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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作品名称:旧砖墙上那迎风含笑的爬墙梅      作者:江河水      发布时间:2015-01-29 08:42:51      字数:9358

  就见纸上写着:家住东南,姓金,排行第二,大你三岁,来年得一子。小金问了爸爸,从她家看,这个男孩子家住的方向正在东南上,其余的都和表姐说的一摸一样。
  从那以后,男青年下了班就来家里玩,很快就熟悉了。那天小金就问他:咱们见面时,我连头都没抬,也没说话,你怎么就看上我了?青年说:我就看好你的模样了,你简直就像个电影演员!我当时就想:只要你愿意,就是养你一辈子,背你一辈子,我也愿意!这话也使小金深深地感动了!
  快要定亲了,男青年说,我们家人想见见你,就用车子把她带回家,一进门,小金愣了,就见正间屋的墙上挂着一张一尺二的彩色的,小金的半身大照片。小金问:“你什么时候弄来了我的相片,还放了这么大?”青年告诉她:“我从你表姐那里要来你的相片的底版,去照相馆里放大的。”小金说:“快把它拿下来,你看你爸爸,你妈,你姐姐,你哥的相片都那么小。”青年说:“你知道吧,我们周围的邻居,看了都以为是电影演员的剧照那!你别急,等咱们结了婚,我就把它拿到咱们自己那里。”那天,男青年的家人看了小金,都很满意,就是后来他娘私下里说怕小金那样,以后能不能生孩子?
  后来他们定了亲,不久就结了婚。正好男方没房子,又是哥仨,家里也同意,就倒插门来小金家了。这也是小金她爸爸、妈妈、爷爷的心愿。来年,小金不但生了个小子,而且还七斤多。本来,有些人也担心,怕小金这样,以后生不了孩子,这回人们在心里,又是惊奇,又为她高兴,又羡慕!
  多年以后的一个秋天的夜里,窗外街上下着刷刷的细雨,小金突然从梦中醒来,她坐在黑暗中,想起了很多往事,朝着后街的纱窗子,拐角处电线杆上的路灯,从老远透了进来。借着微弱的灯光,小金拿下窗台上的木盒子,打开拿出当年铁蛋送给她的本子,写下了这首诗:
  《细雨中的思念》
  细雨轻轻地湿润着大地
  飘过桥北头
  飘进了纱窗里
  也悄悄地飘进了她的梦里
  梦中她飘然来到了村头
  站在路边
  这是她很久以前多么向往天天来的地方
  在这条土道上他背着她
  快乐的走过了小学
  
  一阵风把她从梦中刮醒
  她起身关上窗户坐在黑暗里
  十几年前村头那条通往学校的小路
  又清楚的飘现在她眼前
  要不是那年他下了乡他会把她背到初中毕业背到高中
  
  耳边响起了当年的话语
  那是一次下雨天
  他背着她她为他打着伞
  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桥北头
  这是当年青年人谈恋爱的地方
  他把她放在桥下避雨处
  
  她问他咋把我背到这里来了
  他紧张地说我是想我不是
  
  细雨在悄悄地听着
  她看着他问你能背我一辈子吗
  他说我愿意
  她紧紧地抱住了他
  紧紧地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她问你为什么愿意
  他说部队来咱校挑舞蹈演员
  咱学校就看上了你
  要不是你腿有残疾
  我就是想背也捞不着背你
  老师都说你唱歌好长得好可惜你的腿
  
  雨水湿透了她的心
  泪水湿透了他的肩膀
  
  那一年他下乡插了队
  听说后来又当了兵
