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往事（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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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小学毕业班的班主任胡雪花老师要出嫁的消息是在上完初一的那个暑假还有十天就要开学的时候。

当时胡老师三天以后就要婚嫁的事成了满村子人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这个消息对我夏至，还有谷雨大雪大暑大满秋分芒种等一帮胡老师教过的学生来说，那种激奋的心情甭提有多高了，不知道谷雨大雪大暑大满秋分芒种他们怎么样，反正我是一连三天都没有睡好觉，白天黑夜总在努力赶制着胡老师结婚那天我要送给老师出嫁时的礼物。

工夫不负有心人。虽然我耽搁了三天的睡眠，但是在胡老师出嫁那天当我和一群前去贺喜的同学纷纷拿出我们各自给老师的礼物后，胡老师满连的惊讶之色，看着她曾经培育过的一群学生手工著作的工艺品，胡老师当时那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在多年后还记忆犹新。

特别是我花费了我暑假中三天的宝贵时间没日没夜给胡老师绘制的一幅画面上，一位秀美的露着笑脸的女园丁正拿着一把洒水壶正在一块阳光照耀着的花园里浇灌百花的，被我起名为“辛勤的园丁”的画作，很是得到了胡老师独树一帜的赞赏。好啊！看不出夏至你的绘画技艺大有长进了哪！胡老师一定会把你的这幅画好好珍藏的。胡老师欢欢喜喜地欣然接受了浸透了我夏至她的学生的心血的礼物。

同学门的礼物陆陆续续也都被胡老师赞叹着收下了。礼轻情谊重。虽然我们一帮同学先后贺喜给胡老师出嫁的礼物都不过是出自自己手捏就的一个笨拙的泥娃娃或是一张规整的钢笔字帖，或是一条各种颜色的丝线绣制的呆气十足的花鸟手帕……胡老师却都给予了使每一个同学都深感鼓舞的溢美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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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师的人缘看来不是一般得好，简直是特好，婚礼办得特热闹。

在胡老师出嫁的那天，胡老师和她的新郎——也就是教我们小学毕业班数学课的身材高挑，瘦瘦的脸庞上迟早总带着善意的微笑的林志远老师，来来回回穿梭于客人的洪流中给客人斟着酒递着香烟。

我们一帮小学时受到过胡老师和林老师培育过的同学，那个时候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天生的一双地造的一对，着实让我们新鲜了一回。多年后我还清晰地记得，当时我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不忘侧头看了看离我不远的身材苗条瘦弱的白露，她也正好朝我看过来，瞬间我感到我的连烧烧的，后来我问过白露问她是不是那个时候看到我的脸红了，白露说，你在胡思乱想，还能不红吗？我大吃一惊，白露原来早就识破了我的心思。

也就是在胡老师的出嫁婚礼上，我看到了许多带着微笑拿着鲜花前来给胡老师贺喜的胡老师的同行，不但有小学时我们认识的全部老师，还有L镇初级中学的许多老师。趁着那个机会，胡老师不忘抽出空闲，把我们一帮她小学时教过的学生给前来的初中老师作以介绍。这样一来，除过初一代过我们课的老师，我立马就又认识了初中不少还没有代过我们课的新面容，其中就有初二初三时教我所在班级政治课的胡清河老师，还有初二初三时教我所在班级历史课的姚清丽老师。

多年以后，当曾经我在人生成长的道路上遭遇到的人有许多面孔已经模糊过去之后，就像我记住的小学时的毕业班班主任胡雪花老师一样，我还仍然清楚地记得我初中时教过我政治课的胡清河和教过我历史课的姚清丽两位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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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读初二开始，我发现我特别热衷于对政治课和历史课的学习。

我是个天赋很好又舍得下苦功夫念书的学生，虽然我热衷于政治课和历史课，但是其他课我一样学得也很不错，至少在每次各种各样的大考小考中，我从来都没有让各科代课老师对我失望过。

建立科学的人生观，这好像是初一政治课的内容。科学的人生观谁不详建立呢？问题是或许中国还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所以有许多的社会问题等待解决，可是从现实来看，往往有许许多多的使人沮丧乃至气愤的社会现象不能不使人重新思考。要在周围连一个志同道合的路人都没有，每一个人都无时无刻不在每一件社会交际的事件中把人性的自私暴露的淋漓尽致社会中，要在连小学时学到的关于五讲四美的推广都寸步难行的中国，真的仅凭人数少得可怜的热爱科学人生观学说，并一再想着身体力行要把科学人生观的气息传染给每一个中国人的积极分子来说，坚持不到几个月也总是在默无声息中宣告模范效应的失败。

到初二的政治课上，政治老师不再是初一那个在政治课上教学生学习政治只会照本宣科死读硬读课文的那个节节政治课上老师一脸严肃相的那个老师，而是换成了从进教室上课到下课连课本也不翻一页就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给学生讲上一节课，是学生听得心驰神往的胡清河老师。

人是怎么来的？直立行走对于人类进化发展的重要性究竟有多大？人类社会是怎样形成和发展的？这一系列的对于人类自身探索的因果理论，都是面相文弱，身材瘦小的胡清河老师教会我们的。

人有差别不假。即是是老师，其学识和对教学的冷热的心肠也是有着巨大差别的。在我的学生年代，我一直把胡清河老师当作是教懂我认识社会，怎样在社会风气还很不理想的社会中进行人际交往和社会生活的最好的导师之一。

在我的心里一直以来有一个憋在心里很久了的带有浓厚的政治民主色彩的问题，这个问题应该是受到了我村里孟豹子孟村长的影响后才产生的。虽然我还是一个学生，一个连政治课本才读了一两本的大人们眼中的孩子，但是我自己认为我已经不小了。对于我已经不小了的证明就是村里的大人们背地里发表对于村长猛豹子不满的言论，我有时也不失时机地掺和进去几句话。之后我那不多的几句话总还能让大人们刮目相看。

