而且做的相当成功，这才是一个人综合能力的体现。欧阳玉成叹了一口气，踌躇了良久，不过，一想到表姐的处境，我又十分同情她。所以……，尤丽敏说，所以，你要很好地完成这次侦探任务。何况劳动报酬挺可观的。谢老师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心地善良，为人热情、诚实。你知道吗，在当今社会上诚实的人越来越少了。欧阳玉成说，结果会是啥样子呢？按说，表姐她心里挺苦的，表姐夫不回家，靠拖的办法达到离婚的目的，想把表姐拖得筋疲力尽了。如果是我，不行就明说，我想我表姐也不会赖着他的。哼，程向东有什么了不起。有两钱就搞情人？还养情妇。什么东西呀。尤丽敏说，他可是个人物，拥有十几家企业，挺有钱的，背景也挺复杂，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单纯，你不要小瞧他。我是知道谢老师的，她为老程奉献了一切。从青春时代直到中年，多少好时光呀，处处以老程为中心，既是一个优秀教师又是一个贤妻良母。一想到这儿，我从心里就涌出一种崇敬与爱戴。可是，长期的心理压力使她患了多疑症、失眠症。欧阳玉成点点头。尤丽敏又说，你表姐堵住过程向东。一生气就血压高，所以她就长期休假。
　　欧阳玉成知道程向东看不起他们，那是几年前他母亲来梁城市看病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表姐家，他只见过程向东一面，表姐给他介绍他时，程向东个龟孙子头也没抬。他回家取了东西就走了。欧阳玉成的母亲说，咱回家吧，我这病好了，咱不能让你表姐受气，程向东不喜欢咱这乡下佬。母亲一辈子都挺志气，她总是教育他好好上学，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可惜他自己不争气，一直没能考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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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丽敏笑了，为什么你要自卑呢？你有一个了不起的母亲，你是幸福的。有机会我一定去见见她。欧阳玉成说，可惜你这话说晚了，我们也是相见恨晚呀。从表姐家回到乡下一直病着。临终前的那一天，她仿佛有预感似的，跟我们说了一天一夜，天亮以后，也许母亲太累了，她说你们也歇着去吧，我歇一会儿，我要走了，我走了。你们别光顾哭，要看好家，别丢了东西。从此，我母亲睡去了再也没有醒来。
　　尤丽敏受到了感染，心情低沉又喃喃地说，真是可怜的母亲。我真羡慕你有个好母亲，我从来就没见过母亲。欧阳玉成转过脸来望着她，那你父亲一定很娇惯你了？尤丽敏忧郁地说，我也没有父亲。欧阳玉成惊愣了，哦，对不起，我不该……，尤丽敏说，没关系，我无所谓的。我们是朋友了，以后不要总说对不起了好吗？
　　欧阳玉成凝视着尤丽敏那双清澈、恳切的大眼睛，第一次感到了剧烈的心跳。为了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他说，我们去商场吧？尤丽敏说你上哪儿我就跟着上哪儿？他们一路沉默地走进了商场。在衣帽柜台上挑选太阳帽。然后又到眼镜店里挑选了墨镜。琳琅满目的商场内，欧阳玉成与尤丽敏在照相机台前挑选照相机。服务小姐包装好后，又赠了一个胶卷。欧阳玉成惊愣而困惑地瞅着，尤丽敏却拿在了手里。服务小姐，先生，这是我们免费赠送的，欢迎再来。欧阳玉成，哦，哦，好的，好的。
　　从商场里走出来，两个人来到大街上，在十字路口的东南角，欧阳玉成发现一个广告牌上的广告，他停下了脚步。尤丽敏奇怪地瞅瞅欧阳玉成又看了看广告牌，你想上夜大？欧阳玉成说，你呢？你想上吗？要不我们一起报名学习得了。考什么大学，上这样的大学也承认学历的。尤丽敏说，现代企业管理与现代饭店管理，还有公共关系学。不错，可是……欧阳玉成想报名。尤丽敏说，我问问于秀文上不？欧阳玉成说，你担心学费吧？我们先让我表姐预支点儿。尤丽敏说，你真聪明。两个人一边打听一边朝夜校报名处走去。
　　黄昏时分，尤丽敏与欧阳玉成走在夕阳沐浴的街道上。来到小巷深处尤丽敏的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托着一副痴呆的脸。见有人进来点点头，目光依然无神。
　　欧阳玉成问，老人家，您好呀？尤丽敏笑了笑，我姥姥耳朵不大好，对不起呀。欧阳玉成说，说哪儿话？你不要这样。你们……哦，我是说你跟姥姥……尤丽敏说，在这个世界上，我，我只有跟姥姥相依为命了。欧阳玉成疑惑地，你父亲……尤丽敏说，我真的没父亲，表叔说我母亲在德国。欧阳玉成说，噢，对不起。尤丽敏说，没关系。欧阳玉成哦了一声，这就是梁城市？他心里一沉。梁城市人也有不幸者呀。尤丽敏说，跟你想象的不一样，是吗？想象与现实总有弥补不了的距离呀。
　　欧阳玉成点点头没出声。他想起了娘的话，人走天边也得归家。无论走到哪里也有穷的和富的。不管穷富，活辈子人要凭劳动吃饭心里才踏实呀。想起母亲的话，欧阳玉成不觉一阵心酸，眼里发热，他瞪了瞪眼睛，没让眼泪流下来。如果尤丽敏不在他身边他会放声大哭的。
　　一家新装饰的商店门前，摆着一些花篮、鲜花、广告彩带自上而下，门两边挂起长长地鞭炮，庆祝“六六商场”开业大吉横幅大字映入人们眼帘，前来送礼、祝贺的人络绎不绝。
　　欧阳玉成与尤丽敏抬着一个精致的花篮来到六六商场门前。裴小六迎了过来，哎呀，太感谢了，欧阳、尤姐也来捧场。欧阳玉成有点儿感慨地，今非昔比，鸟枪换炮呀。裴小六说，请坐大恩人，你们就别让我为难了，说句真心话，我这不是骑人家的马耍人家的刀吗？充其量一个端着人家饭碗的打工仔。欧阳玉成说，得得，别担心，一我不向你借钱，二我不给你添油加醋，三我们略备薄礼，祝你发财。以后少耍你的小聪明，有难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