  以后多年中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泪水在雨中追忆着往昔
  身边的爱人一翻身把被单全蹬光了
  他也背了她多年而且还要背她一辈子
  像哥哥一样给了她很多关怀
  她轻轻地给他盖好被子
  躺在他身边慢慢的
  又进入了幸福的梦乡
  
  铁蛋下乡后,头一年回来过年,去找小金,被小金的二哥堵在院门外,说了一顿。他没见到小金,心里虽然挺失望,但他还是蛮有信心的,心想:等明年回来,一定见到她!第二年回来过年,他好不容易偷着又来找小金,可他没想到,这次还是没见上小金,还是碰上了她二哥。这次,小金的二哥指着他的鼻子,把他狠狠地说了一顿,就差没揍他了。这一次,他听得很清楚,人家是不愿意了。他回家后心里又憋屈,又难受!过年的假还没到,他就提前回农村了。
  知青点在村头的小学边上,连老知青带新知青一共是二十几个人,有两大间房子,一间是男知青住,一间是女知青住;头上还有一间小房是知青的火房。
  这是过了年不长时间,知青们回家过年都还没回来。天也挺冷,房子的周围背阴处还有没化的积雪。铁蛋打开男知青屋的锁,进了屋,屋里因为好多天没生炉子了,加上窗门四处都透风,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铁蛋下车后,在路上还赶上下了一阵小雨,衣服都有些湿了。铁蛋放下东西,去门外抱回柴草来生上炉子,接着烧上一壶开水。
  他来到铺前,找出小金送给他的木盒子,坐下打开;把里面这两年他在农村,代表知青演出获得的各种奖状,拿出来看着;这本来是他想留着以后给小金看的,可现在看看也没什么意思了;他抱着奖状,想想小金,掉眼泪了。起身来到炉子边上,撕吧撕吧都塞进炉子里了。晚间,用开水泡了些玉米饼子,就着咸菜胡乱吃了些,就上铺睡觉了。
  玉玲在家里洗头,刚过了年队里还没开始干活,挺闲散的。她洗完了头照着镜子疏着自己的长头发。玉玲一边瞅着镜子里自己的一双大眼睛一边想:昨天就听村里有人说铁蛋回来了,咋没过来呀?他每年回来都是先来俺家玩,拜年;今年这是咋了?也可能今天就会来,可都是下午了呀,他咋还不来?梳理好了头发,她开始扎大辫子,一边扎一边想一些以往的事情……
  两年前,村里来了这帮新知青,很快大队长都把他们分到各个小队里去了,就这个瘦瘦的、高高的新知青,哪个队也不要;原因是:人家别的知青一看就有力气;可他,让他推车子,他把车上的东西给推撒了;让他和人家抬大包,他也抬不起来。在队部门口,队长没好气的说:“你这样的来干什么?光我们自己的地还不够种的,还得分给你一份!向他们那样能干还行,像你这样的,你说你好干什么?”一边的妇女主任看不过去了就说:“干什么?干什么?人家不能干你们就不要!谁不是锻炼出来的?那些老知青刚来时,不也是干不动,不会干吗?”队长抽着烟袋,不搭她的话。妇女主任朝着队长说:“你就知道耍驴!干什么?你要破坏上山下乡运动呀?他们也不是非要来,这是国家的号召!好了吧,谁家没有个孩子,别难为他啦,叫他上俺队吧。”
  这样,铁蛋来到了妇女主任所在的五小队,妇女主任就安排一个女孩子带着铁蛋干活,因为他不能干,就拿最低工分。每天男劳力最高十二分,女劳力最高八分;干活最差的只给六分。铁蛋理所当然的就拿六分,所以,一些女孩子都笑他。
  铁蛋虽然内向,可他很机灵;没过半年,他的体魄锻炼出来了,也找出了干活的窍门。因为他干得出色,村里就把他调到青年突击队里去了。
  青年突击队是由村里团支部挑选了一些优秀的团员青年和一些干活突出的知青组成的。每年开春开始农忙之前,各家把自家猪圈里,
  茅坑里的粪便起出来,放在各家的院门外,然后青年突击队用车推到地里去。