比如，我就理直气壮地说过，中国不是社会主义吗？当官的权利是人民给的，当官的人就必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孟豹子私心太重，对村民不好，村民就有权罢免他！我自认为我把我在初中学的政治知识饮用的很好。然而，听了我的一番言论之后，大人们都只是摇着头。村里上了年岁的教了大半辈子书的夏秋风，在我看着他的时候，他不但摇头还说，夏至说的都是初中政治课上的书本理论，要在实践中运用那样的理论来解决实际问题，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啊！白日做梦？难道书本上学的知识都是虚假的？还是无中生有的？我深感诧异。

后来我还是带着疑问走进了初二到初三都教我所在班级的政治课的胡清河老师的宿舍。对于我从书本上学到的关于政治民主的知识，胡清河老师是肯定的。可是问题一旦与现实社会的某些现象联系起来。胡清河老师就显出了谨小慎微的神色。

看来，政治这东西的确是有着其独特的个性的，时刻给我的感觉就像我在远眺一座雨后雾气升腾着的山野，若隐若现地难以窥知清晰的景象。

13—04

什么知识该交给学生，学生应该学到哪些知识，哪些知识不应该备学生知道，我看得出慈眉善目的胡清河老师心里是由分寸的。他似乎在顾忌之外对我有网开一面。他就我向他提出的我们村的村长孟豹子很不得人心为什么还在村长的位子上坐得四平八稳的问题，在思量再三后还是给我做了解释。

至于胡清河老师是怎么给我解释的，在这里我也就不便严明，既然连老师都忌讳的政治问题，我这个老师的学生也就不能随随便便就口无遮掩地说出。

我是学生，照胡清河老师最后嘱咐我的话说，学生就只管跟着老师，照着课本的学习范围进行学习，又起对于政治课的学习更应该取这种态度。政治课本中说一个人青少年时期就应该树立科学的人生观，作为学生就应该跟上老师授课的步伐，尽快剔除思想认识中阻碍树立科学人生观的东西，把自己的人生观纠正道科学的高度上去。还有就是政治课本中说，认识类人猿进化而来的，那是不容置疑的，应该好不犹豫地接受这一观点。再者，政治课本上还说，国家权力属于人民，人民有权罢免不称职的国家干部。

对于正是树上这些光辉的，使我这个初中生读了兴奋不已。我之所以兴奋，是因为我在政治课本上发现了足以让孟豹子那样的村长下台的理论。一直以来，我对于学生整整天面对的教科书，是心存敬畏的。真理就在教科书中，我坦言道。

然而，教科书知识教科书而已，不能把现实和教科书上的某些观点言论等同起来看，要是等同起来，那么你就会发现自己上当吃亏了。对于社会中出现的一些不良现象，或是为非作歹的官员，要是单凭政治书上所学的理论和国家制度去身体力行，那是行不通的，甚至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胡清河老师的教诲多少年后还在我的耳畔响起。那时，我只想着用所学的初中政治知识想办法能给全村的村民出一口恶气，把坏蛋村长孟豹子赶下台。

赶下台？把孟豹子赶下台？用你所学的政治知识？你该没有发烧吧！后来，我把想法给谷雨说了，谷雨却在连续反问我之后说我是头脑发烧。

你才头脑发烧呢！我针锋相对回击谷雨说。我原以为他是我志同道合心有灵犀一点就通的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不曾想被他挖苦了我一番，我感到有些恼火。

我说过，谷雨是个聪明的孩子，特善解人意。他似乎看出了我对他不满，拍着我的肩膀承诺那天中午放学后，他邀请我夏至，还有白露大雪大暑秋分一起在一出校门往左走上十步就能到达的青青快餐店去搓一顿。我立马惊讶地看着谷雨，看着眼前这个在平时连一根圆珠笔芯都要同学帮他出钱买的从小玩到大的同学，像似在打量一个来自外星的陌生人。

你……我说。

怎么奇怪了吧？你不相信我谷雨会有请你们下馆子的钱？谷雨抢了我的话头，神气十足地给我说，你和白露大雪大暑秋分不要以为我谷雨平时只能白接受你们的邀请，今天我的腰包里也有二百元钱呢！

哦？二百元！在那个钞票面额最大只有十元的年代，二百元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我瞪大了眼睛盯着谷雨，怀疑他是不是比我高烧得还严重。

后来经过谷雨的一番解释，我才知道，他那二百元钱竟然是村长孟豹子给他家的扶贫款。好一个谷雨，竟然跟我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如果不是他说要请一帮同学下馆子，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奇怪，孟豹子怎么会突然给你这么多的扶贫救济金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就问谷雨，往年孟豹子都会把上面给的扶贫款全都贪污了，一分也不会给村民下发的。奇怪，真个是 奇了怪了？孟豹子该不会对你谷雨有所企图吧？

嗯！自从我接了孟豹子亲自送到我家的救济金以来的这几天我也在想，他孟豹子何以突然之间大发慈悲之心给我一大笔扶贫救济金呢？可是就是想不出个究竟来。管他呢，反正我家穷得揭不开锅，村里村外的人都知道，我就是拿了他送给的扶贫款，谁又能把我怎样？不过后面对于孟豹子我的确应该多一个心眼。谷雨说。

嗯，对，你应该多个心眼，别被孟豹子把你算计了。我接着谷雨的话说，对于孟豹子那样的坏蛋不能不防一手！黄鼠狼给鸡拜年，我看孟豹子没有按什么好心！

嗯，是得小心点。谷雨点着头说，他那样子既像冲着我给他说的话进行表态，又像似在提醒他自己对于孟豹子不能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