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缘】引子

　　在我老家八家川曾出过几位侠客，其名号之响，就像过年放的二踢脚，地上的响让人肝颤，天上的响让人仰视，肝颤的是绑匪日寇，仰视的是燕山一代的行旅客商街坊百姓。
　　我老家名叫八家却张、王、李、赵住着十几种姓氏，八家是当时热河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沟，除了雄伟的燕山山脉，这地最有名的是流经八家彭杖子村的滦河，滦河起源于内蒙草原和承德坝上一带，流经承德、兴隆、宽城、迁安由滦县入渤海，那年月交通不便，于是滦河就成了这趟川客商的上上之选。
　　林嫣打小随她爹从沧州来，他爹林峰在我老家的佟家大院当护院教头，八家的老佟家本来也是当地一普通农户，却意外发迹，成了我老家一代的豪富。提起老佟家发迹却真个羡煞人也，老佟家原养得一头毛驴，靠种庄稼和帮滦河过往客商驮货过活。那时绑匪横行，让人闻风丧胆，而绑匪之间也常因分赃不均而内讧。一天夜里听得南山沟里传来火拼打斗之声，呼喊呵骂隐约可闻，村里人知是绑匪之间发生火拼，家家熄灯闭户不敢出门，打斗之声直到半夜方息。
　　第二天佟老爷子早起喂驴，却发现另有一头毛驴趴在驴棚中，背上驮着个驮子一头驮子里一个蓝布包，才想起昨晚光顾了害怕竟忘了关柴门，想来那驴定是昨晚绑匪火拼冲散的，才跑到这里来。待老爷子关了柴门，打开布包看时，到惊得险些晕倒，那分明是黄橙橙，白花花两包硬货，还有零零散散一些珠宝首饰，佟老爷子一时呼吸困难跌坐地上，半天才稳住了心神，却不敢叫醒妻儿，在驴棚边挖了个深坑直接把两包东西埋了下去，然后打开柴门把那驴轰出院外。
　　就这样提心吊胆过得一年并无动静，才敢零零星星取些宝物购地置房。天若让人发财神也挡不住，事有凑巧，一天佟家雇的伙计正在挖地基，忽有一伙计来报，说在地基上挖到一块平石板，下不得锨镐，佟老爷子便亲自去看，见那石板平平整整，似有人工凿痕，猜想定有蹊跷，便给伙计放了假，半夜提了马灯领着儿子亲自来挖，待把石板挖开用木杠撬起，老天爷！石板下竟是黄橙橙三缸金子，真是命定的富贵天降的横财。
　　听老辈人说这有财命的摔个跟头都能撞到元宝上，那没财命的见了财宝也得不到。据说村里原有个穷命脑袋叫郭空，一年寒冬腊月在后山的杏树根，看见一只金黄的老母鸡领着一群小鸡咯咯地打转，郭空知道这时节不是母鸡抱窝的时候，听说那金子会跑，想是黄金幻化，便拼命去捉。小鸡四处窜逃，好容易扑到一只，却被老母鸡狠命地啄了手，血水直流，那小鸡在手中立刻化作一枚金锭，换得若干银元。可是那手上的啄伤怎么也不愈合，流血水也就算了，那疼痛却叫人实在难以忍受，只好四处求医，直到花光了所有的银元才把手治好，分文未得还白白受了回洋罪。
　　再看老佟家这命，一而再地发财不想富都不行，自此老佟家购田置地，建房搭屋，包长工雇伙计富甲一方，更有要饭的敲着破碗满街宣扬“翻滚冰凉滦河水长，稀烂梆硬佟家财大。”就是那行脚的客商也晓得“一黛燕山苍茫，万贯佟家放光。”的话。一时间佟家置得良田百亩高门大院，光是长工的工房就盖得三排。
　　那时沧州地界不是水灾就是旱灾，林嫣和他爹林峰就是逃荒卖艺至此，佟老爷子见林峰一身好功夫，就收了做护院的教头，林嫣便也随了爹住在佟家大院，每天和爹习武打拳，虽只十几岁，却习得一身了得的功夫。
　　林峰还收得一本地的徒弟名叫彭龙，彭龙家住滦河湾彭杖子村，其父靠撑船为生，彭龙自小在父亲的船上长大，水性颇佳，八九岁时就能在滦河里戏水，手拿一根铁线，一头扎进滦河，不把鱼穿满铁线不上来。也是彭龙命苦，十一岁那年，缝上绑匪截船，一艘商船被截，彭龙父亲心好，想救下落水的商客，被绑匪一并击毙在河中，彭龙的母亲心小，一时想不开跳河自尽了，年幼的彭龙为求活命到佟家大院做了名放羊的小伙计。
　　林峰见彭龙虽小，却生得眉清目秀，很是招人喜欢，这孩子言语顽皮很是聪明颇有心计，那年八月中秋，佟老爷子给伙计们发月饼，发到彭龙时佟老爷子对管家说“彭龙还小，且家里没有大人，不发也罢了。”第二天彭龙赶羊回来，佟老爷子见每只小羊的嘴上都挂着个草编的箍嘴，佟老爷子纳闷问彭龙，“小羊戴着箍嘴怎么吃食，两天不饿死了！”彭龙狡黠一笑说“回老爷子，这羊还小，不吃也罢了。”老爷子明白是发月饼的事彭龙不满，便只得把月饼如数发给彭龙。
　　佟家的管家婆见彭龙还小，除了放羊也没别的事，便吩咐他每天早晨负责给她倒尿盆，彭龙不语，但心里很是厌烦，每天边放羊边抓一种叫“洋辣子”的毒虫，那毒虫虽小，却生得一身毒毛，只要沾到皮肤既痒又痛，且不敢碰触，碰到就钻心地疼，彭龙把这些毒虫弄死晾干，研成粉末，倒完东家婆的尿盆后把毒虫粉末洒在盆底，当夜东家婆起来小解，一泡尿还没尿完，便被溅起的虫粉沾满下身，痛得她坐不是站不是，仰不是卧不是，又羞于开口，心里明白是彭龙捣鬼，却无法声张，自此再不敢让彭龙干这下贱活计。
　　林峰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便有意要收彭龙为徒，于是找到佟老爷子说“我见彭龙这孩子机灵可人，想收下做徒弟，不知老爷子能否给我个薄面。”佟老爷子敬重林峰好功夫，自从林峰来到佟家大院，绑匪就没讨到好去，来了几次都被林峰带着手下护院给打跑了，才保得佟家的安宁，林峰收了徒弟等于佟家多了护院的力量，对老佟家是好事，老爷子便说“这是好事，我当然要成全你。”停了停又说“另外我从承德请了个私塾先生来，想让我孙子佟小虎识文断字，要不就让林嫣和彭龙也一起读，小虎也好有个伴。”这让林峰甚是欢喜忙答谢说“谢老爷子，亏您想得周全，干脆让三个孩子一起学文习武，将来也好奔个前程。”自此三个孩子每天一起习武学文，才引出一段段传奇故事。