  队里的地,远的有十多里,近的有一、二里。他们用的手推车是过去山东农村常见的,中间是一个独轮子,两边各一个扁长柳条筐;一车能装四百多斤。因为推车累,在后面推车子的都是男孩子;在前面给拉攀绳的是女孩子。给铁蛋拉攀绳的是妇女主任的小女儿玉玲。
  在长期的干活中,他们开始熟悉了;玉玲也愿意和铁蛋搭档,她觉得他不像那些油嘴花腔的老知青,也不像有些俏皮捣蛋的新知青;他话不多,可很会照顾人。在说话中,她知道铁蛋比她大几个月;玉玲就开玩笑的叫他知青哥,铁蛋就叫她玉玲妹。
  有两件事使玉玲更加喜欢铁蛋了,一件是:当推着车子在田间来回送肥,中间坐在田间车边休息时,铁蛋掏出速写本来就画;本来天天看惯了的田间,没觉出什么来。可让他一画到本上,就变得好看,吸引人。普通的田间,普通的农家尖顶瓦房,普通的破砖墙,普通的七扭八歪的老树;到了他笔下,画在本子上,又好看又亲切,让人产生了很多遐想。特别是那张画玉玲往车上装肥的;她扭着身子端着一铁锨肥,被风刮起的刘海下,那双大眼睛,和那因为用力咬着的嘴唇,那姿态,那神情;越看越像镜子里的自己。另一件就是:有一次在树荫下休息,铁蛋从衣袋里掏出口琴,吹起了电影《地道战》插曲《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太好听了!玉玲没想到这个知青哥太不一样了!以前她听过村里的青年和一些知情吹的口琴,也挺好听。可没有像今天这样,那悠扬的琴声,使她从心里感到震动,美妙!玉玲有一副好嗓子,她放声跟着就唱上了。优美的琴声,甜美的歌声,飘满了静静的田野。这些,后来玉玲都回家和她妈说了,还把铁蛋的速写本要去,拿回家给他妈看了。妇女主任感叹的说:没看出来,他还又会吹又会画的。玉玲说:他和我说过,上学的时候就是学校宣传队的,后来上中学的时候,还是宣传队的副队长,他刚上中学的时候,美术老师看他黑板报画得好,就让他进了美术组。后来也是美术组的组长。
  有一天,在村东头,往车上装土;玉玲说:“知青哥,看你那么瘦,你去一边歇会,我往上装就行啦!”
  铁蛋说:“哪能那,你是个女孩子。”
  玉玲说:“我们农村女孩子,从小干活惯了,比你力气大!”
  铁蛋说:“哪能那,我来吧!”说着就来争玉玲手中的铁锨,争来争去,铁蛋一把抓在了玉玲手上;玉玲的脸‘嗵’一下子就红了。稍一迟疑,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铁蛋说:“知青哥,你能在这里干一辈子吗?”铁蛋的脸也红了;他看着玉玲,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啦。说心里话,每当干活中他看到玉玲那张被汗热的红扑扑的脸,和那股女孩子的气味,他心里真喜欢这个玉玲妹。可那时他心里还挂着小金,他不敢那么想。就说:“玉玲妹,你把铁锨给我吧。”
  玉玲说:“你就那么喜欢妹妹?”铁蛋不敢看她,也没回答她。
  去年的秋天,一天晚上吃了饭,妇女主任对玉玲说:“玉玲,你别在青年突击队干了,村支部决定,让你去小学当老师去。”
  玉玲说:“我不去!”
  主任问:“你怎么不去?小学里缺老师,而且很多人想去都捞不着。”
  “反正我不想去,我愿意在青年突击队。”
  “好,你不去,那只好让别人去啦?”
  玉玲的眼睛瞅着妈,那意思是在问:你们想让谁去?
  主任说:“那就让知青哥去吧!”
  玉玲有点着急得问:“哪个知青哥?”
  主任颇有干部风度的说:“根据我们了解,和你拿回来的大量的真实资料,大队认为:和你一起搭档的知青哥是能胜任小学老师的!”
