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叶蝶儿 第1章 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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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玉成哦了一声，然后就低下了头，脸有点儿发烧，结果跟自己担心的一样，她也有点儿轻视我呀。我怎么轻易地问人家姓名呢？他甚至感到了羞愧。
　　尤丽敏见欧阳玉成沉默不语就笑了，跟你开个玩笑，别介意呀。告诉你吧，我姓尤，尤三姐的尤，你就叫我小敏吧？你呢，你叫什么呀？欧阳玉成浑身一阵轻松地抬起头，我姓欧阳。他不敢看她，惴惴地说，我，我的钱包也被人偷了，不好意思向你说，要不算了吧，反正就要见到表姐了。尤丽敏惊醒地，哦，明白了，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欧阳玉成说，哦，我都饿的头晕脑胀了。说着欧阳玉成感激地望着尤丽敏。显得呆头呆脑的。
　　他们走近一个露天大排档，尤丽敏要了二斤包子，两碗汤，欧阳玉成饿极了，二两一个的肉包子一口吞一个，直噎的打嗝，尤丽敏抿嘴偷着笑。欧阳玉成抬起脸正和她打了个照面。一时挺尴尬。欧阳玉成狼吞虎咽的样子挺好笑的。真的，他饿极了。身上就几十块钱了也不敢花，一天没吃啥东西，钱也没攒下还丢了。你说我有多倒霉呀。尤丽敏说，你怎么这样想呀？你应该乐观地看待这件事情，幸亏遇到了一个小姑娘。还能为你找到表姐，你应该感到幸运才对？欧阳玉成笑了笑，也许是吧。在城里我就没有遇到一个和蔼可亲的人。尤丽敏侧身瞅着他，你没遇到不能说没有？至少我算一个吧？欧阳玉成的脸更红了，他为自己说错话感到内疚，哎，你到车站来干啥？是不是大学没考上？还是想……尤丽敏一惊，然后搪塞了过去，别瞎猜了，你学过武功吧？欧阳玉成点点头。尤丽敏说，刚才你们打架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行。欧阳玉成说，你想学我教你。我们家乡有习武的风俗习惯。从大人到孩子都练武。尤丽敏惊喜地，真的？那我跟你学。欧阳玉成点点头，把手在衣服上抹了抹，说，吃饱了喝足了，再说什么也不服了。
　　买了单。尤丽敏笑了，两个人起身要走，天开始下起零星小雨。走了不大一会儿，一阵风刮过，传来隐隐雷声。两个人加快了脚步。
　　雨是不声不响地下大了，两个人只好淋着雨跑，跑了一段就气喘嘘嘘地又躲在屋檐下，尤丽敏审视着欧阳玉成，苏却不敢靠近她，他掏出手巾想给尤丽敏，她却掏出手绢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对于欧阳玉成的举动没有反应，他有点儿失望，忧郁地望着天空。两个人在屋檐下默默地看着雨，有时互相看看，只是笑笑。
　　大雨中的行人、车辆穿梭，雨雾中的灯光更加绚丽多彩。欧阳玉成静静地瞅着雨，他想起在家乡的情景，他与未婚妻刘玉华在漫天大雨中奔跑，然后跑进菜园的窝棚里避雨。刘玉华给欧阳玉成擦着脸上的雨水，欧阳玉成给刘玉华擦着头发。两个人面对面，擦着擦着就停下来，然后怔怔地瞅着，刘玉华扎进欧阳玉成的怀抱，他们抱在一起。欧阳玉成说，玉华，你，给我吧？给我吧？刘玉华推了欧阳玉成一把说，你……你瞎说啥呀？欧阳玉成一下就抱住了刘玉华，两个人搂抱得很紧，以至急促地喘息着，纠缠着倒在了一起，很快，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等恢复正常以后，刘玉华突然哭了，你占了便宜不要我了，我可咋办？你个坏小子，想着法儿沾便宜。欧阳玉成说，我，我会拿你当媳妇的，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一辈子都爱你。欧阳玉成的海誓山盟让刘玉华破涕为笑。