  玉玲有点急的说:“妈,你怎么也不先和我说?”
  主任继续官场式的说:“这事不用通过团支部,村支部决定就行了。”稍微一顿又说:“嗯,对了,他是我闺女所在青年突击队的人,还是我闺女的车把式;你看我们也太官僚了!忘了和你说说了,正好今天通知你。”
  玉玲的大哥、大姐早都结婚了,二姐在公社供销社上班,二哥当兵去了,平常就她在家;这几年她也长大了,也常和爹妈开玩笑,爹妈也常拿她开玩笑。主任看着玉玲继续说:“对了,他去小学,再给你换个更能干的知青哥。”
  这句话把玉玲气的哭笑不得,她看着主任说:“我不要!”
  主任看着玉玲说:“怎么样,你去不去?”玉玲一时下不了台,瞅着妈,又后悔又着急。
  “明天,你们一起去学校找校长去吧!”主任瞅着玉玲笑着说。玉玲高兴地过来抱着主任,有点撒娇的叫了一声:“妈!”
  妇女主任一边笑着一边想:这个鬼丫头!妈都是从你那个年龄过来的,早看出你的心思了。咱们家常来知青哥,知青姐;可就来了铁蛋,你就不一样了;爱打扮了,更爱说笑了!
  妇女主任摸着玉玲的手说:“怎么样,那个知青哥,他没和你说什么?”
  玉玲:“妈,他可能不好意思吧。”
  “怎么?这个熊孩子!你把他叫来,我问问他!”
  “嗯,叫来行,你别难为他。”
  妇女主任说:“就我们玉玲,就我们这模样,要说是找对象,那愿意的还不得排着队来!头些天,公社武装部里你爸爸的同事,就有给你提的。你知道吗?你长得跟你妈当年一摸一样。要不你爸爸当兵专业,到了公社武装部,多少上门给他提亲的,他谁都不看,就急急乎乎的来娶了我。”
  玉玲瞅着妈笑,妇女主任说:“你不用笑,这是真的!”她把话题一转:“孩子,我就觉着他们城市人不可靠,以后都想着离开。当年,也有城市里的来找我,还有大军官哪,我就没和他们当当(青岛地区当年的土话,意思就是:不理人家)!”玉玲一边编着自己的大辫子,一边想:一会梳好了头去知青点看看去。
  铁蛋早晨起来,觉得身上很冷,想下铺去生上炉子,弄点饭吃,一下铺差点没晕倒,他在发烧。他勉强拿过暖壶来,倒上开水,泡上苞米饼子,就着咸菜,吃了一些;还没吃完,就全吐了。他觉着浑身难受!就又上铺拉过被子,迷迷糊糊的躺在那里。因为烧得厉害,他感觉飘飘忽忽的,好像是走出了知青的屋子,他来到了那旧砖墙上,长满了爬墙梅的,他熟悉的小金的家的附近。小金站在院门口,笑着看着他;她笑得那样好看。最让他奇怪的是:她的腿好好的,只见她离开院门口,走到一个山间的小路上,笑着说:“小和尚,你忘啦?”这时铁蛋一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早是一身僧衣了。再看不远处的小金,眼中含着眼泪,已是一只小白狐了。这时就听边上一个妇人的声音说:“本来你们可以做一世夫妻,可你,风流和尚,业障太大,还得还债。以后,你有难处,你师兄会来点化你的。”
  这时,天空的云彩中,一双眼睛看着铁蛋;铁蛋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是自己小时候常做的可怕的梦吗?就听见空中传来了那个妇人的话音:“你不要怕,你好好看看就想起来了。”
  铁蛋一看,天边阴云密布,就要下雨了。空中一双眼睛毫无表情的看着远处一只小白狐,飞速的跑着;一身和尚穿戴的铁蛋,手中拿着笛子跳下石头,快步来到寺院的门楼下。此时雨下大了,他看到远处一只小白狐往这边奔跑着;他想这只小白狐真可爱。他不由得多看了一会,不但看了一会,还为它担心。这时,小白狐也看到小和尚了,它想好了;就直奔他来了。霎时,雷声隆隆!当小和尚感到有什么东西藏在他身后的僧衣下时,炸雷刚响过!
  空中的妇人说:“它藏在你的僧衣下,躲过了我的掌心雷,到了凡界。本来,我是想吓它一下,挡着它不让它去凡界;可因为你遮挡了它,为了躲你,我的掌心雷误伤了它的双腿。可怜的小白狐带着伤还是去了人间。小和尚,你小时候经常梦到天空中一张夫人的相片在跟着看你;那就是我当年在到处找你,找到你以后,知道你和小白狐住的很近,我就去找你师父,想让你们长大了配成婚。可你师父告诉我:你风流成性,业障太大;不好好受业还债,人家也不放过你!现在,小白狐已有了她的好姻缘;你以后会有很多难处的,不过到时你师兄会来点化你的……”
  玉玲来到知青男宿舍门外喊了一声,屋里没动静;她推门进屋,一看铁蛋躺在那里睡觉,她本来想叫醒铁蛋,一试屋里那么冷,就去门外抱回了柴草,生上了炉子。生好了炉子,屋里有了热乎气;玉玲过来把铁蛋摇醒了,问他怎么啦还没起来?铁蛋还没全从梦中出来,直愣愣的看着她。玉玲看到铁蛋的脸发红,伸手一试铁蛋的头烫人,知道他发烧了,这才发现,他吐了一地;就赶紧回家找来了退烧药,给铁蛋吃上了。又拿来扫帚,簸箕,把铁蛋吐得收拾好了。她还从家里带来了饺子,准备给铁蛋吃。看到饺子,铁蛋掉眼泪了;他回来不长时间就发烧,今天的早晨饭,中午饭都没吃,刚才吃了药,这会退了烧,他饿了;他刚退了烧有些虚,身上有些发抖;看他这样,玉玲说:“你坐着,我给你捯(青岛土语,就是用筷子夹起来吃的意思)着吃。”当玉玲把饺子送到他嘴边时,他再也控制不住了,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的往下流,他泪湿衣衫。
  看到铁蛋病了,玉玲心里就挺难受,一看铁蛋哗哗的流眼泪,玉玲心里有些可怜这个知青哥了;女孩子心软,她也流眼泪了;她说:“别哭了,吃吧,吃了饭就好啦。”铁蛋答应着,用毛巾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吃着。看他这样,玉玲心也酸了,她放下饺子,抱着铁蛋,铁蛋趴在她肩膀上,放声痛哭……
  又到了冬天了,知青剧团在县里演出了好长时间,到了年底演出完了,县吕剧团的团长看好铁蛋了,就把他借调到县剧团去帮忙。铁蛋有音乐天赋,那时候正刚开始恢复老戏,《小姑贤》,《王定保借当》;是普通百姓家最爱听的经典戏。铁蛋因为笛子音色吹得非常美,就在乐队里吹笛子,团里什么乐器都有,来这里没有两个月,他又学会了吹笙,吹唢呐。而且,《小姑贤》、《王定保借当》里的各个脚色的唱段、台词他都背的滚瓜烂熟。有一天,团里正在演《小姑贤》,剧场里人满满的,看得兴高彩烈!上半场一结束,下半场还没开始,扮演小姑的演员突然肚子痛的受不了啦,就去了医院。这个节骨眼上,找谁都来不及了,团长急的是团团转!一下子看到乐队的铁蛋了,就想起了团里好几的人在他眼前说过:你借来帮忙的这个知青,不但又学会了几种乐器,才恢复的这几个老剧他都能唱,而且唱得不错。他就把铁蛋叫过来说了这件事。铁蛋说:唱、台词都没有问题,就是没真正的演过,心里没有数。团长说:救场如救火,就你啦!你就当自己常演,演得很熟。说完,赶紧叫化妆师给他化好妆,换好衣服;这时,下半场开始了。团长一看,行,就是瘦点,高点;还挺像个小姑的!就这样,铁蛋演了两场,直到那个真小姑回来了,他这个假小姑才下场。后来,还有些观众提出来要看那个演瘦小姑子的演员,团长又让他演了几场,后来大家都开玩笑叫他‘二小姑’,饰演小姑那个更滑稽,动不动就叫他‘妹妹’。从那以后团长更喜欢他了,并且说,只要有名额,就把铁蛋转为正式的。
  演出不忙时,他就回村找玉玲;有时玉玲也去县城找他。这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时间;他和玉玲一起下过饭店,逛过公园,逛过商店,还一起照过相。每当玉玲挽着铁蛋的胳膊,紧贴在他身边,一起去公园散步时,铁蛋就想:这要是一辈子这样,该是多美好呀!