　　结婚后，不到一年他们有了一个儿子，第三年刘玉华又怀了孕，欧阳玉成决定让她做流产，老父亲欧阳东林不同意，说啥也不行，我有了孙子，我还想要个孙女。结果罚了一万多。还把家具搬走了。最后给刘玉华做了绝育手术。手术后身体一直有病，找谁谁也不管，这么一折腾家里就穷透气了。唉，有些事真是令人无可奈何呀。
　　欧阳玉成决定出门去挣钱了，于是，他和谢老七、裴小六踏上了漫长的打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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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玉成知道，娘总是闹病，欠下的债啥时候还清呀？这下可好，想来想去不能在家死守了，他要出门挣钱去。他老父亲也无话可说。不能穷守了，尽管心里不愿儿子走，他又挣不来钱，日子还得过。
　　欧阳玉成跟谢老七和裴小六商量了很久，决定出门去挣钱。刘玉华虽然担心他走后的艰难，最后还是同意了。
　　初春的一天，原野上很苍凉，背景是犹如版画似的村庄，秃树在风中摇晃，低飞的老鸦叫着，声音挺吓人的。欧阳玉成、裴小六、谢老七他们肩背行李走出了村子，刘玉华怀里抱着孩子拉拉欧阳玉成的手，他爸，要是不行早点回来？有难处了找我表姐去。把地址放好。欧阳玉成说，好，你回吧，爹，娘都回吧。欧阳玉成上了车，透过玻璃窗看见父母、妻子挥着手，又举起孩子的手。欧阳玉成眼里一热泪水就流了出来。他在心中默默地说……别了故乡。别了我的亲人们。不混出个人样来，我是不回苏家沟的。苏家沟就是生他育他的故乡。
　　尤丽敏看见欧阳玉成低头沉默着，不知他在想什么？就问他是不是想老家了？欧阳玉成笑了笑没说。
　　雨渐渐小了，但一直在淅淅沥沥地下，欧阳玉成决定走，尤丽敏就跟他走了雨中，他们沿着后院铁栏杆围墙向前走，边走边向院子窥望。雨又下大了，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向下淌着，她拉着欧阳玉成跑了起来，然后又绕到前院，隔着铁栏杆，尤丽敏急促地喊着，谢老师，谢老师……
　　程向东的家豪华气派，那是一幢很漂亮的西式小别墅，浴室门打开，一位身披浴巾的女人走了出来，用手巾擦着脸，然后解开头上的塑料帽，一头长发飘垂下来，40多岁的女人颇有几分风韵，只是神情显得疲倦，像是缺乏睡眠的人。她就是程向东的妻子谢慧真。她双手交叉着漫不经心地踱着步，来到窗前瞅着玻璃上的雨水，她似乎听到有人喊，竖起耳朵倾听着。这时传来敲门声。谢慧真边开门边埋怨地，你不是说不回来了吗？噢，是小敏呀，快进来。下这么大的雨你跑什么呀？尤丽敏捋着额前的一绺黑发。谢慧真惊异地，表弟？
　　欧阳玉成憨后地立在门口笑着，表姐，玉华让我来找你的，我没处睡觉了。谢慧真笑了，哦，别站着了，快进来呀。欧阳玉成嗯了一声就走了进来。
　　尤丽敏进去后，谢老师，你得给我找件衣服换上，你看我们都成落汤鸡了。
　　谢慧真给尤丽敏找衣服，然后把衣服扔给她，自己穿吧？她发现欧阳玉成原地未动，她有点儿好笑，但她没让自己笑出来。噢，你去洗个澡。
　　欧阳玉成怯生生地接过衣服就进了洗澡间，脱光了湿衣服他怔怔地瞅着里面，闻着一阵香气，他虽然来到梁城市有几个月了，还没见过这么豪华的洗澡间。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进那么高级的房间洗澡，真有点儿不知所措了，就像刘姥姥走进了荣国府，见啥都新鲜。欧阳玉成对自己说，我想我奋斗到这个程度也就心满意足了。要不人们都向往城市呢，城市和乡村相比，乡村是地狱，城市不就是天堂吗？他把水龙头拧开了,水响很大.洗完澡,却关不上水龙头，一时急得没法儿，只好喊表姐，你看看咋弄呀？水都跑了。
　　谢慧真听见欧阳玉成喊叫，立刻推开门，我的天哪。谢慧真拧好水龙头，自己身上也弄湿透了。欧阳玉成在一边用浴巾围住身子。谢慧真看了他一眼，有点儿生气地却又笑了。欧阳玉成红了脸。谢慧真走出洗澡间，用毛巾擦着身上的水，她边擦边坐在沙发上。那条爱犬窜到她身边向她撒着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