  一天,团里传出消息来说:来了几个名额。铁蛋心里可高兴了,就等着自己转为正式的了;可后来却没有他,他心里可难过了。后来,团长私下里和他说:本来我想把你留在这里,把你转成正式的。可那几个关系都很硬,没办法。以后,有机会,我就先转你。
  七十年代末,传来消息,全国知青要拔点,以后的孩子再不用不下乡了。铁蛋来找团长;团长说:“你确实是个多面的人才,要是多几个像你这样的青年,那样咱们的团会更好。真不想让你走呀;可还是回大城市好!”
  晚上,铁蛋去了团长家,和他说了自己的实际情况:一个是回家后,没有机会干自己爱干的这一行了;再一个就是自己和玉玲都恋爱了两三年了,要是回家,家里非给搅黄(当年的土语,就是给拆算了的意思)了不可。他很舍不得玉玲!最后,铁蛋说:“趁着我的个人关系还没回城,你想想办法,把我转为正式的吧。”
  团长出了很多力,也没给铁蛋要来名额,这样他的个人关系就回青岛了。团长很痛情他,很后悔那年没把他转为正式的。团长很有些歉意的说:“你就留在这里吧,有我在,你就没有问题。等以后只要文化部门有对调的,我就帮你进来。”
  八二年,老团长退休了,新团长上来,很快先是人事改革;剧团挣不出吃得来,人员就开始分流。铁蛋也只好决定离开了。
  剧团单人宿舍里,铁蛋用口琴给玉玲伴奏着,玉玲唱《小姑贤》。大小姑走进来了,她说:“真好听,你用口琴给她伴奏的也很有味!”她看着铁蛋,第一次当着玉玲的面叫铁蛋妹妹:“妹妹,真舍不得让你走。”铁蛋说:“我也舍不得你们。”
  铁蛋看着玉玲:“再在这里唱最后一次吧,回去也许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唱啦。”大小姑看着铁蛋刚要说话,一个演员把她叫走了。
  唱完了,铁道收起口琴;玉玲帮着铁蛋收拾好东西,铁蛋说:“玉玲,你先别去俺家了吧,等我回去看看,弄好了,再回来接你。”
  玉玲说:“我和俺妈他们商量好了,先跟你上你家看看,过一两天我就回来。”铁蛋无奈的和玉玲一起去了长途站。
  回到家,一看铁蛋领着玉玲来了,娘、大姐,妹妹都没给好脸色。将将就就吃了顿饭,看到娘、大姐,妹妹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的话也不冷不热的;铁蛋赶紧把玉玲领到自己住的屋里。
  玉玲从进了这个门就感到压抑,很别扭,好不容易将就着吃了几口,正挺尴尬,铁蛋叫她到了西屋,她就跟着过来了。一进屋门她心里更难受了!破破烂烂到的处是灰,窗户上的玻璃破了,有个缺口,上面塞了一团破布。玉玲心想:这就是你从小到大住的地方?要不是亲眼见了,真难相信。简直连她家放杂物的东厢房都赶不上!就这样的条件,能出你这样一个孩子?我说你怎么一直不愿意回家,现在真知道为什么了。
  玉玲刚坐下,大姐过来把铁蛋叫到东屋。东屋,娘见铁蛋领回玉玲来,她窝了一肚子火,没好气的瞅着铁蛋说:“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到了哪里就会搞对象!你说你随了谁了?就像哪辈子打光棍打怕了似的!”
  铁蛋还没开口,大姐又说:“你找个农村的,她长得再好看也是农村的,我们在外头抬不起头来!再说前年知青拔了点,人家都回来分配了工作;你也分配了工作,你没回来报道,给你分配的单位不要你了,把你的关系转到了街道。你也没有工作,她是农村的,你们以后吃什么?”那时候,还没消灭三大差别;城乡差别还很大。
  玉玲在西屋,东屋的这些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正在这时铁蛋推门进来了;还听到他身后,那屋他娘说:“看着挺老实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些歪歪心眼?”
  铁蛋关上门,玉玲哭了,她说:“我寻思你们在城市享多少福那?你看你这里还不如我们农村那!你看看你住的这地方,你看看你娘!我都怀疑她是不是你亲娘?
  铁蛋看着玉玲……
  玉玲伤心地回家了,铁蛋又开始了孤独的新生活……
  八十年代初期,李师傅的历史反革命的帽子被摘了,他的问题也平了反。孙师傅和车队里的一些老师父,可盼望他回青岛了;可后来他没回来,一个是因为他在农机修理厂的工作很忙;因为这里已是一个好几十人的大修配厂了,并且让他当了厂长。再一个就是他也不愿意回这伤心之地。孩子们都在这里结婚成了家,李大嫂去了东北九花家,他自己一个人在哪里都一样。给他平反,找回来的钱九花的大哥、大姐一起给他送回了家;家里,九花的几个姐姐结婚后,日子都过得不错,谁家也不缺,李师傅就把钱捐给了社会上需要的人。他叫九花的大哥回去捎口信给孙师傅,不忙时,和孙大嫂一起去他那里玩。孙师傅听后,高兴地想:等把小刚子的孩子看的上了学,就去招远找老伙计!
  后来,李师傅在农具机修厂退了休,就和四嫚他们住在一起。李师傅为人好,街坊邻居关系都很好。一天,邻居家一个大嫂去寺院,就叫他一起去了;到了那里,在大雄宝殿的边上,放了很多书。李师傅自小就爱看书,他过来翻看了几本,就拿回了《金刚经》。从那以后他每天都诵一部《金刚经》。后来在寺院师傅的指导下,他双跏趺打坐,修禅定。那时候,寺院刚开始恢复,很多地方建设需要钱;李师傅又把自己几年所有的积蓄都捐给了寺院。九十年代初,他已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一天,李师傅双跏趺打坐,安详的去了佛国。
  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听有人叫门,孙师傅赶紧去开门,等他开开门;眼前一亮!霞光万道,彩云飘飘。他想:自己真是老了,咋天都这时候了,自己还没起来。正楞着,李师傅过来了,他高兴地就往屋里让。就听李师傅说:“不进去了,我是来和你告别的。”这时就听见空中仙乐飘飘,李师傅说;”我这就要走了。”说完就见他站在远去的祥和的彩云上了。孙师傅不舍得看着他;突然醒了,才知道是个梦。
  这天上午,传来了李师傅的消息,当孙师傅知道李师傅西去以后,心里黯然!有些悲伤。他没想到,文革一别,就成了哥俩永远的分别。他从经不知多少回,很想念这个让他永远难忘的老大哥!
  八十年代末,铁蛋以是三十岁的人了,他还是孤独一人。在经济大潮中,他学习了全套的服装技艺,就在一个市场上开了一个西服店。后来和对面的一个外地来的女裁缝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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